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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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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到家,她用孙杏花给她的那串钥匙开了院门和屋门, 然后走进屋。

    今儿一早她就将这三间正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都看过了一遍,连墙角的蜘蛛网都没有放过。就算是快速熟悉环境, 好尽快融入。但是现在想想,她一点都不想融入到这个环境里面来。

    她将手中的竹篮放下,拖了一只磨的很光滑的小旧竹椅到门前, 坐下来望着门外发呆。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 日光透过院子里那棵枇杷树的枝叶斜斜的洒了下来,照在脸上, 薛嘉月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又看着墙角的那棵桃树。

    这是乡下最常见的那种桃树, 结不了什么水蜜桃, 也就只能结几个小毛桃而已。而现在,这棵树上开满粉白色的桃花,周边蜂飞蝶舞的,看着倒很有几分春天的气息。

    薛嘉月看了一会,忽然就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起身从竹椅中站了起来。

    随遇而安这个词语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可以理解为拘守陈规, 不敢变易的贬义, 但也可以理解为顺应环境, 在任何境遇中都能满足的褒义, 薛嘉月决定自己现在就要随遇而安一把。

    不管怎么样, 只要活下去就总会有希望。

    她拿了钥匙, 去开薛永福和孙杏花住的那间屋的屋门。

    薛嘉月已经知道,但凡家里贵重一点的东西和吃的东西都放在孙杏花和薛永福的房里。且孙杏花一出门,这间屋就必然会上锁。结合刚刚孙杏花警告她说的话,想必以前那个原身二丫没少偷东西吃。

    等开了锁,薛嘉月推门进去,就见屋里面放了一张老旧的雕花木床,上面的朱漆都已经剥落了不少。还有同样朱漆剥落严重的衣柜和衣箱。走到后半间屋去,就看到堆放了一些粮食的袋子。还有几口很深的缸。打开缸盖一看,有装大米的,也有装白面粉和高粱米的,不过都没有多少,现在这时候正是农家青黄不接的时候。

    薛嘉月舀了一些高粱米出来。又在屋里面找了找,在一个木盆里面找到了鸡蛋。不多,总共也才九只而已。她拿了三只出来,然后走出房门,复又上锁,将那串钥匙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将高粱米放在木盆里面放水浸泡之后,薛嘉月想了想,又舀水到锅里,生火烧水。

    原身实在是太邋遢了,指甲缝里面全都是污泥不说,头发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洗了,她先前抓头发的都觉得头发已经打结了。而且身上也很痒,想必也有很多天没洗澡了。

    薛嘉月是个还算聪明的人,刚刚孙杏花教过她怎么塞火,现在她就学会了。

    稻草易燃,灶膛里面的火很快就烧的旺旺的,不一会儿的功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

    刚刚薛明月进来的时候关了院门,不过这会儿为谨慎起见,她还是跑过去将堂屋的屋门也关上了,还落下了门栓。然后她就找了一只大一些的木盆出来,洗刷过三遍之后才将热水舀到木盆里面去,又兑了一些凉水,这才蹲坐在里面开始洗澡。

    所谓的电视上那种用来沐浴的大木桶在这里简直不存在。而且即便是有,那想必也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在这里,烧那样一大木桶的水要费多少柴火?压根就是太奢侈的事。

    薛嘉月怕薛永福他们回来会撞见,所以这个澡洗的也堪称是个战斗澡。

    不过就算是战斗澡,也从身上搓下来不下两斤泥。洗完出来穿好衣服,薛嘉月都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然后她就开始洗头发。没有洗发水也没有关系,有洗衣服用的皂角,拿来在头发上使劲的搓一搓也是可以的,好歹能将头上的脏东西都洗干净。

    等洗好了头发,薛嘉月简直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心中也充满了昂扬斗志,觉得这会儿就算是再糟糕的处境她也能泰然处之了。

    打开屋门艰难的将木盆里的水泼到了院子外面去,薛嘉月提着木盆回来,又反手关上了院门,落下了门栓。

    刚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谨慎些总没有错。

    然后她就站在院子里面,一边用干布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面目光在院子里面四处看。

    院子里面还是和她早上起来看到的一样。凹凸不平的土地面,院角乱乱的稻草垛,啄食的公鸡和母鸡。不过薛嘉月的目光很快的就投向了右手边那两间低矮的茅草屋。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推开了靠外面的那间屋子的门。

    这间茅草屋原本是用来做柴房的,不过自孙杏花带着薛嘉月嫁过来之后,就说家里统共就只有这几间房,但薛嘉月和薛元敬年纪也都不小了,又不是亲兄妹,总不能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里吧?就闹着将薛元敬原先住的屋给薛嘉月住了。至于薛元敬,柴房里面不是只堆了半间屋的柴嘛,还剩了半间屋,收拾收拾也能住人。就将薛元敬移到这柴房里面来住了。

    说起来倒是自己占了薛元敬原本的屋子。

    薛嘉月心中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就伸手推开柴房的门。

    虽然四面都是山,但是这个村里的村民都是以烧晒干的稻草为主的,树枝木柴都是冬天要烘火的时候才会用到,所以这会儿薛嘉月就见后半间屋子里面堆满了已经扎好的稻草把子。前半间屋则是放了两张条凳,上面放了一张门板,铺了一套靛蓝色的旧被子。另外旁边还放了一张小桌子,一条腿还断了,用几块土砖垫着。桌面上除了一只有豁口的粗瓷碗,然后就是整整齐齐磊在一起的几本书。

    虽然是柴房,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上看着连半点灰尘都没有,比她现在住的那半间屋都要干净。

    看过了就算,薛嘉月也没有想要进屋里面去,就想带上房门离开。只是这时她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推院门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忙带上柴房的门,走到院门后面,眯着眼睛,就着门上不算小的缝隙往外面看。

    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外面,一双长眉微皱,似是不明白院门为什么会被关上。

    果然是貌美男主啊。虽然他现在这样微皱着眉,但看上去还是清雅脱俗,超尘世外的仙人一般。不过只可惜他貌美心更狠,是个不好惹的人。

    薛嘉月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就伸手放下门栓,拉开院门,目光看着薛元敬。

    薛元敬也在看她,目光中带着微微的惊诧。

    小姑娘一看就是刚沐浴过,头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而且她以前一直看着很脏的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的,露出了原本象牙白色的皮肤来。脖颈和手也是,都洗的干干净净的。而且双眼也如同是被清水洗涤过一般,黑曜石一般的晶亮带着微微的笑意,看起来温和无害。

    心肠那样黑的一个人,面上看起来还能这样的温和无害?

    薛元敬心中冷冷的想着,然后他也不说话,抬脚就直接往院子里面走。

    薛嘉月正奇怪他怎么会忽然一个人回来。难道田里的秧苗这么快都插完了?就见薛元敬走进屋里面去,须臾又走出来,不过右手提了一只瓦罐,瓦罐口上面还放着两只粗瓷碗。

    薛嘉月就明白了,薛元敬这是回来拿水的。想必是薛永福或孙杏花口渴了,所以就叫薛元敬回来拿水。

    薛元敬拿了水之后就径直的往院外走,压根就没有要跟薛嘉月说话的意思。眼中仿似就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但薛嘉月却觉得,她和薛元敬老是这么相处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毕竟说到底他们两个人以后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面的,免不了每天都要见面。而且,对薛元敬示好总归错不了,她也不想以后自己真的落到了个人棍的悲惨下场。

    于是她就开口叫薛元敬:“哎,你等等,我”

    一语未了,忽然就见薛元敬停下脚步,目光望着柴房的方向。然后他面上的神情陡然就冷厉了起来。

    薛嘉月见状,忍不住的就心跳如擂鼓,忙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柴房那里。同时她心中在想着,薛元敬应该看不出来她刚刚推开过柴房门的吧?毕竟她转身回来的时候是将柴房门关上了的,从外面看压根就看不出柴房的门刚刚被人推开过。至少她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她没有想到,薛元敬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每常他出门带上柴房门的时候就会在门缝里面夹上一根稻草,回来的时候他就会看一看这根稻草在不在。若在,便表示没有人进过他的屋子,若不在,就表示有人进过他的屋子。

    虽然他的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有洁癖的人总是不喜欢有人踏进自己的房间。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是他心中不喜,甚至称得上是厌恶的人。

    他就转过头,目光冷冷的看着薛嘉月,声色冷漠如尖刃:“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进我的屋子。”

    薛元敬沉默着,头垂的更低了。从薛嘉月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一双形状优美的唇抿的越发的紧了。一条直线一般。

    这时就听到孙杏花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哟,我说这位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庄稼人?没有我们庄稼人种地,你天天喝西北风去?”

    周夫子生的清瘦。一双眼睛想必有些老花,看人的时候都有点半眯着。

    听到孙杏花说的话,他就说道:“老夫并没有看不起庄稼人的意思。老夫祖上也是庄稼人”

    一语未了,就被孙杏花不客气的给截断了:“你不是看不起我们庄稼人是什么?怎么他就该去学堂读书考秀才,在家种田就不甘心了?就是秀才,那也是要吃饭的。”

    又忿忿不平的说道:“你这夫子!你既然知道你祖上也是庄稼人,那你现在还这样的看不起庄稼人?我看你这就是忘本!亏你还是学堂里的夫子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几句话就将周夫子的一句无心之语上升到了忘本的高度上去,然后又啪的一下将这顶忘本的大帽子盖到了周夫子的头上去。薛嘉月对孙杏花的这份本事简直叹为观止。

    周夫子原就是个做学问的人,旁人看到他的时候也都敬重他的学问,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几时被人这样说过?当下一听孙杏花骂的这话,他只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孙杏花:“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