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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

    木庆臣背破旧行李新婚妻子撑油纸伞两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妻子紧紧挽胳膊背井离乡一对在一个满是油烟厨房开始了城市生活。

    二十年前

    儿子五岁小店生意红火一家艰难地在城里站住了脚那是两口子最艰难一段时光生火、挑菜、掌勺都是两口子干每每忙到打烊等掬一汗回头儿子已经在趴在饭桌上睡了。时候总是歉疚地儿子抱在怀里看看妻子点一抽屉沾满汗渍零钱那股子心底里涌上来幸福是无可替代。

    对那也是最幸福一段时光记得很多时候儿子都被扔在后厨最早玩具是胡萝卜和山药蛋蛋玩玩就啃上一嘴生菜一嘴泥；稍稍大点最早学会是剥蒜拣菜最喜欢干是悄悄站在身后伸手拉拉掌勺爸爸等笑吟吟蹲下身然后稚笑一脸儿子会仔细地给爸爸擦去额头上汗擦完了回头看妈妈然后大声说：臭死了一身葱花味

    十年前

    发妻已逝儿子变得顽劣不堪一次被通知儿子旷课时下狠心要狠狠管教带店员们遍寻逆子一天一夜遍寻不到最后才想起公墓才想起是发妻去世三周年忌日等匆匆赶到时儿子就在那儿靠石碑睡了脸上还挂泪迹是在公墓陪了去世妈妈一夜。

    那一刻木庆臣躲了起来狠狠地扇自己耳光和儿子一样泪流满面。

    也是那个时候下了狠心儿子送出国。

    现在

    车停了几十年如同一个瞬间转眼间已经年过半百木庆臣揉了揉发酸眼睛想起了早逝发妻一起共患难却无缘一起相厮守。放不开是亲情、放不下是牵挂就像留给丈夫和儿子留恋又怎么能放得下。

    旧事涌上心头检省自己过错是就像冯医生所说错过了关爱儿子最好时间也许问题确实在身上因为愧疚、因为难以启齿确实和儿子已经疏于交流了俗说子不教父之过儿子成了今天样子责任最大。

    “应该和好好谈谈不管怎么看都无所谓可不能这样毁了自己对应该亲自和谈”

    木庆臣心里如是想然后下定了决心启动了车朝小区驶去。

    在凄雨中、在自责中、在夹杂悲伤和幸福回味中老木驾车缓缓驶近了滨海市四川路绿苑小区这里房子是几年前置下已经升值一倍余了曾经计划非常完美房子都准备好了等儿子成人给娶妻成家分开另过这一辈子当父亲义务就尽到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啊现在都不敢产权过户到儿子名下生怕这败家子一眨眼房子抵押出去变现糟塌了。

    哎老木边上楼边摇头叹气想到成家烦心事又来了以前是是生怕儿子被那个无良女人给勾走魂后来发现自己担心多余了儿子比那些无良女人还无耻经常留宿、从不留恋。

    生活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出了电梯脚步停下了老木又被这些心事搅得虚火上头平复心情生怕自己见了儿子又喝斥训骂一通什么事也解决不了父子俩状如仇眦关系由来已久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

    平复了半天看看时间快中午时间差不多就应该是儿子起床时间了上前敲敲门没音掏钥匙直接开了门一开门尖叫声起老木眼前晃过一个沙发上半裸倩影一个陌生女人正光一半身子在沙发上喝水被猝然进来老木吓得尖叫一声裹沙发巾嚷：“谁呀怎么人家家里了”

    老木片刻回头看发际零乱、面容白皙女孩知又撞上留宿不良女人了烦燥地：“是谁啊难没人告诉这是家”

    姑娘懵了扬头向卧室方向喊：“小木小木这是谁啊”

    “啊怎么了欢欢”

    卧室里响儿子声音然后光只穿条短裤儿子木林深奔出来了一看门口站父亲很生气地：“爸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啊不声不响就进来了。”

    “是爸还是是爸让尊重那得值得让尊重地方就这样带个女又回家过夜这谁呀那个酒泡”老木怒火中烧气愤了。

    那女翻白眼了小木却是揪头反驳：“爸错了完完全全错了总是这样刚愎地坚持错误。”

    “错了”老木被说晕了。

    “当然需要需要告诉吗前提是以后得学会尊重。”小木严肃。

    “错了们是谈理想、探讨人生”老木气忿。

    “呵呵出来豆豆。”一个响指卧室里又伸出一个脑袋来是位短发姑娘不是一个是一对。就见小木得意地：“您错误在于是带了两位如花似玉姑娘回来寻花作乐而不是一位爸要嫌尴尬回避一下啊。

    “什么回避”老木悖然气得眼冒金星大怒了吹胡子瞪眼吼：“滚”

    一怒那三位给吓了小木见老木动真火了尴尬作了个耸肩动作指指卧室两位女伴赶紧各寻衣服卧室、客厅乱丢都是老木又气不打一处来了气咻咻地在阳台上踱步此时早忘记要心平气和交流事了一肚子火气恨不得揪不肖儿子痛揍一顿。

    片刻间三人胡乱穿戴蹬蹬蹬要跑老木一喊儿子：“站住让们走找什么货色”

    “嗨老头怎么骂人呢”短发妞一下子气恼了。

    “就是啊找们还不陪呢。”长发妹噎了老木一句。

    “好好好要风度啊别和老年人一般计较豆豆回头找啊欢欢改天约”小木一手揽一个送出门了两位姑娘哄走了老木生怕这家伙又溜了背后喊：“别跑啊过来跟说。”

    跑出几步小木退回来了斜靠门嘴唇呶一吹额头一绺染发飘起灰帅帅脸蛋已经带上了点邪气很不客气地：“爸您既然让住这儿就应该给个人空间在国外敢私闯别人空间那后果是很严重。”

    “搞明白这是国内老子送出国花了几百万就带回张假凭来还学了点”老木气愤地。

    “abrahainlnuniver私ty怎么可能是假凭”小木针锋相对一口流利英。

    “别以为不知那是所野鸡大学屁用不顶。”木庆臣嚷。

    “是啊野鸡大学也是大学那是如假包换野鸡大学凭绝对不是假凭再说同意让去不能当时搞不清楚回头怨”小木刺激老木两人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好好好现在教训起来了是爸还是是爸。”木庆臣气得胸中郁闷瞠然。

    小木咧嘴一点都不关切地：“看您说当爸这么辛苦还是您来。”

    儿子不屑木庆臣气得差点眼中见泪说都点颤抖了：“本来今天是准备和好好谈谈爸就上辈子欠这么多年管吃穿用度和吃喝嫖赌应该还清了就这样跟爸说说啊觉得爸还欠多少”

    “从法律意义上讲您那儿还一大笔遗产啊。”小木想想严肃地。

    老木气得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面色煞白呼吸急促就在拿起水果盘再无法按捺心中愤怒轰然砸出时小木机灵地一转身关上门就跑。

    咚水果盘砸在门口碎裂声音中老木在咆吼：“滚别让老子再看到。”

    像往常一样发生争执总是以木林深溜走和木庆臣气急而结束这种情况按照以往经验木庆臣知这祸害儿子肯定会找狐朋狗友躲几天去肯定会等气消再偷偷回来或者等不到气消就会想办法弄到钱都记到这当老子头上。

    对于木庆臣而言又能如何知到那时候也只能听之任之苦笑由之冯医生说不了解儿子心理可这当儿子又何曾理解过这当父亲苦心啊。

    这是个无解简单命题木庆臣默然起身整了整沙发碎掉水果盘子扫起来干得唉声叹气想得心灰意冷认真地打扫了一遍客厅在推开书房门时候愣了下一股油油温馨从心底升起这是专为儿子打造房间一辈子辛辛苦苦从大师傅做大老板曾经和发妻商议将来要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环境再不让经历上一代受这些苦。

    而今天实现为什么木庆臣却觉得更苦呢

    “还好这小子还算点良心。”

    木庆臣心里默默地在看到这间纤尘不染房间时如是想书橱收拾干干净净、书桌上放曾经一家三口照片上前坐下轻轻抚了一遍相框却发现很干净保养很好老旧相框却明亮如斯。

    突然点落寂这是一个解不开心结儿子之于就像妈妈之于儿子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无言放下心里点沉重可能精心布置房间也适得其反了只能更增儿子对恨意。轻掩上了房门准备离开心里乱嘈嘈一直在想冯医生告诉方案可那个残忍方案当父亲怎么可能忍心加诸在亲子身上。

    不行绝对不行喃喃地想自己如果那样做就发妻都无法原谅自己轻轻地退出整洁房间了枯坐到了沙发上沉浸在过去幸福和现在难堪中说不清楚为什么每一次父子都是这样一个结果。

    想想视线无意中落到了茶几脚下一个小小袋子露了一角。然后思绪回到了现实想到了最恐惧事收回心神深嗅一口辨房间里忽视味一种种淡淡香味然后像疯了一样一脚踹开茶几看到了一个小小塑封袋子旁边还放一个晶莹剔透吸壶。

    瞠然想一下子明白了刚才敲门为什么没人应；刚才沙发上那姑娘为什么点嗨；还从来懒得跟说儿子为什么今天说了这么多一切都在掩饰这东西想让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这么多足足十几克样子老木颤抖手拿腿脚点发软地跑到了卫生间扔到了洗脸池点燃等浓浓烟气燃起、燃烬机械地打开水龙头冲刷干净然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筋骨一样瘫软地坐在卫生间地面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想了很久才艰难地起身一遍又一遍在房间里踱步一遍又一遍拍打自己额头最后坐在书房看发妻那善良、慈爱脸庞再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妥协理由就像当年狠心要未成年儿子送出国让离开伤心之地一样。

    摩娑照片喃喃地：“淑芬别怪心狠宁愿恨一辈子也不能让毁自己一辈子。

    摸出手机找冯长翔医生号码拔通了轻声：

    “冯医生儿子事拜托了同意。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送到哪儿。”

    在电里和冯医生商议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好了相框。

    是扣下放手一直在抖就像做完决定时心也在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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