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休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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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39侍女,是她吗?

    燕楚这下诧异地看着他,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有些感激,长卿啊,又妥协了一次,于是他眼角微微一笑:“长卿,我知道了”

    撩开帘帐,正要跳下来,却见狗儿惊呼道:“主子,你看,是你赤燕!”

    燕楚眼神一亮,竟看到赤燕四蹄如腾空一般,在道路上飞奔起来,狂风扬起了赤燕的长鬓,燕楚的心就像是被染上绚丽的色彩,跳动着,一刻也不能停止。

    他朝着赤燕挥手:“赤燕,我在这里。”

    呼唤着赤燕的名字,赤燕的眼珠子如琉璃一般,很快就看到了他。

    然后燕楚在触碰到赤燕背的同时,很快就跳上了马背。他欣喜若狂,仿佛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地摸着赤燕的发鬓,唇角如彩虹般璀璨的扬起。

    “赤燕,和我去战争可好?”

    它哼哼着,燕楚眼角的笑意更浓了,赤燕认可它了,这匹傲慢的马驹,居然比他还难以驯服。

    风银君从缝隙中看到他如此快乐的样子,仿佛心也被感染了,拓也一向刻板的脸上也挂满了微笑:“主子,看来燕皇子很喜欢这匹马呢,想当初八皇子和那么多马成为朋友,最终却没有一个自己得意的。”

    话语一出,拓也说出八皇子这个名字之时,他发现气氛有些僵硬,风银君的眸色冷得如水泽一样,冷意连连。

    拓也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八皇子风宇忻死了呀,为了救燕皇子,他死了……

    总是无微不至的守护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如宝贝般的呵护着,不让他受到一丝的伤害,得到了快乐的同时,却根本无法保护自己。如今这是风银君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现在他有了燕楚,就绝对不会让他什么都不会的在他的身边。

    六岁的风燕楚,能有如此大的骄绩,全都是他尽心的培养的。

    拓也想着,便见风银君的视线望向窗外,于是轻声道:“很抱歉,主子。”

    半枕着头,他微微闭上眼睛,紫眸已闭,沉默许久。

    须臾,他睁开眼,用无比残忍地语句说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起,拓也,自己掌嘴。”

    拓也甩了自己几巴掌,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依旧恭敬。

    这些情绪,也只是小插点。很多残忍,也都是在后头。

    怀朝之战,风银君要让许恒弋也尝尝这世界最残忍的痛楚,被自己儿子刺杀的滋味是如何的好受。

    布局六年,他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当他失去了宇忻的那一刻,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可是为何又要让他经历失去夕颜的痛楚呢?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燕楚的脾气,故意模棱两可的让燕楚知道自己的生母死在天朝恒帝的手中,一向沉默寡言的燕楚绝对不会质问他什么,可是选择了沉默隐藏在心,这些他都猜对了,包括燕楚此番要去河南一样,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六年了,怀若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从一盘散沙凝聚的高塔,瞬息万变。隐忍着,为的不过是今日一战,这一战他要的不是战争的胜利,而是亲手杀死许恒弋,用他来墓祭夕颜的亡灵。

    **

    夕颜自从成为霍孙的贴身侍女之后,在府中,她的待遇明显的比那些侍女好很多,霍孙也从过问她为何带面纱的原因。倒是她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出来,霍说看了她几眼,最后才缓慢道:这很重要吗?我找侍女,不是找女人。”这话一出,当即让夕颜有些无地自容了。

    霍孙的府中没有多少仆人,而且仆人也相对于比较安静,用夕颜的话形容,那就是跟游神一样,很令人吃惊。但是这跟她一点都沾不上干系,她来霍府的目的,是通过某种须道来见云兮的。

    翌日,霍孙让她来到房中什么都没有问,便要她将这封信捎给皇上,夕颜顿时惊愕了一下,不太明白霍孙的意思。

    见她没有动身,眼中有些疑惑,稍缓片刻,霍孙一脸的干毅,于是问道:“你觉得做为将帅怎样的性情会有危险?”

    她有些不肯回答,霍孙的问题问的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因此只有选择沉默,才能躲避他的问题。然而,霍孙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便道:“但说无妨,本将军是看你懂人心才收纳你的,倘若你有胆识,又怕我怪罪你吗?”

    “奴婢不敢。”谦卑的回答,却惹来了霍孙有些不悦地眼神,此女子看上去气度非凡,做出如此谦卑的动作,在他的眼中实在有些过于的突兀。

    “收了你做侍女,虽然你说的等级阶层的分别,该说与不该说,适当的沉默是金,这道理本将军认可,可是我也非常讨厌伪装的人,看你的样子应该懂的我问你的。”

    看着他眼中的咄咄逼人,夕颜忍住四周不断涌来的寒气,垂首低眉,瞥见间是看到霍孙手执青玉,正炯炯地看着她。

    镇定地走到他的身边,挽起袖子,轻轻地在桌面上为他磨墨,须臾,她轻声道:“将军若为将帅,必定会经历五种危险。一味的死拼,就可能中计被杀;怯弱贪生;就可能被敌人俘虏;急躁易怒,就可能被敌人凌侮而轻举妄动;廉洁自爱,就可能被敌人污辱而不惜询身;溺爱民众,就可能因救护民众而陷于烦劳。以上五种偏激的行为,必然是将帅的缺点,用兵的祸害。”

    霍孙抬眸,锐利地眼似在刺穿她的内心,就好像他的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不得不使你背脊慢慢发冷,随之他竟哈哈笑了起来:“若是本将军五种偏激行为都有呢?”

    “那么必死无疑。”言简意赅,果断明了。

    将手中的青玉放下,他稍微凑进她一点,:“其实我倒是想看看这面纱下面的一张脸。”

    夕颜趔趄地后退了一步,却见他没有再做些动作,而是将青玉放入架子中,然后拿起了《战国策》直接了断道:“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做第六种选择,舍近求远,保全自己?”

    她心里一阵触动,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战国策中夹着一封密函,夕颜一眼就瞧出了名字,是赵王的信。六年前,许恒弋杀死了容王之后,却惟独留下了赵王的命,先帝的几个儿子,他待他们不算刻薄,也限制了他们东山再起的可能。

    如今赵王给霍孙密函,其中的含义是为何?

    她不知,却见霍孙将密函很自然的递给他,眼神是给她看的意思,她的手心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稍微向后挪动了一步,轻声道:“奴婢不敢。”

    霍孙自然的拆开信,沉声微冷。“你以为我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女子有几斤几两吗?虽然不知道你进我霍府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我是肯定的,你来就必定有目的,我们和不做个交换?”

    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他给的信,在看到信的那一刻,她的脸刹那间大变,唇角苍白的有些颤抖,却见霍孙愉悦地笑着,眼中有几许的残忍:“如今你已经奇虎难下了,皇上让我去河南出征的理由,现在你可明白了?”

    夕颜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选择另一种身份进皇宫,竟是这番的景象。

    赵王竟趁着恒帝出征之时,要包围皇宫?他想要做什么?!

    这其中的意思她已经明了了,这封信很简单,无非就是说恒帝会在河南一战中已莫须有的谋杀罪名让霍孙死,为了另一条出路,霍孙选择和赵王联盟。

    “做为一个将军,最令人厌恶的便是欺君卖国,背信弃义。容王曾经视我为知己,可我却用他送的宝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我背叛了西部的人,可是我从不后悔过,我的家人都死在了容王的手中,为了报仇我不顾一切。而现在,不是报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命,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我不是圣人,不会任由人宰割,既然恒帝放弃了我,我也要为了自己做些后路。”

    其实,早在六年前,霍孙就已经是西部人心里的疙瘩,一直存在心中。许恒弋之所以不信任他,是因为他背叛过一次,因为报仇他投靠了许恒弋。而如今,许恒弋也不信任他,所以准备间接杀之。

    试问,背叛过一次的人,难道不会背叛第二次吗?

    霍孙如此说完这段话,手指将青玉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青玉瞬间破碎,夕颜赫然地看见地面上出现的一包东西,霍孙拾起,然后交给她。

    她心里想着,霍孙到底想干什么?霍孙合上《战国策》也将这场对话画上了圆满的符号。

    “我如此费尽心思的收侍女,为的便是将她送给恒帝,来为我办事情。无氏茗,你现在是我的心腹,无论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我都必须让你明白,你和我是一场联盟,谁也不能脱身。”

    夕颜从他房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身子接近虚脱了,她没有想到霍孙如此慎重的招收侍女,目的竟是为了让侍女在皇上的饮食中下药?!

    许恒弋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能留他?她心里不知,但是霍孙能在容王的身边如此多年,一下子就将容王的戒备毁灭,背叛了他,杀死了他,可见心计非凡霍孙说:只要你待在恒帝的身边,听我的指令就够了。倘若你不听,你应该明白,那么死的人是你。他说在她接过信的那一刻已经在信边抹上了蛊毒,是迷人心智的那种。霍孙想要控制一个人,如此的办法做的非常的妥当,只是霍孙不知她是嵇夕颜,不只她百毒不侵,他千算万算,错算了一点,便是他选择侍女选错了人。

    若是别人,肯定会忠心于为他办事情。可是,如今他身边的侍女是她嵇夕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场联盟,霍孙的威胁对她构不成伤害。

    将这包药物藏进了兜里,她的心早已经乱如麻。

    恒帝挥军北上,到了河南一州,几万兵马驻扎在了不远处,一路上他都在车辇中沉沉地睡着,曹德每隔一个时辰都要进车辇看看,然而许恒弋似乎很疲劳,就这样睡着一直到了晚上。

    夜晚,河南的风依旧有些平静,大山连接着,河南有许多层峦叠嶂的山峰,甚至连盆地也是非常之多。

    将许恒弋送到了屋中,窗子被风轻轻推开,江风吹的窗纱帷幔轻轻摇曳,许恒弋被一阵窸窣之声吵醒,他掣肘起身子,然后倚在床头,一身素白的衣袍。

    曹德走过去,将帷幔拉到两侧,醒来之后,许恒弋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他看着曹德,便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皇上。”

    许恒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沉闷,曹德将药汁递给他喝,顺势地接过,他再次问道:“这些事情安排好了吧,后续的?”

    曹德心下怅然,声音也有些哽咽。这些年对皇上的照顾,让他实在对他的感情太深了,对于他安排的一切他都是照着他说的去做,可是他始终不明白,皇上这好好的皇上不当,却偏偏要做这些逆转天意的事情。

    即使在很多时候,他都劝过他,别在做这些无用的事情,都多少年了,皇后娘娘去世了那么多年,即便是誓言,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我从来没有对她履行过什么,我最害怕的是她从此不再相信我,我曾经说过让她等我几年。即便心里看到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她都不要相信,眼见六年前我如此兴致勃勃的做着,她却已经死了。

    “后续的都准备好了,皇上,这是诏书。”曹德将准备好的诏书递给他,他看了一下确认无误才转交给他。

    “以后,全靠你和林童了。”

    “皇上……”曹德轻声一叫,眼泪流了下来,六年了,这六年如何过来,也许只有他心里是最清楚的,后宫与朝堂,他顶着各种的压力,恩威并施,雨露均沾,让朝堂的大臣们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步步维艰,却不让任何女人怀上孩子,使者后宫与朝堂才有了些平衡。

    早在两年前就有大臣们开始怀疑他的身子有些问题了,即便心里不说,也是知道的。但是许恒弋的身子是否有问题,只有他曹德和林童最清楚不过了。

    大臣们关心子嗣,想着皇上年龄不过三十,却没有子嗣,这江山要即便治理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大臣们都将视线转向了先帝留下的几个皇子身上,特别是年龄只有二十八的赵王。

    怕的哪一天恒帝死了,没有人继承皇位罢了,而许恒弋也任由他们去,他对他们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而他想要的,其实就是大臣们这样的吧。

    “皇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皇上将赵王一举灭了,所有的一切都解决了,皇上还是皇上,奴才还是奴才,日子一样的过。皇上觉得孤家寡人即使皇上离开了不也是孤家寡人吗?”

    许恒弋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在很多年前,无数的夜里,他与她都会同样的仰望星空,惆怅着,布局六年,终于等到了可以倘然离开的机会了。

    而他不想承认,这个机会,却是风银君给了他。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后宫强,他不做千古名帝,也不能做庸碌无能的昏君,只做一个朝代中过渡性的就好。

    他不怕风银君,但也不会死在他手中,任由赵王的势力扩展,居然还给了赵王契机,实在是历史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皇帝了。

    除掉霍孙,是不想让这个野心之人日后威胁到赵王罢了,赵王历来优柔寡断,容易听信他人,虽然有勇有谋,却容易被人利用,倘然像霍孙这样的人呆在身边,恐怕是不到几年,赵王就会吃不消了。

    “诏书一定要放好,这是让赵王能够信任你和林童唯一的东西了,有了这诏书,赵王不仅仅会信任你们,心里还会感激你们,日后你们定要好好辅佐他,赵王,他会是个贤能的皇帝的。”

    曹德再也听不下去了,六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话说的如此坦然明白,仿佛明天就要死了一样,走过去,将披风披到他的身上,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如今已经布满了老茧,却分外的令人感到温暖。

    人人都说太监不是男人,因此心狠手辣,如历史中的赵高一样。然而,他此刻却有万分的惆怅,今日夜晚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留着,只能低声道:“皇上若是去了远方,定要告诉奴才,若是奴才有幸从宫中出来了,也好找到皇上,奴才这辈子也只认皇上这个主子。”

    许恒弋倒是笑了笑,这宫中啊,能让他信任的却是是不一样的人,曹德不同于其他的太监。能明事理,互相信任,将对方纳为知己,感动于心,这也是两人能够相互信任的原因吧。

    “听说霍孙将军找了个侍女要赐给朕?”

    许恒弋无意间说道,曹德这才想起却有此事,于是也说道:“皇上,确实如此,霍孙将军有些等不及了,怕是已经知道你要对他下手了,来个防范于未然呢。”

    他笑了笑,有些讽刺霍孙的脑子,赐个侍女确实能够迷惑很多人,但是霍孙到是看错了他了,“那个侍女是怎么选出来的?”

    有些好奇霍孙的细作到底如何,曹德也说不上来,只是听人说了几句,道听途说也不一定真实,只能道:“那侍女倒是没见过脸,连霍孙将军也觉得神秘呢,不过此女子倒是有几分分量,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听街上的人说,那女子眼角有个伤疤,看上去挺狰狞的,用黑纱盖住自己的脸怕是自己的绝色丑颜被人看见吧。”

    许恒弋缓缓地皱起眉头,也有些意外霍孙居然选择了一个丑颜女子,也不想听这个话题,他乏了,现在倒是想见云兮一面。

    “去叫风云兮过来,朕想见她。”

    曹德瞟了他一眼,有些困惑,但还是去吩咐人叫来了云兮,今夜已经过了二更,云兮平日里都是很快就入睡了,如今迷迷糊糊地被叫醒,有些不高兴,被曹德牵着手拉到许恒弋面前的时候,嘴角还撅着,一脸的不满。

    许恒弋瞧见云兮一身粉色的宫装,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刚刚睡醒,还不时的用食指戳着自己疲惫的双眼。

    “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云兮还未说完,便见到许恒弋朝着她挥手,然后有些皱眉道,瞬间睡意全醒了。

    “云兮,到朕身边来。”

    云兮极不情愿的走过去,许恒弋摸了摸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又如丝绸般的柔顺。“云兮,你如今六岁了吧?”

    突然间听到他问了这话,云兮没好气的鄙视了他一眼,要知道,她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她不相信一个帝王的记忆力会那么差。

    “你那个娘会一直帮你倌发吗?”

    云兮撅着嘴,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与她了,如今他和蔼地问着他,到显得气氛不尴尬,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她绕了一下指头,眼睛有些亮亮的得意:“我娘啊,她每一天都帮我倌发呢,而且是特好看的那种。”

    “你难道不问问你师父,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爹吗?”

    云兮的小脸突然间垮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向皇上隐瞒了自己娘的姓名,而且自己如今六岁了,确实是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可是娘从来都不说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要告诉她,在很小的时候她有向师父哭过一次,说为什么自己没有爹爹?师父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师父说,云兮现在还小,不懂的。你娘不喜欢提起爹爹,倘若你说了会让你娘伤心的,若是想爹爹了,就来找师父,师父做你的爹爹。

    半晌之后,云兮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也不知道啦,我娘说了以后我若乖乖的,我爹就会回来呢。”

    然后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许恒弋一想,这个理由倒是可以骗六岁的小孩,先生真是煞费苦心了。

    许恒弋笑了笑,这孩子,云兮见自己发丝有些乱,习惯性的从兜里拿出梳子,自然梳着。许恒弋见她的动作,有些诧然。

    云兮其实自己也会琯发,她喜欢将自己的发丝绑成两个小辫子,然后惯性的甩着,吃饭的时候故意微微地将头侧来侧去,有时候辫子甩到了夕颜的脸上,惹来了夕颜一阵又一阵的抓狂声,然后俩个母女便打闹成一团,将梳子放进兜里已经成了云兮的习惯了。

    许恒弋见她梳着熟稔,居然鬼使神差的让她将梳子给自己,将云兮抱在了她的双膝之间,对这她的头发梳起来。

    云兮有些诧异,竟愣在那里,眼睛亮如星辰一般,许恒弋梳着她的发丝,眼中有些沉暗,这孩子若是自己的就好了。

    霍孙今夜带着夕颜觐见许恒弋,夕颜心里紧张万分,连忙用一些能够暂时让皮肤长水泡的药草抹在了脸上,这才放心的跟着霍孙到了许恒弋驻扎的小屋中。

    迈着步伐,她感到自己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曹德这时候上前去禀报许恒弋,许恒弋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微微显示出诧异,霍孙居然那么迫不及待的就将女人送来了?随之,笑着,凤眸微扬,将云兮从双膝中放下来,抬眼间,便看见霍孙带着一名女子进了他的屋中。

    “微臣叩见皇上。”冷眼一看,心生悸动,不知为何当眼中见到这个女子的背影之时竟是如此之痛。

    云兮一看来两,险些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两眼发光,如萤火虫一般,像是见到了最美的东西一样。

    果然,娘来救她了。她猜得一点也没错。

    她没有出声,脸颊边的梨涡一直笑着,然后自己用手将辫子绑了起来,眼眸清澈的跟吃了蜜水的孩子一样。

    “微臣知道皇上近年来,不喜欢生人接近,林遥尚书尚且还留在宫中,如今无人照顾,此女子是微臣远方亲戚的女儿,为人不善言辞,但伺候人一直都井井有条,不知皇上是否需要人照顾?”

    说来是征求许恒弋的意见,实际上就是要让他要了,若是推辞,按照君臣礼仪,怕是不给面子吧。

    “奴婢会照顾好皇上的。”夕颜匍匐在地,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她有把握自己不会被他认出。

    以前女扮男装之时,假声的应用自如,如今脸上伤疤还有用黑纱遮住的面庞,她比从前瘦了许多,若是没有认真仔细,就算是耳鬓厮磨的夫妻也不一定认得出。

    “朕就收了你的诚意,霍将军,你倒是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

    许恒弋眼角笑意甚是浓烈,挥了挥手,便让霍孙下去,他打量着此女子,发现她眼角的梅花刻上的伤疤,心里不知为何悸痛起来。

    曹德随之也别他遣退下去,霍孙离开的时候在许恒弋的视线盲点中向她眨巴着眼睛,示意她尽快行动,时间是三天,三天后便是怀朝两战的时间。

    夕颜用余光看了云兮一眼,云兮也装作不认识她一样,准备走,却听见许恒弋的声音有些暗沉道:“云兮,今晚你留下来。”

    不同与心痛的哀叫声,夕颜仿佛被人拉进了漩涡中,四周一片静寂,云兮有些涩涩的走到他的身边,他却古怪的将她抱到床上,然后轻声说:“今晚你就睡到朕这里,陪着朕,知道吗?”

    夕颜的眼中夹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很多年前,因为她没有说出真相,即使他没有杀了云兮和燕楚,却是极为讨厌和他们的。那么匆匆忙忙的送走了云兮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

    今日,他为何对云兮有这样的呵护?云兮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许恒弋的眼神很锐利,为来了不让他知道,她连忙的垂下眼睑,月光如水般的倾泻在他的身上。他淡淡地说道:“你到门口守着就行,有事情我会叫你。”

    “是。”

    回答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险些从门边滑落。

    她蹲在门外,隐约地能看到里头的烛光,霍孙说了,必须用这药给他吃,她拆开的时候发现里面是一包粉,是很多年前,从天朝失传的一种奇特的毒药**噬,这种毒药很恶劣,不能让人死,去能让人半生不死,有时候还会迷惑心智。当时拿到后,她震惊着,立马把这药粉给丢了,霍孙想用蛊毒威胁她,还是考虑的不周到。

    将这**噬倒了,换成了软筋散,想要在三天的时间内在他的饮食中下药,然后间接的带走云兮。

    如今,她便成神秘的女人,渴望的也不多,她处心积虑的来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带走云兮,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私心,那便是再看看他一眼,当方才再次见到他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便得变得非常的脆弱,用了六年的时间建立的堡垒,仿佛只要他这风一吹,就会将她的心凝析的撕扯成碎片。

    六年了,在无数个清晨的日子,她总是想着他所说的誓言,他或许忘记了这样的承诺,他说,等我,等我几年……我们便离开……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都是隐隐做痛着。他广纳后宫其中的深意不明,但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思考他是如何如何的,只是坚信着他的承诺,不忍打碎这样的梦境,那些被飘散在空气了消失的爱情,在很多年很多年前,似乎找不到了……

    月色如水,黑夜漫长,仿佛一直,一直的都没有终结。

    此时,她发现自己如此的脆弱,也不想面对命运这样的安排,如此纠结的将他们全部绕在了一起,她想要摆脱,却一如既往的摆脱不了。

    六年了,她觉得自己放弃了很多,比如许恒弋,即便心里爱着,她也没想过找他,如今她唯一的牵挂,是云兮,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如此纠结着,她蹲在了地上,三更之时,屋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了。这时,门却开了,她迷糊地睡眼倏然间睁开,睡意全醒,许恒弋一身雪白的长袍伫立在月光下。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由霍孙带来的细作,依旧沉默着,然后问道:“会喝酒吗?”

    河南一战,或许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对于他这个恒帝来说,确实如此,现在的他不关心战争,不关心细作,什么都不关心。

    夕颜愕然,没有料到这么晚了,他居然还要喝酒,只能规劝道:“皇上,夜晚风凉,喝酒容易伤身子。”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许恒弋冷淡道,便迈着脚步离开,夕颜随后跟了上去,心里更是有些悸动。

    习以为常了?

    莫非这六年来,每一天他都是这样半夜醒来去喝酒的?

    果不其然,夕颜跟随在他身后,走了一个又一个弯道,在一个亭子下,曹德已经吩咐许多奴才准备好了酒和菜。

    曹德说:“皇上,今晚的酒是你最喜欢的梅花酒,从河南的那片梅花林里摘来的梅花,正新鲜着呢。”

    许恒弋的唇侧带着笑意,然后让曹德下去,曹德看着他眼中的笑容没有进入眼底,于是说道:“皇上,少喝点才行啊,旧疾若是复发来了,奴才心疼。”

    “你这狗嘴子呀,枉费我白白教你六年的学会看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忘记了?”许恒弋话语有些指责,但到不想真的指责,曹德上前,略微心疼的为他倒酒道,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很发酸,才会如此不顾及的去关心。

    “皇上,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世俗。一生太短,一世又太长,珍惜眼前啊。”

    他到是嫌弃曹德今夜话如此之多,便挥了挥手,略微不耐烦道:“你下去吧,这酒我是要喝的,要不,我真睡不着。”

    掩饰自己心中的暗淡,曹德也不敢再说,六年来,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白日里要应付那些精明的大臣,伪装着一副睥睨于天下的狠毒君主,夜里却是像孩子一样踌躇不安的过着,想着过往。

    走下阶梯,曹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夕颜,用公式化的口吻道:“皇上就交给你照顾了,若有个三长两断,老奴唯你试问。”

    心疼,悲伤,这些东西就好像潮水一样的涌来,眼圈有些泛红,可是被她极力的掩住,这些年,他到底怎样过着,她一直不太清楚,从百姓的嘴里她总是能听到他娶了多少妃子,纳了多少侍妾,初次听着的时候她是生气的,是绝望的,是不甘的,久而久之也就淡化,现在真实的场景被映入了自己的眼中,她却是痛着的。

    她为了忍住不哭,狠狠地将指甲掐进了肉里。

    时间如从指缝间溜走,许恒弋也没在注意着她的模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过了好久,他似乎注意到这亭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于是醉眼惺忪道:“你过来陪朕喝酒。”

    她突然间愣住了,好办天才挤出一句话:“奴婢不会喝酒……”

    他笑了笑,眼中有些冰冷的凉意,终觉得这眼神好熟悉,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怎么可能呢,于是他板起一张脸,说道:“朕的旨意你也要违抗?要知道,你是霍孙将军送给朕的。”

    她低走头,挪着小碎步的过去,下一秒,便被他按在了石桌上,嘴角有些怅然:“曾经有个女人也是如此的忤逆我,也许以前我做错了,不应该用强硬的手段逼她顺服,如果她肯回来,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如果她会回来的话……”

    又喝了一杯酒,夕颜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实在就是酒疯子,这梅花酒哪能喝那么多?又不是茶,如此想着,茶能解酒,便开始倒了起来,许恒弋微眯着锐利的眼睛,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纤纤玉手,他的手冰冷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诧异地看着她手中凹凸不平的伤疤,眼神如火焰般燃烧。

    “你的手怎么如此的可怕……?”

    或许是有些醉了,许恒弋倒是没有了君奴之分。夕颜笑着,将他的酒樽接过来,然后倒了一些酒,便说道:“脸也很可怕啊,怕是皇上见了都吓到了呢。”

    许恒弋的全身仿佛被什么浇灌了一下,冰冷之极。他无比痛苦地用手捂住脸,眼中脆弱的如孩子一般。“你说的对,烧死实在太可怕了。”

    熊熊地烈火,他分不清是什么了,陵水殿的黑屋被化为灰烬,他找不到尸首,宫人们却在黑屋的旁边找到了几具尸体,宫人们见一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那身形像极了皇后娘娘,可是根本看不到脸。

    唯有那翡翠玉镯让宫人确认了身份,当时他几乎晕眩了过去,他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她死了……

    就这样死了……

    往后的日子,他该如何的过去?

    月光散落在亭子中,隐约的光从缝隙中划过,他垂下眼睛,让睫毛显得更加的纤长。

    见他这个样子,夕颜一下子慌乱了,以前的他哪里是这样的,都是坚强地,都是倨傲地,他们互相伤害的同时,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

    两人在相处中,都曾经试图去改变自己,然而却徒劳无力。她曾经也疲惫的说过放弃,放弃他的一切,而现在,这是他吗?

    宛若流水般的梦境,却极为的真实。

    “皇上应该振作起来,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

    许恒弋朦胧地用眼神看着这个黑纱的女子,然后笑容飘渺。

    “郁郁寡欢?你这奴婢倒是会说。自古帝王,哪一个不用郁郁寡欢的?”他笑着,居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夕颜这下子理智和冲动开始出现了矛盾,她一挥手,将他手中的酒樽打翻!无比余怒的看着他,眼角边有些湿润。

    做完这些,她就开始后悔了,嘴角嗫嚅着,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发出声来。

    她的恼羞成怒,甚至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啊!

    许恒弋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透过了时光机一样,那眼神如琢磨不头的自由的风,似乎要将她看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仿佛要从她的眼中看清什么。

    然后有些嘲笑般的盯着她。“你是霍孙的细作?但有你如此的细作吗?像你这样的,很快就会暴露身份了。”

    有一丝尖锐的疼痛滑过了心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那纷乱的思绪,后退了一步。试图离开他的禁锢:“奴婢见皇上如此喝着闷酒,心里不快,便失手打翻了酒杯,若是皇上觉得奴婢做错了什么,就请惩罚奴婢!”

    下一秒,她便跪在了地上,很自然的离开了他的禁锢,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他笑脸怡然地看着她,眼中的探究深浅不明,空气里仿佛有一缕冷雾缭绕着,将两人的身影反射着格外的寂静。

    “责罚你吗?朕今日还没这心情呢,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且给我下去,莫要再打扰朕的心情。”

    她跪在那里,一直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他的声音在过了半晌之后才发出轻轻地低沉,这样的声音让她的脸部被刺激的有些抽动,一时间竟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缓缓地站起身,她挪着一碎步,盼望着自己能够多看他一眼,她瞥见到那酒水倒在地面上那隐约被月光照射的光泽,想要去拾起那破碎的酒杯,怕他指责自己,只能缓缓地退步。

    然而他像是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样,一边笑着,下一秒却又不笑,就像烟花一样,绽放一刻后收敛了它的光华,再也找不回最初的本色。

    她下了阶梯,从走廊边拾起方才的灯笼,就这样照着远方。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心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带着宫灯离去的。

    然而这一次,她心底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在转身的那一刻,泪眼迷蒙。

    他优雅地举起杯子,对着皎月一‘碰’,又喝了一杯。等她走后,他眼中的那抹微笑瞬间的凝固了,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回来了?可是却是从这个女子的身上找到了她当日的影子。

    他摇着头,这个细作又怎么可能是她呢?就这样否认着,可是理智让他有些崩溃,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自己孤独的喝着闷酒,没有人陪他,六年无数次的夜晚都是这样的,没有人,再也没有人在他的身边了……

    没有人肯忤逆他的意思,都是虚情假意的乖巧顺从,他厌恶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你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切,却来之不易的失去了他唯一的全世界一样,再也找不到她如此特别的女人了……

    他无法呼吸,他无法思考,这样窒息的黑暗里,他张着唇,身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他迷糊地走下了阶梯,他想要呼唤那个女婢。

    然后告诉那个女婢,他需要人陪,需要她陪伴着。

    这是六年来他唯一一次在酒没有喝完的情况下,有些丧失理智的走出亭子。

    他摇摇晃晃的走着,脚步有些虚浮。那双纤长苍白骨架分明的手扶着沿路的栏杆,他满脑子都是一种思想,那个女子呵,气质像她啊,可是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