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和鱼玄机交谈

    我在床上坐了半天，然后就慢慢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的衣物已被换过，原来那件被血污染过被刀划破刺穿过的黑色长袍已经换成一件灰色的长衣衫，那是读书人爱穿的衣裳，因为是深秋的缘故，那件衣衫有点厚。

    我摸了摸衣衫里的袖口，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东西还在，于是心里松了口气，床边的鞋子也是排列有序，看起来非常让人舒服。我慢慢的下了床，走到窗前一看，原来自己身处的地方居然是一间树屋，这房子居然是搭建在树冠的中央位置，一道歪斜的黑木楼梯沿着树身盘旋而下，木楼梯大概是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很多地方被雨水淋出了薄薄的绿苔。

    既然是树屋，这就不难解释他们的声音会从下而上地传入房间里了。

    仔细地端详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安舍安舍，这名字真的取得恰如其分，在这样的房间里居住，别有一种心灵上的妥帖和温暖，这大概也是大智和尚修建这些地方的初衷吧。

    树屋外面甚至还有一道围廊，虽然很狭小，但设计得很贴心，站在围廊之上，可以浏览到树屋周围的风景，我站在围廊上走了一圈，发现有几棵参天大树上也有诸如此类的树屋，虽然搭建得风格不一大小不一，但看起来这地方的人都是以居住树屋为主的了。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分，突然我看到树屋下的森林远处有一个人正款款地走了过来，那个人穿着一袭青衣，黑发垂髫，眉眼生动如画，看到这个人我心跳加快，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这人正是鱼玄机！正是我无数次在长安思慕过，仰慕过，甚至意淫过的女人！

    她走得飞快，在碧绿的林子里她的青衣显得如此的醒目，整个林子仿佛因为她的到来而赋予了别样的光彩，好像因为了她的到来，整个森林便变得如此的不同。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手抚着围廊上的木栏杆，然后朝她望过去，她匆匆地经过我的树下，恍惚之间她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于是抬起头来，那双秋水明眸和我悦然交接，她的表情开始变化，她先是惊讶，然后脸上浮现出惊喜，她抬头仰望着我道:“使君，你醒过来了？”

    我点点头道:“刚刚醒的，不过我很是奇怪自己为何到了此处？”

    鱼玄机惊喜地点点头:“如此甚好，等我去告诉他们。”

    我连忙道:“你且先不要告诉他们，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单独说说，你先上来吧。”

    鱼玄机提着衣衫的下摆走上树屋，她身上弥漫着好闻的香味，望着她白皙的肌肤和明亮的眼眸，我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我把她迎进房间，望着她款款的落座，除了激动，我心里还有很多奇怪的想法。

    鱼玄机望着我微笑道:“那日多谢使君舍命相救，妾身才得存活，这救命之恩，妾身真不知如何报答了，只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使君了。”

    我心里暗道，其实你以身相许便是好。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泛起微笑，不过口中却道:“炼师你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换着谁都会如此办的。”

    鱼玄机微笑道:“使君英雄气概，妾身实在佩服。”

    其实我很讨厌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但是场合上这些话却是无法避免，而且这些话是鱼玄机说的，那就自然是格外的不同，因为她的声音格外甜美，阴柔，就好像在森林幽谷中流淌而过的暗溪，冰凉地流过人的心头，带来一种无法言语的安静和舒坦。

    我看她这些话都没法进入到主题，于是就问道:“炼师来这里这几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鱼玄机茫然摇头道:“和原来一般，我仍然想不起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也想不起自己经历过怎样的生活，整个脑袋就好像是堵塞了一般。”

    鱼玄机叹息道:“看来我这人算是废了，有时候我还想，自己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好像一个白痴木偶般，每日里只是吃吃喝喝，和人扯闲话大家看起来我很快活，其实我很难受，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活着真是太过辛苦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对她道:“其实想不起过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有的回忆没有比有的好，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过活便是。”

    鱼玄机望着我，她深邃美丽的眼眸里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使君，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将眼睛艰难地从她的凝视里离开，望朝窗外的绿枝疏影:“炼师你尽管说来，在下知无不言就是了。”

    鱼玄机迟疑了半天，方才道:“来此间居住，妾身便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使君来这里是要缉拿妾身去长安的，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

    我心头一凛，连忙问道:“此事是谁给你说的？”

    鱼玄机黯然道:“其实也没人跟我说这些，妾身也只是无意间偷听到他人的讲话才得知的，我只想问问使君，这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实情，因为我无法确定她现在到底想起了多少，假如我真实的回答会触发她记忆的话，那么出于人正常的趋利避害的心理，她肯定要逃跑，到时候我再去抓捕她就麻烦了。

    于是我就道:“炼师你想得太多了，其实在下来此间是为了抓捕那个长安的杀手令狐不行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鱼玄机道:“对了，说到这个令狐不行我想起来了，那日他给我说的那些事情好怪，说什么李忆和裴娘子之类的事情，使君你从长安过来，肯定也是知晓这些事情的吧？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些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干系？”

    我犹豫了半天，还没想到该不该告诉她这些事情的经过，鱼玄机又道:“到底是什么仇恨使得那个裴娘子要买凶来杀我？我就是郁闷这个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可没有人告诉我答案，使君你说，是不是大家都在刻意的隐瞒我？”

    我觉得现在不是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有时候回忆对于一个人不一定是幸福，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虽然我也知道鱼玄机之所以失去回忆是因为记忆区被封锁，但是从目前看来，假如有人启发的话，她的记忆也能够冲破牢笼。

    但这事情对谁都没有利，首先来说，李忆是鱼玄机不堪言说的隐痛，假如告诉她实情，她心理上不一定受得了，事实上她之所以在咸宜观放浪形骸也是为了这个男人，所以这段记忆非但没有用，而且还是有毒的，这记忆会伤害到她，而对于我来说，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再者来说，我觉得隐瞒她反而是件好事情，起码在跟她一起上路的时候，她心里没有那么多顾忌和恐惧，一想到这里，我就陷入纠结之中，假如鱼玄机跟我一道的话，我是押解她回长安呢？还是干脆把她留在身边，继续调查那些魑魅魍魉的事情，这个问题让我很是矛盾，我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矛盾。

    事实上我也有点害怕将她交回长安，因为鱼玄机案件有很多疑点，加上现在连丽竟门也跟着出手，这就说明鱼玄机的不简单，更能说明大智所言不谬，但也正是大智和尚对我的坦诚，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迷雾之中。

    到底圣上需要鱼玄机什么东西？他是喜欢鱼玄机这个人或者是想要找到什么线索？假如他真是想要鱼玄机，为什么不在长安的监狱里做手脚，偏偏要在她逃狱之后才派遣段风旗他们出来抓捕？难道鱼玄机的案件也呈现在他那个玉碗昭示的内容之中？如果是这样，那玉碗里到底呈现出了怎样的影像内容？这些内容是不是和长安末日有关？

    这些问题宛如乱麻般在脑袋里纠缠拥挤着，不想则已，一想就让人晕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入手。有生以来，我还没有这样的矛盾过这样高强度的思量过。

    鱼玄机案本来是件很普通的杀人案，但是因为这许多事件和线索的指向，这案件开始异变，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蔓延发展，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做一个亦步亦趋的白痴，这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鱼玄机对我这些话抱以怀疑，她望着我道:“使君，其实妾身知道你在骗我，可是使君你撒谎真的撒得太烂了，就算你要骗我，起码也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才是！那日令狐明明说过，他是裴月香派过来的杀手，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杀我，可使君你现在却说这事情和我无关，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吧？”

    我无奈地望着她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不过你要相信，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些其实是为了你好。”

    鱼玄机笑了笑，她的笑容里有明显的讥诮之意:“使君你真是太高看我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你瞒也好不瞒也好，其实都是无所谓的。”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朝我施了一礼就转身告辞。

    我有点激动，事实上我真想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过这些事情这么复杂，而且我的心思这样的诡秘我的动机是这样的摇摆，我怎么好跟她说呐？我这样说出来不是打自己的脸么？不过我对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也是嗤之以鼻，看来我也是个肤浅的男人，美色当前，连原则也差点给搞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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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计划在变化

    我站在围廊之上，看着鱼玄机远远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

    正要转身进入树屋，却见到左侧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人垂头丧气的，却是纯洁和尚，他埋着脑袋走得非常缓慢，边走边还拍打着自己的光头，而且还时不时地骂上一声。

    估计他和竹篱闹上别扭了，回想起纯洁跟我说过还俗的事情，肯定是因为着这竹篱娘子的缘故，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弯腰对着他喊道:“纯洁，你要到哪里去？”

    纯洁听了我的呼喊，茫然抬头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而狂喜:“原来使君你醒过来了啊？”说完这话，他撩起僧衣，就噔噔噔地从旋转楼梯上朝我奔过来。

    奔上来之后他紧紧抱了我，声音都有点哽咽了:“使君啊，你几日不醒，我都以为你要被佛祖接走了呢！”

    说实在话，当这和尚抱住我的瞬间我非常的感动，我感觉得到纯洁对我的真情实感，这情感实在太过珍贵，实在让人感觉温暖，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收获这样厚重的友情，一时间我非常感慨，只好拍着纯洁的肩膀安慰他:“佛祖不会接受我的，我要去的地方有可能是地狱。”

    纯洁放开我，他眼眶已经发红了:“使君你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过，你再乱开我玩笑我会认真的。”

    我微笑着问他:“纯洁你好像很反常呢，既然我都醒了，你就用不着再这样伤心了啊？”

    纯洁和尚望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很委屈，眼眶的泪水开始打转:“使君啊，其实我有心事哩，我现在这心里面真是不好过啊。”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揭穿他，只是对他道:“你一个和尚还能有什么心事？你是不是想还俗但是他们不肯啊？”

    纯洁道:“倒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对我还俗不还俗根本无所谓，我是说，我还有别的心事。”

    我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心事也不至于这样难过嘛？哦，我明白了，你刚才对我紧张都是假的，你只是触景生情，拿我当你的情感寄托罢了。”

    纯洁委屈地道:“使君你想哪里去了，我现在心里难过，是因为一个人。”

    我暧昧地微笑道:“你说的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纯洁的脸突然通红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一些寻常的小矛盾而已。”

    我背负着双手，望着围廊远处的树林笑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么？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你只是被你师父逼着出家而已，而且你还说过你会还俗的，既然你都打算还俗了，肯定有成家的打算，不过你一个和尚怎么好端端的会有这样的打算，那只能说明你心里爱上了一个娘子，所以你就有了精神上的准备。”

    纯洁几乎是用神明般眼神看着我:“使君，你真乃神人也！居然能看出我在想什么！”

    我摸着下巴的杂乱的胡渣道:“喜欢就去追求，假如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可以找我给你想办法，你可不知道，本官爷也曾经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呢，小娘子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可明白得狠哦。”

    纯洁羞红着一张大脸道:“如果我给使君说了，希望使君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微笑道:“在你告诉我之前，可以弄点东西给我吃吗？现在肚子饿得好厉害呢。”

    纯洁这才恍然大悟:“对不起啊使君，我都忘记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我马上就给你去弄点过来。”

    纯洁兴冲冲地给我弄了些粥饭过来，还有些干肉鸡脯之类的荤食，我也确实是饿得厉害了，等那些饭菜摆在茶几上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没多久就将茶几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纯洁欣慰地望着我道:“看来使君恢复得非常快啊。”

    我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道:“说来也怪，虽然我躺了那么多天，但感觉就好像是昨日一般，而且现在身体也倍觉有力，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纯洁笑道:“使君你有所不知，那是戚三爷的药物起了大作用呢。”

    我一听便问:“难道戚三已经到这里了？”

    纯洁点头道:“就在那日我们去跟思慕姐打架之时，三爷已经到了，我们的飞鸽传书已经把黑鸟的事件告知他了，其实我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收的书信。”

    我望着纯洁道:“戚三不是受了伤么？他恢复得这么快？”

    纯洁道:“三爷平时就爱培炼那些丹丸药物，自然做得有那些疗伤用的特效丸药，所以他恢复得快也不足为奇。”

    我点点头，又问道:“他有没有说我这伤口是怎么回事？那个内丹之火会不会伤害到我？”

    纯洁道:“这事情三爷真有说过，他跟我说，倘若你醒过来之后，先不要服用那个娘子给你开的药物，虽然那药物可以抑制住你的心火蔓延，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唯一能够消解心火的方法还是得自己用内力去控制那股力量，只有把那力量控制得收发于心，才能将心火熄灭掉。”

    纯洁又道:“三爷还说，有人恶意将你几个特别重要的穴位给封闭了，正是因为封闭了这些穴位，所以使得你的心火无法流通，时间一长这些心火就会淤积体内，自然会烧掉你修炼的功力，时间长了还会危及到你的生命。”

    我苦笑道:“你有没有跟三爷说过这是谁干的好事？”

    纯洁道:“我当然说了，是令狐不行给你下的毒手，当时他还想慢慢的折磨你，三爷听了就很是感叹，说使君你算是个有福气的人，要是再晚几日遇不到三爷的话，那心火就会烧进你的三焦，使得你癫狂崩溃，这才是那人点穴最为狠毒的动机。”

    我喝了口茶，慢慢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令狐那厮还给我服用那什么困龙散，当时我居然还信了他，想想也是可笑了！看来我得去拜见一下戚三爷，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纯洁却急道:“使君万万不可，这几日你千万不能去和他们见面！”

    我非常困惑:“这又是为何？难道这里也出事情了？”

    纯洁道:“事情倒是没有，不过这几日使君还是呆在这里的好，等他们谈出一个结果来就好。”

    我仍然莫名其妙:“纯洁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呢。”

    纯洁叹息道:“三爷到这里不久，大得师父也听闻了黑鸟来刺探安舍的消息，于是他急急的跟着赶到了这里，经过大家会议讨论，他们一致认为罗刹已经找到这个安舍的位置，迟早是要攻打进来的，现在麻烦的就是处置鱼玄机的问题，他们在这事情上观点不一致，所以这几日都在争吵。”

    我听得心里一阵紧张，连忙问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鱼玄机？”

    纯洁道:“会议出现了两个结果，三爷这边认为应该听师父的遗命把鱼玄机交给使君你处置，但是大得师父却不同意，说是鱼玄机是眼下特别重要的人物，要是交给使君的话将会出现无法预测之变数，所以大得师父认为应该将鱼炼师藏匿起来，然后将这个安舍毁掉，至于使君你，大得师父认为可以把你当成诱导罗刹的棋子，可以在你身上造成假象，让那些罗刹继续追踪你，这样就可以布置出迷雾，使得罗刹无处下手。”

    听到纯洁如此说，我忍不住恨恨骂道:“这个大得真是一个王八蛋，他居然想利用我去牵制那什么罗刹！”

    纯洁揣揣道:“今日我跟使君说的这些，希望使君不要到处乱说，要不然我就要遭师父处罚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过眼下这事情有点麻烦了，我可不能等到他们讨论出结果再离开。”

    纯洁眼巴巴地望着我道:“那使君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嘿嘿笑道:“他们想讨论就让他们讨论一个够，我想乘着这机会悄悄带走鱼玄机，到时候无论他们出什么结果都对我没有用了。”

    纯洁想了想道:“你这想法好却是好，但是你身上有伤，带着她离开根本不方便，要是路上再遇见段风旗或令狐的话，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但若现在不带走鱼玄机，等他们再商量出一个对我不利的结果，我不是就冤枉了么？”

    纯洁点头:“使君你说得也是，不过你可要想好，此番带走鱼炼师，最困难的是你。”

    我微笑道:“纯洁你放心吧，我是有天神庇佑的人，你看我遭受这么多危险还不是平安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

    纯洁点头，但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忧心忡忡:“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啊，要是你激怒了大得师父，他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呢。”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的记性就是不好，不是还有戚三爷支持着我么？只要有他支持，我还怕你大得师父干嘛？”

    纯洁搔着自己的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使君说得是，我还真把三爷给忘记了呢，哈哈。”

    我微笑着望向纯洁:“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感情方面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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