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守护天使
33守护天使
“汉娜养了你十五年，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问题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十五年前我亲眼看着她把守护天使从王陵里拿了出来，这样的紧要之物，她不可能不作丝毫安排！”
池染沉默一阵，然后指了指木榻上被翻得一团糟的包袱:
“汉娜所有的东西都在那儿了。”
他摊手耸肩，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守护天使四个字让池染心中起了涟漪，不过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脱身，这个弗格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如此笃定汉娜拿走了守护天使，如果找不到怕是不会放过自己，况且……如果那真的是守护天使，那守护天使真的拥有和自己想象中同样的功效。
他就算找到了，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所以自己知不知道守护天使在哪儿根本不重要——事实上，他也的确从未听汉娜提起过关于守护天使的只言片语。
弗格森桀桀一笑。
他伸出了一只手，那手干枯如柴，食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圈。
一圈幽蓝色的火焰将池染包围，焰舌升腾，没有灼热之感，反而散发着丝丝寒意，那火焰如蛇一般顺着椅子爬上池染的身体，不见丝毫焦痕。
可池染却青着嘴唇发抖起来，他感到了自心底而出的冰凉，冷，冷得让人无法忍受，即便多年之前在弗雷尔卓德的寒霜风暴中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彻骨。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弗格森的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无形之压让他动弹不得。
“小子，不要糊弄我，汉娜已经五年没有回过‘佩斯林探险团’，她一直和你在一起，即便你不知道守护天使在哪儿，也一定知道一些端倪。”
“好好想想，这幽火能让人平心静气，有助你思考。”
“不过若是被烤得太久，你这辈子恐怕就别想动弹了。”
幽火缠绕在皮肤上，那股剧寒却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刺骨的寒冷在四肢百骸中蔓延，池染能够感觉自己的肌肉似乎正在变硬正在被冻结。
弗格森所言非虚，这样下去，怕是不要盏茶时间，自己全身的肉就会变成一滩烂糜！
“等等！等等！停！让我想想！汉娜一向沉默寡言，很少跟我说话！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熟！”
池染开始大喊起来，并非是惧怕，而是这幽火每多停留一秒，自己受到的伤害就大一分，他整颗脑子开始迅速转动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如何脱身的问题了，得把命先保住啊！
可弗格森一双斜眼依旧定定的看着他，不言不语，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麻痹，池染一咬牙，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什么守护天使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你若真的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起码先告诉我守护天使究竟是什么，要不然你就算杀了我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幽火熄灭了。
因为池染‘惊慌失措满头大汗’的样子不像作假——可不能真的杀了这个少年。
弗格森暗中注意汉娜已有数年之久，但碍于汉娜一身剑圣级别的心眼剑术修为，他并不敢有何异动，这次得知汉娜死讯连夜赶到普雷希典。
可从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抱非常大的希望。
原因很简单，汉娜‘死’了。
但事无绝对，万一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呢？万一守护天使还存在于这世上呢？万一这少年真的知道些什么呢？
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看着满头虚汗的池染，缓缓道:
“守护天使是第二次符文大战前留下的秘宝，十五年前汉娜和她的佩斯林探险团在伊卡希亚遗落帝国的王陵中从我手中抢到它，只要将它穿在身上，就会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第二次生命？”
池染皱了皱眉，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弗格森点头:“对，不管是谁，只要穿着它，在死后只要肉身不毁，就会在半日之内复活。”
肉身不毁就可原地复活？
池染心中不好的感觉一下子攀升到了巅峰，然后又落入谷底。
他感到了愤怒，他感到了委屈，他感到了悲戚……
可最深的感觉，还是嘲讽，无尽的嘲讽。
汉娜的尸身足足停了一天一夜，她活过来了么？
十五年来她寻遍瓦洛兰名医，最终不还是郁郁而终？
“呵呵呵……”
他笑了起来，嘲讽的笑了起来，尽管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凶残毒辣的人面前笑得如此嘲讽就是在找死，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
搞笑……搞笑！真他妈搞笑！！！
“哈哈哈哈！！！！”
他放声狂笑，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
弗格森的脸色黑得就像是一块炭。
池染抚着自己的小腹，另一手拍打着桌子:
“你刚刚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汉娜死了！她死了！！！你明白么！？她死了啊！！！”
“你口口声声说她抢了你的守护天使，你口口声声说守护天使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是她却死了啊！！！”
先前在第一次听到守护天使这四个字的时候，池染心中只是有微微的异动，可在听完弗格森的解释之后，这些异动统统化为了滔天的愤怒！
守护天使的效果竟然和前世游戏中那个装备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个逻辑的怪圈！守护天使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汉娜却死了啊！
这个白痴明明知道汉娜死了还来抢什么守护天使，鬼迷心窍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地步！汉娜还活着的时候为何不见他露面！他口口声声说汉娜十五年前抢了他的守护天使，可这十五年来，何曾见过他的踪影！？
今天，汉娜死了，他却如此欺辱一个逝者！
像个贼偷一样翻箱倒柜，如果池染不是将汉娜火化而是下葬，他岂不是还要掘墓验尸！
那个女人十五年来重伤缠身，如果真有什么守护天使……
如果……真有什么守护天使……
如果……守护天使真的在汉娜手里……
那该有多好，唉
愤怒只持续了一瞬间，最终化为一声心底的哀叹，池染终究是个成熟的人，他冷静了下来，考虑到了眼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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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黄金软甲
34黄金软甲
不行，现在对我而言极其不利，看样子这个弗格森完全就是冲着守护天使而来，我不仅撞破了他的目的，还一下子否定了守护天使的存在，如果他愤下狠心要灭口……
可守护天使的确不存在，起码不可能存在于汉娜这儿，我得找个什么理由脱身呢？
弗格森眼神阴翳，池染的身周再次升腾起了青色的幽火。
不错，如果守护天使真的不存在，这个小子也就完全没有留下的必要，先前池染的怒喝算是点醒了他——他本来就不对守护天使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第二次生命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人，总会存在一些闻之可笑的侥幸心理。
他的声音平淡，心中却是暗道，如果这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便也只有将他‘抹掉’了:
“你确定么？你真的没见过那件黄色的软甲？”
在那些幽火复燃的时候，池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明白弗格森在打什么主意了，可时间紧迫，一下子又真的想不出什么脱身之法，可等到弗格森再次开口，提到‘黄色的软甲’之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黄色的软甲……
黄色的软甲？？？！！！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窒息，脑子里一下子涌入了无数的信息，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
十五年前，宏伟屏障崎岖的山麓下，有一负剑女子缓缓而行，手中黄色的襁褓中裹着一个婴儿。
十年前，弗雷尔卓德极寒的雪原中，孩童顶着呼啸的朔风，远远缀着女子，他的棉衣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黄色马褂。
五年前，德玛西亚宽敞的官道上，女子闭目坐在马车上，少年扬起马鞭赶着车，在他的颈间，黄色的衣领若隐若现。
对，没错，池染的确看到过那件黄色的软甲，事实上，他每天都能看到。
十五年前，那件黄色的软甲是他的襁褓，十五年后，那件黄色的软甲是他的贴身内衣。
守护天使一直在池染的手里，十五年来从未离开过他。
守护天使，黄金的重生之甲，在前世的游戏中又被称作复活甲、春哥甲，穿着它的人在死后可以原地复活。
汉娜……你为何要这样做，拥有守护天使的你根本就不会死……
可为何……它穿在我的身上！！！十五年了，它一直穿在我的身上！！！甚至在你濒死的弥留之际，也没有说过只言片语！
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件可以使人重生的黄金之甲就穿在我身上……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弗格森看着池染脸色有异，出声问道。
这一团躁动之火在池染心头跃动，烧得他浑身颤抖！
他无法理解也解释不通更难以承受，只想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可弗格森的一再逼问又时时提醒着他自己身处险境。
世事艰难，可总得面对，万不可因为一时激愤而乱了阵脚。
弗格森为守护天使而来，可绝不能贸然就这么把它交出去，这人行事的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善类。
心念一转，已是有了主意，先前神色有异让弗格森瞧出了端倪，可这也正好。
“唉！”
池染长叹一口气，啪的一声把手拍在了桌子上，显得很激动。
这个激动，却是三分假，七分真。
“她，她怎么能这样做！”
“她怎么能这样做！！！那个人如此对她，可她竟然还是念念不忘！”
他表现得很懊恼，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用手啪啪拍着桌子。
“她怎么了？”
幽火再一次熄灭，可弗格森的眼睛里却燃起了火焰。
池染看着弗格森，缓缓道:
“那天，汉娜把一件黄色的软甲留在了飞天道场里。”
原来如此！弗格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暗中注意汉娜已有十五年之久，对于这个女人的往事自然是非常了解，这小子所言倒也说得过去，她对里托旧情难忘，所以把守护天使留给了他。
恩，这也刚好解释了为何她拥有守护天使却死于重伤不愈。
可这反而更加棘手，先前汉娜在世时，弗格森尚且忌惮万分不敢多想，遑论现在守护天使落到了里托的手中，那可是号称瓦洛兰最强剑士的男人。
难道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等神物从我眼底溜走？
池染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弗格森，此时看他神色一黯，明白他对‘守护天使在里托手里’已是深信不疑。
他试探道:“如果我帮你拿到那个什么守护天使，你会放了我么？”
此言一出，弗格森眼睛一亮，看着池染:
“你什么意思？你能从里托手里拿回守护天使？”
“你会放了我么？”
池染此时已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弗格森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笑，笑得还有几分真诚:
“这个是自然，只要你帮我拿回守护天使，我当然会放了你。”
池染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天汉娜只是随意的把那件软甲放在了飞天道场后院的石桌上，里托没有看到，她也未对任何人多言。”
“你是说里托根本就不知道那软甲是守护天使！？”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汉娜把软甲随意的放在那里，被哪个路过的道场弟子捡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池染说得很轻松，让人难以置信，谁会把守护天使这样的神物像个垃圾一样随手放在那儿？
可弗格森却相信了，以他对汉娜的了解，再参照汉娜和里托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
她对里托旧情难忘所以把守护天使留在了那儿，可却因为往日的夙怨不愿多言没有说明，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或许是因为心中贪欲作祟，弗格森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我随汉娜进入过飞天道场，对那里还有些印象，只要你能带我回到那儿，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况且，汉娜于我有恩，里托当年如此对待她，我心中也是不忿，这守护天使落在谁手里，我也不想让他得到！”
池染说得咬牙切齿，这在弗格森听来又凭添了几分真实之色，这小子和汉娜感情深厚，如今汉娜新故，里托凭白捡这么大的便宜，他不仅不忿，怕也有点儿眼红吧？
他略一沉吟，道:
“明日刚好是飞天道场每月一次的讲剑之日，道场大门洞开广纳武者，里托势必要登台讲剑，你随我混进去，伺机找寻守护天使。”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池染的肩膀，笑得很和蔼:
“放心，只要拿到守护天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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