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对她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无条件地应允，他迟疑了一下，开口喊道：“素素。”

    “咣哐”一声，刚拿着东西出来的张妈手一松，东西掉在地上，打翻了的茶与点心洒了一地。海生最先反应过来，马上上前弯腰下去帮张妈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安若素站在楼上回头看了张妈一眼，若有所思，接着，她淡淡留了一句，“钱你不用还了，你不久前救了我，一直想表示感谢，可你什么都不想要，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完，便没理会底下的人，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海生的动作在她的话句里一顿，她一说完，他后面的动作也缓了很多，一脸的心事重重。

    “看我这粗手粗脚的，海先生，要不你再坐一会，我再去给你倒一杯茶过来。”张妈打量着他，笑容和蔼可亲，端着破碎的物件站起身来。

    海生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不用了，我也是和安小姐刚好碰上，还有事要办呢。”说到这里，他又摸着后脑笑了一下，“其实我不姓海，我姓丁。”

    张妈一听，“哎哟”了一声，“我这不闹笑话了吗，我之前还在想，姓海的人真不多呢。”

    海生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淡淡笑了一下，然后和张妈告别后，就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送完海生，张妈在厨房里也静不下心来，刚刚她正好听见海生叫安小姐“素素”，其实就她这个年纪的记忆力真的不算太好，前面安若素说这个海生的声音和霍伟霆相像，她也只以为是安若素思郁所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刚刚那声“素素”一喊出声，还是让张妈心头一跳，这哪是像，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前面张妈服伺霍伟霆的时候，他们刚结婚时，霍伟霆从没叫过安若素，后来情形急转，他那个时候在公寓里把安若素当成宝贝一样宠着护着霸占着的时候，嘴里总是会时不时喊那么一声“素素”。

    张妈的断断续续的回忆着，正拿着盘子发呆，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了一句，“张妈，刚刚是怎么了？”

    原来是上楼的安若素又下来了，她“喔”了一声，将早就洗得光鉴照人的盘子放好，在围裙上把手擦干，“真对不起，安小姐，刚刚是我太大意了。”

    “张妈，在我的印象里，你不会犯这种错。”安若素倚靠着厨房宽宽的门框，有些无力地把头抵着冷冷的大理石，继续轻笑着道，“刚刚你倒是像吓到了。”

    张妈叹了口气，她回来这么久，安若素都没有和她聊过天，她知道她心中对她是有了防备心理的，可张妈也是见证了两人间关系变化的人之一，她也能查觉到安若素把她再请回来的良苦用心。

    现在她已经开口，张妈也没再隐瞒，只是又叹了口气，“这个海生的声音，和霍先生，一模一样。”

    她的话让安若素无意识地伸手按住冰冷的门框，接着，安若素冷笑了一下，“可他不是他。”

    “安小姐，你前面不是说过吗，海生身高和脚号都与霍先生对得上，怎么你就不敢查下去呢？”张妈见她哀伤的神色，情不自禁的说道，“以前我是听霍先生的吩咐，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可后来我也看到他对你的那些呵护。我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他对汪茗都没有过那么有耐心的时候。前面我见他骗你，确实有想过把一切都告诉你，可后来，我见他不择手段地要把你留在身边时，我又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因为我大约能知道那人的心性，他能放上心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才喜欢把放上心的东西用尽一切方法都抓在手里。”

    “我之前说把你当成孩子看待，也许在你看来是谎言，但我是真的，把你和他都当成了孩子，想要尽心照顾的。”张妈说到这里，眼里有了泪花，“你恨张妈，怪张妈无所谓，可张妈还是想和你说，事情都过去了，如果这个丁海生真有可能是霍先生的话，那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整天看着你这孩子不开心。”

    张妈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你不敢查下去，是怕希望又落空对不对？”

    安若素的手抖了一下，她紧紧抠着大理石的纹路，听完张妈的话，一言不发，转身慢慢迈着步子回到自己房间。张妈说中了她的顾虑，她已经抱了太久的希望，也失望过太多次，遇到海生之后，才不敢去查。她怕又迎来一次失望，而这次失望是目前的她无法承受的。

    所以她宁愿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和海生做一点的接触，听一下他的声音，她就觉得自己能找寻到一点生存的意义。

    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少了一个拥抱的怀抱，她已经不能做到在希望破碎时全身自保。

    张妈后面没再提这件事，安若素也当她没有说过这些话，在日子依旧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安家小厨又有两家分店开业，安成平要出差去新店里坐阵几天，但他早就已经培养了一批新的管理人员出来，安若素基本就只在那里挂了个职位，也无需过于操心那些事情。

    对她来说，她希望自己能忙一点更好，忙的时候晕头转向，不用胡思乱想。结果，安家小厨的事情没来，舒悦那边有了好消息传来，风泰来念念叨叨的宝贝闺女终于出生了。

    自从老刘辞职后，安若素也没有请专职司机，当下打车赶到康华的时候，就见到舒悦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却满是幸福。而风泰来坐在她床边，守着她，也守着她的臂湾里包裹成一团，正闭着眼睡得酣甜的小家伙。

    风喜悦兴冲冲地在床边摸来摸去，时不时凑上去要逗闭着眼睛的妹妹一下，风泰来便严厉地一个眼刀过去，让风喜悦不开心地嘟起嘴。

    “干妈，爹地凶凶。”他一转眼先看到站在门口的安若素，马上向疼他的干妈投诉。

    安若素上前把他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再稳稳地放了下去，“等你妈咪好了，让你妈咪教训他！”她说完，和舒悦交换一个视线，脸上绽放出微笑，然后上前看着在她怀里的小家伙，“很漂亮，长得很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