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打翻红酒，我是故意的。”赵明礼约我吃西餐，我本来想刀刀叉叉的，聊得不开心方便上演血腥场景。可是没有想到人家上来就直面主题。

    赵明礼是真人里面我认识的最美的女生了吧，她的美是精致的，挽一个简练的髻，一丝乱发都没有。黑色的紧身羊绒裙子，温和完美的曲线，她喜欢珍珠，项链耳钉，都围绕着上等的珍珠，颗粒饱满，折射出均匀的光泽。我以前觉得珍珠更配有点年纪的女人，显然在赵明礼这里规则全部失效，珍珠让她收起了一点锐气，多了温婉。

    “都是过去的事了。”赵明礼的话既听不出来抱歉也听不出来愤恨，所以我也不能表示原谅或者攻击，只剩下佯装的大度。我介意她是故意的，也做不到把红酒洒回去。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今天穿得颜色深不说还特别随意，和赵明礼，我没有争奇斗艳的必要，当然也肯定是手下败将。

    “有如说报复你，不如说想看少言的反应。”赵明礼继续说，她在用刀叉灵巧地剥着虾的壳。我从来不在西餐厅点这种让我想直接动手的食物，所以赵明礼点的时候我就已经充满了好奇想看美女怎么用刀叉吃这种琐碎的东西，没有想到这简直可以算的上一次西餐礼仪课。

    “他是比较冷的人吧，也不是大事。”搞不清赵明礼知道不知道我和顾少言在一起的事情，她约的是我，我没有养成像顾少言报备行踪的习惯，自然也无需通知他。

    “和他认识那么多年，虽然得不到他的心，但是他怎么想的我很清楚，表面上越不动声色就表明越在意。”赵明礼毕竟是顾少言的发小，所以顾少言的心思她猜中也并不意外。

    “我想他还是很在意你的。”顾少言不是薄情之人，这点分寸我有，要做顾少言的女朋友，不能不承认他有赵明礼这个朋友。

    “我并不恨你，我只想让你知道。”赵明礼此话一出，让我对她更添好感，她与我皆是不喜欢玩猜心游戏的人，所以能开宗明义地说结论，有助于把这顿饭吃的更和谐健康。

    “谢谢，我收到了，我感到抱歉曾经对你说过的挑衅的话。”成年人聊尴尬的话题，不在于聊什么，而在于怎么聊，互相给台阶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普通人一定会觉得少言性格古怪，所以我一直有一种任性和私心，觉得他只属于我一个人。分手是我提的，他的是我泄露的，但是他从来不揭穿这一切。这些是他好的地方，也是想起来会让人讨厌的地方。好在于他的善良，温和，宽容，可是让人讨厌的也是这些，让人不想放手。”

    “理解。”我除了说理解貌似也不适合使用别的台词。

    “很抱歉跟你讲这些，我没有太多女性朋友，骄傲，自私，任性，在我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的这些年，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明白的，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当我是妹妹。他珍惜我这个妹妹，从小长大的朋友，所以他不会赶走我。”

    “赵小姐，作为女性，我并不觉得你讨厌，我想少言他比你想的还要珍惜你，关于这一点不要有顾虑。”人类的情感多么复杂，就连顾少言自己，也未必理得清楚自己对赵明礼的感情里面有没有爱情，只是聪明的人选择放过自己，结束了就不再追究。

    “还有，抑郁症和少言以及分手都没有关系，这已经很多年了，没有任何触发的事件，我现在能当做我身上住着另外一个暴躁的朋友。”

    “恩，赵小姐，你是个很善良的人。”我说的是真话，她可以用这些绑架顾少言，她可以贩卖自己的痛苦，她可以站在对立面来恨我，但是她都没有，这是面前这个女孩儿可敬的地方。

    “我非常爱顾少言，是骨肉相连的爱，但我自知也不全是爱情的成分，可以是亲人，兄长。顾少言和杨然，是我的整个青春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爱他们，我就不会再去做伤害你们的事情。”

    “你们会永远是朋友的，这一点你要相信不会有任何改变。”

    “哎，我松了一口气，其实今天鼓足了勇气来见你呢。”赵明礼像个小女孩儿那样笑了。

    “没有谁取代得了谁，顾少言也好，杨然也好，你也好，长成今天的样子，身上都有彼此的倚赖。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了，如果有人企图破坏这种平衡，可能也不适合做顾少言或者杨然未来的伴侣。”

    “你真的是值得的女生，让我更放心了。”

    “那么快出结论，是否对少言不负责任？万一我别有用心。”

    “我不受女生欢迎，和很多女生之间互相挑刺，可是见你的一面我就知道你会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很难有功利心，却很容易对人付出真心。顾少言是值得的人。”

    “我知道。”

    “再也没有像我们那么和谐的前任和现任了吧？”赵明礼擦拭掉嘴上的红唇，开始优雅的用刀叉切烤鸡翅。

    “我想是的，你身体怎么样？”

    “做抑郁症患者的恋人需要非常强大的内心世界，需要面对突然的暴躁，和没有来由的情绪波动，但是少言他做的很好，在美国，最不好的时候，也感谢你放他陪在我身边。经历了很多事情，人就突然间通透了，活着有很多精彩和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东西还没有体验过怎么能否定他们的乐趣，我要和住在我身体里面的这个坏朋友好好相处，让未来的每天都没有遗憾。”

    “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乐观的抑郁症患者。”

    “我本身就不算程度很深，而且我自己愿意看很多这方面的书，也定期见医生，不用担心我。以前发生的事情，真的失礼了。也要麻烦你帮我跟少言说一声抱歉。”

    “你们之间就不用我传话了吧，请记得，你永远是他的好朋友，没有人要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