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千百年功名利禄

    龙族轻轻松松霸占了铁血城。前一天晚上，莱茵狮子王还托梦给将士们，第二天，城主莱茵范就带着金银财宝逃离了。

    猫能通灵。在白猫徘徊于铁血城废墟的那段时间里，它总是听到城墙上传出凄厉的哭泣。哭泣的是千百年来眷恋铁血城，为它牺牲的海量将士游魂。

    “不肖子孙啊！千百年功名利禄，一朝丧尽唯耻！可恨！可恨！可恨！”有一个身穿黄金狮子铠甲模样的大胡子老人一直重复着类似的话。他明明是西陆人，却也说得出一口流利东方话。他之所以刻意这样做，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部下更加心痛吧。

    沧桑的铁血城，被龙族日日破坏。数不尽的游魂，爱莫能助，夜夜鬼哭。

    但铁血城不是龙族的终点，它们只在此逗留休养了二十几个日出日落，便再次集结南下。只有一头巨龙，深感自身年老，刻意疏远了大部队，躲进了铁血城郊外森林的瀑布下。而作为那头老龙的奴隶，秃龙理所当然也停留了下来。

    对于龙和猫来说，这又是一段幸福的日子。老龙整天躺在瀑布后面睡眠，而秃龙只要按时捕杀野兽献给老龙，避免有其他家伙来打扰老龙的睡眠，便可以相安无事。秃龙睡在瀑布下的水潭里。

    猫对这个从未见识过的世界感到极为好奇，每日都去闲逛。它在树上跳跃，在草地上捉蝴蝶。但它最喜欢的还是跑到铁血城的废墟，和老鼠们玩游戏。在“天敌”这种角色的体验中，它收获了本能的骄傲和兴致。但无论如何，它总会在三天内回去瀑布底下和秃龙相会。

    秃龙依旧低下脑袋，让白猫沿着它的嘴巴和鼻子爬上去，在北方澄澈的蓝天上飞舞。

    直到有一天，白猫遇到一个东方少年······

    至此，夭九拿下了额头上的水晶球，猫的回忆已经没有再挖掘下去的必要了。

    在场每个人都感到惊奇，龙和猫这两种在食物链上相差甚远的生物居然能产生刻骨铭心的感情。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觉得那个自称飓风乌罗的男孩长得和某个家伙很像。

    丽·亚瑟宣布散会，她把白猫秘密藏了起来。

    而我当时正追逐地中海，在一段尚未颓倒的铁血城墙上与他肉搏。要是不懂实情的人，还以为我在强暴昼血家族的美女呢！

    忽然，我发现地中海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连气都不敢出。他在害怕什么？

    小五从天上落下，挡在我的身前。我抬起头来，见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数不清的亡灵士兵把我包围。只是他们脸上失去了往日那种从毛孔里溢出的骄傲，个个垂头丧气、悲愤异常。我感受到了实质性的怨气。

    亡灵分开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也是城墙的断口处，飘荡着一面被烧了一半的黄金狮子旗帜。旗帜的下方，莱茵狮子王背对着我，望着龙族离去的南方，那里，晚霞如火般喧嚣。将军似断剑一样寂寞。

    我并没有拒绝这次邀请，把小五拉到了身后，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寂寞的游魂。我发现他的背驼了许多，纵使威武如他，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泄气。

    “还记得我那时候指给你看的守城士兵吗？”莱茵狮子王指向了一处坍塌的城墙。“他没逃走，朝着巨龙射出了弓箭。然后化为了龙炎里的灰烬。”

    “他很勇敢。”

    “是的。我一直很喜欢那小伙子，因为他长得挺像我儿子。他也的确和我儿子一样倔强。”

    “你儿子不在这里吗。”

    “为了威胁我，他的魂魄被蛮族的祭祀打入了炼狱。可他是好样的，宁死也不愿屈服。其实他只要答应在我的饭碗里放几只虫子就能活命啊！”莱茵狮子王的悲伤更甚。“小伙子，你觉得生命算什么？”

    “生命诚可贵。”我坦白。

    “但是信念价更高！”莱茵狮子王喝道，但他也只不过提起了一丝精神。“可悲的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懂得这个道理，而我传下的血脉却背叛了自己的人们，背叛了家族的信念！”

    “你很可怜。”我只能这么说。如果能重来，我想莱茵狮子王当年会选择射到墙壁上去吧······

    “二十几年前，我见过你。”莱茵狮子王忽然说出让我感到吃惊的话。“你当时只有两岁，牙牙学语，还在你父亲的背上哭个不停。但这不妨碍我和你父亲相见恨晚，彻夜长谈。”

    “所以你才懂得东方的语言！”

    “你父亲当时就劝我，让我早日轮回，莫要等到日后孤怨难返。可是我不屑，我跟他说，若非铁血不再，必然矢志不移。但你看看现在，铁血城明明已经沦为废墟，可是我们不甘！”莱茵狮子王说着说着就大喊出声，拔剑指天！他的士兵们纷纷抬起了头。“若上天借我一年光阴，必将逆龙赶尽杀绝！”

    但上天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地家伙，它没有任何的回应。更何况，我也不觉得莱茵狮子王和他的手下有这份实力能灭绝巨龙。人在气头上，往往自以为是。但他都是个死人了，我也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叹了口气，趁着夜幕将至，让小五带我飞回了城主府。

    我刚来到房间门口，发现丽·亚瑟一帮人似乎等我很久了。我有不好的直觉，于是悄悄地往后退，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丽·亚瑟猛睁开双眼，对我喝道，“飓风乌罗！”

    她怎么知道我当年的名号？我的心肝跳到了嗓子眼上。我决定装傻到底，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加快了后退的步伐。

    “快！使出你那有风吹来吹去的拳头，帮后妈好好教训教训这黄毛丫头！”长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把我推了回去。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哈、哈、哈。”我干笑道。

    众人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布，似有暴风雨要来，哪有月亮的影子？

    但是丽·亚瑟不中招，她时刻盯着我，在我想趁大家被转移了注意力，要逃跑时，她挥手发出一道死光击中我的膝盖，使我单膝跪了下来。接着我还来不及站立，又被她一个回旋腿踢飞了出去。她的右腿紧接着踩在我的胸口，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就你这这没用的男人还算夜人？果然不过是长得像而已！”她自言自语，独自离去。

    长公主以手掩面，不得不愿赌服输，把一个玉佩拿给了地中海。临走前还说我没用。

    唯女子与女子不可招惹也！我揉着发痛的胸口，只能在心底意淫着哪天自己恢复了实力，把两个可恶的女人剥光了丢进莱茵湖！幸好，这世间还有很多善良可爱的女子。像小五，她伸出空荡荡的衣袖体贴地扶我起来，摸这摸那，看我有没有受伤。还有星小白，她睁大了天真的眼睛问我，这就是公主姐姐口里说的摔跤游戏吗？“好痛的样子，小白才不想玩。”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在偷笑。

    我只能无奈得摇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子，让她别跟那母性泛滥的长公主学坏了，接着把她抱回了屋，哄她睡觉。

    但很快，另一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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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9红色高跟鞋

    从窗子那边爬进来的是长公主的仆从，那位东方少年。只是我和他并没有太多交集，他找我干嘛？还鬼鬼祟祟！小五挡在我身前，星小白被我藏在身后。我一定是一脸戒备的样子。

    对于我们的反应，他也挺尴尬，赶紧跟我解释来意。他向我陈述了上午在会议上发生的事情，然后让我救救那只猫，让白猫回到秃龙那里。

    “丽·亚瑟和公主根本不顾白猫死活，计划用它当诱饵，正准备着屠杀巨龙的陷阱。”他捏着拳头，显然心底不忿。

    可我觉得奇怪，他不是一向最听长公主话的吗？

    “我答应了那只猫，会让它安全离开。”夭九很认真地说，“茅山祖训第九十六条——吾将待灵以亲，非然断指以赎。”

    这么说来这家伙只不过是不想砍自己手指罢了！我还真以为有那种博爱万物的精神呢。“等等，你是茅山子弟？”我好像想起一个老头跟我说过什么，激动地问他。

    他坦然地点点头，接着又显得悲伤，“茅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拉起他的手让他跟我去见一个人，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他敏捷地闪躲了开来，“先救出那只猫，所有好处都归你！”

    成交！我跟他握手道。

    但要抢到那只白猫可不容易，丽·亚瑟这种人根本就信不过其他家伙，所以她把白猫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我让夭九暗中盯着她，一旦白猫交给其他人，就立马动手！但这个方法却没有任何用处，丽·亚瑟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目冥想。而屠龙陷阱的准备工作已经托付给了罗杰和她的徒弟马兰度。

    “这么多天不放它出来，她就不怕白猫憋死吗？”屠龙陷阱一天天接近竣工，而我们却连白猫的毛都没摸着。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丽·亚瑟远比我们强大，来硬的不行。丽·亚瑟更是不讲人情，来软的那是自取其辱。

    “老大，干嘛唉声叹气？你在偷看谁啊？”就在我烦忧的时候，地中海这祸害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在我耳边道，把我吓了一跳。这么说来，这草丛真是没有丝毫伪装作用。“一边呆着去。”我一向不喜欢地中海这没节操的家伙，只想他离得远远的。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老大何必计较先前的不愉快呢？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嘛，小人为您分担。”地中海刻意用嗲嗲的声音说话，要不是知道这昼血家族美女的身体里寄生着他这等变态，我可能还不觉得恶心。但我最后也耐不住他的缠人，骗他说星小白怕老鼠，我想把那只猫偷出来逗她开心。

    “呜呜呜，好感动啊，老大果然心地善良，重情重义，虽然口味略重迷恋幼女······”

    我就知道狗嘴里永远也吐不出象牙来。但是当地中海露出那种得意的贱笑说他有一个好主意时，我知道，丽·亚瑟就要失去她的猫了。宁可得罪女人，不要招惹地中海。

    地中海有很多秘密，我早就习以为常。可我仍旧疑惑，第二天他是怎么把蛮族找来的？日出时分，铁血城城墙那边响起了警醒的号角，搅乱了所有人的睡眠。亡灵流匪和朱庇特家族的士兵迅速集结。罗杰、马兰度以及抱着白猫的丽·亚瑟早就站在了城楼上，皱着眉头看东方滚滚尘埃。听不见马蹄声，因为那支气势磅礴的军队驾驭着远比野马凶狠的豺狼。

    长公主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依旧赖在床上。星小白也是双眼迷糊，像一只树懒一样抱着我的手臂。无可奈何，我只好让小五拖着她，一起到了城墙上。这时，蛮族部队已经绕过了莱茵湖，奔到了城墙之外两百多米处，丝毫不打算减速。

    丽·亚瑟手里凝出锋利的死光镰刀，挥舞长长的刀柄在两百米开外的废土上眨眼划出一条线。“杀无赦！”士兵们在马兰度的带领下喝道。

    为首的蛮族战士猛一拉狼头，使得大部队堪堪停在了那根死线之前。冲在最前头的人有三个，地中海，乌思夜，还有扎克流离。

    出于语言的差异，地中海被推了出来当沟通的话筒。

    “丽大人，小的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他喊话的同时还一边对我传音，让我待会见机行事。

    丽·亚瑟不说话，依旧是冷酷的样子。

    “这位蛮族最强大的部落的最优秀英俊的继承者要带你回去当压寨夫人，啊，不对，是当部落主母。”地中海把乌思夜拉了出来。虽然乌思夜听不懂地中海的话，但是依旧频频点头。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万战士一起敲打胸膛呼喝起来。乌思夜居然还不害臊地对着丽·亚瑟做飞吻，嘴里叽里咕噜，大概是在用西伯利亚的语言表达爱意吧。

    反观我们这边，气氛死寂似墓地。每一个见识过丽·亚瑟狠辣手段的人都一边忍着笑，一边额头冒汗。说实话，挺期待丽·亚瑟会有怎样的回应。

    丽·亚瑟径直跳下了城楼，丝毫不怕对方人多势众。她慢慢解开身上的铠甲，来到乌思夜近前，冷冷道，“对付你，根本不需要这些。没用的男人。”

    地中海出于胁迫，不得不一字一句翻译给蛮族战士听。

    乌思夜可不像我，愿意委屈求全。蛮族的家伙个个都大男子主义到极点。扎克流离对丽·亚瑟露出了欣赏的微笑，战士们在身后起哄，乌思夜大笑着跳下战狼要去拥抱丽·亚瑟，却迎来了锋利的死光镰刀。

    夜风狂流，死镰闪动，双方身后的人群各自为自己的老大呐喊。

    在这狂热的空气里，没人听到马兰度戛然而止的惨叫。他被小五拖下了城楼，接着被我用六方灭却光暗剑钉在了地上。而那只白猫甩甩脑袋，敏捷地沿着废墟的空隙穿梭而去。

    终究，苦的还是我。一边追逐淘气的猫，一边还要闪躲马兰度的弓箭。他破口大骂，扬言要不是看在他师父的面上，早就想把我碎尸万段了！

    幸亏小五和猫一样灵活，能在废墟的空隙里钻来钻去，我才没有失去白猫的踪影。我一直追到了铁血城另一端的荒野，终于用鬼火把白猫围住了。小五趁机帮我把马兰度引诱去了别的地方。

    在鬼火消失那一瞬间，我往猫扑去，但那只猫轻轻松松跳开了我的双手，却依旧被人抓住。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双带有蓝星标志的红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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