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泠回来时，饭菜已然上齐，顾灵若见岚泠轻轻摇了摇头，便知道岚泠无功而返。

    顾灵若已经知道灵溪儿只身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只怕是在等送她步摇的人。岚泠无功而返，说明灵溪儿出了包厢便直接回将军府。

    顾灵若已经确定灵溪儿与外人有私情，然这人究竟是谁，她却不好猜测。想到此时多想无用，便安心与顾落裳一道拿起碗筷用餐。

    聚贤楼的饭菜十分可口，顾灵若三人看到美味不觉拇指大动，一顿扫荡，盘子里的食物便所剩无几，让前来收拾的店家小二哑然。

    几人吃饱喝足，一脸满足，拍拍肚皮，出了包厢去江边消食。

    江边凉风习习，杨柳依依，不少富家子弟，世家小姐或骑马徐行，或缓步漫游。但看这鲜衣怒马之景，任谁都以为是繁华盛世。

    顾灵若与顾落裳找到顾鸿轩所定的画舫，三人坐上去游江。

    这艘画舫朱红外皮，洒以金粉，船舱遮着五彩的轻纱，整个船身五彩缤纷，分外华丽。船身徐徐开动，顾落裳临窗而立，瞧见外面画舫之中有舞姬翩翩起舞，很是稀奇，对顾灵若道：“姐姐！咱们也叫来舞娘来表演嘛！”

    顾灵若也很心动，当下让岚泠去与船家交涉。

    顾落裳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画舫，喃喃道：“外面真是有趣，真想一直住在外面，不再回去。”

    顾灵若想到赵以兰对顾落裳的态度也不觉有些为她心酸。

    “咚！”船舱外面传来一阵声响，两人以为是岚泠摔倒，连忙跑出去。

    “姐，不，哥哥。”顾落裳惊叫道。

    两人刚走到门口，顾灵若便被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脖子。顾灵若听得顾落裳的惊叫，不免有些无奈。

    “进去！”来人身材高大，拖着顾灵若的身子往里走，顾落裳紧紧跟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灵若心里思索了一遍，似乎并没有可以结成死敌之人。鼻尖闻得此人身上血腥之气中夹杂着些许冷梅香气，觉察到身后之人胸腔鼓动，又听得此人刚才说哈似乎中气不足，心中稍定，只待时机一到将其制服。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顾落裳神色惶惶道。

    “想要你姐姐活命便住口！”身后之人说道。

    顾落裳听的此人话语，立马用手捂住嘴，不再言语。见到顾落裳的可笑举动，身后之人似乎胸膛微颤，似乎是在发笑。

    冷梅香乃皇家贵族男子常用之香。此人身上有香气，则说明此人身份不低。又见此人见自家小妹憨态竟隐隐发笑。便知此人必不会伤害自己。

    顾灵若见状更加不惧：“阁下如需帮忙，我和小妹自当尽力，还请阁下以礼相待。”

    身后之人听闻此话身子稍顿，随即松开顾灵若道：“这位姑娘倒是有趣，你又如何得知本……我不会害你性命。”

    顾灵若这才得以看见身后之人模样，来人身穿贵族服饰，脸上蒙着一块锦帕，露出的眉眼带笑，竟兀自给人一股邪魅之感。

    顾灵若对此不作应答只道：“阁下还是尽快离去的好，否则一会儿被人追上就不好了。”

    说罢，船身一阵摇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此人脸色微变，继而复又笑道：“顾将军府中只有一位小姐，听闻还有一位正回家归省。这位想必就是灵妃娘娘了！”

    顾灵若道：“我与妹妹自不会透漏阁下行踪，阁下与其在此盘亘，不如尽快离去方能保住性命。”说着瞄向他的后背。

    “灵妃娘娘果然有趣得紧！如此便后会有期，期待下次见面！”说罢，此人跳入水中，倏忽不见。

    “呸！谁要和你下次再见！”顾落裳咒骂一句，急忙上前扶住顾灵若焦急关心道：“姐姐，你可觉得有何不妥？”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进得了舱门，顾落裳抬头一看，正是岚泠带着一队舞娘上了画舫。

    “小主！发生什么事了？”岚泠一进来就看见顾落裳扶着顾灵若，似有事情发生。

    “无碍，只是被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苍蝇恶心了一下。”

    顾落裳听到了一阵好笑：“姐姐，刚才妹妹吓的半死，却丝毫不见你害怕，现在你竟还能开起玩笑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身为将军之女，怎么着也得有几分胆色，否则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威名？”

    岚泠听得一头雾水，顾落裳心思被顾灵若几句话带跑，此事便被压下。

    顾灵若摸摸了脖子，并没有任何异状。刚才那人虽用匕首抵着，但手劲控制的很好，居然还知道这艘画舫被顾鸿轩包下，不知究竟是何人。若不是顾灵若算着岚泠即将回来，还不知那人要待到何时。顾灵若隐隐觉得自己以后必会与他再次相见。

    船上的舞姬身姿分外妖娆，琴师的琴技也异常娴熟，顾落裳看得津津有味，与岚泠有说有笑，两人都分外兴奋。顾灵若心里有事，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顾鸿轩午后申时来到舫船之上，顾落裳看了半日舞曲，有些疲惫，见到顾鸿轩高兴极了。嚷着要顾鸿轩带她回去休息，说着竟抱着他睡着了，

    顾鸿轩见自家妹妹丝毫没有一点女儿情态，略微有些尴尬的看向身后之人，然他身后之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眼睛盯着里面也做小厮打扮的女子。

    见此，顾鸿轩便带着顾落裳离开，岚泠见此也上前帮忙一同离开。

    顾灵若注意到有人注视自己，回望过去，看见多日不见的赫连楚，竟有些愣怔。

    两人对视良久，赫连楚上前揽住顾灵若道：“对不起，朕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顾灵若挣开赫连楚怀抱：“皇上事务繁忙，臣妾岂敢叨扰皇上。”

    赫连楚见此，心知顾灵若的别扭情绪，心中好笑，只得问道：“灵妃，你可有想朕？”

    顾灵若刚才挣脱之时，已经看见关于赫连楚的影像里全部都是处理政务，召见群臣。不由觉得赫连楚有些奇怪，这么繁忙不是应该对自己说些什么计划安排之类的吗？

    见顾灵若不答，反而对自己一脸戒备，赫连楚不禁怀疑，上次见面顾灵若对自己的告白以及自己对顾灵若的承诺全都被她忘记。于是十分无奈，叹息间便带着一丝委屈：“朕是真的想念灵儿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顾灵若听了不由心中微动。

    她看向赫连楚，赫连楚俊美的面孔尽是疲惫之色，一双平日里尽是算计的眼睛里此时尽是温柔。顾灵若看着这样的赫连楚心中复杂，有那么一刻，她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对她说，顾灵若就这样吧，就算赫连楚利用自己，也随他去吧，谁叫你爱上了他。

    顾灵若叹了一口气道：“赫连楚，你利用我，我不怪你了。”

    赫连楚听到顾灵若这句话，心头竟有些泛酸：“灵儿，以前我确实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可是我赫连楚那夜已经对你发誓，以后定不会负你，你可愿相信我一次？”

    那夜？顾灵若听到赫连楚提及那夜的誓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上次夜宴醉酒之后做的梦其实是真的，当下有些脸红。

    赫连楚见顾灵若不语，轻轻地将顾灵若拥在怀里，缓缓道：“以前是朕不对，我们将以前的事情全都忘掉可以吗，以后我一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顾灵若靠在赫连楚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延香，慢慢用手扶上赫连楚的腰轻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赫连楚听闻紧紧抱住顾灵若。

    过了一会儿，顾灵若问道：“钱佳在西市撒钱为乐的事，你可知晓？”

    赫连楚下巴抵在顾灵若颈窝，声音嗡嗡道：“知道。”

    “钱佳是钱德雍的老来子，即使是见到朕也没有多少敬意。”顾灵若听了，手指不由附上赫连楚的肩背。

    “不要担心，这些日子，顾老将军帮助我已经将钱德雍压制住，想来他钱佳也蹦跶不了多日了。”

    “不过，听前方探子回报，姝国上次战败，心有不甘，已经积极备战，恐怕不日还会有一场战事。”

    “你可想好有谁出战？”

    “顾老将军自是不能轻易再回金沙关，朕思虑，届时有顾将军之子顾鸿轩代父出征，一则，顾鸿轩足智多谋，常年跟随你父领兵作战富有经验。二则，兵权不可旁落他人。”

    “只是，钱德雍也想借此机会夺得你父兵权。如今，朝中已经决议，三日后与校武场进行比试。”

    “钱德雍手下之人怎样？”顾灵若不禁问道。

    “钱德雍手下只有黄堔一名武将能用，黄堔也是出自将门，向来风评不错，恐怕将来会有一争。”

    “皇上放心，我二哥，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必能赢得此次比武。”顾灵若安慰道。

    赫连楚松开顾灵若笑道：“不必安慰我，我对你二哥极有信心。相信三日后的比试，顾鸿轩定能大获全胜！”

    赫连楚胸有成竹说出此话，仿佛看到顾鸿轩已经折桂而归。

    顾灵若见此，默默地靠在赫连楚胸前，不再言语。

    夕阳静静的通过船舱的窗户照在二人身上，水波无语，静静托着画舫，天地仿佛于此刻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