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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只是累了

    冬天来了以后,周末如果整天在家就觉得有点难熬,空调制热效果不好,裹在被子里,生活半径瞬间缩小在床周围三米的范围内,离开被子上个厕所都要认真思考以后才做出行动。辛苦左手摊着书,偶尔麻烦右手翻书都觉得冷。

    实在受不了自己活成一个缩手缩脚的样子,找了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店喝咖啡,好歹能撑过一个下午。

    只是喝咖啡的那个味觉被老钟养刁了,喝普通的咖啡都觉得容易分心。刚看完艾丽丝.罗门的一个短篇,就被咖啡店里一个好听的女声吸引过去了。

    “恭喜你得奖了,这个奖对你很重要吧?”坐在我背后的女孩发出短促的笑声,没有听到回话,我猜测她可能在给恋人打电话。

    这家咖啡店地处住一片住宅区之间,不是闹市区,地价不贵,也不是大型连锁,开得很大,周末也并没有坐满,来这里的人大部分是带着电脑工作或者看书,所以即使是女孩儿的声音不大,我的位置也能清楚地听到她说话的内容。

    我没有听别人讲话的习惯,正想戴上耳机回到书上,结果女孩儿说了一句让我没有办法挪开注意力的话:“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和一个不能上床的男人在一起。”

    女孩儿的声音很年轻,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无任何迟疑,甚至听不出太多情绪,就好像在描述,“今天天气好冷”,“今天的咖啡味道不错”这样的话。将心比心别说在公共场合,就算是湊在一个朋友的耳边,我也没有办法把这么隐私的话说的那么语气平凡。

    “他啊,很平静啊,你知道的啊,从小到大,他不是一直都是那样,会真的把自己的心交给谁吗?哎,不会的,分手了我觉得好轻松,本来以为自己会难过的,竟然是轻松。可能对他也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对我有激烈的喜欢,顶多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感觉,不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了那么久。”女孩儿的语气真的是轻松,我觉得没有在伪装。如果对面是可以谈上床和分手这样私密事情的对象,女孩儿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

    刚好历经过分手,所以我明白,忍痛放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这个人,是每天数不过来多少次没用地想起他。

    “你谈了十年,十年是什么感觉?会不舍得吗?如果算上认识的时间,我们三个认识多少年了,从生下来就认识了吧。那又怎么样,即使作为朋友永远不会消失感情,可是他对我大概从来都不是爱情,怎么定义感情,都是我在做主,这样想来,真是悲哀。”我听到女孩儿搅拌咖啡杯的时候,勺子碰到杯壁上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里,我又觉得,女孩儿心里是有难过的,她也许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分手之后谁都会经历一个怀疑期,曾经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又多少是将就有多少是习惯。所以恋人们约定俗成的在结尾的时候要问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个女孩儿大概缺乏的是这样一个仪式吧。

    “说起来,不怕告诉你,把他书的章节发布到网上的人是我。虽然我知道你也有得奖的实力,但是我突然就是想看看他输给你的样子。”听到这里我吓了一跳,不会那么巧吧,我不敢再听下去。

    我拿起书,离开咖啡店,经过女孩儿所在的窗边,我最后确认了一下,不是赵明礼是谁。一件正红色的高领羊绒衫,平直坚挺的背部曲线,细弱的肩膀。哪怕只见过一次,也不会忘记的漂亮精致的女孩儿。

    她和顾少言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不远,原来泄露章节闹出了抄袭事件的人是她,那她电话的对象是杨然?难怪上次打羽毛球觉得顾少言的状态不好,再冷静的人面对感情的挫折,都不可能淡定。直觉告诉我,顾少言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只是并不在意罢了。

    顾少言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太多事情,可是我偏偏无意中知道了那么多,反而心虚。

    回家吃好了饭,看书还是看得心猿意马,想找无关的事情和顾少言说几句话,看看他还好不好,可是拿起了手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反反复复,还是想不清楚措辞。短短半年,我自己经历了分手,还听说了那么多分手,明月分手,顾少言分手。爱情是多么不可靠的事情,稍有闪失,就要失心。

    其实面对失恋,过分自持的人反而特别自我损耗,太隐忍就只能自己消化。只有我这样脆弱的人适合失恋吧,流眼泪,心痛,到最后用流汗取代流泪,重新建立一个自我,哪怕和旧的那个自己不太一样,也全盘接受。明月和顾少言这样的人,太强调恢复完整的自我,会更难也更辛苦吧。

    整个心思还没有回到书本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没有空调和暖气的房间里手脚冰凉地为别人瞎操心了良久。电话想起的时候,我打了个寒战,在安静的房间里被吓了一跳,原来是余乐。

    “念儿,我今儿来上海出差了。”余乐的声音,回去了半年,北京话已经去掉了曾经沾染的那点南方的软糯。

    “恩,上海欢迎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代表上海一下吧,希望上海不要介意。

    “能见个面吗?”还是那个语气,像极了以前叫我去吃麻辣香锅的语气和调调,我还想的起来那种无法拒绝的感受,也记得起来麻辣香锅让我胃里的翻滚和疼痛,不过我要恭喜自己,现在对疼的记性更好一点。

    “改天等有空吧。”把改天也拿出来用一下,总是奏效。“改天”两个字会给找借口提出宽裕的时间,还可以为对方的后悔留充分的空间。有的时候发出要约的人并不一定是真的要见你,只是在发出邀请的人当下没有想好而已。

    “我这次出差时间安排挺紧张的,能今天就见个面吗?”余乐以前有个很大的好处是,一旦有潜在被拒绝的可能性就会立马退缩,退缩的常用语就是“那随你吧”“我都可以”。这样给自己留足面子,又不会给别人压力。我以为他听得出“改天”已经是拒绝了,大概我们真的太久没有做恋人了,所以忘记了彼此的习惯。

    “太晚了,改天吧,或者等你下次来吧。”我抬腕看已经晚上九点了,我再没有为了他那么晚出门的动力。

    “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能见面聊几句吗?”余乐不是做事那么激进的人,大概在和曼曼的关系里面,他必须要是个主动积极的人,所以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和人相处。

    我不由得萌生了这个想法,可是立即马上痛恨起这种揣测,我揣测过他和曼曼的太多事情,那种让人的内心升腾出痛感和怨毒的感觉,让人又熟悉又鄙视自己。

    “你回去吧,我已经躺下了,外面也挺冷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我们必须要说,又必须要见面。

    “我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来找你的,我很想你。”余乐像个孩子一样的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眼睛里面的明亮,永远无辜,此刻还带着哀伤吧。

    “余乐,再见,我挂了。”我不质疑他说的勇气和思念,但我还是挂了电话,挂了这不合时宜的谈话内容。

    爱过,恨过,却没有像此刻那么厌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