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死太监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嫁给一个死太监 > 第26章 一箱子

第26章 一箱子

    嫁给一个死太监最新章节。

    陈慧一时间进退两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脑子里过去的很多细节纠缠在一起。她偷溜到李有得寝室时偷听到的小五和小六的对话, 二人说过那一箱子玉势是王公公送的。李有得之前问过她是不是王有才派来她的, 也就是说王有才就是他的宿敌,也就是之前送来那一箱子玉势的那位王公公。如今, 这个微胖届弥勒佛公公说起“一箱子宝贝”“用得可习惯”这种话, 不就是说明他正是那位王公公么?还有不久之前那没有成功的对李有得的陷害案子, 幕后之人,只怕也是这位吧, 不然哪那么巧就出现在这儿了呢?

    陈慧对于李有得的敌人本没有什么敌意,反正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狗咬狗又与她何碍?但这会儿人都欺负到她面前来了, 这话又说得跟她有关, 她也不好退避三舍。

    就是王公公这话实在有些不好接啊。玉势的事,她本不该知道的,王公公又没点明是什么,用“宝贝”来替代,懂的自然懂, 但照理来说, 她应当是不懂的。但若以一副懵懂的样子, 又怎么能怼回去呢?而且这时代不同现代, 这些死太监可以乱开黄腔,她当众那么说就不太合适了。

    陈慧边思考着人便到了李有得身边, 她故意站得离李有得很近——若是在现代, 同样的情况下她就直接上手挽人了——语气亲密地娇声道:“公公,这位便是您之前常常提起的王公公么?”

    李有得的面色正因王有才的话而一沉, 闻言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陈慧掩嘴轻笑,看着王有才道:“原来王公公长这样,慧娘还以为他长得……”她没有说完,只是轻笑一声掩饰过去,又轻轻瞥了李有得一眼嗔笑道,“公公,您先前可没说过人如其貌这话在王公公这儿并不妥当呀。”

    她这话,便是说王公公人长得挺厚道,结果心肝儿贼黑,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有得和王有才二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但陈慧这话十分浅显易懂,二人立即便明白了过来,随后自然是截然不同的反应。王有才面色一变,冷冽的视线往陈慧身上一扫。李有得则觉得陈慧给自己赚了点面子回来,语气自然亲切了不少,配合地笑眯眯道:“慧娘说的是,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没同你说清楚。”

    陈慧见李有得轻易便能配合自己,放了心,又看向王有才,见他嘴巴一张便要说什么,又忙开口拦截道:“对了,王公公您方才跟我家公公说什么呢?慧娘似乎听王公公提到了慧娘。”

    之前那话,王有才是对李有得说的,陈慧便当自己没听清楚。

    王有才一愣,似乎是为了挽回一局,暧昧地笑道:“我说,我送李公公的那一箱宝贝,陈姑娘可用得惯?”

    “一箱……宝贝?”陈慧似是一怔,随即恍然笑道,“原来那是王公公送的呀。”

    她接着娇嗔地看了眼李有得,羞涩地说:“王公公既然如此平易近人,慧娘便直说了吧。”她望着王公公正色道,“太软,太小,不好吃呀。”

    随着陈慧那几个字一个个蹦出来,王有才和李有得的脸色都变得震惊又难看。

    陈慧的背景,二人都清楚,即便是商户之女,也不可能说出这种淫浪的话啊!就算是妓院里的妓子,即便在床上荤素不忌,什么淫词浪语都说得出来,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应该顾忌些的吧?

    偏陈慧还似乎毫无所觉,神情无辜得如同稚儿,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甚至还转头看着李有得轻笑道:“怪不得公公不肯告诉慧娘是王公公送您的,原来是怕慧娘晓得了王公公喜欢的是那样的呀。公公,您可真是的,早知道那是王公公的喜好,慧娘便不会夺人所爱了呀。”她又转头看向王有才歉然道,“王公公,既然您喜欢吃软软小小的,那么……”

    “住口!谁说我喜欢吃……呸呸呸!”王有才从来没有被人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侮辱——这个在陈慧看来是调戏,但在王有才看来自然就是侮辱了——他气恼地瞪着李有得,叱骂道,“你、你教出的人真是伤风败俗!”

    李有得也有点懵,他教了什么啊,陈慧娘这些……这些话,又有哪一句是他教的?他还觉得他是不是出来得急,带错了人呢!

    不过,能看到王有才吃瘪,他又觉得畅快得很,只眼角含着嘲笑盯着他看。

    却见陈慧微微睁大双眼,神情惊讶:“王公公,您在说什么啊……慧娘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您怎么就说慧娘伤风败俗?是您自己说那些是‘宝贝’的,若不是喜欢,又怎么会叫它们‘宝贝’呢?”

    她委屈地拉了拉李有得的衣袖,侧头问他:“公公,王公公是不是对慧娘有什么偏见?若果真如此,公公你把那箱子宝贝还他吧!”

    王公公尖声拒绝:“还我做什么!我又没用!”

    陈慧气哼哼地看着王公公道:“王公公您别误会了,您送来的那一箱子,慧娘早吃完了,慧娘是想请公公还您一箱新的!不欠您的!”

    吃完……了?

    王有才已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这个陈慧娘怎么回事,玉势还能吃完?她那牙口可真够好的啊!

    “公公,您应不应慧娘,也给个准话啊。”陈慧看着像是真生气了,耍起小性子来,又扯了扯李有得的衣袖,“您要是不应,慧娘就自己去买!这时节还有荔枝的吧?即便花千金慧娘也不惜,不能让公公小瞧了去!”

    荔枝?

    听清楚陈慧的话后,王有才的面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李有得亦是一愣,随后笑得极为开怀:“慧娘说得对,那一箱荔……枝……确实还是还给王公公吧,免得他一直惦记着,见了我便提。”他特意把荔枝二字加重了语调,又说得百转千回,摆明了嘲笑王有才居然入了陈慧娘的套。

    话头是王有才这贱人挑起来的,吃瘪丢脸面的人也是王有才,他若不好好嘲笑一翻,怎么对得起王有才丢的这张老脸呢?

    其实珍宝斋里没多少人,但李有得很清楚,对他们这类人来说,面子是绝不能丢的。

    王有才气得面色泛红,狠狠地瞪着李有得道:“李有得,你好样的,给我等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拂袖,最后阴冷地瞥了陈慧一眼,领着人走了。

    李有得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望着王有才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问陈慧:“慧娘,你晓得你方才做了什么吗?”

    陈慧笑道:“知道呀。慧娘帮公公把王公公气走了。”

    李有得回头看她,笑得意味深长:“慧娘啊,你这是让王有才把你视为必须除去的眼中钉了。”

    陈慧一愣,随即大义凛然道:“先前慧娘帮了公公对付我爹,王公公便已经盯上慧娘了,正所谓债多不愁,也不怕多这一桩。更何况,有公公在,慧娘不怕。”

    李有得呵呵笑道:“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陈慧道:“我相信公公!公公一定能斗过王公公的!”

    李有得又道:“那我为何非要保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慧微怔,正色道:“慧娘是公公这边的,公公一直对手下人很好,慧娘知道,公公不会不管慧娘的!”

    “我的手下们一个个都有用得很,你……”李有得嫌弃地看看陈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你何用?”

    “我能帮您气王公公!”陈慧道。

    李有得啧啧摇了摇头,像是不满意她的答案,见她露出惶惶然的神情,他才道:“看在慧娘手上功夫还不错的份上,我自会保你平安。”

    “多谢公公,公公果然最好了!”陈慧一脸感动地说。

    等李有得满意地转身走向掌柜,陈慧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蔫了。

    她实在有点心塞,哄人真累,想打死他一了百了。

    李有得刚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盯着陈慧道:“你知道王有才送来了什么?”

    陈慧一个激灵,立即回道:“不知道!”

    李有得慢慢踱步走了回来,回想起之前陈慧的话,讽笑了一声:“慧娘,你若不知情,方才又怎么可能说出那些合乎情理的话?”

    陈慧的脸色终于渐渐涨红。尴尬,尴尬得想去死,任何人都不要来拦她!

    李有得带了些惊讶似的笑道:“慧娘果真令我大开眼界,连那玩意儿都晓得。”

    ≈lt;div id≈quot;

    ≈quot;≈lt;div id=≈quot;≈quot;shop;ap;quot;≈quot;≈gt;≈lt;/div≈gt;

    陈慧并不惧于跟人讨论性相关的知识, 她觉得那是一种人类应当掌握的常识, 没什么好害羞的,从前跟朋友讨论, 也是兴致勃勃。但如今情况实在是不同, 她跟李有得的关系比较尴尬,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曾经弄断了一根啊!她要是坦白,当然必须说出弄断了一根的事。

    “慧娘……慧娘平日里也会看些闲书, ”陈慧慢吞吞地说道,“便晓得了一些事。”

    “哦?闲书, 好一个闲书。”李有得看着兴致很高的模样, 明明是在笑, 可却令陈慧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我倒不知道有什么闺阁女子看的闲书是讲那些玩意儿的。”

    陈慧想,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互联网的广阔,超乎你的想象!

    “就……就那种呀……”陈慧低头, 搅动着手指一副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去的模样。

    “呵呵。”李有得阴阴地笑了两声, 似在嘲笑她, 但却又话锋一转道, “那回你在我屋里还翻了些什么?”

    陈慧能得知王有才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最可能的解释就是那一夜她偷跑到菊院里翻过他东西才发现的, 这点二人都心知肚明。

    陈慧抬头看着李有得一脸诚恳道:“公公, 慧娘没有乱翻。那回是因为我想找个地方躲,才发现床尾的箱子里有东西的……”

    看看李有得的脸色, 陈慧又小声道:“公公,还有一件事慧娘刚想起来……”

    “什么事?”

    “……有一根被我不慎弄断了。”

    李有得表情有些惊异:“你当时做什么呢?”

    陈慧大窘:“公公,您别这样看我,我什么都没做!就是突然来了人我吓了一跳,手滑了下,它便掉下去断了……”

    李有得面露狐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解释。

    陈慧真感觉自己要哭了,她一个多正经的女子,被人,还是这个死太监这样误会……其实误会事小,万一他误会了之后觉得“啊,既然她是那样的女子,那就可以happy地玩耍了”那可怎么办!

    “……公公,咱们还去看那两间铺子吗?”陈慧实在没什么可解释的了,只得转移了话题。

    李有得了然地扯了扯嘴角:“去,怎么不去。”他回头看了眼,又问陈慧,“先前看中什么了?”

    陈慧一怔,想起自己之前是在挑首饰来着,忙点头道:“我看中了一套头面!”

    李有得下巴一扬:“让伙计包起来,咱们走了。”

    “谢谢公公!”陈慧冲他甜甜一笑。她觉得这时候的李有得看起来真是帅极了,果然有钱是可以让旁人的审美眼光降低不少的呀。

    等伙计包好了陈慧要的那套头面,以及她后来又挑的一根送给小笤的发簪,二人便往外走去。下一站是书肆,距离珍宝斋不远,因此走路过去就行。

    陈慧跟在李有得身后一步远的距离,边走边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就是古代的新鲜空气,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李有得忽然道:“慧娘,从前你一步都未出过家门不成?”

    陈慧四下张望的动作蓦地一顿,乖巧道:“出是出过,就是不常出门。”她也不知陈慧娘过去的事,但这样说,应当没错的。

    李有得哼了一声,于是陈慧便没敢再东张西望,他这问话,显然就是在提醒她别表现得像个土包子啊。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一家书肆门口。陈慧仰头一看,“望远书肆”四个大字刻在匾额上,悬挂于头顶。

    想到今后这就是自己的东西了,陈慧神情激动,她居然也拥有一间书店了!

    店里只有两个店小二和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有人看到李有得进来,神情微微一变,转过头去像是在嫌弃着什么,还有人则专注于书架上的书籍,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陈慧看到那几个人的反应,再看李有得,也不知他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只见他面容冷肃,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她猜,那些书生或许并没有认出李有得是谁,但他这种身份有独特的模样气质,他们不知他是谁,却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才会如此表现。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王有才,不但二人气质相似,脸上也有同样的白色妆容,或许是如今宫内流行的打扮?

    陈慧平日里虽然总是在心里死太监死太监地叫李有得,但那基本都是在他做出那些不守承诺之类的坏事之时,这些书生明明看着不认得李有得,却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就这样鄙视他……她看看李有得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或许是拿人的手短,这会儿她看他也没先前那么讨厌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大让伙计把掌柜叫了出来,掌柜听说老板来了,飞奔着现身,连连道歉。

    李有得道:“从今日起,陈姑娘就是你的新老板了。今日带她来认认地儿,今后你们可给我小心着些,莫当她好糊弄。”

    “公公您说的是,小人绝不敢糊弄陈姑娘的!”姓胡的掌柜慌忙说道。他怎么可能敢啊,说什么换老板,这书肆还不是在李公公的手里捏着,他不要命了才会有私心。

    “那便好。”李有得倨傲地点了点头,这时阿二忽然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面色一变,原本还算亲切的神情瞬间冷下来,蓦地转身向外走,刚走两步,他想起陈慧还在,转头看向她。

    陈慧忙道:“公公您有事就先忙去吧,慧娘一会儿自己回去吧。”

    李有得道:“阿大,你留下,陪陈姑娘再看过布庄后再回去。”

    阿大忙点头应是。

    说完,李有得匆匆离开。

    见李有得的背影消失,陈慧心底长舒了口气。在外面,逛街,李有得还不在!还有比这更愉快的事吗?

    陈慧便当阿大不存在,让掌柜忙去,自己兴致勃勃地挑书看。这儿多的是经史子集类的书籍,她没太大兴趣,专挑话本游记之类的书翻看,不过这些故事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套路了,题材类型也是她不喜欢的,因此只是像个熊孩子一样随便翻翻,并没有真看的打算。

    这家书肆占地很大,足有四间,窗明几净,是个很舒适的环境。陈慧四下看了看便厌倦了,忽然想起之前她选了这间书肆时李有得的反应,不禁心中生出了好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掌柜就在后堂,陈慧让伙计带自己过去,掌柜见她过来,赶紧起身,陈慧又客气地请他坐下。伙计沏了茶,陈慧瞥了眼杵在她身边的阿大,知道自己不太可能让他暂避,便提也不提,只问掌柜道:“胡掌柜,李公公先前可是经常来这儿?”

    李有得当时拿过来十几个铺子里面,只有这一个书肆,其余的都是珍宝斋、布庄、酒楼之流,而他当时的表情,也有值得玩味的地方,既然来了,她自然要弄弄清楚,不然万一信息不对等闯祸了怎么办?

    胡掌柜看了眼阿大,赔笑道:“李公公平日里也不常来,不过就是有时来要些书。”

    陈慧感兴趣地问道:“都是些什么书?”

    “呃,这个嘛……大多是些诗集之类的。”胡掌柜道,“最早的时候公公来拿过一些启蒙册子和大家之作……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吧。”

    胡掌柜回答问题时亦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看看阿大,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陈慧知道阿大恐怕会把她问的事都回报给李有得,不问白不问,再问道:“胡掌柜,那些书,李公公拿去做什么呀?”

    胡掌柜笑呵呵地说:“这小人便不知道了,陈姑娘不如自个儿去问公公?”

    陈慧笑道:“这样啊,那没事了。”

    按照她从前对宦官这一群体的了解,各个时代虽然情况不同,但大体来说文化水平都不可能高,有些时代皇帝还禁止宦官识字。李有得肯定是认字的,不然做不到内官监掌印太监一职,但她感觉他的文化水平不太可能很高,那么他拿诗集回去是陶冶情操的?她可是去过他屋子的人,屋子里没看到书,那么大概都在书房?

    陈慧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识破了李有得的一个小秘密,心情变得很好,也不再为难看着坐立不安仿佛时刻想要逃跑的胡掌柜,让阿大带自己去布庄看看。

    布庄距离也不远,名字么,就叫“李氏布庄”。布庄吴掌柜自然认识阿大,听说如今布庄是属于陈慧的之后,他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当陈慧去参观的时候,他悄悄拉着阿大隐晦地问陈慧究竟是李公公的什么人。

    阿大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有些难以定义,想了想还是回他:“院中人。”

    吴掌柜看陈慧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再多看了几眼,他又觉得眼前这姑娘似乎有些不同。他一年多前见过李公公院里的另一位蒋姑娘,那位蒋姑娘看着像是个大家闺秀,被李公公带来这里时神情上满是抗拒,他倒也能理解,哪家姑娘愿意跟个没根的男人呢?但这位陈姑娘便不同了,她看着兴致高昂,似乎丝毫不觉得跟了个阉人是多么绝望的事,反而开心得很,眼里甚至都冒出亮闪闪的光来。也不知是哪家人,这么作孽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了李公公。

    陈慧把整个布庄看了一遍,兴奋地回到了吴掌柜面前,问他:“吴掌柜,你认不认得做衣裳的裁缝?”

    没等吴掌柜开口,阿大便道:“姑娘,若你想要做衣裳,府里有专用的裁缝,不必另找。”

    陈慧却摇头道:“我不做衣裳。”

    她是看着布庄里的这些布心痒痒了而已。她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布庄,当然要拿这些布来试试了。她并不求能把自己设计的衣裳卖出去,这儿是布庄也不是成衣铺子,她就只是想要自己设计点东西做出来,然后在布庄里展示,就当是开了个展,以满足她自己的虚荣心而已。至于说会不会影响布庄生意……她可不管,这是她的铺子,她说了算!就多挂两间衣裳,碍不了事的。

    陈慧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随口敷衍了过去,等她到时候要做了再说也不迟。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陈慧依依不舍地在阿大的劝说下回去李府。李有得之前走的时候坐的马车,马车把他送到后又回来了,接了陈慧回李府,才又离开。

    陈慧直接回了菊院,刚好跟小笤一起吃完晚饭。李有得并没有回来,陈慧乐得不用见他,和小笤在院里随便走走消食,又没事做,便睡了。她住的是厢房,房间不算小,除了有一张床还有一张卧榻,小笤便是睡在榻上。

    睡到半夜,陈慧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迷糊间想到一种可能,吓得赶紧睁眼,结果眼前并没有她以为的人影,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罢了。

    舒出的一口气顿时卡住,刹那间化为了尖叫,陈慧灵活地翻身而起,尖叫着冲出房门。

    陈慧对老鼠有着童年阴影。在她七岁的时候,她曾经被老鼠咬过。那时候她也是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嘴上一痛,一睁眼就发觉面前有一只硕大的老鼠,它的一双小眼睛里仿佛闪动着幽暗诡谲的光。她直接吓哭了,把她爸妈都吓醒,之后连夜带她去医院包扎消毒,甚至还打了狂犬病疫苗。打针一事又加重了她的童年阴影,从那时候起,她对老鼠就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看到蛇她能控制着心里的惧意慢慢走开,但看到老鼠不行,那种恐惧已经不是她个人承受范围内的了。先前在梅院时,或许是因为连人都没东西吃,她没有见到过老鼠,没想到刚来菊院第一晚,她见着了老鼠。

    陈慧的尖叫声太过凄厉,等她跑出房间,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瑟瑟发抖的时候,院里其他房间的人都冲了出来。

    李有得跑出房间时,还以为有刺客,见陈慧只着中衣站在院子中央抱着她自己在颤抖,他立即走过去道:“什么事?”

    陈慧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抖,听清楚他的话,她立即身子一扭躲到了他身后,指着前面自己之前待的房间,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有得当即眼神一厉,侧头示意阿大几人过去看看,自己却并不靠前。

    小厮们慢慢向厢房靠近,里面忽然白色人影一闪,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驻足。却只见小笤面上带着惊恐走了出来,看到外头的阵势,她吓得双腿都快站不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慧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右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李有得的衣袖。

    李有得侧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更紧张地盯着小笤身后。随后,他感觉到陈慧扯了扯他的衣袖,便又转头看她,眉头紧皱道:“是什么人?”

    陈慧摇摇头,又深呼吸了两次,终于能发出低暗的声音:“是……老鼠。”

    李有得的神情显得有些费解:“老鼠?不是刺客?”

    “是那么——大的老鼠!”陈慧松开他,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大圈。

    其实她曾经为这事去看过心理医生,但进展缓慢,后来想想反正现代要看到老鼠也不容易,她也就作罢了。平日即便看到老鼠的图片也没事,但直面老鼠她就不行了,最可怕的就是刚才那种情况,房间昏暗,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七岁时的那个噩梦般的晚上。

    “就为了一只老鼠?”李有得不敢置信,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恶狠狠地瞪着陈慧,“慧娘,你可是不愿意待在菊院,故意找茬呢?”

    陈慧微微仰头看他,周围小厮拿着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此刻已经卸了妆,普通的面容上,是被吵醒后的恼怒和认为陈慧“故意胡闹”的冷厉。

    陈慧身子一缩,只觉得委屈。

    “我不是……我是真的,真的怕……”

    陈慧想为自己解释,却听李有得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慧娘,你往日里胆气不小,还会怕一只小小的老鼠?”

    今日他被人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虽并未受到责罚,但也被训斥了一顿,刚回来没睡多久,又被陈慧娘胡闹吵起来,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可我就是怕啊。”陈慧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李有得也不知是没听清她的话还是不满,那模样像是要把她吃了。

    陈慧没有再说。她在老鼠面前表现得那么夸张,从前其实也只有她的爸妈和知道内情的好朋友才会理解她,别人只会觉得她是故意的,说她矫情,说她作,她也没必要解释了。

    “回去睡觉!”李有得不耐烦地说道。

    陈慧没动。

    李有得冷笑一声:“不想睡了?行,那你就别睡了,就给我在这儿待着!”

    他说完也不再理会她,掉头气恼地回去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去,只有小笤慢慢摸过来说:“姑娘……”

    陈慧小声道:“小笤,你能不能帮我把外衣拿出来?”

    “姑娘,奴婢已经看过了,老鼠已经跑掉了。”小笤劝道。

    陈慧道:“小笤,你就帮我把衣裳拿出来吧。”

    小笤拗不过陈慧,只得听了她的话。陈慧又让她帮忙拿了张凳子出来,在院子中央端端正正地放了,随后又劝说小笤去睡。

    等小笤被她劝回去睡觉,陈慧这才坐回凳子上,警惕地四下张望。等过了好一会儿,她那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原状,她才微微呼出一口气来。

    这会儿她是真不敢再回去睡觉,只好先坐一夜了。

    陈慧侧头看了眼主屋,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又幽幽叹了口气。李有得不信她是真的害怕,反倒当她是故意做这种事,好让他把她丢回梅院去。没办法,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她这儿出多了幺蛾子,一有事他自然会以为是她故意的。

    冤枉死了。

    陈慧拿脚后跟踢了踢凳子,实在憋闷得难受。先前是没肉吃饿肚子,现在能吃好喝好了却要面对老鼠的威胁,怎么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真是太惨了啊!

    陈慧坐在凳子上,慢慢觉得困了,头垂了下去,竟也迷糊了起来。

    李有得重新睡回去之后便一直不大安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蓦地睁开双眼,披衣起身,来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外头的月光顺着门缝钻了进来,照亮了一道细缝。

    李有得放下杯子走到门边,慢慢将门打开。

    院子中央,月光下,陈慧那单薄的身影似乎笼上了一层轻纱,她静静地坐在那儿,似是传说中坐在暗礁上等待着用歌声勾引来往水手的鲛人。

    李有得打开门慢慢走了出去,几步之后便走到陈慧身边,他这才发现她似乎睡着了,一时间觉得可笑,居然坐着都能睡着,这什么人啊。

    他咳了一声,打算叫醒她:“慧娘。”

    下一刻,陈慧突然身子一斜,正好向他这边倒来,李有得下意识抬手扶住了她,随后便察觉手下的触感有些过于柔软了。他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又捏了捏,觉得手感很是不错。

    陈慧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不下意识地做出任何反应。她是在李有得接住她的时候醒的,在刚醒的时候有一瞬间茫然,但下一刻她就察觉了胸口的触感,并且那只作恶的手还捏了捏……她听到了那叫她名字的声音,知道这个人就是李有得,她不敢动啊!

    所以,这就要来了吗?!她、她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装睡有没有用?怎、怎么办,那一箱子玉势的画面这会儿在她脑中徘徊不去了啊!

    ≈lt;div id≈quot;

    ≈quot;≈lt;div id=≈quot;≈quot;shop;ap;quot;≈quot;≈gt;≈lt;/div≈gt;

    她眼前一花, 忽然发觉原来一切不过一场梦境。

    于是她长舒了口气, 安下心来——

    ——哪有那么好的事啦!

    陈慧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一场梦,也试图让自己的信念影响到现实, 然而她并不是言灵师, 她只是个乌鸦嘴而已, 好的不灵坏的灵,因此她不管怎么睁眼闭眼, 她还是明明已经身体僵硬,却还要装作柔软的样子被李有得抱在怀里。

    更惨的是, 她的胸还在他手里。

    这时候要是有人问陈慧, 李公公扶着你不让你摔, 你感动不感动呀?她二话不说就回:不敢动不敢动!

    然而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这位公公竟然像是捏出感觉来了,就那么站在那儿慢慢揉捏着,似乎很是愉快的样子……这种时候陈慧就更不能“醒来”了,不然她还能盯着他说“不好意思, 请把你的爪子从我的胸上拿开谢谢”吗?!

    就在陈慧纠结万分的时候, 更令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她听到李有得懒懒地开口说:“慧娘, 舒服么?”

    陈慧:“……”

    不不不, 这一定是做梦,她一定是睡着了没醒过来。啊快想起来, 这个梦是从哪里开始的?一定、一定是从她睁开眼看到老鼠开始的吧?对, 对,她现在一定还在床上睡觉,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李有得哼笑了一声,那只作恶的手忽而向上挪去,冰冰凉地碰到了她的脖子,似乎有从她的衣领往里往下的趋势。

    陈慧一个激灵,身子猛然往后一退,到底是没站稳,扶着凳子半跪在地上,仰头惊诧地看着李有得。

    “公、公公,您怎么起了?慧娘是不是吵着您了?”陈慧当即便决定吃了这暗亏,当前面的事没有发生过,不然她也没别的办法。她总有种莫名的预感,若她跟李有得哭诉什么的,他可能会让一切成真!况且,她还真没立场做个贞洁烈妇,她跟李有得达成的交易里面,根本就没提到过这种事啊,而她名义上又是被送给他的,她自己从前也都这么嚷嚷,那么他做点什么真是天经地义的。

    月亮在李有得身后,月色下他可以轻易看清楚陈慧的模样,她却看不太清他的神情。比如说,当李有得的视线居高临下从她胸口划过、流连的时候,陈慧就一无所觉,只是紧张又徒劳地试图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想不想干什么。

    李有得将手背在身后,一开始不过是巧合,后来便是下意识的举动,再后来,他发觉她已经醒了却装睡,这才故意多捏了几下。原来女子那里的手感那么好,怪不得皇上后宫妃子多大胸。

    大约是占了人便宜,又见对方面上犹带惶惑,李有得出口时语气都温和了不少,略略压低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是亲切了:“怎么,真那么怕老鼠?”

    陈慧巴不得他别提刚才那事,闻言立即道:“是、是的!”

    李有得道:“那明儿抓两只猫来,把院里的老鼠捉一捉。”

    “谢谢公公!”陈慧连忙道谢,其实她倒更希望李有得放她回梅院去,但不敢提。

    李有得嗯了一声:“回去睡觉。”

    陈慧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公公您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李有得咧开嘴笑了,声音里似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不想回去?那要不要睡我屋里去?”

    陈慧心里一跳,压抑着立即跳起来搬着凳子就跑的冲动,讪讪道:“那不好吧,慧娘睡相很差的,怕打扰到公公……慧娘这就回去睡了。”

    陈慧对李有得笑了笑,搬起凳子便往自己屋子走,推门进去又关上,小心放下手中凳子,摸了摸自己的胸。还好那死太监没有用多少力气,不然怕是会留印子……脑子里想起李有得说“舒服么”的那个语调,陈慧的脸在黑暗中有点红,都是个死太监了,还做这种事,他就不觉得他自己很变态吗!除了摸他还能干吗!有意思吗他!

    这一瞬间,陈慧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一箱子玉势,她咽了咽口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甚至强迫自己把刚刚想的都忘掉,她怎么就忘记她的乌鸦嘴被动技能了啊!不能说不能想,不然真成真了她要上哪儿哭去啊,对那死太监吗?他怕是会兴奋吧……啊!住嘴!

    李有得在外头站了会儿,背着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感,他朝厢房看了一眼,心情很好地转身回了主屋。

    陈慧冷静了会儿,屋子里的黑暗又令她脊背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她仿佛感觉到黑暗中有不止一双小眼睛在阴森森地盯着她。可怕的想象令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她又把屋子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看去,见李有得早已经不在那儿了,便心中一定。

    屋子门又被拉大了些,陈慧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李有得已经睡觉去了,便又把凳子搬了出去,想了想就放在门口,坐下。真是太好了,等明天猫来了,她就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陈慧原本是打算坐到天快亮了,在所有人起来之前回屋子去的,然而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事,又受了惊吓,精神很是疲惫,之前只有个凳子坐她都迷糊了,这会儿背后靠着墙壁,她眼睛一闭上便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当陈慧发现旁边站了个人时心里一抖,差点就从凳子上摔下去,好在及时扶了扶墙稳住身形。

    她仰头,面前站着的人自然是已经化好妆面色阴沉的李有得,而不是她差点以为的成精大老鼠。

    “慧娘,我昨夜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呢是吧?”李有得冷笑道。

    陈慧忙道:“不是的公公,慧娘是打算早起看日出,但出来得太早就不慎睡着了……”反正他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就胡说了,他能怎么着她吧!

    或许是有对比就有伤害,这时候陈慧想起了昨夜的李有得,虽然他的举动可恶了些,但当他不化妆,声音低沉下来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难道说,果然人类的某种变态需求被满足之后,就会宽容很多?

    “日出?”李有得不可思议地拔高了声音,他就奇怪了,这女人怎么就有那么多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借口?这太阳天天东升西落,有什么好看的?

    “是的,当日出东方的那一刻,真是美极……阿嚏!”陈慧在感觉到鼻子的痒意时慌忙捂着鼻子朝向侧面。

    李有得蓦地后退一步,声音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嘲讽之意:“着凉了?”

    陈慧捂着鼻子道:“没、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

    她如临大敌,好在她的鼻子没有跟她作对,并没有再打一个喷嚏拆她台。

    李有得不知怎么看陈慧这模样有些烦躁,想想自己今早起来发现她居然还坐在外头的那种复杂的憋闷心情,勾唇阴阴一笑:“慧娘这么不听我话,看来是极想睡我那儿啊。那行啊,今晚你就来睡吧。”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甚至都没给陈慧一个反应的机会。

    陈慧眼神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这乌鸦嘴技能是不是又精进了?

    小笤偷偷从门内钻出一个脑袋来,看着陈慧小声道:“姑娘,对不起,我发现公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喊你了……”

    陈慧抱着自己沉重的心情,努力将脑子里那一箱子宝贝挥去,安慰小笤道:“没事,你别担心,我没事。”

    就这么不知是安慰小笤还是安慰自己,陈慧的心情竟也好了几分,她起身对小笤道:“我先去屋子里睡一会儿,你帮我看着,别、别让那什么靠近我……”

    好歹是白天,她想老鼠那玩意儿应该不会出来的吧?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让小笤帮她看着,她才能真正安心。这一夜她就没怎么好好睡,腰酸背痛的,必须好好睡一觉……至于晚上的事,她先不去想了!说不定那死太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吓吓她的呢!

    在小笤的旁观下,陈慧辗转了一会儿终于陷入黑甜梦乡。

    再醒来已是中午,陈慧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梳洗打扮,就听小笤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猫的事。

    “姑娘,方才你还在睡的时候,小五哥就逮了只猫来,是只三花猫,可好看了!”小笤看着很有成为猫奴的潜质,提起那只猫便两眼放光。

    陈慧打了个呵欠,对小笤说:“走,咱们先吃午饭,吃完看看这猫能不能逮住老鼠。”

    她是个实用主义者,这猫要是能逮老鼠,那就是好猫,要是不能逮……要它何用!

    来菊院之后,陈慧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膳食的改善了。等厨房送来一桌丰盛的午饭,陈慧便让小笤关了门,一改之前有外人在时故意装出的面对美食面不改色的模样,拉了小笤一起,欢快地吃起饭来。

    等吃完了饭,陈慧便让小五把猫带过来,放到了屋子里,而她则在外头紧张地盯着。

    小笤瞪大眼看着那只毛色漂亮的三花猫优雅地走来走去,小声道:“姑娘,咱们要不要替它取个名字啊?”

    陈慧正看着那猫有没有认真工作,闻言随口道:“名字啊,那就叫幻雪薇琪·李三彩·玛丽黄吧。”

    小五和小笤一脸懵,这名字可真长真难记啊……

    只见那只得了新名的猫儿转头不屑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继续如同国王似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突然,旁边一道黑影闪过,小笤捂着嘴一声惊呼,而陈慧已经吓得往后猛退了两步。

    然而,被陈慧寄予了厚望的幻雪薇琪·李三彩·玛丽黄受了惊似的弓着身子一跳老高,随后那大老鼠居然站那儿盯着它,而后者在落地后竟猛地窜出了屋门,如同一道闪电似的朝院门冲去。

    小笤惊呼:“幻雪……幻雪微……跑了!”

    陈慧隔着一坨肉摸着受惊的小心脏,而小五则连忙追了出去。

    陈慧不想再待在这个有一只成精大老鼠的院子里,连忙一拉小笤便往外跑:“咱们去捉李三彩!”

    小五追猫追得紧,陈慧把他当路标,倒也不用赶那么急,不一会儿她就发觉,那只猫竟带着她往梅院的方向走。

    陈慧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随后不久那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小五站在倚竹轩门口,为难地看着跟来的陈慧二人。

    陈慧了然道:“李三彩进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五忽略了那古怪的名字,点头道:“是的,陈姑娘……您看……”

    “你带来的猫,你自己解决。”陈慧一脸绝情的模样。

    小五顿时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慧挥挥手道:“小五,你看着办吧,我先回了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五差点给陈慧跪了,慌忙道:“陈姑娘,您就行行好帮帮小人吧!这猫要是冲撞了蒋姑娘,公公会打死小人的……”

    陈慧眼睛一瞪:“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要是替你顶缸了,公公就该打死我了!”

    小五目瞪口呆,看陈慧说得认真,他就有种荒谬感,陈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公公怎么可能打她呢?公公都让她住到菊院来了啊!

    “可、可是陈姑娘……公公他……”小五急得语无伦次,他想要是小六在这里就好了,肯定不会像他一样嘴拙,话都说不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倚竹轩内走出一人,正是清淑,看到在门外的三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温声对陈慧道:“陈姑娘,蒋姑娘有请。”

    陈慧端庄地笑道:“不了,我这便走了。”

    清淑露出疑惑的神情道:“可是姑娘的猫儿还在里头呢。”

    “不,那才不是我的猫。”陈慧一脸嫌弃道,“一只会被老鼠吓跑的猫配不上我!”

    清淑:“……”无话可接……

    ≈lt;div id≈quot;

    ≈quot;≈lt;div id=≈quot;≈quot;shop;ap;quot;≈quot;≈gt;≈lt;/div≈gt;

    清淑从前毕竟跟陈慧打过交道, 那时候就她觉得这位陈姑娘很是古怪, 为人做事似乎都不爱以常理出牌,这会儿她是确定了, 这位陈姑娘确实如同她所想的这样, 令旁人难以跟上她的行事节奏。

    清淑只当自己没听到陈慧那跟猫撇清关系的话, 只是诚恳地对她说道:“陈姑娘,蒋姑娘只是想跟你见一见, 并无恶意,还请陈姑娘赏脸。”

    陈慧想了想, 应了下来。其实对李有得和蒋姑娘的关系,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就是不知能不能从蒋姑娘这里问到一二。先前听小笤说,有下人提起教坊司的事就被打死了,她要是跑蒋姑娘面前问,事后被李有得知道了,可能会打个半死, 留半天命多打几次吧……

    陈慧随着清淑的引导向院里走去, 清淑边走边说:“那只猫儿自个儿跑来了, 也不知它是怎么找来的, 竟跑到蒋姑娘屋子里去了,好在它还算乖巧, 蒋姑娘并未受惊。”

    陈慧道:“这猫大概是成精了吧, 专挑好看的姑娘,往她们面前凑。”

    清淑愣了愣, 她怎么听陈姑娘这话像是在夸她家姑娘?可不对啊……但无论怎么听,她都不觉得有其他意思啊。

    在清淑疑惑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主屋外头。

    清淑道:“小五,你先在外头等会儿吧。”

    毕竟是蒋姑娘的闺房,让男子进去总归不太妥当。

    小五也不介意,应该说,陈慧没有让他单独一人面对蒋姑娘和那只猫,他就感激不尽了,因此这会儿一点怨言都没有,还喜滋滋地待在外头。

    陈慧跟着走了进去,屋子内摆放着各种雅致的装饰,看着可比菊院气派多了,她忽然发觉,就菊院来说,李有得并不太喜好奢华之物,主屋看着挺普通。

    蒋姑娘正坐在那儿,膝盖上躺着被老鼠吓跑的李三彩,那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称职而感到一点儿羞愧,反倒舒舒服服地在蒋姑娘的手下打着呼噜。

    听到动静,蒋碧涵抬起头来,对陈慧微微颔首:“陈姑娘,这边坐。”

    陈慧笑道:“多谢。”

    她大大方方在圆桌另一边坐了,并不显出任何焦躁的模样,反倒盯着看躺在蒋碧涵膝盖上的猫,心想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蒋碧涵终于将注意力从猫身上收回来,看向陈慧道:“今日冒昧请陈姑娘进来一叙,望陈姑娘见谅。”

    “无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陈慧笑道,“这猫看着挺亲近蒋姑娘的。”

    蒋碧涵微微笑了笑:“许是我们有缘吧。”

    陈慧点点头:“缘分这东西,确实是妙不可言。就比如说,原本或许风马牛不相及的我与蒋姑娘,竟然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相遇,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蒋碧涵略有些惊诧地看了眼陈慧,斟酌了会儿说道:“上回的事……陈姑娘不怪我了?”

    陈慧笑了笑说:“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她弯了弯眉眼,“难不成我若说还怪蒋姑娘,蒋姑娘还能跪一下午还我不成?”

    蒋碧涵的面色顿时白了白。

    陈慧似乎浑然不觉地笑道:“我说个玩笑话而已,蒋姑娘不必当真。蒋姑娘,看来你很喜欢这猫儿?”

    蒋碧涵微微一怔,面露不舍道:“它确实合我眼缘。”

    “本来我倒是不介意把它送给蒋姑娘,”陈慧为难道,“可这是公公送给我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碧涵正抚摸着猫儿的手微微一僵,眼睛抬了抬看着陈慧道:“既是公公送给陈姑娘的,那碧涵自然不好横刀夺爱。”

    陈慧托腮看着蒋碧涵,一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这也不好说是谁横刀夺爱……若蒋姑娘去跟公公说想要它,公公怕是二话不说便将它送给蒋姑娘了吧?”

    蒋姑娘蓦地侧头看向陈慧,惊讶里又带了一丝恐慌:“我……我并没有那么说……”

    陈慧笑了笑道:“蒋姑娘,其实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她瞥了眼不远处的清淑,蓦地凑到蒋碧涵耳边,小声道,“蒋姑娘应当很不喜欢我‘霸占’着李公公吧?可蒋姑娘为何不多做一步呢?我听说蒋姑娘一直对李公公不假辞色,可他那样的人,却对蒋姑娘礼遇有加……若蒋姑娘肯再进一步,讨得李公公的欢喜,想必李公公必定会对蒋姑娘予取予求吧?”

    蒋碧涵面色一白,蓦地瞪着陈慧,面上满是被羞辱的恼怒。

    陈慧又轻笑道:“莫非……蒋姑娘是害怕李公公的某些手段?你该不会也看到公公房里的那一箱子玉势了吧?”

    蒋碧涵又羞又怒,瞪着陈慧,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清淑慌忙走上前来:“蒋姑娘,您没事吧?”她又看了陈慧一眼,眼里的谴责意味分外清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慧笑道:“我跟蒋姑娘就说两句悄悄话而已,这你也管得着?”

    蒋碧涵定了定神,示意清淑退下,强装镇定地看着陈慧。

    陈慧道:“蒋姑娘怕了?”

    蒋碧涵咬了咬下唇,没有出声。

    陈慧又凑过来,看着蒋碧涵轻声道:“蒋姑娘,其实那事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觉出味儿来。”

    陈慧一边说一边鄙视自己,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哦,一点都不正经,跟她本人一点都不一样。

    “你……”蒋碧涵终于出声,她颤抖地看着陈慧,呼吸急促,面色涨红,“你懂什么!”

    陈慧盯着蒋碧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恍然似的说:“莫非……蒋姑娘你也是……”她又一次压低了声音道,“莫非你也是被李公公强迫带来的?”

    蒋碧涵沉默,就那么看着陈慧,既没有承认,也并不否认。她的眼神里,痛苦和绝望交缠在一起,消不去化不开。

    陈慧也没有再出声。

    她原先的想法是,激怒蒋碧涵,让她想办法去找李有得,把她这个碍眼的赶出菊院,回她的梅院去。然而,看到这样的蒋碧涵,她还没有说出来的那些恶毒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了。

    陈慧如今已经可以肯定,蒋碧涵对李有得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她想起蒋碧涵是从教坊司被带过来的,而如今两年了还是无名无分,要么是教坊司那边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规定,要么就是李有得这个宦官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她记得她似乎曾经看到过,有些朝代的宦官是被律法规定不能娶妻的,说不定这里也是如此,李有得不能给他的政敌任何扳倒他的理由。因此,无论是蒋姑娘,还是她,都只能无名无分地待在他的后院里。

    蒋碧涵过去曾经对陈慧有过排挤试探的举动,陈慧能理解,蒋碧涵明明不爱李有得,但为了自己地位的稳固,不得不防范着她这个可能的敌人。若是一个君子,可以信任对方的承诺,但李有得是个宦官,还是个真小人,蒋碧涵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害怕自己失宠之后会面临相当凄惨的结局吧?

    陈慧心里有些烦躁,她这样算计蒋碧涵,真的好吗?蒋碧涵看着跟她完全不一样,她是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跟李有得抱那么一下也无所谓,但看蒋碧涵的模样,她感觉让蒋碧涵去主动接近李有得干点什么蒋碧涵会窒息。

    其实,蒋碧涵根本就是高估了她呀。李有得目前是对她有点不一样,可也就到此为止了,对她,他嘲讽数落一点不少,半点怜惜都没有,这种不一样谁稀罕哦,她倒宁愿跟蒋碧涵换个位置,让李有得把她当小仙女儿一样供着,那多爽快啊。说起来,还是她自己运气不好,穿错人了。

    心里多了一分犹豫,陈慧的那昂扬的兴致便也败了。

    “慧娘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自然什么都不懂啦。”陈慧笑道,“我就知道,如今有吃有喝的日子特别舒坦,我还想过得更好……蒋姑娘,我出来得够久了,该走了。你看,是不是该把猫还给我了?”

    她就把话说到这里了,至于后头蒋姑娘要怎么做,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碧涵闭了闭眼,勉强笑道:“陈姑娘,李公公他……他是……”她说不下去了,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而是递出了手中的三花猫。

    那猫在落入陈慧手中之前突然挣扎起来,抓伤了蒋碧涵的手背,呲溜溜向外逃去。

    蒋碧涵捂着手眉心微蹙,陈慧连忙俯身过来,不顾蒋碧涵的阻拦查看她的手背,见只是抓出了一道白印子,并没有破皮流血,这才放了心。这个时代并没有疫苗,要是抓破流血了,就只能烧香拜佛求老天那只猫没有携带狂犬病毒了。

    蒋碧涵看着陈慧的目光有些古怪,过了会儿收回自己的手幽幽道:“陈姑娘放心,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会怪到陈姑娘头上。”

    陈慧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误会就误会吧,总比她认真解释病毒疫苗之类的东西被人当神经病好。

    “那我这便抓猫去了,蒋姑娘,回见。”陈慧跟蒋碧涵道了别,带着小笤匆匆离去。

    小五并不在门口,陈慧和小笤往外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正抱着李三彩傻笑地盯着陈慧看。

    陈慧道:“回吧。还有,这猫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换一只能抓老鼠的来,怕老鼠怕成那德行,像话吗?”

    小五唯唯诺诺地应是。

    小五动作还算利索,很快就换了一只猫来,这次是一只全身黄色的虎斑猫,长得很凶的样子,在把它放了之前,院子里的门窗都关上了,结果却发现是多此一举,那虎斑猫根本就没想着走,冲进屋子里四处乱跳,很快就逮到了一只大老鼠。陈慧远远地逃开偷看,看到虎斑猫如此勇猛就想给它鼓掌点赞。结果还没完,那虎斑猫几口把老鼠吃了,又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居然又逮了一只老鼠出来。

    陈慧激动极了,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好猫啊!像李三彩那只怕老鼠的猫,算什么猫!她还真想把这只虎斑猫养着防老鼠,可这猫看着太凶悍了些,一溜烟地跑过去时就像是一只老虎,她看着就怵得慌,还是隔一段时间来抓一次老鼠的好。

    等虎斑猫功成身退,一下午的时间便过去了,看天色渐渐暗下来,陈慧心中也笼上了一层阴云。这种阴郁的情绪让陈慧在吃晚饭时都有些食不下咽的。

    蒋碧涵是不准备干什么了吗?还是说她准备到晚上李有得回来了再干?

    就在陈慧万般紧张之时,今日跟着李有得去当值的阿大回来了,对陈慧复述了李有得的话:“陈姑娘,公公说他晚些回,让您先去睡。”

    陈慧刚要松口气,就听阿大继续说:“他还说,他回来时要看到您。”

    “……知道了。”陈慧恹恹地应了一声。她还以为这次可以躲过了呢,虽然是治标不治本,好歹再给她一点时间去想应对方法呀。

    天色渐暗,屋子里点上了蜡烛,陈慧在自己屋子里洗漱过后,穿戴整齐进了主屋,也不往里屋去,就在圆桌旁坐了。

    她起先还有些坐立难安,想着该如何拒绝李有得的“不当要求”,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有得还没有回来,紧张感慢慢麻木散去,她靠在桌子旁,慢慢地睡着了。

    “怎么睡这儿?”一个声音道。

    陈慧一个激灵,便发现面前站着个这段时间已经熟悉了的人影,她刚要开口,就见他手中拿着个玉势,吓得她立即躲到圆桌后,连声道:“公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她顿了顿,“动玉势也不好!”

    李有得面上的笑容邪恶极了,他甩动着手中的玩意儿,一步步朝陈慧接近,尖声笑道:“陈慧,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吗?躲什么呀?来,过来。我保准让你舒服。”

    “不,不用了。我不需要,谢谢。请拿去给其他人用!”

    陈慧惊慌地绕着圆桌奔逃,谁知她的脚也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还没等她起身,后头李有得便压住了她,她顿时一声尖叫……

    “慧娘?”

    陈慧一睁眼便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吓得她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这个世界清净了。

    眼前人的情绪由一瞬间的迷茫渐渐化作震怒,他气得眼睛似要喷火,连皇上都没有这样打过他!陈慧娘,陈慧娘!真是好样的啊!

    “陈……”

    李有得的责问还没骂出口,先前把梦境和现实搞错了的陈慧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闯下的大祸,一把扑过去抱住李有得,哽咽道:“公公您终于回来了,吓死慧娘了!公公总也不回来,慧娘很是担心,谁知睡着后还做梦梦到有个坏人跟慧娘说公公不会回来了,慧娘一气之下便打了他一个巴掌。”

    这时候其实陈慧比较想给自己一巴掌。她为什么要撑不住去睡觉?为什么要做那种古怪的梦?这下好了,她明明就想离开菊院的啊,突然表现得这么依恋李有得是几个意思?可她不敢不这么做啊!刚才,她明明就看到了李有得眼中的杀意,她怕她不这么做,会立即被他弄死!

    ≈lt;div id≈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