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之外就是喧嚣。机密之内的黑暗仿佛将所有的光明和喧嚣隔绝。

    夏素媛站在阴影里，眼睛放在那个跟她说完“在这儿等着我”以后就离开的青年身上。

    看着他突然在人群里找不着了。

    然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

    突然有了一个不确定的想法：杜宇舟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她站在原地，一个一个筛选着进入眼睛里的那些人头和脸蛋，几十个过去，没有一个一眼就吸引到她的眼光的。

    渐渐焦灼。

    然而当目光终于黏在某个冲破人群的青年身上掉不下来以后，焦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杜宇舟其实很瘦，至少夏素媛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她也会想，一个经常打篮球运动的人，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瘦。

    杜宇舟是苏南师范文院的院草。

    文院的那些人怎么形容他的呢？

    “你看见他，仿佛是清澈的溪水从指间汩汩滑过。是阳光洒下来的时候照出的一抹柔光。是天边彩虹留下的最后一朵。他是造物主的巧夺天工，是天上的仙子堕落凡尘。”

    “他红色的饱满的嘴唇不仅会舌战群儒，更能说出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他那双微微吊着的眼睛里，似乎漾着沉水的鱼和飘落的叶。你看着它们，仿佛在笑。温柔的，多情的，却又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这两句话已经传到苏南财经了。

    说传到也不算太准确，有些有亲戚关系的孩子会两个学校都有。更何况杜宇舟保研的过程就像是一个传说。

    久而久之，小范围内就知道了。

    夏素媛就是从这小范围内听说的。

    于是她看着男生离她越来越近。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似乎不太喜欢周遭的杂乱和喧嚣。

    但是他还是穿越人海过来了。

    夏素媛从树荫下面走出来。看见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看见他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原来是去买水了。

    “哝。”

    水瓶子递了上去。

    女孩这才注意到，塑料瓶子上面并没有雾气，这瓶矿泉水是常温的。

    她接过来，眨了眨眼睛。

    然后拧盖子。

    还没用力气，那瓶矿泉水便又被杜宇舟拿了回去。拧开，重新递给了夏素媛。

    毕竟是常温的水，并不是多么的凉。

    更何况虽然已经秋初了，但是那丝微弱的凉风还不足以把一瓶子的水都吹冷。

    夏素媛表示她喝的心满意足。

    “走吧。”

    见女孩喝完水好多了，杜宇舟继续往前走。

    他其实刚刚都在怀疑夏素媛是不是故意放那么多辣椒，只是为了再骗一瓶他的水了。

    但是想了想，夏素媛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缺这一瓶水。

    “实在吃不了就扔了吧。”他并不是多么心疼自己的钱，“我再给你买。”

    夏素媛摇了摇头。

    然而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杜宇舟的后面，所以就应了一声。

    下一面，她听见前面的男生问道：“你还吃什么吗？”

    夏素媛没有立刻回答。

    男生走路的时候又把小姑娘的胳膊给拽住了。

    小姑娘一只手拿着馍馍，小心翼翼地啃着。

    她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杜宇舟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那瓶给自己买的水上面。

    顺着胳膊往上面看过去，不知道怎么就瞄到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杜宇舟的头发其实挺多的，也不短。在后面垒在一起，看着毛绒绒的，让人很想去拽两下。

    可能他们文科生不掉头发？

    “板烧鱿鱼。”

    不敢再想了，再想就是YY了。

    **

    等夏素媛满意的时候，手里已经掂了好几个袋子。

    “你吃什么啊？”

    她看向杜宇舟。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手里这几个都是用的杜宇舟的钱买的。

    “我不吃。”杜宇舟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要经常吃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没有营养，也不健康。”

    夏素媛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之前没吃过这些东西啊。”

    “你没吃过？”

    “对啊，我是上了大学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

    杜宇舟表示惊讶。

    坦白说，他不相信。

    他认识的那么多女孩子，哪个不是吃这些从小吃到大的。尤其小时候，他看着那些女孩子不管不顾的直接上手，最后满手满口都是油渍，心里总是有一种反感。

    如果夏素媛说的是真的，他想象不出来女孩到底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多么的重要。

    他去把几个室友要求买的东西都给买了。然后送夏素媛到他们的学校门口。

    夏素媛没有立刻走。

    “你的电话号码还没告诉我呢。”

    杜宇舟把手里的水瓶递给她。看见了女孩清澈的眸子。

    在灯光的照映下，里头亮晶晶的。

    到底没抵住诱惑，他接过了女孩递过来的手机。

    输进去了一段数字。

    女孩有意看了一眼，记在心里。

    “嘿嘿嘿。”

    “那我走了。”

    女孩拿着瓶子的手抬起来冲他招了招。

    杜宇舟鲜有地点了一下头，给了反应。

    其实夏素媛还想抱抱他的。主要是怕杜宇舟不喜欢。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一次回过头。

    杜宇舟还站在原地。

    站在路灯下面，被众多的灯光包围着。

    就像是夏素媛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一样。万众的焦点，还有聚光灯。

    他在发光。

    男生看见女孩回头，歪了一下脑袋，就当是告别。

    女孩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

    很久很久之前，夏素媛曾经问过张闵静一个问题。

    “如果你知道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去世，你还会嫁给他吗？”

    张闵静当时就坐在院子里，喝着从来都不让夏素媛碰的红酒，夜空上洒满了无数个星星。她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发着光。

    “会啊。”

    她抿了一口红酒，然后把高脚杯放在了阳台的小桌子上。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为什么不呢？”

    她继续说道：“你年纪太小了，不知道也正常。我爱上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家里有一个公司。如果后来不是他一再坚持，我甚至都会自卑得不敢和他见面。”

    “你以后肯定会遇见一个人。当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连阴天都变成了晴天。当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了。”

    夏素媛推开隔绝了安静与吵闹的宿舍大门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张闵静其实已经回答了。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