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逝者皆当安息（八）

    265逝者皆当安息（八）

    辛吉德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月黑风高，浓雾弥漫……

    严重的空气污染让祖安变成了一座几乎没有多少光明的城市，特别是在这种没有星月又起了雾的晚上，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那个素有野狗之名的男人正是在这样的夜晚，在浓雾的遮掩下，提着一个蓝色的手提箱，走进了老师的实验室。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聊了些什么，只是从那之后，老师就谁都不见，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半年……半年之后，他从实验室里出来，捧着那个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手提箱:

    ‘真是不可思议，源计划是真的存在的！’

    源计划是什么，辛吉德一无所知，但既然能让瓦洛兰唯一的‘大炼金术师’沃里克教授如此激动亢奋，想必……

    ‘看来很成功，你们的技术瓦解了这里的能源讯号。’

    塔雷辛的话把辛吉德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跨过合金墙壁上的熔融之洞，到达另一侧的黑暗通道——几天之前，尼沃斯已经带着另一支队伍同塔雷辛汇合，且先一步进入了这里，想必眼前的景象就是他们的杰作。

    尼沃斯，是沃里克教授最小的学生，也是辛吉德唯一的师弟，半年前沃里克同意与塔雷辛合作时，他就带着一支祖安的炼金小队潜入了艾欧尼亚，塔雷辛抵达之后，他负责与之接头。

    “并不是切断。”辛吉德矮身摸着地板，漆黑的地板上有一层淡淡的粉末，不注意根本看不见:“是信息素扰乱了能量流通，这条通道里的防卫机制没有被瓦解，只是受到了干扰。”

    “足够了，被干扰后的防卫系统已经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塔雷辛朝着漆黑的尽头扔出了球灯，炽白的光芒随着圆球滚动而去，他朝着熔融之洞另一侧招手:“动作快点，还有很远的路。”

    恩……池染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塔雷辛和辛吉德的对话，心中大致有了些猜测。

    塔雷辛已经来过这里，他知道这地方有着强大的防卫系统，所以找来了这些人，他们成功扰乱了碳化钨合金板中的能量流通，从而干扰了通道里的防卫系统，但也同时让这里变得漆黑一片……还有，听他俩的交谈，似乎有另外的人已经先一步进入了这里。

    简单来说，就是切断了通道里的‘电源’——不管这里的科技层次有多高，可失去了能源，一切也都失效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缓缓前行，方向和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看来塔雷辛的目标依旧是那个有一圈铁栅栏的‘牢房’。

    不同的是上一次乘坐活动门，速度很快，而这一次完全靠双脚，以这个北境研究所的规模来看，走过去至少也得三四个小时吧？

    还有，前往牢房必须通过垃圾场，而那里有一支受控于崔丝蒂的残次品大军——那些合金战士的能源总不可能是连接在通道上的吧？

    凭这几个人怎么通过那里？——

    四个小时后，塔雷辛站在了‘垃圾场’门前，这里原本是没有门的。

    在前天，塔雷辛带着尼沃斯回到了这里，凭借祖安的先进技术，他们切断了外层通道的能源供给，但要前往牢房必须经过垃圾场，那里被激活的合金战士是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尼沃斯是大炼金术师沃里克的得意学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在炼金术上的造诣已经不亚于他的师兄辛吉德，他备受沃里克的宠爱，被当做接班人培养。

    在尼沃斯的建议下，塔雷辛关闭了垃圾场的闸门。

    塔雷辛的目的地是垃圾场背后的牢房，那里有一条暗道通往荼宫面前的那条‘雕像之路’——准确说，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

    垃圾场，是通往牢房的唯一道路，却不是唯一‘方法’。

    ‘一路走来，地势不断向下延伸，在你的描述中，那个暗道的入口位于牢房的地面水平线，而出口则在雕像之路的天顶附近——也就是说，这个地下建筑很可能是多层的，那地方其实就在我们脚下。’

    那时尼沃斯就站在现在塔雷辛的位置跺了跺脚:‘从这里垂直打洞，三天就能挖通。’

    如今三天过去了，塔雷辛已经带着沃里克的后援赶到。

    “找到了，在这里。”辛吉德的声音传来，他在闸门的最角落找到了尼沃斯所挖出的洞。

    这洞很小，堪堪可以容纳一人匍匐通过，洞的边缘非常光洁，切口圆润整齐，如同镜面。

    球灯从塔雷辛的手中落入洞里，塑料在金属上滚动的喀喀声由近而远，最终戛然而止——它被什么人给接住了？

    “你们可以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从洞的尽头回荡而来。

    塔雷辛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修也是同样如此。

    这里的一切都由碳化钨合金打造，地面上的那个洞口是塔雷辛用融铁剂勉强融出来的，那一层碳化钨只有几十公分厚，但这里……刚才球灯滚动时的声音一直很清脆，这代表它一直在金属上滚动。

    这洞有多深？至少也有几十米吧，这些人三天的时间就在几十米厚的碳化钨合金上打了一个这么……完美的洞！？

    “老师发明的‘冰蚀药剂’是一切金属的克星。”辛吉德似乎看出了塔雷辛的惊讶。

    「不可思议，想不到四百年后竟然已经有人找到了对抗碳化钨金属的东西。」修的意念传达而来。

    ‘技术总是会进步的——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不存在什么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池染道，末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以修的个性，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感慨什么的。

    ‘怎么？这碳化钨有什么秘密吗？’

    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大量的意念涌入了池染的脑海。

    恩？

    北境研究所是分为三层的。

    现在‘池染’所处的地方是第一层，三十二公分厚的碳化钨装甲板隔离了这里与地面。

    下面那层是第二层，六十四米厚的碳化钨装甲层隔离了第二层与第一层。

    最底下则是第三层，又被称为‘禁入区’，只有几个房间，却被包裹在一个半径为二百五十六米碳化钨金属球中。

    如果只是碳化钨的装甲板，很多方法都可以破开，比如绝顶境界强者的全力一击，再比如塔雷辛的融铁剂。

    如果有不计成本用这种具有超高强度的合金筑起几十米厚的‘墙’，能突破这堵墙的人世上屈指可数。

    但若是有人丧心病狂，用这玩意儿垒一个直径上百米，几乎是实心的‘蛋壳’……估计神都打不破它——

    ps:啊，安利一下群里小伙伴的书《百鬼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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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6 逝者皆当安息（九）

    266逝者皆当安息（九）

    那人的个子不高，体型偏瘦，样貌看起来倒是清秀干净。

    完全就是一个邻家好少年的模样，你很难将他和臭名昭著的‘炼金术士’联系在一起——自从二十年前沃里克掌权后，炼金术这一冷门学科变得火热起来，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炼金术？哼，如今的瓦洛兰都将它称之为‘毒药术’。

    在祖安，尼沃斯声名不显，但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的危险性一点儿都不亚于他恶名昭著的老师和师兄。

    池染排在最后，当他从通道里爬出来的时候塔雷辛已经和尼沃斯开始了交谈，尼沃斯手里不停地比划着，似乎是在给塔雷辛解释什么……等等，这个地方……

    环顾四周是漆黑而空洞的巨大空间，几枚球灯散发着强烈的白光，但根本不足以照亮这里，可凭借着近处的景物——那些高耸的雕像，池染仍旧认出了这里。

    这是荼宫前的那条影石大道，这些雕像是历代三忍的塑像，慎曾经说过这里是‘三忍的坟冢’。

    四百年前均衡所修建的避难所，也就是‘荼宫’，想必和这个北境研究所是有关系的，可究竟什么关系呢？很多地方，根本就无法解释。

    「北境研究所是个环形的建筑群，中心部分是因古雷布地脉的主体，作为承重支柱这里没有被动过手脚，但是四百年前，均衡修建荼宫时掏空了这部分地脉——这里其实是两个分开的建筑，荼宫嵌在北境研究所的圆心位置。」

    修的解释在意念中响起，对，在修建荼宫时，的确因为破坏了承重结构而发生过坍塌，这些细节之处都对上了，可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修的意念再次传来:「均衡一直以来都只有三忍在内的少数人都知道地下遗迹的存在，修建荼宫时也曾有人挖出过北境研究所的内圈隔墙，但都被压了下来，后来一百零七教又遭到了清洗，现在别说是北境研究所，就连知道荼宫的人也屈指可数。」

    修的解释很合理，找不出什么问题，但池染也不是白痴，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哪里还会相信‘荼宫是为了第四次符文战争而修建的避难所’这种说法。

    稍微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一个避难所修在哪里不好，偏偏修在了上古遗迹的中心。

    「对，你的分析没错。」修的意念再次传来:「荼宫和北境研究所是有关系的，几千年来均衡镇守于此，为的就是……」

    修正解释着，前方突然有了异动。

    两人在意念中交流的同时，队伍也在朝前行进，几句话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分钟，但足够尼沃斯引着塔雷辛抵达此行的终点——

    塔雷辛第一个下来，在看到尼沃斯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

    就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但尼沃斯的脸色却不太好，他看起来很疲惫——兴许是为了打这个洞太过劳累？

    并不是。

    “我们得谈谈。”尼沃斯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塔雷辛心中一片冰凉。

    “跟我来。”

    塔雷辛朝着身后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跟上——池染刚刚从通道里钻出来，这一路上他出奇地沉默，塔雷辛本以为他会大吵大嚷要个说法什么的。

    看来这小子成长了不少。

    没有思虑太多，塔雷辛快步跟上了尼沃斯。

    “参照你的描述以及我这两天的勘测，这个地方的确分为三层，和那具残盔里记载的一样。”

    一年前，正是塔雷辛带着一具‘源计划残盔’找到了沃里克，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有什么问题吗？”塔雷辛问。

    “有很大的问题。”尼沃斯比划着双手:“这个地方的科技层次非常高，远超我们的极限，最底层的核心空间只有经过授权才能进入。”

    “没有其他办法么？”

    “从技术上来说肯定有，但我们没掌握，核心空间被包裹在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碳化钨合金球里，这种厚度根本就没有强破的可能性。”

    “那个冰蚀药剂也没用？”

    “有用，但冰蚀药剂造价非常昂贵，上面的那个六十四米的合金层已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储备，况且就算退一万步，我们能拿得出这么多的冰蚀药剂，但第三层的屏障呈球形，由数千块合金板层压而成，冰蚀药剂最终很可能把他整个融掉——连同里面的东西。”

    塔雷辛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为此奔波了十年，如今已经到了门前，却不得而入？

    “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我发现了这个。”

    尼沃斯停了下来，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影石大道的最前端，也就是第一座三忍雕像的面前，当日池染也在这个地方驻足过。

    这雕像是个背负忍刀的男人，栩栩如生，雕像面前的地面上刻着一行字:

    ‘牺牲即是胜利，奉献铸就信仰。’

    尼沃斯在那行字上跺了跺脚，地面下似乎响起了低沉的机括声，眨眼之间，雕像旋转着沉入地下。

    一座圆台升了起来，圆台上隐约有明黄色的光芒闪烁。

    这是和牢房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操控面板，明黄色的光芒来自水晶荧屏，荧屏前是剔透的石质按钮，按钮上的文字细小扭曲……

    “这个操控面板没有和你所说的那个人工智能链接在一起，我们是可以随意操纵的，花点时间应该可以破解秘钥，但是……”

    尼沃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荧屏和荧屏前的按钮:“你来自佩斯林探险团，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种字……”

    这些字是来自第二纪元之前的古代文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探险家佩斯林到死也没能破译出哪怕一个。

    尼沃斯摊着手，到头来还是无能为力，也许只有老师亲自到这里才有可能找到进入核心空间的办法了。

    但塔雷辛却笑了，十年，整整十年，百转千回，山重水复，但天命最终还是站在他的肩头——他为什么要让格尔维斯把池染追回来，就是因为这个，他总有种感觉，这小子会派上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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