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逝者皆当安息（四）

    261逝者皆当安息（四）

    这种近乎作弊的学习方式对于脑力的消耗非常之大。首发

    黄昏之时，池染已经感觉心力交瘁，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那些玄奥艰深的技艺疯狂涌入他的脑海，这种体验很奇妙，记忆的堆积成为了知识，而领悟的堆积会衍化为境界。

    境界，这历来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存在，它是强者间真正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位绝顶境界的强者将自己的力量限制为符文界限，此时从力量的强度上而言，他就只有符文界限的水平，可即便如此，任何符文界限的强者都无法胜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大家位于同一水平线，为什么高下立判呢？差距究竟在那里？

    差距在于经验，或者说——境界。

    在不断的修行和战斗中，人们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打磨自己的技巧，又因为技巧的提升而需要更强的对手。

    在这往复的轮回中，不同的人攀登上了不同的高度，这即是境界。

    境界是无法传授的，只能通过自己的领悟——准确来说，自古以来人们能够传承的只是记忆，而非领悟。

    但池染的确获得了修的领悟，因为他完全是原模原样把修脑子里的东西搬了过来……这样获得的领悟，是否也可以加上‘境界’二字呢？是否池染在汲取完修的所有知识和领悟之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境界上的超级强者呢？

    这谁都不知道，在经过实战的检验前，谁都无法确定修的领悟在搬到池染的脑海里之后能发挥几分力量。

    列车上，光线开始变得昏暗，夜幕降临了，修在座位上盘好了腿——灰白的天空上，银月的影子开始浮现。

    池染隐约间知道修在对自己的身体做一些事情，从昨晚他就有这种感觉，但是……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他开始平静了下来。

    没错，昨天中午，修夺取他的身体时，他惊慌而愤怒，以至于后来的许多事情都乱了方寸，冒失莽撞得像个蠢蛋，但现在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他终于开始真正地接受眼前这个糟糕的局面——并且反思。

    不论修在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止，短期内想必不是坏事，因为他也要用。

    现在对我而言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尽力汲取修意念中的均衡绝学，二是找机会试探他的深浅——这个人太神秘了，来历、目的……一切都是谜团，但是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等等，也许这个可以作为突破口……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暗影杀技吗？’他意念中问道。

    修依旧坐在原位闭着眼，他在汲取月汐，没空理会池染，半晌，池染继续道:

    ‘其实我有一种猜测，在昨天的那个幻境里，最后暗影之拳凯洛格将苍绯之印交给了哲也，如果你就是哲也……’

    「我跟你说过了，那里看到的一切最好忘掉。」修终于回答了，他蕴含着不满的意念传达而至:「我的意识里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学，为什么你偏偏就关注暗影杀技？」

    ‘因为只有这个是无法解释的，没错，你意识里的东西足够我学上一年，但刚才我已经粗略地浏览过了，除了暗影杀技之外，其他的都很合理。’

    「暗影杀技哪里不合理了？」

    池染想了想，开口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意念中所包含的所有均衡技艺中，以三忍的绝技最强，其中《空我经》类似于血脉天赋，只有暮光血脉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你拥有四百年前的暮光血脉，身份不是修就是哲也，会《空我经》并不奇怪。而雷电忍术则对修习者的自身素质有着极高的要求，不仅根骨悟性都要一流，还要一定的运气，非天命之人都很难练到顶峰，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狂暴之心一脉单传的原因之一，你通读均衡典籍，且有四百年的时间打磨，雷电忍术练至巅峰也不奇怪，可唯有《双生》中记载的暗影杀技……它的前提是苍绯之印，没有苍绯之印就算练了也白练，苍绯之印只有一枚，它现在的所有者我知道是谁，你如何解释你能够自如运用暗影杀技？这根本就不合理。’

    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意念再次传来:「谁告诉你暗影杀技一定要苍绯之印，瑟兰琳卡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话说得倒也对，池染一时哑言，修继续道:「在均衡之中，力量的源属有两种，一为阳，《空我经》、雷电忍法……乃至于绝大多数的均衡武学都是这一类，光裔的力量讲究循序渐进，稳铸根基，逐步提升，性质较为温和，不会对修习者造成影响。另一种则源属阴，《双生》、《暗影密卷》……还有极少部分的均衡禁术都属于这一类，暗裔是速成之道，威力强大但也非常危险，修习者在突飞猛进的同时往往都要支付一定的代价——诸多代价中，有一个共通的代价‘月汐’。」

    月汐？这已不是池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没错，自己在修行《暗影密卷》时，第一步就是汲取月汐，而修习《双生》的阿卡丽也同样。

    「月汐是来自夜晚的极阴能量，它是任何暗裔之术的根本，月汐具有非常强大的功效，既可以淬炼身体，也能养蓄出比一般气要强上数倍的‘月之力’，但这种极阴能量会影响人的心智，正常人长久浸染在月汐中，会变得偏执而冷漠，进而导致自闭乃至于嗜杀。」

    ‘但这些和暗影杀技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均衡中是禁止修习阴属力量的，最强的《暗影密卷》甚至被列为绝对的禁术，可其实《双生》修习到最后和《暗影密卷》没有区别，三忍的传承必须保证每一代都至少有一个登峰造极的强者，但绝对不是一个越强就越容易爆炸的炸弹，所以在数千年前，均衡最为鼎盛的时候，长老议会集全教派的力量融汇了一枚苍绯之印，并且修改了《双生》的修行方式，由原本的独自汲取月汐改为必须通过印记汲取，而印记中的阳属力量会过滤月汐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么说《双生》的负面影响被完全抵消了？’池染问。

    「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修传来的意念中充满了嘲讽:「你可听闻过有哪一个暗影之拳是长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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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2 逝者皆当安息（五）

    262逝者皆当安息（五）

    以月汐为基础的阴属力量是通往强者的捷径。

    但长久浸染在极阴能量中会催生心魔，每一个月汐的修炼者都是一枚不稳定的炸弹，自身越强也就越容易出问题。

    经过均衡篡改的《双生》以苍绯之印的阳属力量过滤了月汐中的负面影响，可过滤的月汐变得很暴虐，每一次修行都是对身体的耗损，时日一长……

    的确，池染听说过‘前代暮光之眼’‘前代狂暴之心’，但从未听说过‘前代暗影之拳’，以修经人二十岁通过暗影考验继承暗影之拳来计算，下一代修经人继承暗影之拳时，上一代暗影之拳应该正值壮年，可他们在传下苍绯之印后去了哪里？

    「苍绯之印，并不是暗影之拳力量的源泉，而是枷锁。每一代暗影之拳在传下苍绯之印后都会迎来自身修为的第二次飞跃，因为不再经受过滤的月汐会更好地被吸收，但这个过程顶多持续一两年，极阴能量对暗影之拳本就积患的身体是巨大的打击，他们在突飞猛进的同时，身体也会迅速崩溃，最终迎来死亡。」

    破天荒的，池染想起了因古雷布上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在十四岁时就会继承暗影之拳——不，十四岁是正常的历史进程，如今她的命运已经改变，藏为了安抚人心剥夺了缇娜卡的暗影之名。

    四岁，四岁她已经继承暗影之拳，且开始了《双生》的修行，如果按照暗影一脉正常的轨迹来看，她顶天活不过三十岁。

    这……这实在是……

    「原始的《双生》修行之法已经失传。」修的意念徐徐传来:「如今修习《双生》必须借助苍绯之印，但苍绯之印说到底只是一枚汇聚了巨量阳属力量的忍术印记，它的构筑方式并不难，离心术可以轻易制造出无数个苍绯之印，只是……」

    ‘只是什么？’池染问道。

    「只是用离心术制造的苍绯之印毕竟是假印，一个人也无法注入可以使用很多年的阳属力量，它的有效期限很短，而且比真印更不稳定——你若想学习暗影杀技，我完全可以教你，但你可想好了，愿不愿意支付这英年早夭的代价。」

    愿不愿意？开玩笑，当然是不愿意的。

    原版的《双生》和《暗影密卷》有可能最终导致修习者性情大变，但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如今没有了负面作用……不，这才是真正的负面作用吧，短期内可以获得强大的实力，但最终活不过壮年。

    ‘可你为什么会暗影杀技呢？不是说《双生》必须通过苍绯之印修炼么，别告诉我你也是通过假印……’

    「当然不是，我是从另一条方向修习的暗影杀技，《双生》和《暗影密卷》同源，都是以月汐为基础，他们修行到最后其实差别不大，有很多共通之处……」

    池染明白了，修是通过《暗影密卷》修习的暗影杀技——当《暗影密卷》大成之后，《双生》中所记载的格斗技巧是一样的道理。

    可《暗影密卷》……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前世记忆中，很多人对于影流之主劫都有种猜测，他有某些精神层面的问题，这和修所言不谋而合，对，均衡的阴属力量的确很强大，从劫花了十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一个足以灭绝均衡的影流教派就可见一斑。

    但这代价……池染真的不能接受——

    翌日正午，列车缓缓停下，格尔维斯拉开车帘，远处荒芜的火烧原依稀可见。

    “我们到了。”

    修同格尔维斯两人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等了一会儿，车上还有些其他乘客，大部分是各地返回因古雷布的均衡教徒。

    现在的池染，不宜和这些人碰面。

    等到所有人都下车，约德尔乘务员开始催促后，两人这才慢悠悠走出车厢。

    身后，圆顶白色的符文车站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原之上，仰头看去，那些均衡教徒已经走出很远，格尔维斯没有多言什么，带着池染从另一个方向进入火烧原。

    这个方向……他是要去那个塔雷辛开凿出的地洞？

    应该错不了，如修所说，塔雷辛在因古雷布的真正目的是地下的古代研究所。

    「瑟兰琳卡就快到了，有意思，里托竟然没有追上她。」修的意念传达而至。

    视野共享之下，池染看到了修所看到的一切，可并没有发现瑟兰琳卡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到了？’

    「暮光印记，慈悲度魂落需要一枚暮光印记作为指引，现在我感觉她身上这枚印记已经很近了。」

    快步疾行半个钟头，穿过一片灌木丛，塔雷辛开凿地道的那个山洞就已经在眼前了，洞口站着几个人，他们着灰色劲装，那衣服烫得笔直，看起来像是某种军装。

    格尔维斯停下了脚步，他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看样子他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是塔雷辛带来的？挖均衡的山脚，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带这么多人来……

    格尔维斯缓步走向山洞，修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知道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一个小家伙一直跟着我们，现在他就在右侧两百米的那丛灌木里趴着。」

    突然间，修的意念传来。

    ‘有人跟着我们？’池染心中一惊，照理说被人跟踪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格尔维斯，可他并没有说。

    「看来这事情会很有趣。」修的意念再次传来:「很好，这塘水要是不浑，咱俩还真没法摸鱼呢。」

    行至山洞前，格尔维斯和灰衣人谨慎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洞内响起了脚步身，当先走出的是一个光头的高个子，身材瘦削，眉眼狭长，给人一种莫名的阴翳感。

    紧随其后的是塔雷辛，他戴着一顶草帽，遮住了眼角的刀疤。

    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扫过格尔维斯和池染，他朝着身旁的光头致意:

    “人齐了，我们进去。”——

    ps:签到吧现在有一两章存稿了，这个月的更新时间都是晚上十二点十分左右

    另外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其实，月底我想完结卷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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