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他还在生气
午休时间一到,林宛白便从办公椅上弹跳起来。
从写字楼的旋转门出来,她很轻易找到那辆停着的白色路虎,隔着前挡风玻璃,霍长渊刚毅的脸部轮廓依稀可见。
一溜快步小跑过去,拉开车门钻到里面。
林宛白往身上绑安全带,语气里还有那么丝小兴奋,“呃,等很久了吗?”
霍长渊并未回答她,只是淡淡的朝她瞥过来一眼。
沉敛幽深的眼眸像是泼了墨一样,漆黑无光。
林宛白不禁怔了怔,想要张嘴时,他忽然踩下了油门,路虎横冲直撞了几秒后汇入了车流中。
车窗外的街景掠过,她沿途欣赏着,前面没多久远便是麦凯乐商场,只是路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绕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就那么直挺挺的开过去。
后车镜里,建筑物越来越远。
林宛白惊讶的伸手指,“我们不是去……”
霍长渊却像是没有听到,仍旧目视着前方,继续专注的开着车。
又行驶了十多分钟,路虎最终停在的是江桥上,眺望的视野里,是迎风晃荡的江水,上面偶尔有游艇和船只飘过。
霍长渊拉起手刹,将车熄了火。
不发一语的从烟盒里倒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他将车窗降下来一半,江风灌进来,将白色的烟雾也带走了些。
沉默抽烟的坐姿和没有动荡的表情一样,看上去让人捉摸不透。
林宛白在旁边呐呐咬唇,轻声问,“霍长渊,我们不去买项链了吗?”
“嗯。”霍长渊淡淡。
然后,侧过脸的目光从她的头发尖扫到脚趾尖,又从脚趾尖重新移回到她的脸,右手边的储物格打开,从里面拿出来样东西。
江风下吹拂而动的小钥匙坠,镶嵌的钻石晶晶亮亮。
“怎么会在你这里?”林宛白瞬间惊喜。
她伸手接过来,硬物的触感硌在手心里,荡漾在胸口的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只是这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霍长渊沉静的嗓音又再度响起,“燕风说你前天晚上落在他那的,让我帮忙转交。”
林宛白心里“咯噔”一声。
原来是那晚落在了燕风那里……
小钥匙坠被收拢在手心,呼吸停滞,林宛白的鬓角已经微微有了汗意。
霍长渊脸上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他的语气缓慢到吓人,每个字都平添着威慑力,“你不是说没接到我电话是睡着了吗?”
“……”谎言被戳穿,林宛白头皮发麻。
“不打算跟我说说,前天晚上你们两个都做了什么?”霍长渊抖着手上半截的香烟,倾身过来。
“他生病了……”林宛白吞咽唾沫都有些艰难,不受控制的支吾,“发烧,没有人照顾,所以我……”
“所以你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
霍长渊没有记错的话,那天直到早上她才接电话。
林宛白点头的瞬间,被他一掌啪的拍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近距离下,她才看清楚霍长渊沉敛幽深的眼眸里寒冽一片,唇角的微微别起的笑,冷到极点,“不愧是老相好,林宛白,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后告诉我没做什么?”
“不要……”
他扑上来时,林宛白瑟缩。
领口的衣服被用力撕扯,刮蹭到皮肤上很痛,而他落下的吻,根本是在咬。
上次也是这样,他发火后粗暴的对待她,没有任何的情欲可言,完全是在发泄着愤怒,可怕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上来。
霍长渊有那么一秒钟,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剧烈跳了三下。
怒火直顶上脑门,眼前都似乎跟着红了,只是掌心下的身子开始一点点的抖起来,低头,看到被他禁锢在座椅上的林宛白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和嘴唇都在瑟瑟颤动。
她很怕他……
霍长渊喉结滚动,掌心慢慢收拢成拳。
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林宛白立刻拢着衣领环抱自己,像是个小动物般的不敢置信又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下车!”
霍长渊冷冷吐出两个字。
林宛白软着双腿从车上跌下来,路虎便扬长而去。
除了随着江风遗留下的尾气,江桥上没有行人,偶尔路过的车辆也都疾驰而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丢下她。
林宛白习以为常的裹着衣服慢慢往回走,不知走了多远多久,竟然来了辆空的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她坐上去离开。
低头攥紧了手心里的小钥匙,心口上面像压着块石头。
…………
傍晚,机场。
无论什么时候都人流涌动,到处可见提着行李箱匆匆脚步的身影,不远处的燕风办理完托运正拿着护照和登机牌走回来。
过来送机的萧云峥和林宛白等在黄线处,后者皱眉,“燕风哥,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
“没办法,军令如山。”燕风也很无奈。
“风哥,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再回来啊?”萧云峥懒洋洋的问。
“说不好,没有任务在身的时候我会尽量回来的!”燕风沉吟的回,视线看向她时,又温和了几分,“小宛,下次我带舟舟一起回来,他吵闹着要见你很久了!”
“好。”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林宛白点头莞尔。
因为时间还很来得及,在安检口又聊了几句,萧云峥上洗手间时,燕风忽然看向她的后面,“霍总,最近真是巧!”
林宛白闻言侧身,果然看到穿西装的霍长渊和后面跟着的江放。
全身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绷紧了,注意力不受控制的集中过去。
“是巧。”霍长渊很淡的扯唇。
“霍总这是要出差?”燕风笑着问。
“嗯,去北京两天,有个项目要谈。”霍长渊点头,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淡漠又客套的语气,“抱歉,要登机了,先走一步。”
说完,便径直进了安检口。
擦身而过时,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林宛白看着那高大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视线里,紧攥的手指松开,没两秒钟,又重新攥起来。
他还在生气……
第093章 我有点疼
电脑屏幕上,隐约映出她发呆的脸。
林宛白低头翻了翻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想到在机场遇到时他和燕风说去北京出差两天,算算昨天应该回来了……
她想起他之前出差时,下飞机都会提前打电话让她暖被窝。
从昨晚到现在,屏幕上除了一些软件的推送广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短消息。
“小白,想什么呐,都下班了!”
林宛白“啊”了一声,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在收拾东西。
同事递过来样用塑料袋包装的东西,接着说,“这是之前说给你带的水仙,还没开花呢,家里要是没有土,水培也行!”
“好,谢谢!”林宛白接过。
下班到医院里转了一圈,陪外婆聊了会天,她就早早回家了。
冰箱里还有些青菜,她拿出来炒了炒,吃完后洗澡,发现时间也才刚刚过了八点。
从浴室里出来时,路过镜子,锁骨下方垂坠的小钥匙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林宛白抬手摸了摸,眼前浮现出霍长渊生气的眉眼。
将妈妈留下的那本德译翻出来,太早睡不着,她找到标记过的页继续看,只是看着看着,她就觉得身上不停地往外冒冷汗。
开始她只以为是有些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可是却越来越难受,而且胃里疼得要命,连带着肚子也抽痛起来。
掉落在地上,林宛白顾不上去捡,疼痛已经令她全身都开始痉挛,在枕头边摸了好半天,才将手机给摸出来。
屏幕亮起时,她忽然不知道打给谁。
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竟然是霍长渊……
似乎这样想,林宛白的手也跟着有自己意识似的,在电话薄里找到那三个字按下去。
线路很快接通,她局促的舔着嘴角,“喂,是我……”
“什么事,我在开会。”
霍长渊沉静的男音,漠漠的穿透过来。
林宛白尴尬,懊恼自己的冲动,再开口时声音都因为疼痛而开始发颤,“没事……”
“没事你打电话!”霍长渊语气沉沉,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异样,很快又问了一句,“林宛白,你怎么了?”
林宛白握着手机的手抖成了筛子。
张了张嘴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发出了完整的声音:“我、我有点疼……”
说完后,久久的没有回应。
林宛白看了眼手机,发现不知何时没电黑屏了。
无奈,她只好试图掀开被子下床,脚还未碰触到拖鞋,整个人就因疼痛滚了下去,像是小虾米一样缩成了一圈,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这样不知道多久,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眼角缝隙最后闭合时,听到巨大的一声“砰”响。
…………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白天了。
林宛白木讷的环顾着周围环境,映出眼帘的全部都是白色,应该是在医院里。
左手背上有轻微的针刺感,冰凉的液体在一滴滴注入。
干涩的眼球转动了下,就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仰视角度的关系,线条犀利的下巴上有新长出来的青色胡茬,不多,浅浅的。
林宛白呆呆的喊,“……霍长渊?”
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昨晚电话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霍长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冷哼了一声,让她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也瞬间明白是他送自己过来的。
“我怎么了?”她还是很恍惚。
“食物中毒。”有人回答了她,是站在另一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应该是误把没开花的水仙当成大蒜使用了,导致了拉丁可毒素过量,昨晚送来时进行了洗胃,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似乎昨晚上从同事那带回来的水仙被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后来做饭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食材也放在桌子上,可能太过心不在焉,切葱蒜时没注意弄混了……
怪不得,她昨晚吃蒜瓣时总觉得很怪,苦苦的。
“还好发现的及时,毒素没有渗透到血液里,以后可得多加注意!”医生推了推眼镜,交代着,“洗胃后的三天里不要吃辛辣油腻和生冷的食物,以免刺激到胃粘膜,多喝点热水,还有两袋药挂完,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林宛白感激。
医生点点头,随手记录了两笔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加湿器噗嗤噗嗤响。
食物中毒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这样想,林宛白不由看向霍长渊,他还站在那,单手插着兜,看起来冷冰冰的。
“我……”
她刚开口,霍长渊便沉喝出声,“大蒜和水仙你都分不清?长没长脑子,蠢货!”
林宛白舔了舔嘴角,无辜的看着他。
霍长渊冷冷盯了她半晌,蓦地,大步走出了病房。
脚步声很快消失,林宛白睫毛慢慢的垂下,心里难掩失落。
半个小时后,病房门忽然被人“嚯”的推开。
之前离开的霍长渊重新走进来,笔挺的裤腿随着他的脚步晃动,手里面多了个小拎袋,透明的餐盒里装着小米粥。
林宛白愣了愣。
她还以为他走了……
看着他走到病床边,将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是一次性的勺子。
随即,林宛白的肩膀被他伸手捏住,看起来劲儿挺大的,但是一点没有弄疼她,竖起来的枕头被放到背后靠住。
见他把椅子拉过来,她忙说,“我可以自己喝……”
“闭嘴!”霍长渊呵斥她。
“……”林宛白乖乖的合上。
“张嘴!”然后,霍长渊又凶巴巴的开口。
林宛白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问,“到底是闭嘴还是张嘴……”
“再废话?”霍长渊眯眼。
勺子递过来时,林宛白连忙配合的张开嘴巴,暖暖的米粥从嗓子蔓延至火烧的胃里。
霍长渊的动作很生硬,似乎是第一次般,中间好几次粥水都滴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终于一碗米粥全部喂完了,他感觉比签了几十份文件还累。
豁然轻松的站起来,将餐盒和勺子都装在拎袋里,霍长渊准备走过去仍在垃圾桶时,垂着的右手被人轻轻攥住,声音低低,“那晚我真的只是生病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