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凭什么
是郁乔出事了。
在医院里看到陈少穿着拖鞋衣衫不整的样子时，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和郁乔……
陈遇目光闪躲，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郁乔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她怎么会受得了像陈遇这样的情场高手的追求。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她们的关系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对不起……”陈遇一脸愧疚:“我不知道郁乔……”
“啪！”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不知道什么？”我冷冷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姐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吗？你不知道她刚从国外治疗回来吗？你如果要玩暧昧，凤凰台里的小姐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姐？她玩不起你不知道吗？”
陈遇怔了一下。
他低头想了半天，重新抬头看我:“我会对她负责。”
从陈遇这样的花花公子嘴里听到负责二字，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终究还是怒火难平:“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你能替她受苦吗？你会娶她吗？我告诉你陈遇，如果我姐姐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我和你同归于尽好了！”
“我会娶她！”陈遇说的很坚定。
这下轮到我发愣，他愿意娶郁乔，这让我很意外。
但是，想起三年间在凤凰台的种种，他和琪琪小米之间的纠缠不清，还有我差点就跟他出台，让我姐姐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我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
郁乔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陈遇这个样子。他应该全心全意的爱着郁乔，不管她身体如何，不管她未来如何，永远都只爱她。
“你凭什么娶她？”我脱口而出。
说出来才觉得这句话很伤人，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也难。
沈流深及时赶到，把我从陈遇身边拉开，安慰的握着我的手:“我跟他们院长打过招呼了，她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我紧张的看着沈流深。
沈流深轻飘飘瞥一眼陈遇:“只是太激动了，没事，没事的。你放心。”
我想了半天才想清楚这个太激动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可以脑补的出来郁乔出事之前发生了一些什么。
此刻，我杀了陈遇的心都有。
好在郁乔很快出来，她嘴上带着氧气罩，看到我笑了笑，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我安心了些。
“对不起菲菲，我没告诉你。”回到病房，郁乔对我开口。
我笑了笑，把郁乔垂下来的头发捋好:“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秘密。”
“菲菲。”郁乔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很瘦，很修长，爸爸曾经说过，郁乔的手长的最像妈妈，最适合弹钢琴之类的乐器，可惜她身体不好，没有办法长久的练习。
多么可惜。
我有点鼻塞，吸了吸鼻子，我说:“你说，我听着。”
“我很爱他，菲菲。”郁乔叹了一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有些话，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也从来不敢对你说。其实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应该是陆斐。你一定很奇怪吧？”
我当然很奇怪，我瞪着眼睛看着郁乔，有点结巴:“怎么……怎么会是他？”
郁乔自嘲一般笑了笑:“可能是我从来没有出去过，没有见过其他的男孩子吧。那个时候只有他常来家里，我看着他和你打打闹闹的，你发脾气他哄你开心，连下楼都背着你，我常常会想，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
郁乔的目光变得悠长，那个时候，是我和陆斐最快乐的日子，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郁乔会喜欢陆斐。
“没有女人不渴望爱情，菲菲，我也是个女人。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想过瞒着你，因为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最希望得到的是你的祝福。你不要怪我，好吗？”
我望着郁乔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发酸。
“我不怪你，我只是怕……”
我并不怪她，如果郁乔能得到幸福，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兴的人，可是，我怕陈遇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反而……
郁乔似乎也看穿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菲菲。可是你知道人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些年，我时常觉得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累赘，多少年如一日，太无趣了。但是，我又怕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这几年，你为了我……”
人的确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郁乔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古古的脸。
如果一个人从来不曾得到过温暖，即便是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冷。可是当她尝过温暖的滋味，寒冷对于她来说就是绝望。
我很清楚，不管我在说什么也阻止不了郁乔，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飞蛾，朝着她以为的那一点光明扑过去，除了粉身碎骨，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回头了。
我收起自己的担忧，笑了笑:“如果你觉得幸福，我会祝福你，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幸福。但是，你要答应我，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们走不到最后，你为了我，为了爸爸，也一定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郁乔点点头。但我的不安并没有因此少一分。
我走出病房，陈遇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目光涣散，不知道再想什么。
“你进去陪她吧。”我走过去对他说。
“小舞……”陈遇站起来，欲言又止。
我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有许多话准备对他说的，但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郁乔在等你，你进去吧。”
“我想去看看古古。”回别墅的路上，我对沈流深说。
他握住我的手，淡淡道:“明天再去。”
“不，我现在就要去。”我回眸看着沈流深，坚定道。
他犹豫了片刻，掉头去了墓地。
夜晚的公墓格外阴森，那种寒凉的气息从人的脊背爬上来，一点一点蔓延，直至全身。
我打着手机的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古古，照片上的她笑的很淡，眼角眉梢都有抹不去的忧愁。
古古这短暂的一生都是为了别人，家里条件不好，她就拼命赚钱，死的时候，她拼命赚钱养着的那些人都不肯来见她最后一面。
如果人是有灵魂的，古古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她带着绝望离开，不知道她走了这么久，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有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如果有办法和她的灵魂相遇，我很想问问她，这么决绝，究竟值得不值得。
我把头抵在古古的墓碑上，很冷很冷。
“你在害怕什么？”沈流深把我拉起来。
是啊，我在怕什么？
我害怕有一天郁乔会像古古一样躺在这里，我害怕……我会失去她。我以为我只要治好她，我们就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郁乔她也需要爱情，需要不一样的生活。
这些我从来都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是陆斐。
“我没有怕。”我对沈流深笑笑，“我什么都不怕，一点都不……。”
他的眸光微荡，神情在夜色中格外的迷离，“郁菲，在我面前不必伪装的这么坚强。”
我嗤笑:“你是我什么人？”
“这句话我也很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沈流深倏然抓住我一只手臂，眸光逼人。
上次他曾对陈欢说，我是他太太。
当时我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对这句话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才有那么一刻觉得很幸福。
他要我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
这一切都必须等到爸爸从狱中出来我才敢想。
现在……
“我……”我张了张嘴。
“想不好就不要回答。”沈流深打断我，然后拉着我离开墓地。
郁乔住院期间我只去看过她一次，那天我拿着炖好的汤去看她，护士说她去花园里晒太阳了。
我找过去，看到她和陈遇坐在长椅上，她靠在陈遇的肩头笑的很幸福。
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
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把汤放在病房然后安静的离开。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医院，直到她出院的时候，我去接她，郁乔欲言又止，最后说她想搬到陈遇家里去。
我呆了呆，陈遇一脸诚恳，“小舞我会照顾好她的，你相信我。”
我有什么立场不同意，说到底，郁乔是个独立的人，有思想，有需求，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跟着陈遇离开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多年的坚持轰然塌了，我不用再为了治好她委屈自己，沈流深也不会用她来威胁我。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空的那么难过……
她离开公寓以后，我们很少见面，偶尔给她打一次电话，她总是说她很好。
对我而言，她很好，这就够了。。
第61章 他的姑姑
“早，菲菲。”
早晨醒来，身体被环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光裸的皮肤紧贴在一起，沈流深的呼吸近在耳侧，吹的人心里痒痒的，我动了动，身下，一个坚硬的物体紧紧抵上我。
“呃……早。”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昨晚的缠绵还历历在目，这一大早的，要不要这么疯狂。
“饿了，起来了。”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裹了个浴巾就冲进浴室，再待下去，这一天都不要起床了。
背后传来他的轻笑，我的脸更红了。
好在我洗完澡出来他已经下楼了，我也换上衣服下楼。
“今天都好早啊。”沈励正懒洋洋的在沙发上躺着看汽车杂志，自他从陆家回来以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老宅，平时窝在房间打游戏，连门都很少出去。
“你不也很早？”沈流深轻飘飘的说。
沈励没有说话，胡乱翻着手里的杂志，看上去有点烦躁。
看到我下来，他眼睛一亮立刻起来，把手里的杂志给我看:“郁姐姐，你来帮我看下，这个车哪一个颜色好看？”
我对车的要求并不怎么高，对我而言车不过就是个代步工具，只要能走就可以了。
“额，红色的吧。”我说。
红色的保时捷和宋瑶开的那辆一模一样。我看了一眼价格，默默数了数后面的零。
宋瑶很有钱。或者说，她家里很有钱。
沈励咧嘴一笑:“眼光真好，我也觉得红色好看。大哥，你觉得呢？”
沈励看着沈流深，一脸希冀。
沈流深把我面前煎好的鸡蛋切成小块，然后才抬眸看了一眼沈励说的车:“你看可以，买不行。”
他似乎早就知道沈励的想法，轻飘飘一句话打破所有希望。
“为什么啊？我为什么不能买？”沈励哀嚎一声，脸上的希冀迅速破灭。
“车是用来开的，不是让你放在车库里收藏的。”沈流深很认真的说。
男人对汽车的热爱就好比是女人对钻石，有种天生的狂热。像沈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更是爱车如命，曾经陆斐也是如此。
不过沈流深拒绝沈励倒是让我很意外，他可是一直对这个弟弟很疼爱的，我以为他会对沈励有求必应，看起来原则问题上也是决不妥协的。
“小气。”沈励从新躺回沙发上，饭也不吃了，摆明了是耍小性子。
“起来吃饭！”沈流深瞪着眼睛喊他，声音比平时稍大一些，却有不容质疑的威严。
沈励很怕沈流深发火，很识相的马上丢下杂志坐过来:“吃就吃！”
沈流深这才脸色微缓，“你回国这段日子我也没管过你，过的很舒服吧。”
沈励边吃边点头。
“今天开始收敛一点，该去公司的就去公司，要实习就拿出一个实习的样子来。”
“为什么啊？我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沈励一脸不情愿。
沈流深顿了顿，对着沈励意味深长的一笑:“当然，你愿意继续这样我依然不会管你，不过，你妈明天回来，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你……”沈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流深，“我妈要回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说很晚吗？”
“你……”沈励指了半天，然后自己默默收回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离开了别墅。
我低着头，脑海中仔细理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沈励的妈妈，也就是沈流深的姑姑，她要回来？
“姑姑回来准备我们的婚礼。”沈流深回过头向我解释:“我是她抚养长大的，婚礼这种事还是她回来准备妥善一些。你不要担心，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
“好。”我点着头说。
心里却有点怀疑，沈励的妈妈要回来，沈励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为什么？
还有就是，我真的要嫁给沈流深了吗？为什么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就像做梦一样。
“那我爸爸……”
“放心菲菲，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说过，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等着嫁给我。”沈流深浅浅一笑，视线落在我手腕上带着的红宝石手链，凝了凝:“从没见你戴过，新买的吗？”
其实沈流深从来都不怎么关心我穿什么带什么的，一来因为我比较随意，二来也可能因为他太忙，无瑕顾忌这么多吧。这串手链我带了好几天了，他今天才留意到。
“呃，这个是宋瑶送给我的。”
沈流深眸光微闪，然后对我说:“菲菲，过几天我陪你去选戒指。”
我边吃边应了一声。
饭后沈流深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我自己在花园里溜达着消食，因为沈励的妈妈要回来，管家一早就开始收拾房间，听管家说沈励的妈妈自五年前回来过一次，将自己手里的股份给了沈流深以后就再没回来过了。这次要不是为了准备我和沈流深的婚礼，恐怕到死也不会再踏进c城一步。
我很好奇，究竟是有多么伤情，才能让一个女人到死也不肯再回来？
单纯的只是因为沈家和陆家之间的仇恨吗？上次在陆家时，我看陆老爷子提起沈励的母亲时脸上全是无法掩盖的愧疚。
反倒是陆斐的母亲，满脸恨意。
从年龄上来说，陆斐比沈励要大几岁。陆老爷子和沈励的妈妈认识很可能是在陆老爷子结婚以后。
两家之间有仇恨，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不得不放弃这段为家族所不容的爱情？
又或者……
我觉得我一定是看多了狗血的苦情剧，所以，这究竟是一桩怎样的爱恨情仇？
次日我被沈流深早早拖起来去机场接机。
我原以为我见到的会是一个保养得宜但性格敏感的中年妇女，毕竟对女人来说，年轻时感情的不顺遂会留下很多的伤痛，尤其她还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
但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沈流深指着那个身姿挺拔，短发红唇的女人让我叫姑姑的时候我险些惊掉自己的下巴，传说中沈励的妈妈身心月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眼前的人……
我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把她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就说回来之前要把自己打扮的老气一点，不然会吓到你的未婚妻，你看，被我说着了吧。”她笑着把目光从沈流深身上转移到我身上，眼睛里光亮闪烁，有种别样的风采:“你就是菲菲，果然很漂亮。流深每次打电话都说起你。”
“我是郁菲……姑姑，你好。”我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叫出姑姑这两个字。
“你如果不习惯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沈心月。”她很随和的说。
“呃，不，我还是叫您姑姑好了。”我说。
“好了，有话回去再说。”沈流深提起她的行李。
回去的车上，沈心月和我坐在后座，她一直笑着和我说话，虽然她很年轻，但是毕竟是沈流深的长辈，我有点拘谨。
“对了菲菲，我回来帮你们筹备婚礼，你不会介意吧？”她转过身笑着问。
“不会，当然不会。”我局促的说道。
她微微颔首:“那就好。其实我也不怎么靠谱，只是比你们年长一些。流深的父母不在，我好歹也算个长辈，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你不介意就好。”
沈流深开着车忍不住清咳了一声:“姑妈，你就不要这么……嗯……。”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沈心月话锋一转，收起脸上的笑意:“公司情况怎么样了？”
沈流深沉默了一下，气氛顿时冷下来。
沈心月见他没说话，喟叹一声问道:“沈励去过陆家了吗？”
“去过了。”
“他怎么样？”
沈流深拐过一道弯，才低声说:“听说进了医院，没什么大碍，现在应该出院了。”
“呵呵。可见人太过留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老的会快一点，年纪越大越受不了刺激。”沈心月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低，仿佛有点伤感。
我很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那个人是陆斐的爸爸，听说上次沈励大闹了他的寿宴以后他就住进了医院。
“对了，给你二叔打电话让他明天回来吃饭。就说我难得回来一次，有许多话想和他聊一聊。而且你们的婚礼他这个做叔叔的也没有道理连面都不露吧？”沈心月淡淡说。
“我没告诉他您要回来。”沈流深皱着眉。
“这样啊。”沈心月沉吟片刻:“我来跟他说，先回家。”
车开到别墅，沈心月在别墅花园里站了许久才进门，管家走过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太太。
沈心月回身看我:“对不起菲菲，我需要倒一下时差，明天我们在商量婚礼的事情好吗？”
“好的姑姑，您先好好休息。”我微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