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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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诊脉

    陆璇觉得自己在云上飘。

    前世一幕幕,在眼前来回交错,最后又回到了最后一幕。

    那个紫衣男人,究竟是谁?

    她想朝着他走去,忽然天色一暗,场景转变,他又站在了她的对面。

    “陆璇。”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是何人?”

    陆璇发问,猛地睁眼,她伸手往身旁一摸,抓到了男子的手。

    她急忙去看,便正撞上了容谎的鼻尖。

    四目相对,她一愣,男子大睁的眼落进眼底,夹着浓墨香的鼻息扑打在她的唇上,她耳根一红,还未撤,容谎便倏地后退了一步。

    比起她的心惊肉跳,容谎似乎平静如水,一身月华霜冷分毫不改。甚至微笑道:“表弟梦见了哪位佳人?”

    佳人?

    试想了一下那位穿着紫貂的男人像女子一样掐着兰花指,陆璇不禁失笑。

    “不是女子,是一位,高约五尺六寸的男子。”陆璇摇头,一面穿上鞋,随意道:“表兄说,一个喜欢穿紫衣的男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男人?”

    听到陆璇说她梦中之人是个男子时,容谎就怔了。再被问到,他拧着眉,淡淡道:“紫贵且显,若将此色做常服穿,想必金多且行事高调,不甘于人下。”

    陆璇望着他:“那便是说,此人尊贵了?”

    “不。”容谎抿唇,语气冰冷:“乡下土绅,多是如此。”

    陆璇一愣,容谎从前有如此刻薄吗?

    在她记忆中,他如清风朗月,山岚流水,在他离开陆府前,一直温和将她看着,每每与他相视,他眼中若盛星辰万千,亦总是温声温气地,叫她表弟。

    她看着他身下的轮椅,想到她死那日看到他的样子,白衣清雅,手边无轮椅,也无拐杖,一身有力,想必是已经好了。

    她记得他走之前,说要去山南,找鬼医。

    “表哥。”看着他,陆璇忽然道:“等我过了殿试,我们试一试,医你的腿吧?我听说,有一位叫鬼医的人,到那时,我有了功名俸禄,我让人去找他,请他替你医腿。”

    容谎一怔,笑道:“怎么说起了这个?”

    他的双腿,自残废后便没有了任何知觉,百方试尽,他是废人,一个护不了表弟的废人——已是板上钉钉。

    摸着腿,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的俸禄,要好好保管,往后,还有许多用得上的地方,譬如娶妻,生子……”

    陆璇眼底和气一晃,扯了扯唇角:“我没有这个缘分。总之,殿试一过,我必会替表哥医腿,表哥的腿,也一定会好。”

    容谎垂眼。

    陆璇总是说这样的话……这样,叫他动容和自惭形秽的话。

    手抓住心下的衣襟,容谎心中苦涩,看向陆璇。

    她右手被包着,正在试图去单手系上左靴松掉的带子,却怎么也系不上。

    “我来吧。”容谎叹气,伸手,示意她把脚抬到他腿上。

    陆璇愣了下,想起她此时,对容谎是很随意的。

    容谎也一贯如此,总是惯着她,宠着她,她记得她年纪还小一些的时候,总是写错字,南君就总是笑话她。

    而容谎,他只会在先生打了她板子的时候,捧着她的手用热巾替她敷,然后第二日,她就总会在学堂里看见他和先生理论。

    他当日明明也就十六岁,却敢当着先生的面,质疑先生对学生严格过当。

    她遇上黎策的时候,他也曾劝告过她,只可惜,她被黎策翩翩公子的模样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睛。

    现在看,容谎君子如玉,可比黎策端方多了。

    她到底是搭错了那根脑筋,才会认为黎策才是那个赏心悦目的书中君子?

    她上辈子,真是瞎得透了。

    回忆起往事,陆璇走神了一会儿,容谎也很快将她靴子上的带子系好。

    正要道谢,一阵说话声近了。

    崔氏领着一个没见过的男子进来,还连连点头,确认道:“这药一日三敷,另外两味,还要细煎?”

    那男子颔首,见她醒了,道:“不过,或许还是让我,替大公子诊脉为好?”

    陆府有自己的大夫,是崔氏从娘家带来的吴奶娘。自陆璇出生便作为男儿身开始,为了不穿帮,大小病,全由吴奶娘诊脉,外来的大夫,一论不准碰陆璇。

    但,陆府也很少请外来的大夫,大多时候,请的都是街尽头医馆的那位张大夫。

    陆璇看向崔氏:“这位是?”

    “是骊阳长公主请来的林魑大夫。”崔氏道。

    林魑一拱手:“长公主微服出行,在陆府门前看见大公子带伤,又听闻不日会试,恐大公子不好行动,便让我来为大公子看伤。”

    骊阳长公主,是皇帝三位姐妹之一,素来不参与朝政,但,陆璇知道,她私下,可不是这样的人。

    是在对她招安?

    陆璇抿唇,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如何处理。

    上一世,若非她男扮女装,想必到最后也无人能抓到她的把柄,也不会给陆清濛和黎策留了一个可置她于死地的门。

    可若她恢复女儿身,南君又太稚嫩,撑不起陆家门楣。

    想到庶支,黎策和陆清濛,还有整个陆府嫡系,陆璇拧眉。

    “会试过后,我必会登门,向长公主道谢。”

    林魑颔首,“那我此下,便回去向王……长公主复命。”

    他也急着回去。

    王爷当时是说回京之后,招一批能人用,但他们私底下都觉得王爷是看中了陆璇的美色,这么一见了陆璇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王爷就是看中了陆璇的美色!王爷有龙阳之好!如若不然,那么多个要拉拢的人里面,怎么王爷偏偏就特意来看最好看的这个,这就手里进了点碎瓷片,换个普通大夫都能医,才多大点伤,还叫他带最好的药来!

    另外要被招的人里还有去青喽第三条腿断了的呢,怎么不叫他去替那个人看看伤!

    他要回去和另外三个好好说道说道!

    陆璇不知他心底惊涛骇浪,微微垂首,跟在崔氏身后的吴奶娘便和容谎一道送了林魑出门。

    人一没,崔氏立时抱住了她:“阿娘对不住你。”

    捧着她的手,崔氏鼻尖酸涩:“疼不疼?”

    陆璇摇首,安慰笑道:“阿璇是男儿,不会疼。”

    崔氏落泪道:“你在阿娘这儿,却是阿娘一辈子的小女儿。”

    若不是当年陆府凋零,陆璇爹又再次病重,她怎么也不会宣告阿璇是个男儿身。

    这一担子一担子,根本不是当年想的过一阵就便能没的。

    她的阿璇,太苦了。

    母亲的一颗心在眼前展露无遗,陆璇也很心疼。

    将她推出去,成为陆府大公子,其实崔氏比谁都煎熬。

    但没办法,不这么做,她们便会被庶支吞吃殆尽。

    庶支。

    喃喃着这两个字,陆璇问道:“清濛呢?”

    陆清濛是陆璇庶出的三叔和一个庶女梁氏生的,当年她三叔意外暴毙,庶支群起,霸占了她三叔所有的遗产,将陆清濛母子赶出了庶支。

    梁氏走投无路,带着陆清濛求到嫡系,是她爹娘收留了她母子二人。

    结果谁想……竟是引狼入室!

    崔氏抹了抹泪,“和年糕在小厨房里给你煎药呢。”

    “璇姐姐醒了?”说曹操曹操到,陆清濛端着药进来,看见陆璇,忙道:“那正好了,这药就要趁热喝,姐姐也别怕苦,我今日呀,刚好去买了两包蜜饯,瞧,这个是蜜枣,可甜了!”

    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递药碗和蜜枣过来的时候,还眨了眨眼,一双灵动的眼,像一头小鹿。

    看着这样的陆清濛,谁能想到,她的心已黑到腐败烂透?

    陆璇默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崔氏盯着她喝到一滴不剩,有些意外。

    陆璇素来怕苦,往日里为了不喝药,便是病得重了也扛着,前几日便是这样,才会高热不退。

    陆清濛也愕然,忙将蜜枣拆了油纸给陆璇。

    陆璇接过,吃了。

    陆清濛皱着脸,发问道:“苦吧?”

    陆璇睨着她,半晌,冷冷道:“托了你的福,吃到了太平福的蜜枣,一点也不苦。”

    太平福,京城里专买甜食,比起小铺子,它做工精良,价格稍高。虽陆府也买得起,但为了开支,一般还是买次一些的。

    陆清濛眼角微抽,讪笑:“说什么呢,我哪里买得起太平福的东西?这是我今日刚把绣地手帕卖了,特地给姐姐买的。只是近日收帕子的人压价,得的银子不够多买一些,不然,过两日会试,我还想让姐姐带一些去考试。”

    崔氏知道梁氏母女二人总靠绣品攒银子,一听便道:“不是早说了……”

    陆璇打断:“将我重病的消息告诉庶支,你能得多少好处?”

    室内一静,崔氏猛然回首,看向陆清濛后,她脸色逐渐变得愤怒。

    陆璇病情加重的事,她怕庶支作乱,一直瞒得好好的,消息走漏,她查了又查,就是一直没怀疑陆清濛。

    阿璇与陆清濛自小一块长大,平日里最护着陆清濛,她不会乱开这般玩笑。

    对上崔氏的眼神,陆清濛脊背发毛:“我没有。”

    “我可以立刻和庶支对峙。”陆璇扫开陆清濛要碰到她身上的手,“我今日告诉大伯母,我知道陆娇娇和昶王庶子有私交,你猜,她会怀疑是谁,告诉我的?”

    陆清濛震撼。

    她当然知道这事,不仅知道,陆娇娇去爬床之事,还是由她一力促成。

    但陆璇是怎么……

    “我不知道这事。”陆清濛不松口。她可不是傻子,陆璇眼下分明在气头上,若是承认了,那不就是说她出卖了陆府,招来了庶支的人?

    陆璇起身,走到门边,喊厨房里的年糕。

    “年糕,我那身雪蓝披风在哪儿,找出来,我要去陆习陇那儿。”

    “干嘛去见那倒霉鬼呀?”

    年糕擦着手小跑出来,看见慌张的陆清濛,还一脸疑惑,等打开衣橱的时候,她就看见陆清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住了陆璇的衣角。

    “阿璇,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有苦衷……”

    陆璇什么也不听:“滚出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