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女人的秘密

    从晚上孟迪发现陈大福被打晕在出租房，到现在的中午太阳高照，警局里的人已经都累的疲惫不堪。

    老梁单独关在审讯室，没有局长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入。王姨被关在隔壁屋内，因为没有证据证明王姨的违法行为，只能关押二十四小时。但这二十四小时之内除了送饭，谁也不准靠近。同样，这也是局长的命令。

    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警局出乱子了。自从这两个人进来之后，从高壮开始，然后是记录员，紧接着是接待王姨的女警，接二连三地出现异常举动。

    高壮最过火，举着空枪顶在王姨脑门上；记录员抱着电脑嗷嚎大哭，劝也劝不住，一口一个对不起媳妇；接待王姨的女警直接拍桌子要求辞职，说世界那么大，她要出去看看……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在整个警局上空蒙上一层阴云。

    局长办公室。

    局长将一杯倒好的茶端到孟迪面前，“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迪抽抽已经哭红的鼻子，满脸的委屈，“局长，我真的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和洛坤以前认识，我突然想起案子……”

    局长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但语气却极力克制地柔和:“孟迪，你虽然来的时间虽然短，可也知道我这个老局长的人品如何。这么多年来，虽然没办过什么大案难案，但也不是那种没见过风浪的人。我总觉得把，有些事，你不能瞒着我……”

    孟迪眨眨眼:“局长，我……”

    局长:“我就直说吧，你来我这里呢，是上面指派过来的，我也明白这里面绝对是有玄机的，这些事情我本不想过问。但是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我是个局长，有些事我想兜也兜不住，而且这次案子牵扯的伤亡人数和危害性巨大。”

    孟迪点头:“我理解局长你的想法，这种情况也是我们之前没有预想到的。”

    局长见到孟迪态度发生转变，紧绷的心总算松口气，说:“能告诉我吗？至少让我心里有底，有底气对让下属安心。”

    孟迪:“我只能从我的方面对你简单的说，其他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局长:“起初我也是猜测，其实能得到你承认，我的压力已经减去很多了。”

    孟迪:“我作为曾经和洛坤有过直接接触，经过警界针对性心理加强培训，又对脑控技术又一定认知和警觉的我，被安排来到你这里工作。目的就是为了假装偶然，接近洛坤，然后获得他的生活消息。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一无所知。”

    局长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吐苦水:“为什么选择我这里？”

    孟迪无奈地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洛坤的学校实习志愿提交决定的，而且是在他选择了住址之后，我才被确定来你这里的。”

    局长点头:“那块人骨？”

    孟迪很无辜地说:“那是巧合，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跑到警局来，而且还拿了一块真的人骨头。”

    局长相信，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人能通天把一个小丫头安排到这里，那么就有人会为这个捅破天的破案子收拾残局，说:“我这里乱的不成样子，下面你们决定怎么办？”

    孟迪的话再次让他把心提到嗓子眼:“我不知道，我的任务是接触洛坤，但没想到会出现这一系列的变化，也没想到在那栋院子里藏着那么多秘密。我还没接到命令，估计应该很快把我调回去了吧。”

    这让局长再次认识到，即便是别人来这里破案子，这么大的事情在自己辖区潜伏那么长时间，这本身就是责任。更麻烦的是，老梁和王姨已经给警局造成这么大麻烦，其他跑掉的那些人，拥有心理控制又心理不正常的人，会对社会带来多大的后患。

    老局长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

    高架桥的桥洞里面，一对年轻人互相依偎着。

    洛坤首先醒过来，看看周围对他们心存忌讳的流浪汉。想要抬起胳膊，转头看到婷婷靠在自己身侧睡得正香，胳膊已经被婷婷枕的麻木了。

    好清秀的女孩，只不过因为眼窝因为长时间的疲惫略显黑晕。

    他不忍心惊醒她，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婷婷是外表天使的恶魔。

    昨晚的场景通过周围残破的帐篷，满地的瓶罐，以及流浪汉惊惧的眼神可以联想。

    婷婷将洛坤拉到高架桥下，“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等白天再出城。”

    洛坤忌讳她手中的刀:“你也看到了，警局去了那么多人，我必须回去确定我朋友的安全。”

    婷婷惨淡一笑:“放心吧，老梁是不会让你朋友这个时候挂掉的，他得利用你。你现在还是想想咱们怎么躲开警察，还有其他人的追踪吧。”

    “那我们还不趁着晚上出去，到了白天岂不是太危险了。”

    婷婷鄙视地看看他:“同样街上有一个人，你晚上会比较注意他，还是白天会多看几眼？”

    洛坤这才明白婷婷的意思，这晚上虽然是天黑了，但人的警觉性会成倍的增长。也就是晚上比白天出去更加容易被抓住的原因。

    “哎呦，小青年约会跑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怪腔调，洛坤暗道不妙，这高架桥下面平时是流浪汉小流氓最喜欢呆的地方。打架看不见，喊叫听不见。他一个男人还不要紧，关键是婷婷这么一个女孩子。

    这就是洛坤的善良之处，这个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婷婷挡在身后，这一举动也让早已心如冰霜的婷婷内心一颤。

    四五个流浪汉嬉皮笑脸地围过来，他们可不害怕什么犯罪不犯罪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半夜送上来的女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就算是犯罪判刑，那也是进去吃免费饭。

    洛坤掏出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哥几个，我这里就这两个钱了，拿去喝点酒。”

    为首的流浪汉接过钱，看也不看塞进自己兜里:“钱留下，人也留下。”

    洛坤眼看不妙，心一横:“去你丫的！”抬脚踹过去。

    那流浪汉没想到洛坤会还手，当即胸膛被踹个正着，洛坤那也是体育生中的佼佼者，这一脚的力道十足，流浪汉整个人被踹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快跑！”就在洛坤想趁着其他流浪汉愣神的功夫，要拉婷婷跑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抓了空，眼前白影飘过，婷婷穿着白裙如同仙子一般。

    啊……啊……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但都被高架桥的轰鸣声掩盖的完完整整。婷婷走到为首的流浪汉面前，蹲下身子直接掏进那满是破洞的裤子里，取出洛坤的钱扔还给他。

    洛坤看的傻眼，婷婷手中的匕首滴着血，这丫头竟然身手这么利索，下手这么无情。他感觉自己是没办法从她手里逃跑了，也完全相信她在出租院里活到现在绝非偶然。这丫头深藏不漏呀。

    所有的流浪汉都抱着大腿原地打滚。

    婷婷挑了一块收拾整洁点的地方，喊道:“别叫了，再叫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们都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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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2 围城里的困惑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洛坤相信。

    总有人一开始是不会相信的，但流浪汉们几次试图报复都失败后，这时候的固执和仇恨常常会被绝望掩盖，带着更多的伤，睡在远远的地方，再也不敢招惹他俩。

    这段故事说的就像是武侠。

    可是，在大都市里，这种情况却是经常发生。洛坤没有经历那晚，他绝对不能想象这些身份模糊的流浪汉到底要做什么。他也绝对不会知道，在都市遗忘的黑暗角落里，有着无数贪婪的灵魂，不时地窥探别人的善良。

    看着婷婷对待他们的手段，洛坤这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以恶制恶。但是他着实不明白，婷婷下手的分寸拿捏的相当精准，匕首伤人只伤皮肉。

    婷婷也醒了，嘟着嘴巴似乎还没睡够，起身揉揉眼睛，裙子上还带着几点血滴。

    要是我不认识她，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杀人。

    婷婷看看左右:“现在几点了？”

    洛坤看看手机:“马上十二点了，咱们去哪？”

    婷婷看看他的手机，又看看他，说:“我也不知道去哪，我在想一个问题，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你看新闻？难道他并不是为了通知你什么事情，而是要让你周围的我们知道赵海清在哪？……”

    洛坤真心赞叹婷婷的思维，她的智商绝对不在夏墨之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让我们几个全都顺着新闻的方向去寻找赵海清，他在后面坐收渔利。可是我不明白这么好的计划，为什么会惊动警察？我们几个对赵海青恨之入骨，不会报警。你背后的人既然通知我们消息，自然也不会报警打乱他的计划。还有谁呢？”

    洛坤看到婷婷的目光在看自己，赶紧说:“我之前有将第一顿饭的骨头送到警察局，但后来我绝对没向他们说过你们的事情。或者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们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要不然他们不会在外面监视我们。”

    婷婷嗯了一声，说:“监视我们和直接彻底搜查之间有很大的区别，无缘无故警察不会在我们走后就大批警察赶到。你也用紧张，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你，要不然那天你也不会帮着孙秀秀推脱责任。我只是有些怀疑你那个莫名其妙来这里的同学，他可是有过当警察卧底的前科的。”

    洛坤大惊:“这事你怎么知道？”

    婷婷起身拍打几下裙子上的灰尘，说:“忘了你被我催眠的事情了？彻夜长谈，我都把手机忘你床上了。”

    “你……你到底是谁？”洛坤现在对婷婷的身份彻底搞蒙了，一个身手了得，思维缜密，催眠手段也出神入化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一出魔鬼出租院？

    本已经缓缓向前走的婷婷停住脚，拨动几下稍显蓬乱的秀发，微微侧头莞尔一笑，“我是谁？……我也忘了，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好幸福，每天都有一个爱笑的爸爸陪着我，在草坪上跑呀跑，爬呀爬。好美的记忆，好美的梦……但我每次睁开眼就忘记了他的模样，不管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洛坤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或者这叫做遗失记忆的角落。有些人只记得自己最痛苦的回忆，比如那些因为惊吓而精神失常的人，他们会被自己脑子里残存的痛苦记忆折磨；有些人却只记得最美好的回忆，例如狂躁症患者，总会有一种方式让他们很快清净下来，如婴儿般安静或者睡眠。

    这就是催眠师需要把握的关节点，只要握住了这个关节，那面前的心理病症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洛坤并不是心理专家，他只不过是个熟悉点皮毛的半桶水。而在心理治疗领域，错误的心理引导却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赵海清的脑控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坤突然有个想法，带着婷婷去见赵言正，不过这个想法大胆的让他自己都摇头。如果赵言正对治疗她没有兴趣，那又会对她如何？对于赵言正的为人，他不敢往好的方面去想，他自己现在都挣扎在他的思维控制之中。

    “你怎么还不走？”洛坤被婷婷的喊声从思索中回到现实，她已经走出去二三十米。

    他赶紧跑上去，“刚才走神了。”

    婷婷:“不要想我的事情，先想好你自己怎么办吧。”

    洛坤:“我怎么啦？”

    婷婷:“现在无论是我、你的幕后人、以及院子里其他人，或者还有警察，你都是最核心的人物。有人想抓你，有人想利用你，有人想杀你，不管哪个结果，对你都绝对不是好结果。”

    洛坤早就想过自己的处境，他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你想怎么办？”

    婷婷说:“我觉得很无聊，院子就像一个围城，我在里面住着，整天为了生存而……唉，就在昨晚，我还想着让你帮我去找赵海清，可是出来一晚，我觉得我已经不适合这个社会了，我即使睡在这天桥下面，周围围满了对我虎视眈眈的流浪汉，我依然睡的很踏实。”

    洛坤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睡的很踏实难道不好吗？

    婷婷继续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的想法？可是我敢保证，在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年的那些家伙，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离不开那座院子了，因为我们脑子里除了赵海清留给我们的纪念品，还有这么多年来真实的记忆。”

    她的话好像哪里不对！

    一定是哪里不对！

    婷婷的语气似乎已经看透一切，超脱凡尘……这……哪里是个有心理障碍的人能说出的话。

    洛坤不禁喃喃道:“你的思想很正常啊！”

    “哼！”婷婷抱臂迎风而站:“做坏事是会上瘾的，杀人也是会上瘾的。就像老梁永远沉迷在死人堆的林子里，我永远困在那个破院子里了。心走不出来的话，走到哪里都一样。”

    洛坤纳闷:“你既然明白这些，为什么还……？”

    婷婷轻笑:“懂得越多的人，越容易崩溃。再说了，我也是今早上突然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是找到了赵海清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看着婷婷大踏步往远处走，洛坤追上去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婷婷走得决绝，声音更加坚定:“回去，回到那栋院子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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