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弟出事1

    正是沉思地昏昏欲睡之际，柳飘飘接到了王弟的电话。她立刻从自己的情感中抽离出来。

    “阿弟姐？”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王弟的消息，柳飘飘从心底里仍然是担心的，此时接到她的电话，几乎想也没想就划到了接通键。

    然而手机的另一边，却沉默着。

    “阿弟姐？”柳飘飘又将信将疑地唤了一声，又过了好久，一道迟疑又沉郁的声音才终于给了她回应。

    “飘飘，是我。”

    终于确定是王弟，柳飘飘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短暂的沉默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弟姐，怎么了？”

    “飘飘，我……”电话那头的王弟，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愣是犹犹豫豫许久，才生硬地挤出来一句话，“我想借点儿钱。”

    “要多少？”

    柳飘飘的回应比起她干脆许多。或者说，在听到王弟那低沉的声音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心里也已经默默算了一下自己能够拿出的资金。

    却没料到王弟说出的数字，却大大超过预想。

    “三十万。”

    “三十万？这么多？”在小小的惊诧后，柳飘飘沉默了下来。她这大半年的工资的确存了小几万，但距离十万也仍然差一大半。一张口这么多，她自然是拿不出来。思量之后，她又问，“很急吗？”

    “……嗯。”

    “那要不……咱们先跟阿沁姐借一点儿？”

    目前来说，他们认识的人里，最有能力的就是方沁，如果跟她借，拿到钱的可能性更大。

    “我……不是很想麻烦她。”

    而王弟这么说，柳飘飘也能理解。李修的事情，方沁就出了很大的力，一路帮她摆平麻烦，即便是局外人，柳飘飘也知道里面耗费的精力和财力不少。

    这些事方沁从来没跟二人提过，更没计较过。也正因为这一份情谊，二人才真正地接纳了方沁。可阳光美好的日子并不长久，生活的压力一重又一重地压下来。如果再开口借钱，会不会被她认为她们只是贪图她的钱财？

    这种带有利益关系的友谊，柳飘飘和王弟十分默契地都不耻。可眼下，又偏偏是这样的情况……

    “能从银行贷款吗？”思来想去，柳飘飘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王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从银行贷款，我也不用麻烦你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阿弟姐……”

    “对了，今天是你来例假，有没有喝红糖水？自己注意点儿，趁着国庆假期好好休息。”王弟忽而话锋一转，不再和柳飘飘说起借钱的事。

    “嗯。”

    柳飘飘固然心情沉重，却是感动得不行。

    之后王弟没再说什么，嘱咐了她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犹疑再三，柳飘飘拔了手上的针头，收拾了一番后，赶回了家中。

    早前陪了老爷子的方沁已经回到家，接到柳飘飘的电话，便在客厅等着。见到她匆匆回来，倒也不记着问。

    柳飘飘换了一身衣裳，坐到客厅沙发上，不安地握着手里的手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般奇怪的举止自然引起了方沁的注意，她一边观察一边猜测，得到一个合理的猜想后便问，“阿弟出事了？”

    柳飘飘心里小吃一惊，抬头之际连连摇头，随之又发觉不对，改为点头。这一摇头一点头，分明地有问题，连她自己都圆不过去。只能皱着眉问，“阿沁姐，你手里有没有多余的钱？”

    方沁思量了一下，问，“要多少？”

    “……三十万。”

    这下震惊的人轮到方沁了。即便她现在收入不错，身上也没有三十万之多。

    “阿弟要借？”

    “……嗯。”

    “为什么借？”

    “这个……我没问。”因为对王弟的绝对信任，在王弟提出这一点时，柳飘飘的确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多钱的意识。现在被方沁一逼问，也忽然察觉出不对劲，“阿弟姐一般三个月往家里汇一次钱，这次她是回家了，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不自觉喃呢出的话，引起了方沁的注意。比起柳飘飘，她到底是经事更多，当即拨通王弟的电话。

    在无声回想后，王弟接通了电话。

    “喂？”

    手机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阴郁，方沁一听便觉得不对劲。

    “我听飘飘说你要借钱？”

    “……嗯。”

    “三十万？”

    “……嗯。”

    王弟回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迟疑。

    “那么多钱，用途在哪儿？可别跟我说你要买房。”

    方沁说的话，带着一定的警告。电话那头的王弟却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忽的反问她，“飘飘都跟你说了？”

    这句话，却让方沁疑惑，她说的“都”指哪些事？

    方沁下意识看向柳飘飘，只见她神色焦急，显然很关注他们的通话情况。权衡之下，方沁回了一个“嗯”，随之，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刻意调节自己的气息。

    “我要还债。”

    方沁怎么也没料到王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猛地一想，问，“替谁还债？”

    “……我爹娘。”

    “他们借了什么钱？”

    问到这一个问题，王弟却不再回答，反倒是呼吸声急促起来，像是被方沁问的话逼急了，正在压制怒火一般。

    “喂？”

    冷不丁，王弟便挂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反倒让方沁一脸茫然。她转眼看向柳飘飘，后者正巴巴儿地望着她，“阿弟姐说什么了？”

    方沁沉默了一会儿，将和王弟的对话以及她的感触通说了一遍。柳飘飘听后，脸色也不大好看。

    “也难怪阿弟姐会生气。”

    “嗯？”

    柳飘飘瘪了瘪嘴，对方沁说，“阿弟姐的家事她一般不对人说，或者说是她的禁忌，然而阿沁姐你这么刨根问底，或许伤到了她的自尊心，所以她才会生闷气。”

    这个说法，方沁却不太明白，她问这些不过是为了了解来龙去脉，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借出去也就借了，只不过，若王弟不明不白被骗了，那钱岂不是也追不回来了？

    她没想到这么基本的问题竟然会触及到王弟敏感的神经。仔细一想，或许也是她的语气太过生硬。

    “飘飘，阿弟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听方沁如此问，柳飘飘原本并不打算说，但到了这一步，能帮忙的兴许也只有方沁了。犹疑再三，她才怯怯开口。

    “据我了解的是，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好像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能定期化疗吃药来维持生命。阿弟姐的父母都是农民，早些时候收入还算可观，后来因为她弟弟的事儿，家庭状况一落千丈。阿弟姐的父母年纪也大了，挣的钱压根就不足以支付医药费，所以阿弟姐才会高中辍学之后，到杭城打拼。仔细算下来，也快十年了。如果阿弟姐说她爸妈借了钱，那肯定是为了她弟弟的病。”

    只言片语，却仍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飘飘，你再给阿弟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嗯？”

    见柳飘飘不明白她的意思，方沁又补充一句，“刚才我一问她就生气，再打电话过去她估计也不会理我。比起我，她更信任你。”

    如是，柳飘飘立马回拨了电话。

    但这一次，王弟却没有接。此后她又连拨了几次，王弟仍然没有接。

    “怎么办？”

    看着手机上拨出的未接电话，柳飘飘皱起了眉头，看向方沁，希望她给一点儿提示。

    方沁也沉默了下来。

    如果真是因为她那几句话就让王弟生气了不接电话，还真挺尴尬。

    “她家在哪儿？”

    “唔……”柳飘飘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玉台市吧，应该是在玉台市的一个乡里，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玉台市……

    搜索了一下，网页上显示的乡多不胜数，要是一个个找，那也太麻烦了。

    “家里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嘛？”

    听方沁如是问，柳飘飘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前往王弟的房间。

    王弟走得急，连电脑都没有带走。按照她的生活习惯，柳飘飘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

    她泄气地回到客厅，迎上方沁从容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再想想办法。”

    听得方沁如是说，柳飘飘立即追问，“阿沁姐，你准备怎么做？”

    “找我哥，让他查查王弟的信息。”方沁头也不抬地盯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双手的拇指在屏幕上交替按键，像是在输入什么。

    “我是说，问了之后？”

    方沁抬了抬眼皮，思索了一会儿，说，“然后再查查她的账户和她家里的情况吧，要真是需要那笔钱，我先给她。”

    说这一番话时，方沁的语气尤其平静，三十万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张纸似的轻松。她发完短信，从沙发起身走近柳飘飘，轻声安慰她，“别太担心了，阿弟这么大个人，会处理好的。现在就等结果吧，早点儿休息。”

    柳飘飘默默点了头，目送方沁回了主卧，又在客厅沙发坐了好一会儿。

    尽管得到了方沁的安慰，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心来。上一次阿弟姐也回过家，但很快就回来了，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特殊，让她不得不担忧。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弟出事2

    一夜在诡变的梦中过去，柳飘飘早上刚醒来就摸出手机给王弟打电话，然而这一次不是嘟嘟声到自动挂机，而是用户关机。

    怎么会关机了？

    柳飘飘匆匆跑出房间，急敲主卧门。看到睡眼惺忪的方沁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安地说，“阿弟姐关机了！”

    方沁原本不以为然，只说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了。然而柳飘飘却极速摇头，“不会的！这是我跟阿弟姐的约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手机关机。之前她是挂过我电话，可不会毫无征兆地关机！”

    言下之意便是王弟出了事。

    这时方沁的睡意也彻底没了。安抚一下柳飘飘，她连忙拨通方雄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方雄慵懒疲惫的声音，方沁立即问道，“王弟的信息你帮我查了没？”

    “嗯？谁？什么信息？”

    “方雄！”

    方沁一发火，手机那头的方雄立马清醒过来，他眨巴眨巴眼，回想了一下方沁说的话，温温吞吞说，“啊……查了。”

    “赶紧发给我！”

    “好好好，你说你一大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对了，爷爷说让你中午过来吃午饭。”

    方雄说的后面一句话，方沁完全没听到，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挂掉了电话，正抱着手机等方雄的电话。

    而仍旧有点儿迷糊的方雄，也没太注意这一点，完全以为自己已经带到了话，将调查的文件发给方沁后，就又倒头睡了回去。

    方雄发来的文件里，登记的是王弟高中时的档案信息。在家庭成员一栏，的确写了三个人。随后翻找的联系方式，是座机电话。

    她尝试着拨了过去，接通的人却是个稚声稚气的小女孩。怀揣着疑惑，她问了王弟父亲的名字，小女孩却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大人。

    方沁又问了一次，对方直言打错了电话。

    盯着档案上的联系方式，方沁琢磨了一会儿。按照柳飘飘说的，王弟高中毕业就出来了，那到现在，也的确快十年，如果他们家庭情况困难，理所当然会砍掉一切不必要的花费。在这个人人有手机的时代，座机自然会被渐渐抛弃。

    这样一想，倒也说得过去。

    但这岂不是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阿沁姐，要不，我去阿弟姐家里看看？”

    忽而听到柳飘飘的声音，方沁兀地心中明亮，对呀，这么担心，那就去看看好了。正好她不想应付老爷子，趁这个机会甩给方雄岂不是正好？

    “收拾一下，咱们去她家！”

    几乎就在当时，方沁下了决定。

    老爷子昨天堂而皇之征用了她的宝贝红车，她还需要借辆车。

    “阿沁姐，你也要去？”

    眼看着方沁拿出一只小行李箱，她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嗯，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两个人多少有些照应。从杭城到玉台市倒也不远，走高速路三个小时就到了，再加上去她家，这时候走，今天晚上就能到。”

    原来方沁都已经计划好了。

    柳飘飘不由得惊讶起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决定，她只在想要去，却没想好怎么去，什么时间去。

    相比之下，方沁的规划能力的确比她强，行动力也是。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家门。

    只是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在小区门口，竟碰到了顾磊和程少华。

    这两个人怎么撞到了一起？

    有这个疑问的不仅是柳飘飘，还有方沁。

    当然，在明面上，这两个男人她都不待见。而让她更为惊讶的是，程少华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美国，怎么会出现在清雅苑门口？

    “你们要去哪儿？”

    最先发问的是程少华。

    他第一眼注意到二人，目光却一不小心移到了柳飘飘手里的行李箱上。

    明明两个人都带了行李箱，为什么是柳飘飘？

    奇怪。

    纵然心里有这样的疑问，程少华的面上仍旧风云不惊。一边的顾磊，也煞是关心，目光从头到尾都紧盯着方沁。

    “去哪儿跟你们都没关系。”

    明明艳阳当空，方沁的脸却冷成了冰块。离她最近的柳飘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在这之后，她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个想法，随之，她便说，“我们要去阿弟姐的家。这会儿准备去坐车。”

    声音里带着些怯懦，但她的目光却笔直地看向程少华。那其中的希冀，成功地传递到程少华心中。

    几乎就在一瞬之后，他转身走向身后的黑色法拉利，看向方沁说，“上车，我送你们去。”

    明明看起来是很温暖的一句话，从程少华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我陪你们去。”

    一边的顾磊，还不等方沁表示什么，立马上前，结果方沁手中的行李箱，脸上的坚定毋庸置疑。

    目光流转在顾磊和程少华之间，方沁忽而低头失笑，“行啊，程家大少如此好意，怎么能辜负？飘飘，上车。”

    眼看方沁要上程少华的车，顾磊不由分说抓住了方沁的手腕，望向她的目光，复杂又令人心疼。

    方沁蔑了一眼，说，“你要陪着去，坐副驾驶不是更好？”

    原本程少华心里暗喜，总算把顾磊压了一层下去，却万万没想到方沁会说这样的话，有点儿暖意的脸当即又冷了下去。

    “是呀，顾先生，你坐副驾驶吧！”

    程少华原本打算拒绝，却忽而听到柳飘飘的声音。他疑惑地看过去，后者的目光却第一次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他闷闷地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座，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顾磊倒是乖乖听方沁的话，将二人的小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后，坐到了副驾驶。

    “去哪儿？”

    人都齐了，程少华才闷闷道了一句。

    方沁翻出手机里的地址，念道，“玉台市丰源镇大山乡七组三零七号。”

    “玉台市？”

    顾磊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方沁扬了扬眼，恰好看到后视镜里顾磊略显难看的脸色。直到这时，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开始看到玉台市的时候总觉得很耳熟。

    那不仅是潘云柔的家所在，也是他家所在。

    再反观程少华，一双剑眉也才刚刚舒展开。想来专门调查过顾磊的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三个人之间的目光交流，柳飘飘隐隐察觉了出来。却是怀揣着疑问，未问出口。

    启程之前，四个人在清雅苑附近的商场吃了一顿尴尬的早饭。随后柳飘飘准备了些矿泉水和面包，四人才正式开启前往王弟家的路程。

    进入高速路之后，车子很快远离杭城城区。

    柳飘飘所熟悉的杭城，是一片平原地带。即便有山，却都如小土包一样。对于生长于西南的她来说，那完全不算什么。而随着高速路向内陆延伸，眼前的景致，渐渐有了变化。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在服务区停下。短暂的修正后，车子再次上路。为了安全起见，这一段路由方沁开。由于顾磊耍无赖硬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程少华只能憋着一口气坐到了后座。

    天知道他有多憋屈，这明明是他的车。而他明明是个有着决断力的总裁级别人物，这时候竟然还被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无业游民排挤，简直可笑至极！

    带着极度的不平衡，程少华一路上朝顾磊甩了无数的眼刀。

    一旁的柳飘飘倒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只得掏出手机，默默给程少华发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尽管如实说，她心里也虚的不行。

    建议让顾磊跟上的人毕竟是她，若是程少华因此误会，她才是得不偿失。

    可她的私心里，便是希望能够给顾磊和方沁制造更多的机会，如果这次去王弟家能够在找到她的基础上增进二人的关系，那么程少华眼看着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松口？

    心里这么想着，她倒也没期望程少华会回复她，却没料到，手机冷不丁传来短信铃声，惊得她浑身一震。

    注意到前排方沁投射在后视镜里疑惑的目光，柳飘飘立马低下头打开手机屏幕。看到弹出的对话框来自程少华，心口没来由地跳跃。随即她将手机调至静音，才打开短信看。

    为什么这么做？

    程少华在质问她。果然，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住人。

    柳飘飘悄悄深呼吸，片刻沉思后，才回了程少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才是程先生抓稳阿沁姐心的最关键的时刻。

    虽然口不对心，但毕竟程少华在看过短信后没有再追问，算是逃过了小小的一劫。即便如此，因为自己的心思差点儿被程少华发现，柳飘飘一路上的心都紧绷着，即便车窗外快速移动的景色越发地像她家中之境，也再没了半点观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