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月黑之时（十）
285月黑之时（十）
第四次符文战争彻底毁灭了魔法的文明，宏伟屏障以南的半个瓦洛兰成为了战火的废墟，昔日的黄沙帝国彻底湮灭，蛮族从此走向末路……文明的中心移向了北方，新的文明开始崛起。
恍如奇迹一般，与瓦洛兰一海之隔的艾欧尼亚竟然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这归功于均衡主动出击瓦洛兰的英明决策，符文历1年春，均衡自瓦洛兰撤军，它以战胜者的姿态迎来了第四次符文战争结束。
包括均衡在内的艾欧尼亚诸多教派都在这场旷世之战中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可相较于那些彻底崩毁的国度，它们算是保存下了复兴的火种——不，复兴已经开始了。
战后的符文之地，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比均衡更加繁荣的势力，清扫败者的遗产，享受胜利的果实，这便是均衡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如火如荼的重建与扩张开始了，当然，也并非一帆风顺，有那么两个小小的插曲。
其一是附属宗派的不满之声，符文之战中，所有人都遭受了打击，平等的打击，但此刻的平等在均衡而言是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在那些弱小得多的附属宗派而言，便是灭顶之灾，均衡保留下了绝大部分力量，可某些宗派却精锐尽丧近乎断绝，不满的声音一直有，但却从未掀起浪潮，因为敬，也因为畏——如果说过去的均衡是一根粗壮的枝干，抱紧它可得安宁，那么在所有人都被同等削弱后，均衡这条大腿相较下来反而更粗了，搭上它的顺风车必定可得发展。
其二是三忍的断代问题，暗影之拳凯洛格在符文之战早期便兀然丧命，虽然苍绯之印最终归还了均衡，可从修经人中选拔新的暗影之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暮光之眼则更加尴尬，现任暮光之眼虽然正值壮年，可失去继承者之后未来堪忧，至于狂暴之心么……
这个五百年来最有天赋与希望的狂暴之心，在回归之日于大殿上同长老议会一番争吵之后愤然离开，干脆地住进了血荆圣堂之中，再也没有回去过，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
躺椅上哲也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手里捧着的是一叠泛黄的羊皮纸。
此地于因古雷布脚下海棠花海的边缘，也是均衡教派和血荆圣堂的中点，不远处，温暖的初阳为那些鲜艳的花骨朵染上了一层琉色，再有一个月，就到了繁花盛开的时节了。
两年前因为大殿上的那场争吵，他当夜便愤然离开了因古雷布，那个原因至今还想不明白。
他说他要娶瑟兰琳卡，当然不指望教派会赞成，一些反对的声音必然是有的，但为什么会这么大呢？整个长老议会的态度决然而坚定，就连父亲也没有保持中立，暮光之眼一向是公正的代言词，狂暴之心想要娶谁这是他的自由，均衡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哲也当然明白，所有人都指望着自己继承暮光之眼，过早成家，留下了太深厚的尘缘，会对未来的塔卡奴试炼造成巨大影响，这就是长老议会反对的理由，可这事不是还没谱吗？就算反对，温和一点的方式不是更好么？比如说含糊的一笔带过:‘今天先不谈这事，等你伤好了再说’什么的——如此激烈的态度，实在是异于常情。
离开因古雷布之后，哲也并没有真的去血荆圣堂，而是在这个‘恰好’的位置修了一栋小屋。
他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作为均衡三忍之一，他要是愤然住进血荆圣堂，只会给瑟兰琳卡带来麻烦，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两个人的私事，可在别人看来就不一样了，瑟兰琳卡同样也没有回过血荆圣堂，这两年来两人就住在这个均衡与血荆的中间地带，两边谁也不招惹，摆明一副中立的样子。
“你这只死猫给我站住！”
廊下的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瑟兰琳卡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提着铲子，眨眼功夫就追到了院子里。
叼着鱼的小黑猫在院子里乱窜，系着围裙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追逐不已，忽悠忽悠转了两圈，可就是追不上。
哲也看着这一幕，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只黑猫不是来偷早饭就是来偷晚饭，至于中午么……就趴在院墙外睡觉。
其实以瑟兰琳卡的水平，要抓它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于那条鱼本来就是为黑猫准备的——要不谁家大清早吃鱼呢？
但这猫……不是一只好猫。
两年前瑟兰琳卡在门外发现了它，饿得奄奄一息，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小家伙捡回了一条命，可三个月后……怒不可遏的瑟兰琳卡把它撵了出去。
因为这个小东西三个月来抓坏了九床褥子，咬烂了二十三件衣服，至于厨房里打碎的碗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小猫每天就徘徊在门口呼噜呼噜叫，瞪着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隔门而望，越来越瘦……
心软的瑟兰琳卡又把它捡了回来，可还没到三天，淘气鬼又被一脚踢了出去。
它每天就徘徊在门口呼噜呼噜叫，瞪着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隔门而望，可怜兮兮……
瑟兰琳卡又把它捡了回来……
又踢了出去……
捡回来……
踢出去……
捡……
踢……
…………
有的时候你完全不能理解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没法交流。
后来是哲也给她出的主意，每天给它准备点吃的，吃完就撵出去，起初这办法还挺有用，可最近几个月，小家伙似乎发现了某个惊人的事实——‘这傻x女人一辈子也抓不到我！’
这种每天从追猫和看人追猫开始的生活……挺有意思的，哲也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但总让瑟兰琳卡这么追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探出手，一把拎起了从面前蹿过的小黑猫。
人眼瞪着猫眼，大眼瞪着小眼，就这么瞪了几秒钟……
‘喵！’
‘……’
哲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完全听不懂这声喵是什么意思，而是……鱼掉在了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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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月黑之时（十一）
286月黑之时（十一）
（之前两天缺的已经全部补在上一章了，没看的小伙伴可以回头看看）——
小黑猫在院墙外找到了它的鱼。
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把它养在外面就行了，给它在门口搭个窝，每天把食物放出去——溜进来？别开玩笑了，只要哲也和瑟兰琳卡不愿意，别说是猫，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这个院子。
但这个事情也不简单，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很寂寞啊。
是的，很寂寞。
哲也和瑟兰琳卡在此住下已经两年了，一直以来他们斩断一切外界的联系，不管是来自均衡教派还是血荆圣堂又或是那些慕名而来的一百零七教徒，一律拒之门外，因为不方便，处于哲也今天这个地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目，从而招致未知的后果。
起初这种二人世界很惬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新鲜感褪去，对于两个少年人而言，拥有彼此是不够的，爱情只能填补空虚，但不能抹平孤独，要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人完全放弃天性——这只有暮光之眼可以做到。
所以追猫的游戏才会变得如此有趣。
瑟兰琳卡曾不止一次暗示哲也回因古雷布，甚至挑明了直说:
‘如果和我在一起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那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知道你每天都很无聊，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要的，你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而且就算你回去了，我们也并不是不能见面，未来的时间还长，总会有转机的。’
‘没有你的生活，再好也不好。’
哲也的回答从来都是如此坚决，如果说在瓦洛兰的那几年他学会了什么，那一定是有些东西可以妥协，有些不能。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凭借意志就可以扭转，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到转机。
是的，暂时向均衡妥协是最好的办法，如今的他在均衡中享有极高的声望，只要回到因古雷布，用不了几年，长老议会就没有能力再反对他。
但泥潭之所以是泥潭，就是因为它无法挣脱，哲也很明白，一点小小的妥协在均衡这个均衡之道昂首向前的时代中会被放大到什么地步，再强的人都无法抗拒时代的洪流，他之所以到今天都还能坚持自己的选择，是因为他跳出了那个圈子，可一旦回去……他便是时代的一部分。
所以这一点绝对不能妥协，如果均衡想要接受我，就必须接受我选择的女人。
‘不妥协，难道就这样一直僵下去？’
‘再等等，不会太久了。’
‘等什么？均衡是不会妥协的。’
‘等一个人，一个在均衡中有着真正话语权的人。’
两年来，均衡无数次派人找上门来，但都被哲也拒之门外，因为份量不够，他不指望均衡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妥协，但起码得是一场对等的谈判。
用过早饭，哲也继续躺在门口冥思苦想，他正在做的事情么……其实有些羞于启齿。
两年前，在这小木屋刚建好的时候，瑟兰琳卡曾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生在暮光之家，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做个吟游诗人。’哲也想了想，认真地道:‘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今瓦洛兰的战火已经平息，四处走走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吟游诗人么……很好，很好，但前提是你得会写诗喔’
‘我当然会了！’
‘那就写两首来看看啊’
‘额……这个……要灵感，灵感……’
没事儿的时候写写诗，这就是哲也如今的生活现状，但写起来真的很困难，因为灵感这东西……咳咳，写不出来什么的，当然是因为没灵感。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哲也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小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额……女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在这地方，还能是谁？
“唔，这手毛茸茸的，我猜是只小黑猫。”
啪瑟兰琳卡一巴掌拍在哲也的脑袋上:“嘿，你这个大坏蛋，竟敢说我手上长毛！？”
“其实严格说……我不是大坏蛋，我是小坏蛋，我比你小两岁呢。”
“你嫌我老！？”
“不敢不敢，我哪儿敢嫌您老呢”
哲也笑嘻嘻地向后探出手，一把将瑟兰琳卡拽进自己的怀里，女孩儿惊叫着，却又没有抗拒。
躺椅上的男人不是威名赫赫的狂暴之心，他只是一个捧着心爱之物的小男孩，男孩怀里的也不是冷若冰霜的瑟兰琳卡，她只是一个备受宠溺的小女孩。
四目相对，默然无声，只有趴在门外的小黑猫羞涩地举起爪子遮住眼睛。
“把你写的诗念来听听。”瑟兰琳卡腻声道。
“好啊。”哲也没有丝毫矫作，在这个女孩面前，他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的小鱼你醒了，还认识早晨吗？」
「昨夜你曾经说，愿夜幕永不开启。」
「你的香腮边轻轻滑落的，是你的泪，还是我的泪？」
「初吻吻别的那个季节，不是已经哭过了吗？」
「我的指尖还记忆着，你慌乱的心跳。」
「温润的体香里，那一绺长发飘飘……」
肉麻的字眼从他的嘴里蹦出，这其实算不上什么诗，没有多少格律可言，但无论对念诗的人还是听诗的人来说，格律什么的都不重要……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里那具火热的躯体，他能清楚的看到女孩腮边的绯红，她的眼中含着水，又似烧着火，冰与火的视线中流淌着蜜糖般的情愫。
诗还没念完，瑟兰琳卡就仰起头飞快的在哲也的唇上啄了一下。
哲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女孩，嘴里却再也念不出什么东西了。
“看什么看，亲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要不我让你亲回去？”
瑟兰琳卡撅起了嘴。
“你想得美。”哲也忍俊不禁:“我才不亲你……”
话，没有说完。
因为那个一直在等的人，终于来了。
哲也看向了门口，那里有一对空荡荡的袖子——前任狂暴之心弗兰肯——
注:文中这首小诗来自于国产动画《魁拔3》，非笔者原创，我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了，所以搬到这里用一下，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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