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不敢相信的事实

    “周兰！”

    热宏阳一把年纪的佝偻身子蹲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抱着周兰，看着她从嘴中流出来的鲜红，心口疼到发麻！

    “你说话啊，周兰！”

    “周兰！”

    一声接过一声，太过于凄惨和悲凉。

    围观热闹的人群都抱以同情的视线，一片惋惜声而起。

    “热明，你是摔到脑袋了吗？”

    他从来没有大声跟自己说过话，更不会在公众场合让自己走开，林英自我安慰是热明撞到了脑袋，所以才会对她大吼。

    伸手就要去拉住热明，却没想到他直接大喊起来，“叫救护车！”

    林英被他吼得懵了，看着他。

    “叫救护车啊，没听见吗！”

    那根弦好似从心底窜出来的，扯动着热明身上的神经，冲着林英又是喊了一句。

    林英木登登地看着他朝前爬，视线随着跟过去，瞧见了那头的周兰。

    她被热宏阳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他，而自己的儿子也用力朝那里爬过去。

    林英一下就没反应过来，两个男人都朝着周兰过去，却是没有人看她一眼。

    凄凉，她想要伸手去抓，那是她的儿子，怎么可以跟在别人的身边，为别人担心，那个女人还是周兰，绝对不可以。

    可是热明已经爬过了她的身边，在离周兰还有半米的地方。

    眼中只剩下努力的热明，再无其他！

    ——

    “再吃一口！”

    冷言看着还剩大半碗的米饭，嘟囔着唇哄着她。

    热桐努着嘴，摇头，“不要吃了，饱了！”

    “才吃这么点！”

    “刚醒来吃饭都少！”

    热桐为自己的没有胃口解释着，转身看着窗外。

    “阿嚏，阿嚏！”

    一连两个喷嚏打出来，热桐上半身剧烈的动了两下，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也跟着晃起来，重力弄的热桐头有些疼。

    “怎么了？”

    拿过纸巾递给她。

    “难道是感冒了？”

    热桐的第六感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接着刚才自己打的喷嚏她自我解释为要感冒的因素。

    “怎么会？”

    他伸手过来，落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摸着。

    温度很正常，脸色也还好，室温也是适合居住的，怎么会感冒来。

    “嗯，就早上起来胸口闷闷地，要不就是没睡醒！”

    砸吧着嘴，转身看着冷言。

    刚准备说话，冷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过去。

    热桐坐在窗户边，目光落在窗外，闲着没事哼着歌来打发时间。

    “喂！”

    “什么？”

    “在哪里？”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听到他的电话挂断，热桐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可真是言简意赅啊，说话都是两个字的蹦！”

    冷言没回答她，而是朝她这里走过来，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坐在她的对面，而是蹲在了她的面上，拿着手机的手落在她的膝盖上。

    “谁的电话啊，你这么紧张？”

    瞧着他笑，打趣的问道。

    “是你爸爸的！”

    冷言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世上千万的句子这会却找不出任何能用的来。

    “啊哈！”

    没想到热桐直接就笑了起来，小手落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你现在是深得我爸爸的心啊，他有事情打电话给你，不给我打！”

    冷言只觉得此刻热桐笑的格外美好，他多想让她一直这样笑着，他宁愿自己没有接起过那个电话，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见。

    可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

    神色又是阴了几分，冷言反握住她的手，“桐桐，我不想骗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激动，你现在不适宜激动！”

    是她的母亲，他没有权利去欺骗或者隐瞒她，他在思考了三秒之后决定告诉她，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他也相信她母亲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没事的。

    “这么严肃，怎么了，是我爸爸背着我说我坏话了？”

    看着他眉目里的阴沉，热桐打趣的问道，缓解此刻的气氛。

    冷言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干咳了两下嗓子，“桐桐，你，你妈妈出事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也是在心里练习了几遍，可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语句不流畅。

    什么，妈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妈妈跟爸爸在一起，怎么会出事呢，热桐不相信，摇着头，“你是骗我的吧，我妈妈怎么会出事呢，她不会的！”

    毫无焦距的眼神开始闪躲，不去看冷言，故意躲着他，不想得到那证实。

    “桐桐！”

    冷言闷声叫了句，他也不想的，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相信热宏阳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骗他，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好玩游戏，这是一个生命，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

    “你妈妈出车祸了，现在在手术室里！”

    “叮咚”一声，热桐心脏处提起的心跳就这样掉了下去。

    双目失神，拼命的摇头，小手来回的打晃，语无伦次来，“不，不可能的，不是妈妈，你们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妈妈，跟爸爸一起出去了，现在应该回来了，我去看看，我要去找她！”

    “热桐，你去哪里！”

    冷言伸手抱住她的腰，顺势起身，手指动了下，将她圈在怀里。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妈妈，她上班去了，我要去找她！”

    “桐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现在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温声哄劝着，紧紧地搂着她，知道她这几天已经难过死了，他也恨老天，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发生在她身上，她才只有二十四岁而已。

    “妈妈！”

    热桐趴在他的胸口，眼泪漫过眼角，冷言感觉胸口的地方被温热的水浸湿，眼角也跟着红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答应我会好好的，她说今天出去之后以后就不出去了，还说要跟我一起去南城，说以后再也不跟我分开的，她怎么会被车子撞，为什么会转到她？”

    热桐的情绪已经失控，在崩溃的边缘来，要不是冷言紧紧地抓着她，她一定会起不来。

    冷言也很难过，这几天和周兰相处，他发现她是个极好的女人，不争不抢，一脸温柔，若是别的女人看到自己丈夫的前妻来闹事，哪里会这样的好言好语，直接就动用武力来，可她不一样，她一直用最善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老天为什么不对她善良。

    怀里的热桐显然已是没有办法独立行走，冷言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在手术室的走廊上，安静地站着三个人。

    热宏阳靠在门口的位置，双目紧闭，后背抵着白色的墙壁。

    热明坐在轮椅上，林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只剩下医院冰冷的气息和消毒水浓烈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了？”

    在热宏阳的身边把热桐放了下来，冷言看着他询问。

    “在路口发生了车祸，她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

    “哪里受伤？”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遇见车祸，有轻微的擦伤，同时也有无法挽救的重伤，他不知道周兰到底伤在哪里，是哪个重要的部位受伤来。

    “不知道，全身都是血！”

    热宏阳摇头，紧紧地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的一幕。

    她像个破碎的娃娃躺在他的怀里，她身上都在流血，她的手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要不知道哪里能碰，哪里不可以，就那样的抱着她。

    全身都是血，热桐听到这几个字，浑身哆嗦了一下，眼泪吧嗒的往下落。

    怎么会这样，只是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妈妈怎么会

    她不敢想下去，泪水中看到妈妈笑起的样子，她说，桐桐，乖乖在这里等妈妈，我会来接你的。

    可是，为什么她不来接她，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从她身上传来，身后的热明心里发颤，鼻子发酸。

    冷言紧紧地抱着热桐，大手用力拖着她的后背，“桐桐，不要这样，你的头还有伤！”

    热桐却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只剩下五个字，全身都是血。

    一声接着一声不再压抑的哭声在走廊上格外的凄惨。

    “都是我，都怪我！”

    忽然热明的声音响起来。

    冷言抱着热桐转身，看着身后的他和林英，这才发现他们一直在这里，刚才却是忘记问了，现在被热明一说，灵活的大脑立刻分析起来，热明的身上也有血迹，他的手臂落在腿上，身子往一侧歪着。

    不好？

    冷言忽然敏感的察觉到真相来，如果没有意外，周兰的车祸是因为热明，她是救他才会

    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识的捂住热桐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边的声音。

    “她是为了救我才出的车祸，都是我的错，我”

    冷言心里咯噔一下，在他的话里证实出自己猜测的真相，不安地看着怀里的热桐。

    本来大脑神经已经远离这里的热桐，却是被热明的声音唤回来，刚开始的第一句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母亲怎么可能和热明在一起，他讨厌母亲还来不及，可是又听到第二声，那么清楚明了。

    两声合在一起便是——

    母亲是为了救热明才被车撞的！

    第487章 十岁开始的报复

    热明因此沉寂在深深的自责里。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周兰会为了救自己而不顾自身的生命，这对于他来说冲击太大。

    他们本来是敌对的，甚至是仇恨的，她一直都是他最讨厌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给她过好的脸色看，可是他真的很想去采访下周兰，在那一刻是什么让她冲过来的。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他是恨着周兰的，她应该也是恨着他的。

    忽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他没有过去妈妈那里，一个人在书房写完作业，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站在二楼的窗户口关窗户，瞧见了院子里闪起的车灯。

    “爸爸回来了？”

    迅速的关上窗户，欣喜的从楼梯上跑下去。

    他在回转的地方看到开启的大门，高兴地开口来，“爸爸！”

    热宏阳刚推开门，迎着灯光看着楼梯上的儿子，没想到忽然下雨来，车子里没有伞，他和身后的周兰都被雨水淋湿。

    他看了一眼热明，“嗯”了一声，赶紧拿过毛巾落在周兰的身上，“快擦擦，不要感冒才好！”

    周兰接过毛巾，他拉着周兰的手进来，身后的门关上，挡住了外面的狂风暴雨。

    热明站在原地没有飞奔而下扑进爸爸的怀里，而是看着爸爸格外温柔的对待一个女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热宏阳悉心的照顾下，总算是把周兰身上每一滴雨水都给擦干净来。

    周兰扯下毛巾的时候看到了呆愣在那里的热明，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绕着毛巾，脸红起来。

    她刚才在热宏阳的后面，没有听到他说话，以为客厅里没有人，可是这会收拾好却发现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看着她，顿时有些慌乱，有了面试时候都没有的紧张。

    “哦，热明啊，还没睡？”

    热宏阳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伸手朝自己的儿子伸去。

    热明点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站在他们面前，“爸爸，她是谁？”

    热宏阳拉过周兰的手，对热明介绍来，“这是我的女朋友，你可以先叫她阿姨，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就改口叫她妈妈！”

    阿姨，妈妈？

    热明睁着眼睛，却是一个称呼都没有叫。

    “你胡说什么呢，谁要跟你结婚了！”

    女孩子在面对男人这样介绍的时候，都会很害羞的矜持一下。

    热明看了下热宏阳，又看了下周兰，然后听见父亲开口道，“你不跟我结婚你想跟谁结啊，我是一定要跟你结婚的。”

    说着热宏阳的手落在了周兰的腰上，两人的距离变得格外近。

    热明像是不认识一般的看着热宏阳，平日里他从未这样的笑过。

    “热明，叫人呢？”

    热宏阳才想起来自己的儿子站在身边，半天都没有说话。

    热明盯着周兰看了下，看起来比父亲小一些，对于他来说像个大姐姐一样，所以在纠结于阿姨和姐姐的称呼，就没有开口。

    “好了，时候晚了，孩子应该困了。”

    周兰对于自己第一次见到的热明给予无限的宽容，并没有强迫他叫自己阿姨。

    热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叫出口，许是因为陌生，许是因为是在自己意料之外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热明带着满心的惊奇回到了卧室，周兰和热宏阳还在客厅里，热明听不见他们说话，却是知道那一天周兰留在了热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放学，他被母亲接了过去。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跟母亲说起来，“爸爸昨天带了个女人回来，叫我跟她叫阿姨，说以后他们会结婚，那时候叫我跟她叫妈妈！”

    林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热明的肩膀，那力度根本不是握，现在想来可以用掐来形容。

    “她不是你妈妈，只有我才是你妈妈，那个狐狸精，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林英当即就骂起来，喋喋不休，不知停止。

    热明那十岁的记忆里，总是忘不了母亲那天骂人的样子，那也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的词语可以用来骂人。

    “热明，你给我记住，任何女人都不可以做你的妈妈，只有我才是你的妈妈，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绝对不可以叫任何女人妈妈，知道吗？”

    “我知道了。”

    热明有些被吓坏，止不住的点头来，想以此来让妈妈开心。

    “那个女人是不是一副狐狸的长相，你爸爸就是被她给蒙蔽了心智，才不要的我，热明，你不能喜欢那个女人，你要为妈妈报仇，是她勾走了你爸爸！”

    那一天热明现在回忆起来，是他第一次听见狐狸精，第三者这些词语，那么污垢的词语那么早就进入了他的世界里。

    “妈妈，什么叫狐狸精，什么是第三者？”

    只上三年级的热明还不懂这些词语的含义，他开口询问来。

    “狐狸精就是外表长得漂亮的女人内心却狠毒的要命，就像你爸爸带来的女人，用着自己好看的外表勾引你爸爸，让你爸爸抛弃了我们，她就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第三者，专门破坏别人的感情！”

    热明似懂非懂的点头，只知道母亲最后交代的话，那就是一定一定要讨厌那个女人，做任何事情都要跟她背着干，这样母亲才会高兴，这样才能为母亲出气。

    十岁开始，他每次去母亲那里都成了个报道员，将家里发生的事情，父亲与周兰之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母亲就开始大骂，骂的满面通红才停止，之后便跟热明说如何如何讨厌那个女人，让他做好多好多的坏事。

    热明都一一记下来，回家之后就对着周兰做起。

    记忆中有一次，他知道周兰格外的害怕虫子，他是无意中听管家说起来的，心里却做好了计划，偷偷地花园里找了好几只毛毛虫，装在小瓶子里。

    那天早上他们起床吃饭，他坐在周兰的对面，她像往常一样给他弄鸡蛋，切面包，泡牛奶。

    家里有管家，可是她住进来之后总习惯自己动手，好像精力用不完是的，他和父亲的事情她都要包干。

    “谢谢！”

    看着她递过来的牛奶，那是热明第一次对她道谢，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要跟她道谢。

    周兰欣喜若狂，都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看着他点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不用谢的，还想吃什么，跟我说！”

    “不用了。”

    之后他又恢复了冷漠的一张脸。

    热宏阳也在边上吃饭，很是欣慰他们的关系终于能有所改进。

    在他的角度，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要当自己妻子的，他当然希望他们可以和平相处，相亲相爱的。

    热明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喝了几口牛奶就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上学了。”

    周兰点头，跟在他身后过来，“上课好好听讲！”

    热明已经走到了玄关处，从口袋里拿出小瓶子，将里面的毛毛虫全部倒在了周兰的皮鞋里。

    他穿好鞋子站起来看着身后的人道，“你那双黑色的短靴很好看！”

    什么？

    周兰像个小姑娘般笑的花枝招展来，点头道，“等下我上班就穿！”

    她却是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是那样的结果。

    那一天晚上，热明回家看到的是双脚肿成馒头样子的她。

    她坐在沙发上，热宏阳坐在边上，“疼不疼？”

    “不疼了，你都问我八百遍了。”

    周兰努着嘴，一脸幸福的笑意。

    热明提着书包从外面进来，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周兰抬头看见他，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热明嘴角斜斜地笑起来。

    周兰是到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己鞋子里的虫子，她当时吓得尖叫起来，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以为是管家晒鞋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可是她忽然想起早上热明离开时候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说她的短靴很好看，当时周兰在办公室里不敢置信，他才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没有告诉热明，甚至在他问起的时候也说自己不小心给扭到的，反正被肿都是差不多的，她让医生给她缠了很厚的纱布，看不见里面的刺，这样热宏阳才相信来。

    此时，周兰跟他对视，心底那最后一丝善良的期望也被热明那个笑意给打败。

    “你阿姨脚扭到了，你过来看看！”

    热宏阳朝他伸手。

    热明嘴角噙着笑，竟真的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周兰肿起的双脚上，她一下子缩了一下，只感觉到满身的凉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

    热明开口问道，脸上已是换上了关心的表情。

    周兰点头，“嗯，没看见路！”

    “没看见路，哎，你可真行啊，这么大的人了，两只脚都能扭到！”

    他极力的克制，可毕竟是小孩子，还是难以控制里面的笑意，周兰听得只觉得格外的讽刺。

    “臭小子，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你应该问疼不疼？”

    热宏阳一巴掌拍过来落在热明的肩膀上，很是不满道。

    “好好好，亲爱的阿姨，你疼不疼？”

    热明低下的头里是散不开的嘲讽，看的周兰心里格外的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