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若放下碗匙，心间满是幸福之感，抬眼去看赫连楚，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忧虑表情。

    顾灵若猜到他是因为还没有去东宫而有些担心舞凤沁，于是道：“皇上，不如你先去看望皇后娘娘，臣妾等身上发过汗之后再去看望皇后。”

    赫连楚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顾灵若，道：“皇后近些日子不知为何，格外依恋朕，想来应是回宫那日我们没有告诉她朕装病的事，故而……”赫连楚没有继续说下去，道：“灵儿你且好好休息，女子身体总归是娇气一些，皇后那里，改日再去也可。”

    顾灵若闻言，觉得实在是很有必要与舞凤沁谈一谈，于是对赫连楚道：“择日不如撞日，臣妾本就无大碍，皇后娘娘那里也不远，晚些时候臣妾自会过去。”

    见顾灵若坚持，赫连楚也就点头答应：“这样也好，晚些我来接你与你一道过去。”

    昨日舞凤沁身体不适，今日后宫流言四起，大家纷纷猜测皇后不喜顾灵若，与顾灵若不和。赫连楚内心其实也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曾对舞凤沁说过，此生唯爱她一人，可是如今，顾灵若的出现，让他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每次面对舞凤沁，他都心中怀有愧疚。

    而顾灵若，是舞凤沁以外，唯一不受控制走进他心里的一个女子，包括这段时间的分分合合，更让赫连楚明白，他无法将顾灵若舍弃。可是因为他的缘故舞凤沁差一点就害死她和她肚里的孩子，这又让赫连楚面对顾灵若时也充满愧疚。

    赫连楚愿意全心全意对待这两个他生命里最在意的女人，更希望舞凤沁与顾灵若两个人能够如之前一样和睦相处。

    岚泠见赫连楚离开，上前一面收拾茶碗，一面难掩兴奋的对顾灵若道：“娘娘，您今天真是太威武了！”

    顾灵若不觉好笑道：“什么威武不威武的，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当然要反击一下。”

    岚泠继续也忍不住乐道：“奴婢一想到明妃、兰贵人、这些人的狼狈样子，真是觉得解气呀。”

    “还真是呢，本宫替你报了那一摔之仇，你要如何报答本宫呢？”顾灵若对岚泠调笑道：“不如以身相许吧！”

    “奴婢自然愿意！”岚泠笑着立即答应，继而又道：“娘娘为什么要放过明妃呢？”

    岚泠有些不解，明明那明妃都已经认罪了，自家娘娘却又非说只是闹着玩，白白浪费了惩治明妃的好机会。

    顾灵若闻言，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岚泠听了一脸期待，以为顾灵若又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转而又想到宫中的那些流言道：“哼，这下看这宫里谁还敢在后面编排娘娘！”

    岚泠为何会有这样一说，顾灵若有些迷惑，惊讶道：“怎么回事？宫里难道还有什么关于我的闲言碎语？”

    岚泠这才顾灵若道：“可不是吗？今日一起来，就有小宫女告诉奴婢，说宫里到处都在议论昨日娘娘的册封仪式不合礼仪，认为皇后不参加册封仪式的原因是与娘娘不和。”岚泠注意到顾灵若并无不虞，于是继续道：“不过依奴婢看，今日娘娘略略教训明妃之事，不久便会传遍整个皇宫，到时候，看谁还敢来招惹娘娘。”

    顾灵若静静听着岚泠的讲述，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明妃会说兰贵人她们认为明妃欺负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因为皇后掌管后宫，若皇后不喜自己，被人捧高踩低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可自己如此不被众人承认，也难怪皇上要带她去看望皇后，恐怕他也认为自己与皇后确实不和，想要帮助她们二人修复关系吧。

    顾灵若心道，自己还说明妃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没想到她自己也同样辜负皇上的心意。

    东宫，舞凤沁躺在床上，旖旎手里拿着药包正帮她敷眼睛。

    昨夜舞凤沁彻夜未眠，她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流了一晚上的泪水。今晨起来，见眼睛红肿，想到赫连楚一会下了朝定会过来寻她，于是赶紧把眼睛敷上，以免他来到这里看见她肿胀难看的眼睛。

    舞凤沁闭着眼睛感受到眼睛上面传来的温热感，算了算时间，对旖旎道：“昨夜吩咐你的事情可有安排下去？”

    旖旎知道她说的是通知幽国国主之事，昔年，幽国国主前来楚国议和，舞凤沁曾与之有过一段接触，幽国国主当时痛失爱妻，见舞凤沁对赫连楚痴心一片，俩人接触之后，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故而私下里也会有些来往，当然这些皇上赫连楚并不知晓。

    旖旎的敷眼的动作轻轻柔柔，口里道：“回娘娘，奴婢已经作了安排。”话罢，旖旎瞧见舞凤沁的嘴角勾起，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舞凤沁嘴角微抿，旖旎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片刻，舞凤沁的嘴唇张合，道：“旖旎，你跟随本宫多年，如今，你是不是不赞同本宫这样做？”

    旖旎停下动作，起身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只是担心若是将来事情败露，娘娘恐怕会彻底伤了皇上的心。”

    “本宫不管，本宫只想要皇上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只属于本宫一个人。”舞凤沁竟自己坐了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旖旎，可是却好像看着另外一人，声音也有些恍惚道：“以前皇上还没有掌权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只要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也没有顾灵若……皇上定会如以前一般，不管心里还是眼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突然，舞凤沁的眼睛又有了神采，她看着旖旎的眼睛道：“旖旎，你说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如本宫所愿？”

    旖旎眼睛有些酸涩，但终究还是在舞凤沁满怀期望的凝望中点了点头。

    舞凤沁见了，脸上露出极为耀眼的笑容，重新躺回床上，道：“起来吧，继续帮我敷眼，本宫不想让皇上看到本宫不完美的一面。”

    旖旎步履沉重的回到舞凤沁床前，重新拿起药包，见舞凤沁闭着眼睛，嘴角带笑，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舞凤沁的面容一点点模糊起来。

    直到下午申时末，门外一名小宫女掀开布帘进来对舞凤沁道：“回娘娘，今日皇上下了朝，遇到灵贵妃，去了汀台轩。之后便回了书房，似乎是接见大臣，后与两位大臣离开皇宫。直到刚才回来，但是又去了汀台轩……”

    “滚！”宫女话未说完，舞凤沁便抄起身后的玉枕砸了出去。差点就被砸到头的宫女吓得哆哆嗦嗦，竟迈不开步子，旖旎见状将其带出内室，身后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之声。

    舞凤沁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旖旎回来见舞凤沁脸色阴沉，叫人将地上打扫干净，又换了新的地毯，之后便立在舞凤沁身侧，静静不语。

    良久，舞凤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找出一直放在身边的白瓷瓶，声音低沉道：“想必本宫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幽国，本宫准备了这么久，也该开始了。”

    赫连楚今日上午出了汀台轩，本要去东宫看望舞凤沁，却有大臣求见，故而只得先去处理朝事。下午返回宫中已经到了辰时，赫连楚心想不如先去看看顾灵若，再一同前往东宫。

    顾灵若在汀台轩已经等候多时，见赫连楚到来，赶忙招呼岚泠将重新为舞凤沁准备的礼物带上，这一次是她下午在厨房跟着厨师亲自制作的凤梨酥。

    赫连楚瞧了一眼带着花纹的凤梨酥，忍不住拇指大动，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会儿，满脸笑意的对顾灵若道：“不错不错，唇齿留香，灵儿手艺真是绝妙非常！”

    灵儿能想到亲手为舞儿制作糕点，实在难得。赫连楚已经明白顾灵若的心意，他仿佛看到以后自己与心爱的两个女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的幸福时光。

    赫连楚与顾灵若并没有在汀台轩多做逗留，片刻就到了东宫，顾灵若发现今日舞凤沁这里似是极为安静，太监宫女全都步履轻微，说话轻言细语，极为小心翼翼。

    顾灵若尾随赫连楚进入内室，岚泠紧跟在顾灵若身后。

    “舞儿，你可有好些？”赫连楚快步上前阻止正要起身的舞凤沁。将她从床上慢慢扶起，接过旖旎递来的软枕垫在舞凤沁身后。又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若是有了什么事，叫朕该如何是好？以后那些劳心劳力的事就尽量分给下人去做吧。”

    舞凤沁语气轻柔道：“皇上，臣妾好多了。”说着，她的一双眼睛充满柔情的看向赫连楚又道：“昨夜不过是因为臣妾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盛典，有些过于紧张，加上在祭月台上站的太久，才会觉得体力不支。”

    赫连楚闻言，又将舞凤沁的被角给她掖了掖，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赫连楚其实想说的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可是考虑到顾灵若就在身边，于是话到唇边，又改了口。

    舞凤沁将手放在赫连楚的手背，道：“臣妾心甘情愿。”

    赫连楚神情微动，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舞凤沁的手，将身子侧开一点，看着身后的顾灵若道：“灵贵妃听闻你身体不适，便同朕一起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