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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随口问问！

    绝对不是随口问出来的话！

    自小就跟随着他的两个侍卫，都能感觉到，杜御熙萌生退位之心。

    而且，这种心思越来越强烈。

    难怪胖老头早就看穿了一切，当时要强留杜御熙在宫中。

    果然还是皇爷爷眼光如炬，洞察的清清楚楚。

    墨阳和绿影对视一眼，当初若是任由大师父将王后娘娘带回……会不会情况好一点？

    虽然娘娘或许会不情愿，会痛苦……但比起江山动乱，也只能牺牲一次。

    就如杜御熙，始终为天下，牺牲自我的私欲……

    为一国之君，为天下之后者，均非凡人，他们注定要为王位和后位，倾尽心血，舍去那些微小的念头……

    “王上……”清虚上人还想再说下去，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当即住嘴，轻轻叹了口气。

    他早就说过，感情，外人无法插手。

    即便强行逼宫，带杜御熙回去，他的心不在江山上，也是枉然……

    “花开？你的药换完了吗？”杜雨青趁着花开换药时，去叮嘱小四小五几件事，然后走到花开的房门口，问道。

    “已经好了。”杜御熙看了眼账房先生，拢了拢衣袍，转身就走。

    “你的船医医术高明，偏偏处理不好这么个小伤口，要不要让我帮你看看？”

    外面，杜雨青的声音随着脚步的离去，越来越小，但听上去，已有几分当初尚未做王后娘娘时的感觉。

    两个人的感情，果然……好的有点不正常。

    绿影等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后，才压低声音问清虚上人：“王上这些日子，越来越不恋朝政之事，要不要……”

    清虚上人摇摇头：“切莫乱来。王上心不在此，强迫不得。”

    “王上心意的确难以改变，但……”墨阳眼神微微闪了闪，一字一顿的说道，“凤身心意却可改变。”

    “你说娘娘？”清虚上人也眼神一亮。

    是啊，王上即使决意以花开身份永远这么过下去，但若是王后娘娘选择杜御熙呢？

    “此事不好办。”绿影不太乐观的皱着眉头。

    “的确，此事办不好，花开与王上，娘娘一个都不会选择。”清虚上人想了想，觉得难度太大。

    “没有任何事，比王上的江山还要重要。”墨阳低声说道，“即使拼上性命，也值得一试。”

    将士为国战死沙场，君王为民鞠躬尽瘁，每一个人，都无法永远为自己而活。

    总有什么事，总有什么人……值得用生命来守护！

    ***

    杜雨青这一次，将花开带到了实验室。

    大大方方坦坦然然的给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叶城。

    “叶城？”花开似有惊讶，当杜雨青打开门时，轻声自语。

    “我以为你知道。”杜雨青锁上门，走到叶城身边仔细检查他的状况。

    “我？”花开和她吃完愉快的早饭，又和谐的共进午餐，之后就被突然拉到这里来，也不知杜雨青究竟是什么想法。

    不过杜雨青早上大哭一场之后，就变的更加……信赖他的模样。

    好像终于摒弃了内心残留的那点隔阂，决定与他携手共度未来的感觉。

    而且，两人的相处，也更像家人，虽然没有过多的话语，没有随时随地发情……

    咦，发情……是什么东东……

    呃，总之，杜御熙感觉到那普通却可贵的家人相处模式。

    不管是她给自己递水，还是问他菜的口感如何，还是说今天的天气，都很像一家人的平凡日常。

    平凡的……让他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还好，呼吸和脉象都很正常。来，帮我把他抬到小床上。”杜雨青对花开的装傻不以为意，抓住叶城的胳膊，说道。

    “你不必动手，我一个人就可以。”花开看了眼她抓着叶城胳膊的手，淡淡说道。

    “你的伤口不会裂开吗？”杜雨青突然问道。

    “伤口早就快好了……”花开平静的回答，拖住叶城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那就好。”杜雨青看着花开将叶城扶到小床上，微微一笑。

    “叶城这是怎么了？”花开放好叶城，问道。

    杜御熙虽然觉得杜雨青话中有话，但鉴于她今天的表现，他更觉得杜雨青只是跨过了一道坎，决定对他坦诚相见，于花开而言，这是更亲近的表现。

    于杜御熙而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所以，杜御熙决定装傻。

    花开的好形象，不能再毁了。

    “你想听叶城的事吗？”杜雨青开始收拾被叶城“整理”过的实验室，问道。

    “你若是想说，我便听。”花开很温柔的说道。

    虽然……他已经听叶城亲口说了一次。

    杜雨青拿起博古架上的锦盒，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叶城他……失去记忆了。”杜雨青拿着锦盒，转身看着花开，轻声说道。

    “哦。”花开一贯的反应——淡定。

    “到了安全的小岛，我就会把他送下船。”杜雨青又说道。

    “哦。”花开一贯的反应——淡定。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新的未来。”杜雨青又说道。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花开问道。

    叶城……就像过去的杜雨青，只是他放不下过往的执念，所以才只能选择强行抹去一切回忆。

    花开渐渐明白了杜雨青为什么带他来看叶城。

    她是想证明，自己如今也是崭新的吗？

    杜雨青摇摇头：“你什么也不必做。”

    “我只是……和你随便聊聊他而已。”

    像家人那样，闲言碎语日常生活，所见所闻。

    像家人那样，一起送走相处已久的朋友。

    “他什么时候会醒？”花开看了眼叶城，问道。

    “不知道。”杜雨青将锦盒放回原地，又开始收拾其他东西，“古书记载吃了忘丹，至少要昏睡三天，抹去过去的所有记忆。不过我升级了配方，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时间。

    “你配出了忘丹？”花开摸摸下巴，一脸沉思的说道，“听说这种东西已绝迹了……药材太稀有，如今中土大陆很难找到材料。”

    “我逛过许多无人小岛，一不小心就收集起了所有的配方。”杜雨青笑了起来，“本来……我是想给自己留一颗……”

    花开不觉看向她。

    留一颗给自己……等到逃无可逃的时候，吃下去吗？

    这样，就可以忘记以前的伤害，忘记所有的过往，努力靠着空白活下去？

    “不过，一直舍不得吃。”杜雨青撇撇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个人……是不是伤你很深？”花开问出这句话时，心微微颤抖。

    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惜没有机会。

    “但是我没有勇气吃下去。”杜雨青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不只是因为我不想忘记自己的家人，还有……我最怕的是，生命积累的经验全被抹去，又要重新体验酸甜苦辣的滋味。”

    成为一张白纸，可惜她不是叶城。

    她没有遇到莲露这么温柔痴情的人，愿意用一生，为他构建一个毫无痛苦、没有悲伤的家园。

    她怕，即使忘记过去种种，可依旧被残忍的对待。

    那样……她连一丝甜蜜的回忆也会失去，生命只会堕落到痛苦的泥沼，再也爬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杜御熙觉得自己刚才误解了杜雨青的用心。

    她带他来见叶城，并非只想表示自己的坦诚，也不是想证明自己是崭新的。

    “我无法忘记过去。”杜雨青对他甜甜一笑，神情却认真起来，“我也不可能抹掉自己的过去，即使其中有不堪，有痛苦，有挣扎，但……那是我用我的生命经历过的，是塑造我完整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杜御熙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震撼到他内心的话。

    他一直以为，杜雨青会逃避过往，会努力忘记过往，会渐渐……将他从心中抹去。

    事实上，杜雨青看上去也一直在这么做。

    一再的逃脱，躲避，戴上面具开始新的生活……

    但她竟然……超越了他的想象。

    强大的……超过了他的想象。

    直面人生的一切苦难，不刻意遗忘，不刻意掩饰，无比真实的享受生活带来的一切，平凡的强大，才是无可摧毁的。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受伤了会疼，难过了会哭，心里会藏着一些人……”杜雨青继续说道，“我不想成为百毒不侵的怪物，成为我讨厌的人。”

    杜御熙记得这句话，她那天，突然说，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

    成为了不想成为的人。

    而百毒不侵的怪物……说的就是他吧？

    “我会把悲喜摊开在你的面前，你也要接受……这样不完美的我。”杜雨青深吸了口气，看着花开，轻声说道。

    完美太让人疲惫，她做不了像杜御熙那样悲喜不露的神，她只是个凡人。

    所以，她会像普通人那样，暴露出自己各种各样的缺点，也欣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如果花开愿意，她愿意携带着自己无法忘掉的过往，与他一起迎接每天的日出。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接受。”花开笑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温柔的摸摸头，“所以，做你想做的人，我不会介意。”

    “花开，你真好。”杜雨青挺喜欢他摸头时的神态，很像小时候的父亲，满溢着关心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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