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莫靖南擦拭着汗的手愣了下来，被他的话说的心里一阵阵地抽痛。也许，只有在梦里，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我才能听到他这样说话，才能听到他真正的在乎和不舍。我又整了一把冷毛巾放在莫靖南的额头上，喂他吃下退烧药之后，就一直侧躺着看着他，他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过。呓语慢慢地停了下来，跟着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上莫靖南睁开眼睛，一下子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出现了片刻的闪神，像是正在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一骨碌坐了起来，从床的另外一边下去了，踉踉跄跄地就要去穿衣服。我跟着下来了，拉住他的胳膊，“莫靖南，你要上哪里去？你病成这样，还不去医院？”

    莫靖南根本就听不见我说的话，自顾自地换着衣服，我气的直接走到大门口，用背靠在门板上，“莫靖南，你今天烧没有退的话，就别想出这个家门。”

    莫靖南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就冷着脸站在我的对面，“杨思宛，让开，别让我对你动粗。”

    我看着莫靖南苍白着脸色却非要出去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一抹眼泪说了句，“我知道，你不敢面对我嘛，我都知道！昨天晚上你的心声我也都听到了，莫靖南，我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让你如此地胆怯，我杨思宛也算是活出水平了。廖敏的死让你都不敢见我了，是吗？行，你现在正在发烧，如果我在你面前晃悠真的让你这么难受的话。那好，你呆在家里休息，我出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着，我就进主卧开始换衣服，可是，还没有等我换好，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阵关门声。我跑出去一看，客厅里已经空荡荡地没有了莫靖南的身影。我愤恨地把手上的衣服全部砸在门板上，“莫靖南，有种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胡乱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自从听了莫靖南昨天晚上的梦话之后，我也总是恍恍惚惚地会感觉到廖敏好像就在我的周围一样。看着我狼狈和焦躁不安的样子，她似乎很开心，在那里不停地笑着。我想再这样下去，就算莫靖南不疯，我恐怕也要疯了！

    正收拾着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叶辰打来的，便没有了接听的兴致。但是，电话那头的主人貌似很是执着，铃声足足持续了大概有两分多钟。我便烦躁地拿了起来，“叶辰，大清早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地亢奋？”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叶辰在电话那头的嗤笑声，他不理会我的怒气冲冲，笑着问道，“思宛，最近过的好吗？”

    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叶辰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吧？大家都是相互熟知的人，莫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叶辰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想到这，我便反问了一句，“那么，叶少，你是希望我过的好呢，还是不好呢？”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挺矛盾的。站在情敌的立场上，我真是不希望你过的好；不过，站在一个爱你的人的立场上，我又不希望你过的太差，就算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大清早的叶辰就在那边煽情起来了，可是，不得不说，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戳中了一个刚刚被伤透了心的人的泪点。我的喉咙间传来一阵哽咽，我捂着自己的嘴，强忍着下来了，沉声问道，“我挺好的，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挂电话了，还要去上班。”

    叶辰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思宛，什么时候都别学莫靖南隐忍自己的情绪。人为什么要有眼泪，它就是用来让你发泄的，明明是合理的存在，你干嘛非要痛苦地憋着它，又憋着自己呢？”

    叶辰的话差点就让我大声地哭了出来了，可是，我又不想在他面前这样，便把右手的食指弯曲着塞到自己的嘴里，用牙狠狠地咬着，直到慢慢地平复了一下心情。

    “谢谢你的关心，我说了我挺好的。”

    说着，我就要挂电话，叶辰却提出下班之后见一面，我说我没有时间。他却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关于莫靖南的事情，你也没有时间吗？”

    我在电话这头顿了一下，又想到莫靖南这段时间以来的冷漠，便心一横，说道，“好的，那就下班见！”

    挂了电话，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就去上班了。刚到办公室，就看到梁媛媛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看着我泛红的眼睛，拉着我的手关心地问道，“思宛，你跟莫靖南还好吧？葬礼已经结束了？”

    我点点头，感觉都没有力气说话。梁媛媛又看了一眼外面，凑到我跟前说道，“我早上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罗兰气势汹汹地堵住杨伟华的车子，好像是在说关于杨若熙什么怀孕的事情。这个……应该跟……你们家莫靖南没什么关系吧？”

    面对梁媛媛的提问，我愣了一下，才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嗯，这次我还没有赶上当后妈，还真是让某些人有些失落了！”

    梁媛媛可能是以为我误会她这样问的意思了，忙着跟我解释，我摆了摆手，说没事。就在我们两拉扯着的时候，我一个回头，就发现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地站在我的身后，用那种狠戾中又带着厌恶的表情看着我。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廖敏，心中猛地一惊，右手忍不住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梁媛媛跟罗兰打了声招呼，可是，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锁着我，“杨思宛，你真是够有本事的，跟你那个狐狸精妈殷宜一样，我就说你怎么那么会勾引人呢？原来是得了殷宜的真传了！现在好了，所有有碍于你跟莫靖南在一起的人都被你清除了。廖敏被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也被你给彻底地毁了，你知道从小到大我花了多少心思去培养她吗？我这辈子的婚姻是没救了，我所有的心思就放在这个女儿的身上了。她是我下半辈子所有的寄托和希望，杨思宛，你真的不愧是殷宜的女人，她毁了我的家庭，死了之后还要派你来毁我的女儿！”

    罗兰说着话，就情绪激动地拽着我的衣服不停地晃悠着我的身体。我昨晚上一晚上没睡，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好像有些低血糖，被她这么一晃悠，只感觉眼前的人影都要开始倒立了。我往身后的墙壁上靠了靠，试图借助于外力的支撑站稳了，才对着罗兰说道，“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想您一定听说过吧？没有人要去毁你的女儿，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我是您的话，我一定想办法制止她继续颓废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揪着我的衣服做这些无力的质问！”

    我话刚刚说完，罗兰的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了，揪着我的衣服就开始新一轮一声声地质问，“杨思宛，你这是在教育我如何教导女儿吗？如果不是你们这个母女的话，我们整个杨家都好好的，哪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正想撕开你们母女这层皮，让世人都看看你们骨子里到底是多么地放荡不堪！”

    “够了，罗兰，大清早的你在这里撒什么泼？别忘了，你以前也是这里的领导，你真应该到镜子前看看你现在那副鬼样子！”杨伟华从远处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拉过罗兰一直扯着我的手，转过头厉声地问着旁边的宋丽，“你不是说罗总已经走了吗？”

    宋丽低下头不敢吭声，杨伟华一把把罗兰推了过去，“送罗总下去，并且确保她已经安全地离开丰泰这栋大楼。同时，通知楼下的保安，下次看到罗总再来丰泰，记得直接先打电话跟我申报！”

    “杨伟华！”罗兰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但是，杨伟华直接背过身去，看都不看她。她在宋丽的连请带拉下，渐渐地走远了。我却感觉到头越来越晕了，杨伟华要扶着我，我往后退了一步，梁媛媛这时候给我端了一杯蜂蜜水过来，喝下去之后感觉好了些。

    杨伟华皱着眉头看着我，问道，“你最近跟若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怀孕了又是怎么回事？”

    杨伟华的提问突然让我发笑起来，我直了直身体看向他，“杨总，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好的老爸，总是能够在我和杨若熙之间赏罚分明，不会像那个‘妈’一样只会偏颇杨若熙。可是，现在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你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面对跟你多年同舟共济的妻子，你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面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没有尽到你父亲的关心。我甚至认为，你对殷宜的爱也不再是你声称的爱。男人都是一样的秉性，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你杨伟华要什么有什么，也许殷宜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许你早就不爱她了，你不过是用一段痴情来掩盖你从未得到过她的失落！”

    我说完这段话之后，就走了，杨伟华却独自站在那里站了好久。下班之前就接到叶辰的电话，说是他已经在楼下等我了。鉴于上一次的教训，我还是坚持把自己的车子开去了。叶辰直接带我去了一家粤菜馆，给我点了不少汤汤水水的东西。老实说，喝下去之后，整个人的确都舒服了一些。

    “杨思宛，你最近的食欲似乎变大了嘛，怎么都光见你吃，也不见你长肉啊？”

    当我喝完了第三碗汤的时候，叶辰忍不住打趣道。我没有搭理他，专心致志地喝着手里的汤水，直到碗底朝天了，才把它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要告诉我莫靖南什么事情？不会又在凯莉亚医院碰巧遇到一个声称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吧？”

    我话音刚落，叶辰就做一脸的痛苦状，“杨思宛，就算是看在小的刚才伺候着您老喝的那三碗对你口味的汤上面，你也不用这么一放下碗就翻脸不认人吧？至少先来点铺垫暖暖我的心吧！”

    我瞥了他一眼，伸手就准备给他舀完汤，叶辰也不拦我，一边悠闲地敲击着桌面，一边享受着我的伺候。喝汤的时候，还故意唏嘘，“杨思宛，这是我迄今为止喝过的最好喝的汤，经过你的手的果然不一样。”

    “好了，废话说完了的话，就开始进入正题吧！”

    我看叶辰喝的差不多了，就直接说道。他冲着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听说你和莫靖南最近因为廖敏的事情，弄的有些僵啊？”

    “听说？你听谁说的啊？我要是听说你还有一个幼儿园的儿子呢！”我没好气地讽刺道，叶辰一口汤喝呛住了，笑着问道，“是吗？那什么时候你带我去看看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遗传到他老爹帅气逼人的基因。”

    “叶辰，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

    我说着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叶辰又念念叨叨地把我给摁了下来，警告道，“杨思宛，我本来也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气氛，既然你这么积极地要求，看了之后别怪我啊！”

    叶辰一边说话，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丢在我的面前，首页上赫然出现的竟然是莫靖南在酒吧里，身边围着好几个穿着暴露的美女的场面。我伸手一把握皱了那个封面，质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个？”

    叶辰耸了耸肩，点着烟缓缓地说道，“一个朋友正好在这家杂志社，那天吃饭的时候，闲聊到了，我让他把这期刊换了个封面和话题。话说，你是不是应该让莫靖南给我点封口费啊！”

    叶辰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是愣愣地盯着照片中的莫靖南。叶辰也随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出乎我意料地说了句，“别瞎想，那天在场的还有江浩，他们都说了，莫靖南已经喝晕过去了，是那些个苍蝇自己扑上去的，没什么事，他最后还是回的天宇。”

    我没有想到叶辰还会帮莫靖南说话，他笑着说他是很有节操的人。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的确也让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是，我更气的其实是莫靖南目前这种生活状态，那颗试图把我拒之于门外的心。

    我把杂志揣到包里，对叶辰说了声谢谢，他当时正在抽烟，什么都没有回应。但是，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说了句，“杨思宛，要是哪天离了，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