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霍伟霆的眸子又冷了下去，笑容依在，却像面具一样让安若素缩了下肩膀，这种钻语句空子的小伎俩让他满脸不屑，她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踩到了蛇的尾巴似的，会让对方飞速的调头过来反咬一口。

    “我不知道。”可她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最终却只能无奈地皱起眉，“我也不知道哪些事情该告诉他，哪些事情不该告诉他。”

    “是吗？”霍伟霆抓着她的手松开，然后将她的腰往外推了一把，“我累了，帮我放洗澡水去吧。”语气里疲惫顿现。

    结婚后买的这套公寓面积不大，很适合小夫妻住，除了一个定时过来搞卫生的钟点工，没有其它人，日常的打理便都由安若素负责，每天除了看书、练琴、打扫卫生之外，等着霍伟霆回家，为他做饭，帮他准备好热水和第二天应对各种场合所穿的衣服便成了她的首要工作。

    此时，安若素站在他面前，却没有立即上楼，只是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隐隐约约地，她联想到这几天他都回来吃晚餐，和他这几天冷冷淡淡的态度，还有前几天父亲因为她的感冒而大发的雷霆，她才发现自己当初无意中冲宠爱自己的父亲撒的娇成了霍伟霆头上的金箍咒。

    “怎么还不去？”雷伟霆烦燥地扯开领带，睁开眼见她还呆立在原地，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马上就好。”一遇上他不耐烦的神情，所有的话便都梗在了心里，安若素应了一句，然后便“噔噔”爬上楼梯，进到主卧室的洗手间里，打开了浴缸里的热水阀。

    热水一下子喷出来时，烫得她惊呼一声收回手，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忘了调温度。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因为一次小感冒而去向霍伟霆问责，那天父亲打电话来时，听出因为感冒而变了调的声音时，生病的事情便无法隐瞒。于是，安若素便顺着父亲的话，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却不知道无意之中，将这感冒的由来都被父亲套了过去。

    这不是她的本意，霍伟霆的早出晚归让她心里确实有些失落与被忽视的轻恼，可她从没想过父亲会因为这事将震霆实业的管理权又晚了一年才交给他。

    可笑的是，父亲与这个男人间达成的协易安若素前几个月才知道，而在半年前，霍伟霆带着他的初恋情人汪茗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坚信着，霍伟霆与她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与另一个人携手走进婚姻的坟墓，如果没有心动，那便没有其它任何足以让他折腰的理由。

    她忘了，有古话如是说，三文钱难倒英雄汉，英雄竞为五斗米折腰。

    也忘了，正因为骄傲如霍伟霆，几年前父亲安成平利用震霆实业来对他再三施压，才造成他们现在一收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他已经得到了震霆实业，并将它发展壮大，而安氏则比当初震霆实业的状况还要危险许些。身份的互换让他就像是弹簧一样，要将当初在安家所受到的压迫一样样的反弹回来。

    乱七八糟的回忆蜂拥而至，安若素抱着漱口杯，和衣躺进浴缸，舒适的水温里，让她的大脑清晰了些。刚刚霍伟霆冰冷无情的神情又浮现在了眼前，让她的心又疼了起来。

    如果爱情也能说回收就回收，说反弹就反弹该多好？安若素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沉到了水里，四周有什么声音轰鸣作响，浮力的作用让她的身体在水里轻轻晃动，像是心脏在地动山摇间跟着地面一起开裂成无数条细缝，然后“轰”的炸成了无数碎片。

    只是这破碎的碎片里，和打碎的镜面一样，有无数张霍伟霆的脸，温和的，木无表情的，冷漠的，微笑的。最终，他们重合在了一起，只留下他皱着眉，满脸疲惫的模样。

    原来，这七年里，他在她面前所露出最多的表情，就是疲惫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