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该隐影杀
回忆写到这里，我停了下来。首发
朱丽叶问我怎么了。
我没回答她，因为我不想自己嘶哑的声音暴露某种难受的心情。
至今，尼古拉斯的笑脸还刻在我脑子里，她背负罪过的勇气在往后的岁月中不断激励我前行，要不然，我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记得那天，左伦顿上空的的死气难得漏了一两个空洞，阳光从那狭窄的漏洞斜射下来，仿佛上天怜悯众生的眼神。
尼古拉斯选择在柏林墙边缘和丽·亚瑟见面，因为她的伤势未好，这样能留个退路。她只带上了我和冰艾伦。
我们来早了，迟迟不见丽·亚瑟的身影。
“听说，这些萤火虫是昼人先辈的尸体所化。然后他们的后代还要靠这些萤火虫净化血脉。本是活生生的人，死后也不过沦为他人利用的工具。”尼古拉斯伸出手指，让一颗萤火停留在指尖。
“人生自古谁无死，还能为后代留下福荫不也挺好吗？”我说。
“可是，仅仅因为人的某一点就否定了其他方面，不觉得很冤枉吗？因为这些萤火虫，死去的昼人便失去了该有的尊重。为什么要忘了他们生前的喜怒哀乐、怨恨情仇呢？”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们习惯关注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尼古拉斯沉思了一会，说道，“不，也许这是一种报应。蚕食萤火的人终将化作萤火被人蚕食，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说完这句，树林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但来人并不是丽·亚瑟，而是披头散发的朱四九。
“我最后再问一次，合作还是不死不休！”朱四九咬牙道。他想来想去，在复活岛根本就找不到人会帮他离开，而朱庇特家族还有一丝希望。
“当初，有给过我们选择吗？”尼古拉斯反问。“最主要的是，你于我们有何好处？”
“我说过，只要你帮我离开复活岛，夜的共和国······”
但尼古拉斯打断了他，“所以你觉得你口中所谓夜的共和国比当初的罗马还要强大？你们的强者比之神王宙斯又如何？”
朱四九被噎了一下，但他下定决心道，“有些事，我们还不能说出去，但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特地告诉你吧！我们已经得到了该隐之牙，并且准备好了容器，复活我们伟大的先祖该隐神已指日可待！”
藏在我胸口的小五听到这句话，剧烈地颤抖着。她肯定想起了自己那被当做容器的姐妹。
朱四九继续抛出诱惑的条件，“况且我族的朱丽叶已成为长安太子妃，已经渗透进了敌人的内部，你觉得我们还那么弱小吗？”
尼古拉斯仍旧抽出了利剑，“关键是，我们不可能再相信你们。一根蚯蚓被斩成两段，你觉得还有融为一体的可能吗？”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商量？
朱四九浑身燃烧起灼热的火焰，和他的妹妹朱三八一般，擅长烈焰的魔法。在朱四九的吟唱中，火焰越来越嚣张，最后涨大为五米高的巨人。
冰艾伦抢在尼古拉斯面前，射出了十支寒冰利箭。
寒冰箭冻住了摇晃的野草，却统统被火焰巨人的拳头击飞。
“受死吧，垃圾！”朱四九咆哮着。伴随他的呼喊，火焰巨人两手抱拳朝着我们锤来。
冰艾伦身上寒气纵横，打算硬碰硬。迷蒙的寒气在烈焰拳头之前组成了一面巨盾。冰与火的交锋，掀起狂风阵阵。
但朱四九的修为更胜一筹，寒气巨盾在被火焰巨人攻击了十次之后散了开来。冰艾伦被余波击飞了出去。尼古拉斯连忙在地上接住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尼古拉斯安慰道。
尼古拉斯转过身面对比他高三米有余的火焰巨人，厌烦道，“垃圾这两个字从你们口里说出，还真是让人生气啊！”
剑，被简单抬起，又被轻松划下。
三个眨眼的功夫后，响起了朱四九的痛呼。火焰巨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小，直至消散。
朱四九抓着法杖的右手被斩断了，鲜血从断口处喷出，染红了好大一块草地。
“该隐影杀！”朱四九忍不住说出了尼古拉斯的法术名称，“家族秘术缺失的那几页果然是被你们带走的！”
“要不是太过仓促，我祖父早就把整本秘典都带走了。”
朱四九明白，能修炼出家族秘术，可以无视一定的修为差距。他可不能再指望用魔力去压制敌人了。他不再啰嗦，再次爆发了烈焰，但这次却是为了逃跑。
尼古拉斯并不向前，她仅是再次挥剑。
看不到剑气，也没有空间的扭曲，只不过朱四九脚底的影子化为利刃朝着自己的脑袋斩来！
无影无剑，该隐影杀！
眼看着影子利剑无视熊熊烈焰，就要划过朱四九的脖子，一道乌光一闪而过，洞穿了那道影子。朱四九侥幸捡回一条命，头也不回地藏进了树林里。
“这就是你最强的实力吗？哼！不过如此！”丽·亚瑟收回弓箭，骑在一匹骏马上俯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并不搭话，快速地滑动手中利剑。
丽·亚瑟身下的骏马眨眼被影子利剑切成了一块又一块。丽·亚瑟在空中翻转，射出了六道死光飞箭！
但是冰艾伦射出的元素冰箭准确地击中了死光飞箭，使得丽·亚瑟的攻击纷纷落空。
而尼古拉斯的隔空影杀也奈何不了丽·亚瑟，死光轻而易举斩断了影子。
“丽姐姐，既然你有心较量，不妨尝尝我另一招秘术，要小心你的四面八方啊。”尼古拉斯改变了握剑的姿势，双手执剑垂直插入地面。她闭上了双眼锁定敌人的踪影。
丽·亚瑟见机朝着尼古拉斯冲来，手中已经幻化出死光巨镰。
就在死光巨镰快要触碰到尼古拉斯的面具时，尼古拉斯终于睁开了眼，口中道出法术之名——该隐影动！
死光巨镰硬生生停住了。丽·亚瑟被地面的阴影炸飞了出去，撞断了好几颗柏树。但是她迅速爬起身，直面敌人。
“凭你的傀儡是无法战胜我的！”尼古拉斯冷冷道。“你也可以让你的本体来，但是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保证会把你想要的藏宝图毁掉！”
“你还是不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吗？起码，我认为比······”尼古拉斯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胸口被一把雕刻着茅山字符的桃木短剑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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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霜之哀伤
尼古拉斯的胸膛被桃木剑从背后贯穿，但是鲜血并没有往外流，统统被桃木吃了去。那剑身上雕刻的符篆已经足够要了她的命。这把剑，为何出现地如此毫无防备？
“你不怕死吗？骑士。”尼古拉斯问道。
冰艾伦从后把头凑到了尼古拉斯的耳边，他说，“公爵，我当然不怕死，我只希望爱莎可以快快乐乐。她已经答应我会带爱莎回西陆，给她买一座城堡，种满五颜六色的花。”
“我就知道。”尼古拉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报应吗？艾伦哥哥。”
尼古拉斯摘下了自己的嫁衣面具。
在我和冰艾伦眼里，她的脸并不似她所说的那般丑陋。细长的眉毛，褐色的双眸，小巧的鼻子，倔强的嘴巴，还有那几点可爱的雀斑。她很美，美得和爱莎一模一样。
“你好，我叫爱莎，我迷路了，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从今天起，我跟艾伦哥哥姓，身为艾伦哥哥的妻子会陪他到永远，无论世事如何变迁。”
“我已经嫁人了，所以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礼物。”
“我不可以和其他男人跳舞的。”
“爱莎最喜欢艾伦哥哥，艾伦哥哥也最疼爱莎了。”
“你比你老婆有用，可以选择取代她。”
“你的罪就是我的罪！”
“骑士，我会得报应吗？”
“可你是我的骑士，你的命运便是死在我之前。”
“我们是……血蛭啊！除了吸血什么也不会。”
“但总要有人站起来，背负罪过寻找出路。”
·······
难怪她可以在左伦顿迷路。
难怪她知道对付乌鸦的方法。
难怪她白天不见人影。
难怪她叫我朋友。
难怪她总是偏袒自己的骑士。
难怪她知道小木屋的存在。
难怪她害怕摘下面具。
······
爱莎就是尼古拉斯，尼古拉斯就是爱莎！
冰艾伦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长大了嘴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早就决了堤。
我也跪倒在爱莎身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对不起大哥，我偷了你的东西。”爱莎还有力气拿出《虚空之遗》，递还给了我。“我已经把自己的法术记录在里面了哦，所以大哥，你可以原谅爱莎吗？”她跟我道歉的时候，嘴角还在冒血。
我除了拼命点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好高兴啊，爱莎还能得到原谅，我也好想帆布村的大家原谅我，我也好想带左伦顿的人们回家······”爱莎眼里还有遗憾，“可是，人总会得报应的······我······害死······太多······无辜······人······”
“不，爱莎，你没错，就算你不做，其他人也会代替你们去做的，你没有选择啊，你没有错。”我也不知道我这番话是不是真实的想法，只不过我不忍心看她这样自责、这样害怕地离开这个世界。
“艾伦哥哥······我演得······好辛苦······记住······要······替我······好······好······活······下辈子······我们······还······还······还······”爱莎临死前也忍不住泪水，她的手在最后的微笑中离开了冰艾伦的脸庞，坠落深渊。
她的生命就好像微弱的晨曦萤火湮灭在亡灵的手心里。爱莎·艾斯与尼古拉斯·朱庇特，一位善良的天使，也是一名自由的斗士，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在临死前还斩断了对骑士的束缚，把力量慷慨相送。她最后的心愿，难道不是守护自己的爱人吗？
“很好，冰艾伦，你现在可以把你的爱人交给我了。直到藏宝图到手，我会带她离开这里。对于交易我从不食言。”丽·亚瑟以为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她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刀子一般插进了冰艾伦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
“我会发动霜之哀伤，你有三十秒的时间可以逃跑。”冰艾伦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他把家族的项链徽章抛给了我。从他眼里，我已经嗅出了视死如归的味道。
霜之哀伤，是艾斯家族的秘术，好似月魅家族的月之殇一般，拿来和敌人同归于尽。
三十秒的时间，小五带我飞出了五百米。这个距离，我仍旧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霜之哀伤爆发的方圆四百米处，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犹如童话世界的冰之王国。
丽·亚瑟居然还没死，她逃到了霜之哀伤的边缘，但她浑身都冻僵了，像一个雕塑一样保持着爬行的姿势定格在原地。
我走到她的面前，发现她的眼珠还能转动，只要时间足够，以亡灵法师的变态属性，这个傀儡依旧可以活下来。
“想要我放过你吗？”我问。
丽·亚瑟说不了话，但从她的眼神中，我仿佛听到了类似“没用的男人”这类话语。
“无情的婊子！无论你再来几次都没用，就凭你这次犯下的罪过，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杀了你！下次你最好是本人来，省得我费那么多力气！”用这句话发泄了心中的愤恨，我毫不犹豫地挥动《虚空之遗》砍开了她的脑袋，将那茅山血符抹去。
我想回去寻找冰艾伦和爱莎的尸体，起码，我应该埋葬自己的朋友。
但冰艾伦还没有死，他在爱莎的肉翼包裹下苟活了下来。原来有的人死了，身体真的还会有本能活着。但冰艾伦并不感到高兴，他横抱起爱莎，朝着柏林墙走去。
无论我怎么呼喊，冰艾伦都没再回头。
心死了，人还算活着吗？
大概这世界对于冰艾伦已经没有意义了。
从他刺出桃木剑的那一刻起，上天已经为他的命运画下了可悲的句点。
这句点是怎样的呢？
他和她踏入了一片光之海洋——血肉燃烧，剩下骨架，接着燃烧，徒留灰烬，还得燃烧，直到一无所有。
可是，这世界明明留下了你们爱过的痕迹，你们的戒指、房子和利剑。那么，你们消失后它们属于谁？
与其辗转流离，不如同归于尽。
我去到了密林深处，发现鲜花依旧绽放得热烈，浑然不顾亡者的悲伤。小木屋的墙上，还挂着冰艾伦和爱莎换洗的衣服，可是却没有遗留两人的温度。一切都是空洞，一切都沦为了摆设。
只想用这把焚烧百花的火，愿朋友在地府携手，一路走好。
再见，尼古拉斯·朱庇特。
再见，冰艾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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