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伟霆的喉结上下滑动，很多的语言都梗在了喉咙口，他想说出来，却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只得把那些话又吞回去。这些天，震霆实业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他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耳的时候，还是能空出一个地方，慢慢的细细的想她。

    直到现在面对她时，他又发现，自己居然不知如何面对。

    刚刚的嘶吼就像是他自壮声势，徒有其表的强硬下面，是他阵阵畏罪的灵魂。

    他有罪。那七年里，他伤害了她太多太多。七年后，他还以为自己有幸能弥补。

    直到环蒂把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来摆上台面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为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其实一直在往下遗落。

    就像坐在他身旁咫尺间的素素，她明明存在，他还是心酸的发现，她的眼里缺少了以往的一些东西，让他惶恐。

    整个甜品店里安静得有些不像话，就连播放的音乐不知何时都已停止，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素素。”坚难的开了口，还是喊出了她的名字，霍伟霆抓起她的手，她没有抗拒，只是有些讶然望着他，眼神陌生得让他的心慢慢凉了下去，他面上还是那般****，“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复婚的时候我警告过你了。”

    “嗯，是我的错。”安若素另一只手依旧放在自己圆滚的肚子上，她来回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像着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有另一个小小的生命在陪着她共度难关，勇气便渐渐滋生，抵挡了一切，“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霍伟霆看着她将眼抬起来，与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神直视，清亮的眸子像是不掺杂质的琉璃，映着他僵凝的脸庞。

    “你听不懂吗，我不会放手！我不会离婚！”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像是要抓紧他能清晰发现从她身上抽离开的她对他的感情，“我好不容易让和你复婚，凭什么要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离婚？未来不是比过去更重要吗？”

    “这些话，你不该和我说。”安若素静静的笑了，手被捏得快碎了似的，她还是能笑得出来，耳边的发丝有些散乱，她自己往后拔了一把，宽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这些话，你要和那个孩子去说。”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亲自下令让张妈解决掉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心口上的疤，往后种种甜蜜恩爱，都让这个孩子的死亡练化成虚无。

    也怪她，知道得太晚，不然，何必有七年后的这场纠葛。

    兴许这样，汪茗的孩子也会顺利生下来，她也不会疯。

    细细一算，安若素突兀地又笑了，看看心软一下，害了多少人？她只是原谅他一次而已，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她的话让霍伟霆僵直了嘴角，陡然之间，他站了起来，伸手强硬地将她拉了起来，扯着她往甜品店外走过去，安若素一言不发，忍着手被捏得死紧的痛感，脚步有些踉跄地一直被他拉上了车。她并不害怕他，对于他的举动，她置身事外一般地冷眼看着，也就随着他的兴子，想看看这个男人，现在还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

    “霍伟霆，何必呢？”她的话轻轻，却像是一把沉重的铁锤落了下来，正砸在他的头顶。

    正在为她扣安全带的男人顿了一下，又“啪”一声将安全带扣好，接着，他坐上驾驶座，开着车，将油门一路踩到底，很快便到了地方。还是那套小公寓，当初她搬出去过，又为了照顾他而搬了回来。现在再从大门走进来时，里面一切依旧，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用霍伟霆再强制性的去拖着她下车，安若素乖巧地先行进了屋。室内的灯光一直开着，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去。

    “你真的要为我以前的过错和我离婚？”霍伟霆阴郁的神情有所缓解，亲自在冰箱里给她倒了一杯牛奶递过来，放在她面前，“我不同意。”他重申道。

    安若素抬头迎着他皱眉坚定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真有意思。”见他眼神里凝起的疑问，她接着道，“我们头一次离婚时，你可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再想一下，不止上次离婚，就连他后面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时，他也有没经过她的同意。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随心所欲，从来没考虑过，当他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同时，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害惨了多少人。

    她曾爱慕他，倾仰他。看着他就心生欢喜，他一皱眉，她就如履薄冰。

    她的话再次让他无法反驳。

    想了想，霍伟霆不容分说，抓着她手，将她带上了二楼书房，从里面翻出一个文件夹放到她面前，“我已经单方面公证过财产，如果离婚，我会一无所有。”

    “我可以向律师发公证文函，让这份文件失效。”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东西，我只想要你！”霍伟霆忍受不了她一直平静得让他发寒的语气，将文件狠狠推开，散落了一地，双手重重地捶在了书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他现在像是一头被困的狮子，在斗步之间焦虑着，不知如何是好，才能打破现在两人间的僵局，最终，他恶狠狠的抬地头，“素素，你别逼我做出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安若素站在书桌对面，视线从落在上的文件移到他的脸上，有些好笑地开了口，“比如呢？”

    霍伟霆咬牙猛得盯着她，眼睛里泛起一阵血红，他真期望自己现在就是一头狮子，能冲上去一口咬断她纤细的脖子，从此这世上再无人会让他这样揪心，无可适从该多好！

    他已经承认了错误，她还要怎么样？他担心过她会发现这一切，所以他把张妈都调离得远远的。与她相拥的日子里，他多少次都因担心她会发现这一切而几乎彻底难眠。

    可这一切，她都视而不见。她看不见他的悔恨，看不见他的患得患失，她只是拿来过往的事情压着他。

    一阵平空而生的怒火让他的几乎就想冲上去，将她按在墙角，狠狠蹂虐一番。最后，他只能又狠狠把拳头砸在书桌上，“素素，现在家祺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了，你明白吗？”他撑着书桌，瞪着血丝泛起的眼睛与她对视，“这样，我还怎么能够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