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愣了愣。
他也算是认识程初挺久了, 程初是个内敛到了极点的人, 极少极少会出现这样子的表情。
——这种堪称焦急的表情。
他忍不住追问关心了一下：“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程初抿了抿唇，眉头紧锁，点头应了一声：“嗯，很急。”
赵哥只以为程初家里突然出了事, 闻言连忙应声：“行，没关系，你快去吧。本来我的下班时间就还没到，我再等一会儿。”
向来内敛冷傲的男生脸上一喜：“谢谢赵哥！”
他冲着赵哥点了点头便径直大步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甚至跑了起来。
赵哥摇了摇头, 忍不住好奇：“我还真没见过程初着急成这个样子呢, 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捕鱼小哥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随口猜测道：“难不成是跟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有关系？嘿你还别说, 那女孩儿真的好看，她第一次跟着她哥来这边的时候我都看愣了愣呢。”
赵哥随口打趣了几句，这才岔开了话题。
程初边往外跑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心跳得这么快过。
他甚至在不停地胡思乱想, 猜测着当年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误解的所谓“真相”。
他跑得很快，到底刚才在那边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追出超市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时辰的那辆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程初咬了咬牙，干脆骑上自己来时的自行车奋力往前追去。
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总该问个清楚。
正准备踩自行车的时候, 程初突然听到自己的微信消息响成了一片。
皱了皱眉，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祁书南？
时辰当年在广播站的学妹？
【祁书南：……对不起学长，我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 还是决定过来跟你道歉。】
【祁书南：你无论怎么骂我都行，我的确是擅作主张做错了很多。】
【祁书南：我昨天见到了时辰学姐，然后脑子一抽一个冲动就带学姐去看了你当时埋在一中小树林里的盒子。时辰学姐解开了密码，把盒子带走了。】
程初眉心一跳。
怪不得他今天莫名其妙觉得时辰对他的态度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看着祁书南的一长串道歉信息，程初甚至没什么心思回复，就径直踩上脚踏板蹬了出去。
……她知道了也好。
她总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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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习惯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去卸妆换衣服。
哪怕只是出门买了个菜而已，她都总觉得一身的灰尘扑扑。
跟谢云持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房间，时辰只卸了个口红，就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刚准备继续卸妆，就又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时辰随口应了一声，而后听得门外赵阿姨的声音：“辰辰，楼下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同学。”
“同学？”时辰一阵纳闷。
这都快吃午饭了，哪来的同学突然找她？还直接找上了家门？
“嗯对，”赵阿姨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不过云持虽然说让我上来叫你，脸色却不太好。”
这下时辰更加奇怪了起来，应了声，迅速地补了个口红就出了房门。
在楼梯上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时辰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赵阿姨会说谢云持脸色不太好了。
楼下客厅里站着的，是——
程初。
时辰神情微怔，有些搞不明白程初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她抿了抿唇，还是抬脚一阶一阶下楼。
程初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每次都是时辰主动过来找他、每次都是时辰这样一步一步等着他靠近、每次都是时辰因为他眼睛微亮。
突然间，就像是角色互换了一样。
他咽了咽喉咙，压下心头难以言喻的苦涩，看着女孩子走到自己前面不远处，而后再也不接近他。
是跟以前差别并不大的清亮女声：“你怎么来了？”
……程初蓦地有些明白以前自己这么问时辰的时候，时辰是怎么想的了。
他忍不住苦笑，却还是迅速开了口：“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时辰看了一眼旁边的谢云持，而后斟酌：“其实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程初看她，“我有事想跟你说。”
时辰真的不太明白程初找她是想说什么，更不知道程初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这个时候跑到她家里来找她。
想起来那张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的明信片，时辰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终是朝着程初点了点头：“行，那就有什么都说清楚吧。”
她转过头，冲着谢云持笑了笑：“哥，我出去一下下，一会儿就回来。你们要是等不及我就先吃饭，没事。”
谢云持淡淡别开头，没说话。
时辰软了嗓音：“哥~”
谢云持这才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靠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嗓音稍淡，却怎么听都带了关怀的味道：“戴上围巾。”
时辰“噗嗤”一笑，连忙应了一声，摘下挂在一旁的围巾，而后头也没抬：“走吧。”
程初心里涩意更浓。
……他好像，已经好几年都没看到过时辰冲他笑了。
以前那个一看见他就满眼星辰的女孩子，好像再也再也没有了。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半步地走出时家的大门，时辰带着他绕到了时家的后花园。
一片寂静。
寂静到让人心慌。
时辰敛了敛眉，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对面的程初，率先开了口：“说吧，我想听听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是非说不可的？”
刚才着急地赶来，临到这个时候，程初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到底还是问道：“刚才那个，是你哥哥吗？”
时辰一瞬间有些好笑。
她现在是真的看不透程初在想什么。
……好像也真的从未看透过。说有非说不可的事，结果开口就问她谢云持是她哥吗？
她彻底放弃猜测程初的心思，只顺着程初的话点头：“对，是我哥。”
程初低了低头，一时间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轻松更多还是苦涩更多。
“第二个问题，你…跟徐临青在一起了吗？”
时辰摇头：“没有。”
她倒是挺想。
猛地得到了时辰的答案，程初只觉得好像还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她……
他张了张嘴：“第三个问题，你，还……”
再也问不出口。
程初干脆不再问这个问题，一双好看的丹凤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子看，他抿唇，而后开口：“时辰，我喜欢你。”
时辰被吓了一跳。
……虽然昨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突然被程初直接开口表白，时辰还是着实被吓到了。
惊完之后，时辰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里的酸意再也按捺不住，时辰微微别开了眼。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是高中时的时辰，不，哪怕是几个月前的时辰听到了这句话，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然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意识到是真的时候，激动得都能哭出来吧。
但是现在的她听到这句话，只觉得难过。
她点头：“我知道。”
除此之外，竟然再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她知道，但很遗憾她不是早知道。
程初心下一沉。
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时辰：“我……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时辰，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时辰苦笑：“喜欢这种事情哪里还有机会不机会的？而且……”
她没有说完。
其实不是给他机会。
是已经给了她自己无数次无数次的机会，但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高中时就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会在高考后答应冉汀？”时辰耸了耸肩膀，“我那时候准备上天台找你表白的。”
程初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当时时辰竟然看到了那一幕，他一直以为时辰并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我跟冉汀的关系，”他试图解释，“我们从小就认识，她的父母也很关心我。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她喜欢我，突然被她叫到天台表白我也很惊讶。”
时辰看他。
“周围很多人起哄，我准备拒绝的时候就看到她要哭了，然后……”程初自己也有点悔意，“我心软了。我想着不该让她这么难堪的，等人走了之后我立马就私下跟她说清楚，然后去找你告白。”
时辰微愕。
下一秒，时辰自己都忍不住好笑地笑出了声。
……如果说昨天，她对程初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情感，现在，起码此刻，她依然觉得这件事是这么好笑。
她难过了那么多年的所谓“真相”，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不足一提的笑话。
时辰歪了歪头：“程初，你还真是厉害。”
“我高中的时候好像跟你告白过很多次吧？”她弯唇笑了笑，“应该有不少次都是当着不少人的面说的，你是不是从来没觉得我难堪？还是觉得反正我天生脸皮厚，所以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辰向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不吐不快。
她继续道：“还是说，只有那位冉小姐足以让你心软，其他的所有人、就连你所谓的喜欢了很久的人，都让你的心，硬如磐石？”
“不是的，”程初微微皱眉，“我…我当时的确错了。”
时辰又轻耸肩膀。
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拦住试图继续解释的程初：“行，那我继续问你，你之后真的第一时间跟冉汀说你不喜欢她了吗？”
程初点头。
“那你，你，”时辰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心平气和，“你之后找我了吗？”
程初脸上难得显出几分痛苦的味道。
“找了。”程初都觉得当时的事情恶俗又让人痛楚，“冉汀突然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我不信，然后她让我去那家店看。我看到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
“我看到了你跟你哥哥。”
时辰愣住。
下一秒反应过来之后，她只想大笑一番。
然后笑着笑着，时辰的眼角就湿了：“行，程初，你跟冉汀总是能有让我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低了低头，到底是没按捺住心里的百味交杂，开口质问：“所以程初，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前脚可以跟你表白好多次，转头、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就能跟别人在一起，然后甜甜蜜蜜谈恋爱的人吗？”
压根没等程初回答，时辰就又语气淡然地笑问：“程初，你真的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