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年后

    四年后。

    又到了容昀的忌日。

    容湛带着容爱沫还有简沫的骨灰盒一起去了容家墓园，每年容昀的忌日，他们都去的。

    “叔叔，我跟我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你了。”

    容爱沫抿唇，认真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今年四岁了，不像过去那般懵懂无知了。

    前几年，他是被爸爸抱来的，印象不太深刻了。

    今年，他是牵着爸爸的手，下车后，一起走过来的。

    照片上的叔叔跟爸爸长得还是有点像的，所以容爱沫并不陌生。

    容湛目光灼灼，“容昀，我跟沫沫还有爱沫一起来看你了。”

    “爸爸，叔叔是去了天堂吗？”

    容湛有些诧异儿子为何会这么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叔叔是去了天堂。”

    “那我妈妈呢？”

    小男孩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困惑，“我妈妈是不是也去了天堂？叔叔是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在一个地方呢？”

    爸爸一直说他手上拿着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妈妈，可是别人的妈妈，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且会讲好听的故事，还会来幼儿园接他们的。

    只有他，是不同的。

    每次来幼儿园来接他的，都是爸爸，爸爸要是忙得分身乏术，接他的会是方叔叔。

    容湛被儿子的问题问得一怔，他沉默了下来。

    他张了张唇，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一直告诉爱沫，他的妈妈就是他手中的骨灰盒，可小孩子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就会变得问题多多，会有自己的思想，他控制不住，也无法控制。

    他可以自欺欺人，却欺骗不了孩子。

    对着孩子那双纯净无暇的双眸，他也说不出善意的谎言来。

    他可以充当妈妈的角色，加倍疼爱儿子，但是他始终替代不了沫沫在儿子心中的地位。

    儿子虽然没有见过沫沫，可他会想念沫沫，想要妈妈。

    容湛心头一痛，不止儿子想沫沫，他也想，很想很想，发了疯似的想念她。

    他恨不得下去陪她，怕她寂寞，可睁开眼看到身边的儿子，他又于心不忍了。

    孩子还没长大，容家那么大的产业，儿子还小撑不起来，要是自己一走，他肯定被豺狼虎豹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他不能这么自私。

    爱沫是自己跟沫沫的骨肉，沫沫要是还在，肯定是个好妈妈。

    她那么喜欢孩子，她那么善良。

    “爸爸。”

    儿子在催促，黑白分明的双眸期盼地望着他，在等他的答案。

    容湛心头痛得愈发的厉害，他深吸了口气，握着骨灰盒的左手因为用力指关节泛起了白色，“你妈妈…你妈妈是去了天堂。”

    他可以对任何人撒谎，但是独独对着儿子狠不下心来。

    如果换成一个人在他面前说沫沫生死的问题，那这人别想再在他面前出现了。

    “爸爸，人死后都会上天堂吗？”

    他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也不知道等他死后，能不能上天堂。

    容湛突然开始有些担心起这个之前从未在意过的问题来了，他莫名恐慌了起来。

    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期盼着跟沫沫能在天堂能够重逢，他不想孤零零一个去地狱。

    第31章 你只有一个妈妈

    “爸爸，叔叔都有墓碑，为什么妈妈没有呢？”

    同样是去了天堂，为什么叔叔有，而妈妈没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

    容湛闭了闭眼，难得词穷了。

    他怎么能告诉儿子他太自私呢，立了墓碑，沫沫的骨灰盒就要埋进去了，他想要留着这个念想，就自私地一直逃避这个现实。

    这几年来，他一半是靠着沫沫的骨灰盒支撑度日的，另一半精神食粮便是他们的儿子了，他迫切期待儿子快点长大。

    “爸爸，你会给我找个新妈妈吗？”

    容爱沫生出来就没有接触过妈妈，所以对妈妈的感情，没有爸爸来得深。

    他们班上有个小朋友，他爸爸就给他找了个新妈妈。

    “不会。”

    容湛脸蓦然黑了大半，刚才伤感的情绪，莫名被这臭小子给带走了大半。

    “你只有一个妈妈，永远没有第二个。”

    容湛顿了顿，板起脸来，一字一字道。

    得到爸爸的承诺，容爱沫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容湛跟容爱沫陪了容昀整整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才离开，他依旧是左手骨灰盒，右手牵着小小的儿子。

    儿子人小腿短，走路不快，他为了配合儿子，也特意放慢了步伐。

    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带孩子，泡奶粉换尿布湿，都从未假手他人，他不想将来去见了沫沫，沫沫问起儿子来，他答不上来。

    他亏欠沫沫太多了，今生今世都弥补不了，那么这份爱尽量弥补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让他遗憾的是爱沫长得不像沫沫，更像自己。

    容湛离开后，两个年轻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容家墓园，她们甚至看着容湛的车子离开后，才下的车。

    站在容昀的墓碑面前，戴着墨镜的女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庞，唯一的瑕疵便是她眉心的那道疤痕了。

    虽然很淡了，但还是可以瞧得出痕迹来。

    “妈妈，这就是我叔叔吗？”

    小女孩认真地打量起墓碑上的照片，她的头一次来，所以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

    “嗯，是你叔叔。”

    摘了墨镜的女人郑重其事地回答。

    “简沫，这些年，他过得也挺不容易的，你真的不肯原谅他了吗？”

    方云问身侧身边神色淡然的女人，墨镜女人便是四年前出了车祸被认定死亡的简沫。

    当年，简沫被送入医院的时候，正好有个正好出了车祸的女人同时在同一时间送来了医院。

    那女人送来就已经断了气，在方云的运作下，那女人替代了简沫，而简沫替代了那个女人活了下来。

    幸好两人都是毁了容，两人身形相似，年龄相仿，没有被人给认出来。

    方云的爸爸是那家医院的院长，简沫重伤恳求，方云于心不忍，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下来。

    事后，她甚至后悔过，可是事已铸成，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帮人帮到底。

    她把简沫转去了南方的一家医院养伤，伤好后，养了一阵子做了整容手术。

    她一直没断掉跟简沫的联系，方云起初的确是不待见容湛，可这四年一点一滴看下来，又觉得容湛也是个可怜人。

    他报复了所有伤害简沫容昀的人，可他却救赎不了他自己。

    容湛的抑郁症愈发的严重，可他一直在强撑着，外界的人明面上不敢得罪他，可私底下个个都在嘲笑他是个疯子。

    要是再不治疗，他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的。

    容湛要是还跟过去一样，方云肯定袖手旁观，可容湛变得出乎她意料，对简沫的深情，连她这个外人都被感动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两人能破镜重圆，冰释前嫌，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