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感受到气氛变化，咽了口口水，大言不惭道：“你确定？若是让我太过轻松进去，我也觉得无趣。你确定你是这里最厉害的？比之刚才舞台上的如何？”

    男人眼神陡然一厉，“他接不过我五招。”

    人群中抽气声此起彼伏，看着可言的目光莫不像在看一个白痴。死到临头还逞强挑衅，还不是傻的？

    可言闻言突然笑了，“嗯，我知道你的实力了，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让你觉得无聊的。”

    程霖眼中又是飞快划过一丝赞赏，但眼神却凌厉了几分，瞬间就带上了凛然的战意。看得可言跃跃欲试，骨血中好战的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唰”地一下，程霖的身影已经端正地立于场地中央，一拳握紧放在身侧。

    可言缓缓走到场上。

    “随你挑选一样武器。”程霖沉声提醒。

    “我自有武器，我们可以开始了。”

    “毛头小子，不自量力。”程霖面色一沉。

    “开始！”场地旁的导师宣布开始。

    可言主动出招。轻盈灵巧的身子快速地朝程霖袭去。

    “好快！”一些老生惊叹。

    只是可言快，程霖更快。未见他怎么动，就一把准确地拦住了可言的拳头，牢牢地控在大掌之下，然后狠狠一拧，将可言像拧麻花一般扭了一圈。

    可言另一掌快速拍在他的胸口，脱困。同时三枚银针从指缝中穿过去，刺向程霖裸露在外的皮肤。程霖飞快一闪，三枚银针竟是全然被避了过去。

    可言暗自咬牙，揉揉已经红肿的手腕。这个程霖果然不是盖的。而且他肯定还是保留了实力的。可言心底强大的不甘激起了她更加强烈的战意。

    再次扑了过去。

    众人只见场地中一黑一蓝的两道影子彼此交缠变幻，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只有一些老生与导师们勉强能看出来。而看出来的人莫不是惊叹连连，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小个子少年如此单薄的身体里如何蓄着这些力量，可以如此灵巧敏捷，还竟真的接下了程霖的招数。

    “千斤顶！程导师竟然用这招！”有个老生好不容易看清后惊呼。千斤顶可是程霖的招牌武技之一，当初程霖对付武术分院中不服管教的年轻导师，一记千斤顶，一招就将那群导师打趴下，三天不能动弹，也是由此奠定了他在学院内冷面罗刹的名声。

    可言只觉感到一股泰山压顶之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带着凌厉的拳风，却硬是说不出具体来自何方，令人如困兽般，不知何所对。仓促间可言提起内力护住关键部位，同时筑起灵力防御结界。

    程霖重重一喝，可言娇小的身子被大力掀飞，抛到场地边缘处停下，地上留下一条宽宽的鲜红的血痕。胸口一堵，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程霖仍是挺立于原地，衣袍都不曾紊乱过，森然冷厉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可言，淡淡道：“你输了。”

    可言狠狠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静了静体内混乱的气息，固执地撑起身子，“不，我没输，还剩五招。”

    若不是她身上穿着楚墨觞给的金蚕丝护铠，刚才又及时筑起了灵力防御，此刻她怕是要五脏俱裂，吐血不止了。

    众人看可言虽然脚步踉跄还是好好地站在场上时，无不惊悚难以置信。这小子是哪里来的啊，不会是铁打的身体吧，竟然就这样接下了程导师的千斤顶？

    卫羽看着这一切，抿着唇沉默着。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眼波微乱。

    可言看着程霖有些诧异的脸，突然扬起一个笑脸，那双流光溢彩的墨黑眼睛在并不出彩的脸上显得尤为明亮有神，里面燃着的是认真的战意，带着所有武术人都有的不服输。

    程霖嘴角微动，似乎也是一个浅笑，不过太过浅薄，看不大出来。

    可言脚步一动，又是像一枚小子弹一般飞速冲向了程霖。

    对着程霖咧嘴一笑，手上唰唰唰飞速出手，数不清的银针朝着程霖浑身上下袭去，专攻脆弱部位。

    程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大掌一拂便接住一把银针。“你这是作弊！”他冷声道，含着一丝怒意。

    可言笑得更加开怀，“我说过我有武器，这便是了。”手上仍是不停。

    程霖游刃有余地接着，以可言的力道射出的银针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可言的手段让他气愤而已。

    突而程霖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在看到可言脸上灿烂的笑容，猛然清醒，鹰眸犀利：“你下毒？”

    可言无辜地眨眨眼睛，“没有啊。程导师，就剩两招了哦。”

    “旁门左道。”程霖阴沉着脸，出招更加狠绝。

    可言看着程霖明显轻缓不少的动作，心中暗笑。你以为不被刺到就可以了嘛，你可是牢牢地抓到了手里去了，这个麻醉药接触皮肤就可以的呀。

    可言接下一招，突然想起了刚才程霖将她打飞出去的那招，脑海中回想着，手中也不自觉做出了那套动作。

    “他……他这……怎么也是千斤顶？”方才认出程霖招数的老生看到可言的动作震惊不已。

    那边可言的动作已经完成了，与程霖的千斤顶有八成相似的招数一出，程霖也是惊讶，亦带着隐隐的欣赏。

    可惜可言第一次使出，消耗内力过大，放出招数后脚步一个不稳，本是隔空打出的拳头直接随着可言扑过去的身体打到了程霖的身上。

    “哈！”可言就像一头牛一般带着执拗的冲劲，举起了浑身力气一股脑地扑过去。

    程霖似是没意识到可言这般动作，加上他身重麻醉药反应一时迟缓，竟就这样让可言扑在身上，一声重重的倒地声，众人看到烟尘散去后，一蓝一黑的身影交叠倒在了地上。

    程霖只觉下巴一痛，被一颗铁头般的脑袋撞上，接着一股淡然的药香扑鼻而来，让他有些恍惚的精神瞬间变得清明。身上压着的身躯纤细单薄，轻的不可思议，又重得让他感到不适。

    “程……程导师被压了……”有人结巴着念道。

    “程导师……是是输了？”最后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看到世界末日般的难以置信。

    “哇靠！这小子谁啊，这么牛叉！老子崇拜你！”有人挥臂大呼。

    连负责评判的那名导师都傻了，举着写着通过二字的牌子，不知该做什么。

    “蓝岩，通过。”最终还是卫羽大声报出了结果。

    地上的可言闻言一个激灵爬起来，扬起小小一截的手臂，兴奋地一振。人群中立即响起一阵欢呼声，满是崇拜之意。这便是单纯崇拜实力的武者们，只要有实力，就会有捧场欢呼声。

    “导师，得罪了。我知道您并未尽全力，好心放过学生一码。之后学生一定用心学习，勤奋练习，绝不辜负您的名声！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可言赶紧拜师，因为程霖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好看啊。这次只是她略施小计，加上程霖根本没有用全力，她才侥幸得胜，否则还不一招被拍飞啊。所以可言赶着用这一番话堵住程霖所有的后话。至少过了这关再说。

    程霖沉着脸，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冷然看着可言，却不知为何目光不再那般犀利如隼，反而带着些复杂。

    众人的欢呼声也停歇下来，等着程霖的反应。卫羽皱眉，看着程霖。

    “师父，学生之前无礼，还请师父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学生计较。”可言见此连道，小脸带上了几分恳切，大眼含波，盈盈地看着他。

    程霖冷冽的眸子撞入那双波光潋滟的墨瞳，胸膛一动，声音仍是那般阴沉不带一丝情意，“既然如此，去诫罚楼待上三日，你可接受？”

    “学生知道了。”可言低声应下。

    众人闻言碱声不语，虽然八卦心理泛滥成灾，但傻子都看出这位冷面罗刹心情不爽的很。大部分人以为是程霖被自己的学生打败没面子才如此，看清了可言放出的银针的才明白真正原因。

    程霖最恨以小聪明小把戏以及阴招取胜的人了。至今程霖没有收过一个徒弟，一个是他不屑于教导徒弟，二是他那冰冷无情的模样，谁敢靠近啊。这小子，前途堪忧啊。一些人频频摇头又叹气，完全不看好可言的模样。

    程霖看着可言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为何又想起方才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知天高地厚，含着挑衅与嚣张的眼神，似是有些不满。随即他又深深地皱起眉头，在其余人看来是“深恶痛绝”地看了可言一眼，“狠狠”地道：“跟我来。”

    可言乖顺地跟上。

    程霖绕着偌大的武术分院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别院，步伐上丝毫不顾可言是不是跟得上，可言在心里不知诅咒了这个她新收的三师父多少声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这是我的院子，你作为我的徒弟，以后也可以住在这里。你自知用了什么投机取巧的手段让我收你为徒，明日立即去诫罚楼内待上三日，活着出来便继续当我的徒弟，日后我也会不遗余力地教导你，将你引上正途。”程霖立在庭院中央，负手对着后面的可言教诲着，半天没听到丝毫反应，心想这个叛逆的徒弟定是不愿听他的话了，以后他必须得好好调教才行。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身后五丈倒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往后方看去，竟是连着长长一条淅淅沥沥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