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魂灵夺舍

    我成了俘虏。在荷马的奇异能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于是暗中我已经让亡灵骑士与小五躲起来，伺机行动。不过我总觉得这种被人禁锢的感觉极为熟悉，仿佛在哪里感受过。也许老先知曾经在我面前施展过吧。想起老先知的死讯，我开口问荷马道，“你知道老家伙是怎么死的吗？”

    “向来只有师父知道别人的事。”荷马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

    我们穿过了海边的丛林，来到最近的城市——达伽马。这是一座被完全军事化的城市，原本的街道与城墙都被改造过，人们都成了军队的义务劳动力。街道上到处是巡逻队伍，规矩森然。而原本的城主府当然让给了尊贵的耶路撒冷之王落脚。与城市其余角落的死寂不同，城主府内热闹非凡，侍者四处奔走安排宴会，张灯点火。

    “好一个鸿门宴啊。”我冷笑。

    “错了，是祭祀。”荷马却微笑道。这回答使我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果然，眼前的大门被打开，一股血腥与死亡的味道冲面而来，一条骷颅头堆砌的长路一直通往城主府后山的一根图腾柱。荷马带头往前走去，我的身体情不自禁跟在后头。每越过一个旁边奇装异服戴面具的守卫，那些守卫便抬起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嘴里还念念有词。鲜血滴在骷颅头上，似乎召回了死者的怨魂。那些骷颅头不安地骚动起来，发出磨牙的怪声。

    没有回头路可走，荷马带着我一步又一步往前，像是奔赴黄泉。

    终于站在了图腾的阴影下，它刚好挡住了东边的太阳，使人如坠寒潭。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图腾底下长满了双子花。神话传说里的灵魂载体。

    “你想要我的灵魂？”

    “我要的，是击坠万神殿的那艘船。”

    原来荷马在打拿破仑的主意。“你知道的不少啊。”

    “你没听过五个船员的故事吗？我师父怎么说也是船上的大幅。”

    “难道你还想历史重演，吃下罗马的地盘与长安争锋？”

    对此问题，荷马只是笑而不语。有一个脖子上挂着众多兽齿的驼背老人在荷马耳边私语了几句，然后退开。荷马点点头，示意祭祀可以开始了。

    众僧唱响，百花摇曳，孤魂野鬼齐聚。城主府忽然变得阴森无比，那些身体弱一点的统统脸色一白，倒地不起。荷马缓步上前，自缚于图腾柱上。使我不明白，到底这场祭祀的祭品是谁？

    随着僧侣的吟唱到了高潮，图腾顶端出现了另一根图腾，正是底下这根图腾倒立的模样，仿佛那里有一面镜子。只是镜子里面的景象显得很是虚幻。而那根图腾一出现，我的身体便好似被一只巨手抓起，倒立着贴在了虚幻图腾的顶端。

    荷马的精气神仿佛流水沿着图腾缓缓注入我的脑袋，同时，虚幻的图腾细节在一点一点完善、具现，而荷马与那根图腾却慢慢虚幻起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这个祭祀的作用是什么。祭品不是我与荷马，而是周围的那些骷颅头。这是一个夺舍的仪式，荷马想寄宿在我体内，并成为主导的人格，进而操控我的身体与灵魂。

    如果他成功的话，的确可以借我操控拿破仑。

    ······

    就在我全神阻挡荷马意识的入侵时，大地忽然颤抖了几下，大海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霸王听到了属下的急报，一怒之下打碎身下的桌子。“是谁提前引爆了海魔弹！”

    “属下不知，听说是见鬼了，有一具穿着猩红嫁衣的骷髅飘了过来，大家还以为是投海自尽的新娘，就当它是垃圾了。可没想到它忽然动了起来，点燃了海魔弹。”那士兵瑟瑟发抖道。

    小霸王一听到猩红嫁衣和骷髅，就想起海滩上那个家伙。“只有一具骷髅，怎么点燃上万炸弹！”小霸王气得浑身发抖。

    那士兵连忙跪地讨饶，“将军饶命，还有一群晨曦萤火虫莫名出现，点燃了其他炸弹······”

    这下说得过去了，小霸王让那吓破胆的士兵传令下去，命令所有人立马抛弃舰队跳入海中撤退。

    “可是将军，这些船和物资损失······”

    “愚蠢！上万颗海魔弹的威力虽然还没达到预期，但也足够激发一半的海底火山了！再不逃，想尝尝大海啸的滋味吗？哼！正好那荷马就在城中，这些炸弹也不算白费！”小霸王呵斥完后，背起了那把强弓。“想不到昼人岛也会来蹚这浑水。”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此刻引爆炸弹对耶路撒冷抑或对长安又有什么好处？昼人岛究竟站在谁那边？

    ······

    “放弃抵抗吧，你注定失败，何必让自己如此痛苦呢。”荷马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

    此刻，无数冤魂朝我的扑来，要让我老老实实地待着，看着荷马侵蚀我的脑袋。我挣扎地越厉害，就越是仿佛有针往我脑袋里扎。我很疲惫，感觉自己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可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诞生几道无形的波动，将周身的冤魂统统吓跑。人们哭喊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感受到了荷马那气愤和惊惧的情绪，最后在求生意志的左右下，他的意识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我睁开眼，发现一波高上百米的海浪正朝着这座城市压下，犹如怪兽的巨口。这大海啸注定载入大陆的史册。

    荷马伸出一手将我禁锢在身边，他猛睁开双眼，亮起五彩光芒，犹如蛋壳一般包围了我们。凭这个，他似乎有信心在海啸中毫发无损地生存下来。

    但海啸未至，一把骨刀便先捅了进来，还是朝着我的脑袋！荷马只能将我一推，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是五彩光芒依旧连接着我俩的身体，这说明我并没有脱离他的禁锢。那骨刀转了一个方向，立马将那五彩光芒砍断，我瞬间感觉自己获得了自由。

    “你想谋杀亲夫啊！”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着骨刀的主人不满道。救我的是我在夜人部落的配偶，乌晴。

    “师父，逃出去后再打情骂俏吧！”乌思夜一把拉着我跳上了冰霜巨龙的脑袋。

    荷马当然不甘心就此放我离去，但是乌晴实力比我强多了，仅比乌米莉差。荷马根本无法从她不要命的攻击中空出手来。可惜，到最后冰霜巨龙还是没有飞出海啸的范围，我护在了乌死夜身前准备接受冲击。但最后，穿着猩红嫁衣的骷髅又飞到了我身前，紧紧将我抱住。

    海水淹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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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 昼人晨曦

    被海啸吞没后，所有人都失散了。我只能在水里随波逐流。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庞大身影掠过了我的身旁，不正是李珊瑚那头巨鲸宠物吗？这巨鲸挺有人性的，居然对我眨巴了几下眼睛，示意我躲进它嘴里。

    我进到它嘴中那舒适的房间后，发现它的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同时还有另一个白发老者，正拿好奇的眼神打量我，弄得我很不舒服。

    “多谢珊瑚妹妹相救。”

    “公子错了，我也是受人之托，救你的是······”李珊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者一个咳嗽打断。紧接着那老者接过话来，“我家小姐要见你。”

    “我好像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家小姐是谁。”

    “哼！到时就知道了，反正我可不会任你离开，要不然这波大海啸不是白费了？”

    “你们知道这灾难会害死多少人吗？”

    “死的都是弱者，不懂魔法的人，没什么可惜的。他们活着与否对这世界可没有影响。”这老顽固的观点可以代表大多数魔法师，虽然我不苟同，但更懒得反驳。只希望有一天让他也尝尝失去魔力的滋味。

    我盘腿在角落里恢复魔力，而巨鲸就这么游了一天一夜。当它浮出水面张开大嘴时，出现在了一团迷雾中，那迷雾里还传来美人鱼的歌声。

    “白长老，到此我就不方便进去了。”李珊瑚对那白老头客气道。

    “过几天派人来取货吧。”白老头倨傲道。

    我本打算一出去就逃跑，可是白长老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声口哨后，迷雾里升起无数灯点。低头看去，灯笼是一团又一团的晨曦萤火虫，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出底下面色不善的守卫们。

    看到这些晨曦萤火虫，我已经明白了这些家伙的身份。只有昼人才能操控这些萤火虫。而我一个夜人此刻竟然被那么多昼人所包围，不异于羊入虎口。

    幸好白老头似乎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只想我乖乖跟他走罢了。更何况我想起当年在北极可是救过他们圣女的啊，那小妮子还挺招人喜欢的，才不会赤裸裸地忘恩负义。如此一来，我彻底放松了下来，主动搭上了白老头的肩膀。白长老眉头挑了又挑，对我这种轻佻的行为极度反感。可是一想到小姐的吩咐，他就只能吞下了胸中的厌恶与怒火。

    “你们圣女当年才到我屁股这么高，还是个爱哭鬼，被我打过屁股咧！现在长得······”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把利刃抵住了我的侧肋。只听白老头眯着眼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进一分，不知道你想要口舌之快还是心脏呢？”

    “我道歉，行吗？”我可不敢挑战这老家伙的底线，暂时装孙子，等我见了你的圣女，再来好好告你这老头一记。

    要见昼人圣女还真不简单。白老头在迷雾深处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宿，还叫了一对女仆服侍我，让我老实待几天等候安排，弄得好像是我求着要见他们圣女一般。明明我是被绑架来的啊。

    昼人部落聚集地满是迷雾，除非有晨曦萤火虫的光芒，否则根本无法看到一米外的东西。无可奈何，我只能闷在房间里跟小女仆聊聊天。这几天来夜里，有几个时刻我总感到有点心悸，梦里响起一把女孩的哭声还有嘶哑地龙吟。我一惊醒，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晨曦萤火虫。那些光点立马被我吓得四散飞去，而脑海里的哭泣与龙吟自此消失······

    第四天，白老头终于再次出现，只不过看上去挺狼狈的，那头白发竟然被烧焦了一半。“这家伙玩火自焚啊？”我腹诽。白老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后拍了下我肩膀道，“算我求你，待会多说点好话，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罢了，跟我走吧。”

    白老头欲言又止，并且无论我怎么追问都不再说话。“难道那小妮子的病还没治好？”我猜测着。当年在北极，她就一副瘦弱的样子，看上去发育不良。她当时跟我讲，来北极是为了找龙族治病的。但是后来从一个昼人叛徒嘴里，我知道了那小妮子也不知道的真相。她其实被利用了。

    划着独木舟，穿过层层迷雾，白老头带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光茧之前。那光茧纯粹是由金色的晨曦萤火虫汇聚而成，足有两百米高，正缓缓旋转、脉动着，犹如传说中巨人的心脏。

    白老头微微鞠躬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仰望这微微刺眼的“太阳”。

    “大哥哥，你终于来啦。”一群晨曦萤火虫从光茧内飞出，在我身边徘徊，同时我听到了一把女人的声音。我很确定这声线必然是一名成年女性发出的。

    “曦儿这几年长大了哦。”那声音很疲惫，但是强自打起精神来与我交谈。

    夜人天生无法压抑自身的能力，要通过战斗才能防止被体内魔力撑爆。而昼人则无法压抑自身的生命力，听说有些孩子才出生三天就会成为强大的魔法师，在施展了毁天灭地的魔法后变成老头死去。看来曦儿这几年也渐渐无法压抑自身澎湃的生命力了。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用那东西帮你治好病了吗？”

    “我要听爷爷们话的······大哥哥，我不想说这些，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极光吗？还有软软的北极熊······”

    我也不想提起曦儿的伤心事，于是顺从她的话题与她聊了起来。直到曦儿说累了想要睡觉，白老头才神出鬼没地拉着我离去。

    但我没想到，灾祸会来得这么快。只见迷雾翻滚，一道道撕心裂肺的龙吟从四面八方传来。白老头脸色一青，拖着我直往外面飞。

    “喂！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惹得龙族如此仇恨，这声音快比得上太阳龙陨落的悲歌了。”

    没想到白老头也不瞒我，对我说的话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太阳龙已经陨落在夜人部落手里······”但我脑中忽然出现刚刚那个庞大的光茧以及前几天夜里出现的哭声、龙吟。“等等，我的天！你们偷了太阳龙的卵！你们还没放弃当年那个实验！”

    白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小姐冒险，但这又有什么办法？长老会的其他人眼里只有力量与种族的延续，生为昼人，这是命运。”

    “放狗屁！”我气得浑身夜人魔力激荡起来，震开了白老头的禁锢。“现在只有我能救她，快把我当年送给她的彼岸花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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