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夜行者与跟踪

    其实也算是我精明，要是我当时放弃监视的话，温小安就肯定能够发觉自己跟踪出了问题，但是出于某种警觉，那天晚上温小安熄灯之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坚持监视了一段时间，果然大约在半刻时分之后，他的窗户就悄然打开，里面就钻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他优雅的步伐姿态，我一下就认出他就是温小安。

    他并不是个合格的夜行者，因为真正的夜行者都喜欢在屋顶潜行，而且弯腰低头，脚下生风，绝对不会踩破一块薄如蝉翼的瓦片。

    而温小安的夜行则是在巷子里进行，偏偏在五台镇又没有宵禁，大晚上也有人出来行走，所以他夜行得非常辛苦，而我也跟踪得非常疲惫，我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搞成这个鬼样子要去干什么，直到他摸进我的废院时我才恍然，原来这厮要再次确认跟踪结果。

    为了不让他发现真相，我从他头顶上的屋顶逾越过去，抢在他前面进入了废院，就在他蹑手蹑脚地朝我房间摸去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躺在那破床上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温小安再次把废院搜索了一遍，然后就悄然离开。

    对于他这次的反跟踪，我确实是吓了一大跳，假若他发现我跟他玩这些套路，他肯定不会放弃对我的调查，五台镇只有这么大，要是被他发现鱼玄机，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有必要警告鱼玄机，让她最近不要到处乱跑，要是两个人偶遇那就糟糕了，虽然鱼玄机已经失忆，但保不齐她对温小安有感觉，要是两人某一天在巷子里对了眼，温小安肯定会告诉她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时候鱼玄机就会跟他跑了，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非常的紧张。

    鱼玄机对于我的警告不以为然，事实上我说这些话完全是多余，假若我没有警告她，她也许还不会到外面乱窜，因为那段时日，我们天天晚上在镇子里瞎逛寻找回忆。

    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挺积极的，后来我感觉这事情非常无聊，因为鱼玄机的记忆一点也没有恢复，反而让她感觉郁闷，所以后来她也放弃了这愚蠢的计划，天天呆在家里看书睡觉，没事的时候我也会陪她出来走走，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在屋里聊天，和鱼玄机聊天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假若我不警告她的话，她也许还呆在自己的厌倦情绪里天天看书睡觉，可我警告她之后，她却又开始天天往外面乱窜，甚至不管晚上还是白天，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我自然是怒火万丈，我认为她这是故意的，或者她已经感觉到我的警告里隐含着更多的内容，而这些内容估计和她的记忆有关，就好像上次李忆之死一般，她认为我的隐瞒肯定是自私的，在她没有恢复自己的回忆之前，她有权怀疑一切，这是她的原话。

    我苦口婆心地对她劝说外面的形势有多严峻，但鱼玄机认为这是我把她软禁的理由，既然她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我甚至想把她捆起来，不过一想到我和她之间要发生的争吵我就头痛，为什么这女人这样的难以侍侯？

    让我感觉恐惧的是，现在温小安到了五台镇，而且他在跟踪我，偏偏这个时候鱼玄机要到处窜，这一切让我非常的紧张不安，甚至让我起了杀心，夜晚的时候我甚至咬牙切齿，假若温小安发现鱼玄机的存在，我干脆就把他灭了！不过我为自己的狠毒感到惊讶，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这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其实对于鱼玄机的事情我还有这样的处理方法，譬如我把鱼玄机交给温小安，并告知他大智和尚给我说的一切，这样一来温小安就会保护鱼玄机，当然他也会成为江湖上的众矢之的，因为人人都要抓鱼玄机，作为她的保护者肯定落不下什么好的结果。

    我可以把这巨大的担子交给温小安去扛，这才是理智的决定，但是我的心下坚决不允许自己这样干，因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可能把我深爱的女人拱手相让呢？不要说这样干，光是想想都会心如刀绞。

    既然她执意要出去，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譬如我对她说外面很有可能潜伏着段风旗的探子还有罗刹的特务，所以必须要化装出行，她也勉强答应下来，不过她对于我用锅底油涂抹脸严重的抗议，虽然她需要丑化自己但也用不着这样不堪吧，于是我就任由着她化妆，无论她怎么化，只要认不出来就对了。

    鱼玄机最喜欢的就是女扮男装，不过对于这个想法我是很支持的，因为我见过她扮的男装，那简直就是翩翩美少年啊，直接就是一个粉嫩的帅哥万人迷，这事情说明容貌条件实在是太重要。这样的装扮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掩盖掉鱼玄机的痕迹，即便是仿佛依稀有那么点意思，也会被忽略过去。

    温小安并没有放弃对我的调查，而我也不敢放松对他的监视，我们两人就这样互相紧张地监视了将近十多天，这十多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疼，自从我做武候以来还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监视过人，以往监视人犯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换班，而现在我则是无班可换。

    我想温小安也是很疲倦的，不过我挺佩服他的毅力，毕竟每天都去观察别人还得穿夜行衣这事情还是很辛苦的，一般人根本就干不成，不过他穿夜行衣这事情实在太过愚蠢了，事实上他要调查我完全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相反，穿上了夜行衣，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假若你穿着平常的衣服在大街上行走，别人就不会怀疑你，但是你穿着夜行衣在街上乱窜，别人就不一定能够接受得了，大多数穿夜行衣的都是刺客和强盗，也有一部分是武侠，还有一部分人是采花贼，这些人给人的印象都不好，所以温小安干这事情很不地道，反而显示出他的书呆之气。

    我坚持了十多天之后，实在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体力活动，于是我就给他使了一个阴招，我给他经过的巷子里的几个住户分别写了几封鸡毛信，告诉他们晚上有飞贼出没，这些住户都毫不迟疑地相信了，而且还把这事情报告了镇长，于是镇长就带人埋伏在巷子里等待他的出现，结果那一夜温公子被住户举着菜刀追了几条大街，狼狈得差点连鞋子都跑丢了，那形象非常之不帅，这事情我一想起来就会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温小安有没有揣度我给他下的套，不过显然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失误，自从我这样一搞他之后，他就暂时放弃了对我的跟踪，当时我还麻痹大意了，还以为他真的放弃了对我的调查，但是后来我才明白，这家伙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不光是温小安的麻烦，鱼玄机也有很多麻烦事，譬如说她女扮男装已经上了瘾，光是上瘾还不算，她每日都要出去逛，更让人可气的是她居然还去调戏那些良家妇女，这事情让我实在是呆若木鸡，调戏妇女倒也是罢了，关键是她还天天嚷着要买新衣服，这事情就非常尴尬了，因为这段时日花的都是从镇长那里套来的钱，本来就非常窘迫，如果她再这样奢侈的生活下去，情况就很危险了。

    鉴于她这样的表现，我准备对她进行思想工作，一提到这事情我就觉得累，我觉得和女人说话真是累，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和你聊人生聊理想可以麻醉得你欢天喜地，但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说的话简直可以把你刻薄死把你气死把你晕死，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圣人总是说小人和女子最难养也，因为女人实在是不可琢磨的动物，她好像天上的一片云，此时还像一朵花，而彼时就好像一根刺，你还没准备好欣赏就被扎了一针，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突兀太意外太让人愤怒了。

    鱼玄机虽然是个优秀而可爱的美女，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免俗，譬如每月有几天她的月事来时，她都会暴躁不安，随时会暴走，当然这些我都可以体谅，不过最无法忍受的是她莫名其妙的发怒，有时候我简直怀疑是不是失忆症带来的后果。

    她发怒的时候就会无理取闹，根本不会在乎谁对谁错，因为完全都是她对，她根本没有错，即便是她的错她也是对的，有时候她争论的逻辑实在让我瞠目结舌，因为实在是混乱到了极点，我觉得和她相处真的很累，不过话说回头来，鱼玄机总是能够打动我，总是能够让我忘记她的不好，有时候她偶然的对我玩笑几句，我便能够冰释前嫌，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贱人，光是记得蜜糖而记不住耳光。

    其实事情已经处于某种失控的状态，我虽然已经意识到，但是没有办法去控制这些，因为我不能禁锢鱼玄机，也不能杀掉温小安，这就意味着我无法阻止他们的相遇，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充满着很多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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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五章 鱼玄机泡妞

    对于温小安停止跟踪我这件事情，我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的跟踪观察之后才得出的结论，我认为他已经放弃跟踪了。当然，那次被居民追砍的事件也足以成为教训，估计也是因为那次教训才导致他对我停手的吧，不过这样一来我仍然是担心，因为他和镇长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假如他能够识破我这个伎俩，那么他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所以我不能放松警惕。

    我继续跟踪温小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个厮虽然放弃了跟踪，但是他却没有放弃对五台镇详细周密的调查，我严重怀疑他的调查对象就是我。

    我这样怀疑是有根据的，第一是我那段时间并没有去酒楼，这是为了和他断绝往来，我不想和这书呆子说话，因为这书呆子看起来很傻，其实也很有心计，不过他的心计看起来并不明显，一不小心就会中他的招。

    第二是这段时间鱼玄机外出的次数开始增加，为了防止她和温小安的相遇，所以每次她出来乱逛的时候我都会悄然跟踪她，当然她没有发现我，这也是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无聊到调戏那些良家妇女的破事。

    对于这事情我哭笑不得，我认为她实在是无聊透顶了才会搞出这些荒唐的事体来，当然，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女扮男装，鱼玄机是个浪漫心性的女子，一旦她身着男装，自然会动些鬼马的心思，会寻求些刺激，不过她这样一搞，就严重地破坏了五台镇的和谐，破坏和谐倒不要紧，我担心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来，那事情才是糟糕透顶了。

    不得不说，鱼玄机这个人并不讨厌，而且有时候还很可爱，会聊天会调情，虽然有些坏脾气，但是也能够让人接受，不过有一点却是最恼火的，那就是她胆子太大了，现在这么危险的阶段，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可她倒好，到大街小巷里去飘，看到稍微好看点的娘子，她就会上去跟人家搭讪。

    那些娘子也是看颜值说话的主，假如一个英俊的男子走上来和她们说话，她们也会娇羞地被动地和那男子聊，聊得有趣了，便会留下信物，有钱的会留下玉佩或金钗，没有钱的就会留下香囊或荷包，然后就会互相约会，然后就是各种的套路。

    我不知道鱼玄机到要干什么，不过当她每天兴冲冲地拿着香囊和玉佩回来时，都会兴冲冲地对着我打响指，笑嘻嘻地向我炫耀:“你看看小爷的本事如何？该是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强吧？”

    我非常痛恨她这样赤裸裸的炫耀自己泡妞的本事，于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这样干是会惹祸的，我们当下绝对不能惹祸，一惹祸就会引火烧身。

    但鱼玄机听了我这话就会翻白眼，记得有一次她甚至还恶毒地讽刺我道:“你自己没有本事泡妞还见不惯别人泡啊？”

    她说这话我当然是不同意的，这事关到我的魅力和尊严，但是想到我额头上的刀疤，我就非常沮丧，事实上我不是没有本事去泡妞，而是已经失去了泡妞的本钱。不过后来我警觉到，我怎么跟她绕在一团了？我们到此处难道是为了泡妞吗？于是我义正词严地警告她:“鱼炼师，希望你别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是过来帮你恢复记忆的，不是帮你来玩游戏的！”

    鱼玄机听了我这些话总是嗤之以鼻:“只允许你每天出去乱搞，就不能让我寻个开心啊？”她这可算是把我侮辱厉害了，我气得差点就暴跳起来，我告诉她这段时间我天天在观察五台镇的情况，就是怕段风旗或罗刹的人出现，她怎么可以这样给我乱扣罪名？

    我火冒三丈的时候，这个家伙却又笑嘻嘻地走上来拍我的肩膀:“行了行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你又何必这样认真？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郎君，怎么一两句话就急得跟死了娘似的，你的心态有问题啊！只有匹夫闻怒才会按剑而起，使君的性子还是欠缺火候啊！”听了她这话，我真的连暴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跟她说过很多次这样搞是会惹祸的，结果她偏不听，终于久走夜路要撞鬼，这天她终于撞祸了，事情是这样的，鱼玄机这天又很风骚地穿着她的男士锦袍出去浪，这天她穿得和以往一样的浮浪。

    当然，浮浪是我自己的看法，我这人是比较传统的，太过花哨的东西我看不习惯，所以鱼玄机穿着那轻飘飘的锦袍出去的时候，我就感觉特别不好，她这件锦袍是新做的，背后还刺绣了一只大大的紫色蝴蝶，看起来非常的不像话，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采花贼才有这样的打扮，当然还有一种男人也喜欢这样打扮，这样的男人都比较母，说话嗲声嗲气的，看了让人起鸡皮疙瘩。所以这天我又跟踪了鱼玄机，结果正如我预料一般，她果然惹祸，要是我不出现的话，她肯定要被人死揍一顿。

    我对她一身打扮非常不习惯，但我也懒得和她争论，通过这几日和她相处，使我明白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什么事情都不跟她争，因为争赢了没有用，争输了就没面子，两头我都占不到赢家，所以她该怎么就怎么吧，我只要求她不要惹祸，更希望她不要遇见温小安。不过也正是因为我这样的妥协她，所以才惹出了事情。

    那天她又在五台镇的大街上瞎逛，顾盼自雄，她的模样倒真是俊美养眼，不过有不少路过的美女却对她横眉冷对，想必是收了人家的玉佩和香包没有去赴约的缘故，这日她又在街道上和一个买梳子的娘子聊了起来，两个人聊得正欢的时候，突然一个恶毒汉子冲过来就要打鱼玄机，幸好鱼玄机闪得快，要不然眼窝就会变色，那汉子破口大骂，说鱼玄机勾引他老婆，这时候旁边的人也跟着喊，打这混蛋啊！

    于是一大帮人就冲上来追打鱼玄机，有的手里拿着秤砣，有的甚至还拿着条凳，场面非常浩大，不过她的反应倒是很快，转过身就朝巷子里跑，就在奔跑的时候帽子掉了下来，飘出一头青丝，结果后面的人就嚷了起来:“那个混蛋还留着长发啊！真是一个采花贼啊！”

    鱼玄机虽然在逃命，但她脸上却笑得灿烂如同春花，我看那些人越追越近，只好在屋顶上戴上蒙面巾跳了下去，飘然掉地，然后当众踢飞了几个首当其冲的家伙，乘着那些人懵逼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就往巷子里跑，鱼玄机惊异地问我是谁，我忍不住低声骂道:“看看你这坏蛋干的好事！现在还不是我来帮你善后！”

    她听出是我的声音，这才哈哈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真是有心了，居然还在一边躲着保护我泡妞，真的是大唐好保镖啊！”

    我们在巷子里东钻西窜，很快就把那些家伙抛到后面去了，鱼玄机气喘吁吁地靠在巷子墙上，一边喘息一边发笑，我忍不住怒道:“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你玩死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鱼玄机笑嘻嘻地走过来，她凑着我的脸道:“对不起啊使君，今日我连累到你了，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望着她俏丽的脸庞靠得我如此之近，我的心忍不住开始发慌，关键是她呼吸间带着花瓣一般的芳香，使人意乱情迷，她的青丝长发随着巷子里的风吹拂，掠过我的脸庞有点痒，这点痒同时也痒在我的心头，我心慌撩乱地回她:“我这人挺认真的，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

    鱼玄机嘿嘿笑道:“认真又如何？开玩笑又如何？使君你今日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有的事情是用不着说的，光是感受就够了，有的事情也是用不着说的，光是做就够了。

    我想了半天，然后对她道:“假如你是认真的话，我会把你考虑到一辈子的安排里去，假如你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就到此为止吧。”

    鱼玄机惊讶地道:“原来你果然有这样的心思！你果然想对我进行不轨之事！”

    我这才醒悟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我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要为自己辩护的时候，她突然凑过来，对我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一口，然后就咯咯地笑着跑远了。

    我摸着湿润的脸，我的手心仍然残留着鱼玄机的芬芳，脸颊仿佛还残留着她唇的柔软触感，望着消失在远处巷尾的锦袍一角，一时间感觉此景如梦似幻，一切都美好得太不真实，太不让人相信了。

    通过这次的教训，鱼玄机决定不再泡妞了，不过她的形象已经暴露，她必须要改变自己，于是她又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了胡须粘在脸上，她这样胡闹居然没有人认得出她的面容来，其实要不是因为我拆了包扎脸上有伤疤的话，我都会把自己的面具给她用，不过眼下也只能是委屈她了，因为我这张脸根本不能见人。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新的麻烦又出现了，真是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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