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扬与钱长清完全没有想到顾灵若会有此举，不过幸好他们本来要表演的便是配合钱长清剑舞而奏乐清歌，少了顾灵若倒也没什么影响。

    钱长清的剑舞其实谈不上舞，是一段真正的武术招式。

    只见他手持长剑，英姿飒爽，动作行云流水，不时挽起几朵剑花，看得人连声叫好，而慕君扬则随着钱长清的剑姿，时而急促仿佛万鼓齐发，时而缓慢好似飞花飘落，一时间众人只觉得热血沸腾。

    待琴音停止，钱长清的舞姿也停止，围坐在篝火的人群立时扬起手臂发出一阵欢呼赞叹之声。

    周围一片欢呼，此时的燕落霞正目不转睛的看向慕君扬，眼中崇敬之色更浓，抓向包袱的手指也更加用力。

    “没想到慕大夫的琴居然弹得这么好！”

    “是呀，虽然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琴技已经是到了高阶。”顾灵若听到此言，不由转头，只见一位年长者捋着胡子点评道。

    “这还叫漫不经心？万老伯，难道你见识过比慕大夫更好的琴声？”

    “老头子我自然是见识过”，那名万老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神情肃穆道：“我年轻时，在咱们镇上就有这么一位琴师，我曾听人说起过他以前还是宫中的御用琴师呢！”

    “万老伯，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此人，他是哪家的？”

    “你们年轻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呀，其实是落霞姑娘的曾祖父，那时她的曾祖父与曾祖母一人弹琴一人跳舞，可谓是伉俪情深呐”，万老伯面带回忆道：“只怕落霞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祖上有这么一位琴师呢。”

    “万老伯，虽然大家都说落霞的父亲在她出生以前就死了，可是我怎么还听说他其实是离开咱们莲花镇去外面了呢？”

    “这个么……”万老伯又捋了一把胡子故作高深道：“老头子我也不知。”

    原本还以为万老伯能说出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听到落霞名字便都伸长脖子侧耳倾听的人全都嘘声一片。

    那万老伯也不气恼，反而更加优哉游哉的摇晃着脑袋，似乎在回味刚才慕君扬的琴声。

    顾灵若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转头去看燕落霞，顾灵若只知燕落霞父母皆亡，却不知她竟是连自己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心中越发同情。

    慕君扬一曲结束之后便回到人群，见顾灵若神色有异，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长清的剑舞的真好。”顾灵若自然没有说自己是因为燕落霞而感慨。

    适才钱长清听到巧儿的呼喊，便挤进人群与燕落霞坐在了一起。慕君扬转头看了钱长清一眼，见他正满是兴奋地与燕落霞几人说些什么。

    慕君扬神色暗了暗，并未再言。

    接下来响起一阵鼓声，女子这一组的表演正式开始，这一组人不算多，大约有三十多个。

    第一位出场的是一名圆脸少女，她声音清澈，唱了一首歌颂莲花的曲子，歌喉婉转，十分动听，一出口便有人大声叫好，顾灵若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与慕君扬评点。

    之后又有女子或歌或舞，也有人吹奏竖笛，每一位皆引来大片掌声，但却都不及第一位女子那般叫人眼前一亮。

    少女们一个接着一个表演，连巧儿都上前随便唱了一曲，燕落霞却还没有出场。

    顾灵若在前世见惯了各种表演，有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兴趣缺缺，若不是因为想要看燕落霞的舞，还真在地上坐不下去了。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燕落霞一定能够夺得头魁。

    顾灵若百般无聊中，看向一侧的慕君扬，见他神情温和平淡，似是对这些的兴趣不大，于是出声道：“慕大哥，难道你就不好奇落霞的舞吗？”

    慕君扬闻言却并不回答，反而转过头道：“你想不想去看看湖心的夜美人？”

    “我们可以去湖心吗？”顾灵若立时提起了精神.

    慕君扬见顾灵若已经有了兴趣，笑道：“原则上是不行，不过我们可以偷偷地去。”

    “那好！”顾灵若嘴上说好，可是却忍不住又往燕落霞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燕落霞已经不在原位，顾灵若立即央求道：“等一下，我们看了落霞的舞再去。”

    语毕，她便四处去找燕落霞，然身边的慕君扬提醒道：“已经到她了。”

    顾灵若闻言，转过头来，果然不知何时篝火前已经站有一名少女，只见她一身白衣，腰间一条红色腰带，最特别的是她的衣袖十分长，腰上系着一串小铃铛，发侧别着绢花，火光里少女模样清丽，正是燕落霞。

    “这是……落霞姑娘原来是要跳她母亲的长袖舞呀！”

    “这一次的头魁绝对是落霞。”

    “那也不一定，自她母亲死后，你我都没有见过落霞跳舞，她若是跳得不好，自然还是文家那丫头得胜，我听今晚她歌唱的不错！”

    周围一阵议论，慕君扬面上也有惊讶之色。

    篝火旁，燕落霞已经翩翩起舞，长长的水袖被她舞的出神入化，身姿摇曳间，只见那一米多长的袖子如流云，如潮水，似花朵，似蝴蝶，左右涌动，上下翩飞，极为秀美！

    而腰间的铃铛则随着她的旋转舞动叮叮作响，声音也极富节奏。

    “今年魁首看来真的要被落霞拿下。”身后原先还对燕落霞抱有怀疑的那人改了口。

    “落霞姑娘不愧是燕双飞的女儿，真把她娘的一身本是学到了！”

    燕落霞表演结束，场上众人无不站起来拍手欢呼，顾灵若似乎还听到钱长清与巧儿嘴里喊着：“落霞姐姐，你真棒！”

    “慕大哥，你看到没，落霞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厉害！”顾灵若一面用力拍着手，一面神情激动地对慕君扬道。

    “确实不错，长袖舞看来并没有失传。”慕君扬点点头，眼里亦是赞赏，又道：“我现在才知，原来这里居住的有燕国的后人。”

    “什么？燕国后人？”

    慕君扬点点头，道：“不错，长袖舞是燕国公主燕流云独创的一个舞蹈，百年前燕国被楚国灭，燕国的公主燕流云也失踪不见，现在看来，应当是在莲花镇居住了起来。”

    顾灵若并不清楚这里的历史，但听到慕君扬的解释，她不由道：“难道落霞是燕国公主的后人？”

    慕君扬语气笃定：“莲花镇与世隔绝，却有人会将长袖舞跳的如此纯正，自然应当是前人身传。”

    顾灵若将她从万老伯那里听来的话告诉慕君扬，“我们要不要告诉落霞？”

    慕君扬不置可否，道：“王老伯说的燕双飞我不曾听说过，她极有可能是公主的后人，依照燕国公主的性格，她应当不会让自己的后代跟别人的姓。”

    “不过，不论是不是，如今已经过去百年，知道与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灵若想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如此，又道：“那村口的八卦阵……”

    慕君扬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应当也是为了保护燕流云。”

    顾灵若闻言不由心中暗叹，国破家亡，战乱不断，那燕国公主能寻得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也算幸运。

    “走吧，我带你去湖心看莲。”慕君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灵若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前面已经站满了人，原来燕落霞的长袖舞太过惊艳，围观人群全都站起身来涌到前面，而顾灵若与慕君扬因为正在讨论燕国公主的事情，反倒被挤在了最外围。

    顾灵若瞧了瞧前面的人墙，想到即便此时再挤进去，也没有能比燕落霞更为精彩的表演，于是对慕君扬点点头。

    莲花湖本来禁止进入，可是此时没有人守卫，慕君扬带着顾灵若施展轻功几个蜻蜓点水便到了湖心。

    顾灵若看不到的湖心原来竟是一个湖心小岛，小岛面积不大，岛上用石块砌了一个月牙形的莲池，顾灵若走过去一看，只见池水里面确实有两三朵莲花已经含苞待放。

    与外面的莲花不同，这株夜美人其实是一株睡莲，月光下可以看见莲叶浮在水面之上，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莲香，远处鼓声也隐隐传来。

    “这么美的莲花，摘掉了他们不觉得可惜吗？”顾灵若坐在石墩上，看了看眼前就要盛开的花苞，复又望向远处的荷叶，喃喃道，“如此多的荷花也不知是何人种所种。”

    “或许是因为这株夜美人太过稀奇吧。”慕君扬闻言走到顾灵若跟前，道：“我记得史书上记载燕流云尤为喜欢荷花，不论衣服还是配饰都喜装饰莲花图案，既然她隐居于此，想来这些莲花是她让人所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喜欢莲花？顾灵若突然想起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曾说，自己喜欢荷花，所以顾兴邦让人专门挖了池子栽种荷花的事情，而二姨娘送与自己的内衣同样也是绣了大朵荷花。

    喜欢荷花的女子固然不在少数，可是能够在与史书的恐怕就只有燕流云一人了吧？

    真想知道她究竟是一名怎么样的女子。

    莲花再美，总会看腻，过了不久，顾灵若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光，站起来，对慕君扬道：“慕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莲花会已经要结束了。”

    莲花会结束，便会有人前来采莲，被人发现他们在这里就不好了。

    慕君扬本来就是为了带她来看，如今见她已解了好奇，便点点头，带着顾灵若离开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