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蛛丝马迹

    对江九言说了话后，方沁走过去拍了拍许立峰的肩头。

    见到方沁，许立峰心里还是颇有怨气，叮嘱两句后转身追向了江九言。

    柳飘飘看到方沁，会心一笑，起身给她拉了一把高脚木椅，“阿沁姐，坐。”

    “这两天怎么样？”方沁一边坐下一边问，余光打量店里情况时，无意瞥见邻桌放着的报纸。上面报道的内容，是今天最新的信息，关于方程式……

    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方沁收了光，和柳飘飘闲聊了一些，店里又来了客人。穿着服务员衣裳的柳飘飘，连忙迎上去。看她忙碌起来面容灿烂，方沁的心情却兴奋不起来。叫了许立峰到后院，手里端着热热的可可。

    天气变得寒冷，海边的人少了很多。楼下的diy室也寥寥无人。江奇霖的一堆设备在小阁楼放着，积了些灰尘，也没人打理。

    “飘飘的情况怎么样？”

    “很奇怪。”

    “怎么奇怪？”

    许立峰谨慎地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听，这才小心地对方沁说，“早前我不是说过，她体内存在第二人格吗？自从她醒了之后，一次也没触发。整个人乐观开朗地，没有一丁点儿心理问题的征兆。这样的情况，让我开始怀疑，当初是不是我误诊。”

    方沁将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吹开，说道，“不是你误诊，她的第二人格没触发是因为没有接触到那个人。”

    “那个人？”

    对于柳飘飘和程少华的事，许立峰知道的不多。那天方沁说了些情况，他想起来，立马恍然大悟。

    “难道你的意思是，是因为和他有接触，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方沁没有肯定，而是顾自说道，“具体说来，还要加上药的作用。”

    “药的作用？”

    方沁点点头，说道，“当初你不是说，飘飘在你那儿接受催眠的时候，无意中透露过，她的脑海里有人在发布施令吗？”

    “怎么说？”

    “程少华的助理之前找过我，跟我说过一些情况。她每天服用的药物，被多添加了一剂药剂。服用后，就唤醒了她被人强行植入的思想。一旦有人提到或者直接接触到程少华，她的病情就会发作，也就是所谓的第二人格就会跳出来，开始搞破坏。”

    看许立峰还不是很明白，方沁又接着补充道，“以前她生过病，失忆过的事情，你知道吧？”

    许立峰点头。

    方沁又接着说，“程少华带她去瑞典专门治疗过，她所服用的药物，也是特别制作的。后来虽然恢复了，但情绪不稳定，需要定时服用镇静剂来控制情绪。”

    话说到这儿，许立峰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有人利用柳飘飘必须服药这一点，在振鼎鸡脏哦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了药剂，一步一步加深她潜意识中的植入思想，使她性格颠倒，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

    离开别墅，柳飘飘不再服用镇静剂，也就不再受药物和潜意识的控制。没有持续的刺激，潜意识里被植入的思想也开始褪色。假以时日，她的病自然就会自愈。

    这一点，和催眠术极其相似，可以说，是运用了同一个原理。在一些比较离奇的事件中，就曾发生过催眠师利用催眠术，引导别人犯罪，除去敌人。在有限的办案能力下，没有人会把目标瞄准他，也就导致他每次都能从命案中安全脱身。

    这一类，叫做邪恶催眠师。利用自己的能力，借刀杀人不沾一点血。

    当初学习心理学时，他们讲过这一类型的案例。极其少，极其离谱，所以很多人都不信，认为是杜撰的故事，为的是引起他们的戒心。

    现而今柳飘飘的情况，十分符合这样的案例。

    看许立峰陷入沉思，方沁猜他是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过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可可放下，郑重地对许立峰说道，“在这整件事里，飘飘是最无辜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忙，救她，也救我们。”

    这么慎重的话，让许立峰的心情也不自觉严肃起来。老实说，在想清楚对方是怎么控制柳飘飘的情况时，他就心生斗志。这样的人，必然是同行，并且修为极其深。

    “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你要是搞砸，那杭城第一心理医生的牌子，你也该摘了。”

    “方沁！”

    方沁无视许立峰的咆哮，转身走向江奇霖的那堆设备。拍了拍其中一台电脑，对许立峰说道，“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奇霖？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别人不知道，你可别忽悠我，你肯定知道怎么联系他。”

    江奇霖和许立峰的关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反正方沁就是直觉，他一定知道江奇霖去了哪儿。

    许立峰无言以对，望着展开自信笑容的方沁，心里只暗自庆幸她没有选择心理学。否则，杭城哪里还有他的饭碗？

    默默埋汰方沁一眼，许立峰拨通了江奇霖的电话。三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

    “奇霖，你现在有空吗？”

    “嗯。”

    “方沁找你。”

    电话那头的江奇霖一愣，随即沉默。

    方沁接过许立峰递过来的电话，打了个招呼，问道，“你的电脑怎么开。”

    “开我的电脑？你要做什么？”

    江奇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激动，方沁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宽慰他道，“别紧张，我只是想找出之前的视频，让许立峰瞧瞧。”

    不明白方沁的意图是什么的，但是给许立峰看，他没有那么大的戒心。挂掉电话后，将开机和寻找的方式发送到许立峰的手机上，末尾特地提醒一句，其他东西不能动。

    方沁瘪瘪嘴，把自己电脑里的东西当个宝，还以为别人也有兴趣，也真是傻。

    按照江奇霖提供的方式，方沁成功打开文件，找到当日看过的视频。

    许立峰这一看，就过去了两个小时。末了，他一手举着下巴，一手托着手肘，陷入沉思。

    方沁耐心地等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缓缓而过，许立峰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耗尽了耐心，方沁拍了拍他的肩头，问，“到底怎么样？看出来什么没有？”

    许立峰摩挲着下巴短短的胡茬，一边寻思，一边说，“我认为，前面与飘飘见面的人，和最后一次的，不是同一个。”

    “不是同一个？”方沁一字一顿地复述许立峰用的词语，目光再次移到屏幕上，问道，“怎么解释？”

    拨动进度条往前，视频播放到柳飘飘几次从包间出来的画面时，许立峰按下了暂停键。

    “留意她的动作。”

    会所的摄像头都是安装在吊顶的角落上，自上而下拍摄。从摄像头的角度来看，柳飘飘的动作并没有稀奇之处。但当视频前后一对比，来回看了几遍后，方沁终于发现其中奥妙。

    程少瑾被拍到之前，柳飘飘从房间里出来，每一次都是出了门半转身，而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再转身往外走。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但程少瑾那一次，她却是头也不回地关了门就往外走。并且，那一次的脸色，比前几次都差。

    如果不是许立峰特地提点，她可能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看出来了吗？”

    方沁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最后一次，飘飘并没有等到之前的人？如果是这样，程少瑾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只是巧合？”

    许立峰摇头，有理有据地说，“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况且杭城比这家会所高档的数不胜数，以程少瑾的身份，完全不屑于到这样的地方来。想要和他来往的人，也不会不识趣地约到这里。”

    这番话说得有些绕，方沁垂下眼眸慢慢厘清，如同许立峰所说，程少瑾是程家二少，他和程少华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面子的执着，远超旁人。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和自己的亲哥哥反目成仇，这么多年都还不能释怀。

    按照许立峰的思维，约程少瑾来的，是个他无法拒绝的人。那个人的目的，是为了造成柳飘飘多次会面的人是程少瑾的假象？要是这么说，最后的录像带，黑匣子，就是刻意而为之？

    感受到这件事背后之人的居心之叵测，算计之精密，方沁冷汗涔涔之余，更加想要知道，这普天之下，还有能让程少瑾如此听话，根据约定一定会出现？

    见方沁的脸上流露出探究的神色，许立峰又接着说，“这个人不仅能让程少瑾言听计从，还是一个催眠高手。飘飘的潜意识会被入侵，少不了他每次对飘飘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一个人，你能不能筛选出来？”

    方沁摇头，对于程家人的家务事，她了解的到底不够清楚。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符合推断的人。

    “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情况，他到底是把飘飘当工具，还是以摧毁她为目的。”

    方沁望了一眼许立峰，果断说道，“他的目的，是通过飘飘，摧毁程少华。”

    说完这话，方沁的心里隐隐冒出来些不安的情愫，“我现在有点儿怀疑，要对付程少华的人，会不会，并不是程少瑾？”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车祸

    许立峰扬了扬眉头，示意方沁接着说。

    “早前程少瑾就和程少华交过手，他的手段极其简单粗暴。绑架，当着程少华的面，毁灭飘飘。后来失败，可是因为注射药物，飘飘也没有好日子过。但后来，米雪的出现，让这件事出现了转机。后来程少瑾还特地让米雪送来了解药。这应该说明，他不再认为程少华是他的敌人……”

    许立峰从方沁的话里听出端倪，立马打断她，说道，“等等，方沁，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不再认为程少华是他的敌人？”

    “上一句。”

    方沁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应该说明？”

    “不对，再上一句。”

    方沁沉默了一会儿，左顾右盼地，将自己说过的话从头理了一遍，忽地发现问题所在，紧接着，就脱口而出，“程少瑾让米雪送了解药过来。”

    许立峰激动地当即一拍手，“就是这个！这个米雪有问题！”

    “米雪？”

    “对！就是她！能够让程少瑾言听计从，放下身段的人，就是她！”

    “为什么？”

    发现问题的所在让许立峰激动地久久不能平复，他几乎是觉得这个答案来的太过于顺利，心里还忐忑不已。见方沁还不太相信，连忙说道，“你忘了我说过，飘飘的药剂被人多下了一味！”

    许立峰的这句话，立马点醒方沁。一连串地联想，她隐约想起一件事，一双眼睛不由得睁大，“那个瑞典药剂师，是米雪推荐的。”

    许立峰立马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食指在桌沿接连瞧着，“看到了吧？一切串联起来，就是很清晰的事。”

    一下子将事情理得这么清楚，方沁心里也不太踏实。盯着许立峰，来回打量，说道，“你怎么不上天啊？”

    “……方沁，我在很认真地跟你分析事情始末，请你尊重我的职业！”

    一看许立峰禁不起玩笑话一下子就上纲上线，方沁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你不上天你不上天，你转行去警局好了，我看你这个侦探的才能，顶好！”

    “方沁！请你认真一点！”

    点点头，方沁不厚道地憋着笑，站起身，“行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也算是有收获。这些事儿，你不会告诉飘飘吧？”

    “当然不会。飘飘现在神经还很脆弱。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我自有分寸。”

    “看你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方沁拍了拍许立峰的肩头，转身离开。

    许立峰也关了电脑，紧随其后。

    前堂里，柳飘飘忙碌在各桌前，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容。

    那般模样，恍若隔世。

    视线越过柳飘飘，许立峰注意到店外临着小巷的地方停着的黑色轿车，皱了皱眉，戳了一下方沁的肩头。在方沁扭头时，扬了扬眼，示意她看过去。

    方沁一看，一下子认出车子是谁的，皱皱眉，又强行舒展开。和江九言柳飘飘打了招呼后，就出了海玻璃。

    慢慢走到车子前，方沁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窗摇下，果不其然，坐在里面的人，正是程少华。

    摇摇头，方沁走向自己的车子，开车离开海玻璃所在的街。后视镜里，程少华倒是识趣地开着车跟了上来。一红一黑的车子，前后紧挨着开到海边。在路边停车位停下车，方沁就坐在这里，盯着程少华的黑色法拉利。没一会儿，对方就识趣地走过来，示意她打开门。

    方沁不为难程少华，开了车门，随后望向大海。

    “你跟踪我。”

    在程少华坐好后，方沁说出了这句话，语气相当肯定。

    程少华也不辩解，非常诚恳地回答，“嗯。”

    “看到她了？”

    “嗯。”

    “她笑起来很好看，对吧？”

    “嗯。”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把她带回身边？”

    “嗯。”

    程少华的回答虽然简洁，但每个音都诚恳而慎重。方沁不自觉点点头，说道，“看你这么诚实的份儿上，我提供你一个信息。”

    “嗯？”

    “飘飘没有见过程少瑾。”

    这一次，程少华没再发出一个音。他侧转头，目光笔直地看向方沁。良久之后，吐出几个字。

    “谁见了她？”

    “嗯？”由于程少华说得太过于笼统，方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个“他”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你是指飘飘还是程少瑾？”

    程少华没有说话。

    “跟你说话真累，”方沁瘪瘪嘴，抱怨了一句，转而说道，“这件事没有跟你详说。其实就是我之前在调查公司的事儿，找了江奇霖帮忙。他意外发现飘飘出入同一家会所好几次，觉得有问题。去找线索的时候，发现每次和飘飘见面的人的行踪都被刻意抹去。而最后一次，偶然得到的黑匣子里，出现了程少瑾的面孔。所以当时我们以为，和飘飘见面的人，是程少瑾。”

    “现在为什么不这么认为？”

    虽说和程少华说话累，但是程少华听了别人的话，一般能够迅速地反应过来对方的话中话，解释起来相当轻松。

    方沁摒弃杂念，接着说，“今天我去看飘飘，又把之前的视频看了一遍，恰好许立峰在，让他也看了一遍。结果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发现，程少瑾只是被人利用，造成和飘飘见面的假象，以此来迷惑我们的判断。”

    “为什么要迷惑你们？”

    方沁说的很专注，脑海里也不断地厘清问题，冷不丁听到程少华的反问，大脑一下子短路。

    为什么迷惑他们？

    是啊，为什么啊？

    从始至终，对方的目标都是程少华，为什么要迷惑他们？并且，对方利用飘飘强行灌入潜意识已经成功，为什么要暴露在外？

    方沁盯着程少华，心里一阵一阵地颠簸。果然没有许立峰想的那么简单。那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算到，他们这些意外因素吧？还是说，他很自信，他们看不出来其中端倪？

    这么明显的破绽，也不可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这下子方沁有些懵了。之前设定并论证成功的例子，一下子被推翻，完全找不到方向。

    “那个人利用你们，向我传达信息。说明，她很了解你们，也了解你们和我的关系。尤其是你。”

    在方沁迷茫的时候，程少华忽然慢条斯理地替她解开一团乱麻中的一个重要结。

    程少华望着海，波浪一层一层翻滚，将前浪压迫在下。即便关着窗，也能感受到遥远的寒气。

    “你……知道是谁了？”

    “八九不离十。”

    此时的程少华，和早前的坚定又有几分不同。

    方沁望着程少华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却也没有跟上去。在海边又待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她往市里的会计考点开去。今天是考试的日子，王弟陪着王强一早就去了考试中心。按照王强的抗压力，方沁还是很相信他的能耐。

    路程不近，开着开着，她有些走神儿。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竟然没有注意到右侧直行车辆，等到车子开到路中央，在一串绵长的喇叭声中，两车相撞，轰隆一声巨响，现场惨烈。

    车内气囊爆出，但方沁仍然受到不小的冲击，加上车身被毁眼中，车子往人行道推去不远距离。等到交警和救护车抵达时，车中的人已经不同程度受伤并且昏迷。

    事发地点离考试中心不远。王弟等着考完试的王强一起离开。因为方沁没有接电话，二人就打算到就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去。路过事发地点时，王强余光一瞥，看见交警处理的车辆，当即按下轮椅的刹车，指着那边对王弟说，“大姐你看！”

    王弟原本就不喜欢围观这种车祸现场的热闹，压根儿没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听到王强说，意思意思朝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出车祸了啊。”

    说完打开刹车，继续推着王强往前走。

    王强一急，竟就从轮椅上站起来，刚抬脚下了地，踉跄两步就往前摔。吓得王弟手忙脚乱地扔开轮椅抱住他。

    “哎哟祖宗，你是没看过车祸还是没看过热闹啊，这么激动！”

    王强揪着王弟的袖口，激动地说道，“大姐，那是阿沁姐的车！”

    “什么？你看到方沁了？”王弟连忙朝四周看去，啥也没看到。

    王强憋着骂王弟的冲动，指着那远去的清障车，说道，“我是说，阿沁姐的车，出了车祸！”

    “什么？”

    这时，王弟才后知后觉地望向渐渐散去的人群中央。地上残留下的渣滓，当真有些红漆皮。

    “不会吧？”王弟不太敢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方沁身上。她难道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王强不似王弟哪般胡思乱想，做回轮椅后，就立马寻了围观的人，问清楚大概情况，转回来告诉王弟，“去就近的协和医院！”

    “啊？去医院？”

    “阿沁姐出了车祸，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

    “啊……”王弟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疏忽。当即推着王强到路边打了出租车，赶往协和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