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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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女衣

    陆南君忧心忡忡。

    陆璇正在看书,听他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抬起头来,就看他耷拉着肩膀,一脸低沉。

    凝视了他半晌,陆璇拾起笔,往他脸上戳过去。

    陆南君一把抓住,看着她:“阿姐?”

    陆璇才不管,用力一推,把毛茸茸的狼毫贴在了他脸颊上,笑道:“我瞧你这脸上,很适合写两个字,左边呢,是自己的‘自’,右边呢,是责任的‘责’。”

    陆南君微愣,陆璇已经松开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做这些事,并非不愉快的在做,相反,能得以科考,我很高兴。”陆璇道,“不要再给自己强加责任了,可好?”

    陆南君保持这握笔的姿势,慢慢低眼看她。

    陆璇撑着桌案,向他露出微笑,眉眼弯弯的,不施粉黛的面容仍细白如瓷。

    他的阿姐……很好看。

    陆南君耳根微红,随即眼底一沉。

    幸之阿姐在外不是个女子,大燕也不起用女子为官,否则阿姐去广元院那种男子众多的地方参试,必定会有很多烂泥男子虎视眈眈——

    一想到陆璇连着六日都要在广元院和男子们吃住,陆南君轻轻地啧了一声,看着椅上年糕为陆璇收拾出来的男衣,退,道:“这几日老是下雨,年糕收拾这几身衣服都不大御寒,我那有两身厚的,我去为阿姐取来。”

    陆璇眨眼,看着那里头又缝了一层布的衣服,眼角微跳。

    这还不厚?

    大六月的,虽然下雨,但炎炎夏日名不虚传,再厚一些,他莫不是要拿冬装给她!

    陆璇冲上去,想拦住他,可把门打开望出去,陆南君已经出了院门。

    她赶紧登楼望他喊:“南君,不必了——”

    然陆南君没听清,还以为她在夸他,回头对陆璇一笑,又继续往院子去。

    陆璇崩然捂脸。

    陆南君担忧的结论,以拿来冬装被崔氏抱怨想要陆璇中暑,重新替他收回衣箱后告终。

    但崔氏的关切亦母爱如山,拿走冬装后,她和容谎商议了一遍,从库房里掏出了时隔半年的未用的两个手炉,再加上陆璇的两件披风,塞进了包袱。

    陆璇苦笑不得,既不敢拒绝,也是重生一回,更想看重亲人,便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关侑。

    看着崔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车夫,陆璇脚步有那么一息时震惊地停在了原地。

    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崔氏已经把东西放好,转身拉着她,焦心道:“这几日天不大好,你手上还有伤,不过阿娘替你说过的,你要是手疼,便同院主说一声,叫太医过去。”

    陆璇还犹豫的心忽然微热,连连颔首,余光便看到角落晋氏扶着陆清濛出来。

    陆清濛一瘸一拐,脸色也白得骇人,陆璇睨她片刻,心中一点同情都升不起,也没像以往一样,见着陆清濛就热络。

    冷冰冰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陆南君,陆璇道:“我写了几封信,放到了信中的那个地方,若是我不在这几日,庶支又带人来,你便去这儿,叫掌柜的,把信寄出去。”

    上一辈子官至内阁大学士,各家秘闻她多少知道一些。有这些秘闻,就是不能铲除庶支,她也能让那些人为崔氏和陆府撑腰,叫庶支竖起耳朵不敢再动。

    果然,听到这半警醒的话,陆清濛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陆璇也不理会她,听了容谎几句关于平日写作易错的叮嘱,她便上了马车。

    陆璇的漠然事出有因,可落在陆清濛眼里,就是轻蔑不屑;而和容谎温和地说话,那便更是耀武扬威。

    抓紧了晋氏,陆清濛低骂:“那个贱人——”

    容谎闻声回首,周身明月清风像是忽然被乌云席卷。

    陆清濛眼珠一抖,忙低下头。

    那天祠堂里,她以为容谎会放她一马,结果容谎不但不听,还对她下了狠手。

    她问容谎,他不是喜欢她的吗,谁知容谎却笑了出来了。

    他并未说过分的话,只是淡淡的六个字——

    “你算什么东西。”

    奇耻大辱!

    晋氏也气:“那个废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放心,娘绝不会饶过他。”

    陆清濛紧闭着眼:“比起这事,我只担心陆习陇那儿又不成事。本来只差一点就能得到陆府,哪怕他只进来几日,也必能搜刮完陆府所有的东西,可他不但自个儿被打,还让陆娇娇被划了脸,没了陆娇娇,我如何通过那庶子接近昶王世子!”

    晋氏替她顺气:“他们也怒得很,这几日会试,一定会让她出丑的。若她不能会试,乡下婚事这些,就都还作数。清濛,你等着看,你考场里那几个哥哥,这回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

    京城只有一个让考生考试的考试。院。为了防止串通传报答案,买人换卷,试院便建在了广元山上,故而,京中,也称其广元院。

    广元院内极大,但没有那么多的景致,大多是为了考试建的屋子。考试期内,一人一屋,屋内仅有一张小案,一张地床。

    屋子四面无窗,门上也没有一个洞,在考试时,门须打开,然后放下门后的黄纱竹帘,防止偷窥。

    考试环境十分艰苦,陆璇也没像其他考生那般抱怨,等监察人检查完衣物,她便把东西放进了小屋。

    准备脱,下披风,陆璇便听到一声沉沉地嗓音:“试院环境艰辛,陆府对你娇生惯养,你倒一点都不嫌弃。”

    她来得极早,广元院内还没几个人,可身旁的,都在忙着哀怨不快,没空来与她搭话。

    那便是……

    陆璇抬头,看着屋子对面垂着厚竹帘的考官席位。

    往年会试,考官的信息都是瞒好了的,不过保不齐会有走漏风声的时候。今年的消息里,只知道考官有大理寺少卿霍净卿,他是文官里最死板那一脉的人,给钱也不会随心意批卷子,至于其他四位……

    她考过一次试,但也只知道五位里的四位。

    最后那位,从未露面。便是往后和考官成了同僚,他们也只透露过,这位身份尊贵,是为了正要会试的某个人才成为考官。

    至于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而,这个声音,她也从未在官场上听见过。

    想了想,陆璇还是决定礼待。

    做了个揖,陆璇笑道:“大人低看陆某了。陆某并非贪恋舒适之人,却也不是高洁之人。若金山银山,陆某也睡得,若是茅草硬石,那陆某,也不妨一枕。”

    身份尊贵之人,说到底,就是天家子弟。有天家子弟做朋友,获得他们的青睐,那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增加了一份本钱。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让他记住她。

    竹帘后静悄悄的,陆璇等了半晌,见他没动静了,便想转身回去收拾。

    刚掀起帘子,那人便忽然哼笑了一声。

    “好好考试,别让本王丢人,林魑,去,给他再看看手。”

    陆璇一愣,帘子忽然一掀,那个前几日在陆府给她看伤的大夫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不是……”他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林魑垂眼笑:“我平日都跟着长公主,大公子,请将手给我看看。”

    陆璇不明就里,伸手过去,已经不用缠着布,但手心里都是疤痕,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

    林魑戳了一下:“痛?”

    陆璇摇头:“不痛。”

    又被捏了捏:“手里有感觉有别的东西么?”

    陆璇正要答,便感觉帘子后投注来炽热的视线,她一愣,男人忽然一声:“林魑。”

    林魑倏地一僵,陆璇莫名感觉他就像是撞上了庞然大物的兔子,毛发尽竖。

    被这么一唤,他立刻放开了她的手,回头道:“大公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用几日药,连疤都不会留!”

    男人不做声,林魑立马窜了回去。过了一会儿,陆璇看见帘后的影子起身,走了。

    ……真是奇怪的脾气。

    嘀咕了一声,陆璇钻进了屋子里,拿出干粮袋子里的豉油饼。

    剥开油纸,陆璇正要吃,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把外头的光全挡住了。

    她抬头,对方说了话。

    “这不是我们嫡支的大公子陆璇么?”

    门外的黑影,是陆氏庶支大房的长子陆孺。

    他一手掀着帘子,一脚踩在矮门槛上,以戏谑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举止里明晃晃的挑事意味。

    陆璇睨了他一眼,低头咬了一口豉油饼——懒得搭理他。

    陆孺脸色微变,劈手夺走她手里的豉油饼,丢弃在地。

    陆璇终于扬了眼,嘴里还咬着一小块饼。

    看着陆璇脸上终于多了点情绪,陆孺冷笑,道:“大公子就吃这么个猪食,我是怕大公子被吃的拉低身量,大公子可别……”

    “五两银子。”陆璇道。

    陆孺微愣:“什么五两银子?”

    他反应过来,嗤笑道:“那饼五两银子?陆璇,你说什么玩……”

    “那是我娘做的。”陆璇拍了拍衣袖上的饼渣,“受之父母,即使米粮不贵,那一片担忧儿女的诚心也是无价,如今才收你五两银子,算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