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程恪煜和一个神色冷清的黑衣男子在客厅谈话，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程恪煜。黑衣男子忽然看向楼梯，眼神带着一丝讶异。

    程恪煜住口，扭头看向楼梯，随即起身迎了过去。“霖然，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看着程恪煜紧张疼惜的神色，简霖然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如果他再晚点出现，恐怕她不可能全身而退吧。她努力吸下鼻子，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噢，我没事！”

    程恪煜拉着简霖然的手来到黑衣人面前，“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周秉义，叫他阿义就行。阿义，这就是简霖然。”

    “霖然小姐好！”周秉义起身，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程少，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阿义，吃完饭再走吧，饭很快就好了！”程恪煜挽留周秉义。

    “改天吧！霖然小姐，再见！”周秉义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

    “是不是我的样子太冷漠，把他吓跑了？”简霖然定定地看着程恪煜。

    “别乱猜！阿义的样子比我看起来还冰冷，怎么会害怕你？他呀，最大的毛病就是害怕与女孩子讲话，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你真的没什么不舒服？”虽然医生已经检查过，说她没事，程恪煜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事！”简霖然心里暖暖的，他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除了子星哥哥，还没有别的男人这么紧张她！

    “那你先坐一下，我做菜去，马上就好！”程恪煜抚着简霖然的秀发，眼神温柔深情。

    简霖然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多看一眼似乎就有陷进去的危险。“现在几点了，吃晚饭吗？”好像没过那么久吧？

    “都五点多了，你要再不醒，我就找那个大夫算帐去了！你坐着，我先给你倒杯水去！”

    盯着程恪煜在厨房里娴熟忙碌的身影，简霖然慢慢嘟起嘴，原来他自己会做饭，也有做饭的阿姨，可恶，之前竟然骗她做他的小厨娘！

    程恪煜不时回头，看到简霖然的表情，当即明天她的郁闷为哪般，乐得笑出了声！

    简霖然委屈地眨眨眼，起身四处参观，不再看程恪煜，来他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却从来没心情仔细看。她纤长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些家具物品，眼里充满惊喜！

    屋子的角落处，一大块绒布罩在什么东西上。简霖然好奇地掀开绒布，一架崭新的钢琴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不由一愣！拉开绒布，简霖然缓缓走到钢琴前面，打开琴盖，手指情不自禁地在琴键上游走，缓慢，轻柔。

    听见不成调的琴声，程恪煜有了笑意，她的手细滑纤长，没有像许多女孩子那样留着长长的指甲，倒是挺适合弹钢琴的。

    琴声打开简霖然的记忆之门，她的手指渐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十五年的练习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干净？她拉出椅子坐下，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从隐约可辨的乐曲，到清晰的旋律，再到纯熟完美的演绎，简霖然明眸微闭，双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飞舞，那些美好的过往随着琴声倾泻眼前:妈妈的笑容，爸爸的拥抱，与乐哥哥的约定……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两行热泪滑落简霖然的脸颊，她手下飘出那段熟悉快乐的歌谣《春天在哪里》。

    程恪煜倚靠着厨房的门，早已忘记锅里炒着的菜。原以为她只是新鲜，随便弹两下，谁知那琴声会顷刻间变得娴熟流畅直到完美。熟悉的旋律响起，瞬间，铲子从他手里滑落到了地上，“音音！”他情不自禁轻声叫道。

    悠扬的琴声渐渐消散，简霖然呆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有些记忆永远都不用想起，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忘记！

    程恪煜刚要上前确认，忽然闻到一阵糊味，糟糕，把锅里的菜忘了！关上火，程恪煜迫不及待地来到简霖然身边。

    他俯身，轻柔地拭去简霖然面颊的泪，将她拥入怀中，想要询问的话语暂时收了回去，她悲伤的样子让人恨不能为她承担一切！

    靠在程恪煜怀里，简霖然依然泪流不止，“老天为什么总夺去别人最好的东西？”

    “他把我们身边最好的东西拿走，是为了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程恪煜紧紧拥着简霖然，想要给她安慰。

    “是他太嫉妒人间美好的东西，他好残忍！”

    “所以，我们应该特别珍惜眼前的一切！”程恪煜捧起简霖然的脸，“饿不饿？来，洗脸，我们吃饭！你可是第二个有幸吃到我做的饭菜的女人！”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简霖然的心神被程恪煜的话吸引过来，暂时忘记了悲伤。

    程恪煜拉起简霖然走向洗手间，“先洗脸，待会儿再告诉你！”

    看着色泽诱人的菜肴，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简霖然还真感觉有点饿了。她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鲜嫩可口，味道很特别，吃起来比看起来更好！“你现在该告诉我第一个人是谁了吧？”

    程恪煜夹起几个西兰花放到简霖然面前的盘子里，“呵呵！真是个傻丫头，当然是我妈妈了，还能有谁？”

    “噢，阿姨也算呐？”简霖然不服气地辩解道，“你那么多女朋友，还以为是她们中的一个呢！”

    程恪煜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道:“纠正一下，我之前只交过一个女朋友，不是‘那么多’，不许乱讲！”

    “我哪有乱讲？你看，我知道的就有林婉纯和叶凌若，还有你之前的秘书，谁知道还有多少个我不知道的！”简霖然低头吃饭，小声嘟哝着。

    “呵呵，好像还有一个你也应该知道吧？”程恪煜心情大好，她的口气好像有点酸哦！

    “哪有！我怎么不知道？”简霖然停下筷子，盯着程恪煜，努力回想着她所遇到的与他有关的女人。

    “当然有！她叫简霖然，你不认识吗？哈哈！”程恪煜轻拍简霖然的头，大笑起来！

    简霖然的脸当即挂上了红霞，埋头吃饭，不再说话。她只是赌输了被迫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怎么能算呢？

    “慢点吃！我做的菜有那么好吃吗？”程恪煜轻笑地看着尴尬的简霖然，她的沉默就是默认咯！

    简霖然绞尽脑汁想找个别的话题，缓解自己的尴尬，忽然想起下午听到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我想问你件事，你要告诉我实话！”她认真地看着程恪煜。

    “好，你问吧！”

    “你——是不是——要对付今天——欺负我的人，让他生不如死？”想起那一幕，她心里不由一颤。

    “是！”程恪煜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是他自找的！”

    “教训他一下就算了，不要做得太过分，反而害了自己！”简霖然急急地说，他不想因为她的事给他惹麻烦。

    “放心吧，不会的！”程恪煜安慰她，“吃饭！真的，不会骗你的！”他只是让那个人永远没有资格再做色狼而已，不会要他的性命！

    简霖然半信半疑地看着程恪煜的脸，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吃完饭，程恪煜开车送简霖然回家。

    “今天在派对上怎么没看见大灰狼和他的格格？”简霖然忽然问道，她有点想念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心性相同的朋友真好，性格不同，却可以推心置腹，程恪煜和卓逸凡的关系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大灰狼？噢——他呀，今天要出席一个重要活动，丫头要上班。你想见她呀？”

    “是啊，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很开心！她和大灰狼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想起那两个人，简霖然自然而然就有了笑容。

    “后天有个宴会，我带你去，到时就能见到他们，好不好？”程恪煜想起了与方倾格的打赌，霖然这么喜欢她，看来求她是不可避免了！

    “不好！”简霖然回答得很干脆，“格格说，她有空就会给我电话，我有空也可以打给她，我们不一定非要去那种拘束的场合见面！”

    “那你有空就找她好了，带她到家里，顺便我也看看她！”

    “噢！那你要报销我们吃喝玩乐的一切！”简霖然开始讲条件，想要开心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没问题！”程恪煜满口答应，对他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看简霖然心情好点，他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个人打算？”他必须抢在麦子星之前实现目标，否则，再也没有机会了！

    “个人打算？你指什么？”简霖然不解地看向程恪煜，莫名其妙地忽然问这个干嘛？

    “什么都行啊，工作啊，生活啊，只要是打算就行！”不过，他想知道的只是她生活上的打算，与她终身幸福相关的打算。

    第257章

    “噢，你指这些啊！没什么打算，要非说一个的话，就是赶紧通过你的考核，成为合格的秘书，然后——回到图书大厦工作！”简霖然偷偷观察着程恪煜的表情。

    “别的呢？”波澜不惊的声音！

    “没了！”简霖然很快就失望了，他的脸上怎么什么都显示不出来呢，跟块铁板似的——虽然是块好看的铁板！

    看样子，麦子星的打算暂时还在对她保密，她不知道最好，自己加倍努力还有希望！程恪煜暗想。

    两人都沉默下来，简霖然随意地看向窗外，广播里的歌声在车厢内飘荡。当一首新的歌声响起，简霖然的心猛地一颤，这首歌太应景了——《送你回家》。

    尽情挥霍自由自在快乐

    让你随你守候你只有我

    含情脉脉一个害羞的我

    宠你赖你在乎你都是我

    我还会送你回家我还会送你回家

    听着歌声，程恪煜和简霖然同时看向对方，是特意替他送给她的吗？

    “小心！”简霖然忽然大叫起来！

    程恪煜看向前方，立即狠狠地踩下刹车，车子“嘎”的一声停在了一个很深的沟壑前，沟前的警示牌掉进了沟里。

    简霖然的身体猛烈前倾，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忽然想到了爸爸妈妈，脑海里随即出现一些凌乱恐怖的画面！

    程恪煜急忙把车停到紧急隔离带，扭头看向身旁的简霖然，希望她不会有事！“霖然，霖然，你怎么了？”他解开两人的安全带，简霖然依旧茫然地看着前方！

    程恪煜将简霖然紧紧拥入怀里，抚合上她的双眼，“别怕，别怕！”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过了好半天，简霖然终于清醒过来。她直起身子，上下打量着程恪煜，傻傻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程恪煜拂开简霖然前额的秀发，紧紧地盯着她纯净的眼眸，“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们走吧！”简霖然转向前方，靠回座位，脸色有些苍白。那些痛苦的记忆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出现，撕裂她心底虽久却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

    重新上路，程恪煜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打破沉默，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那首歌听清楚了吗？”

    “嗯？”简霖然奇怪地看向程恪煜，怎么忽然说起那首歌了？

    “那就是听清楚喽？”程恪煜看了眼简霖然，迅速看向前方，他可不敢再大意！“那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简霖然更加奇怪，他到底跟她打什么哑谜。

    “当然是让我一辈子送你回家啊！更准确的讲，是一辈子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程恪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简霖然的脸忍不住燃烧起来，他刚刚说的是“我们的家”。“我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不需要你一辈子送我回家！”低头轻声说出心底的话，她等待某人的发落。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但必须面对——这个问题早晚都无法回避。

    奇怪的是，听到她的话，程恪煜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有一天，你会知道一辈子带你回家的人是我，不是他！”声音里满满的自信让人无法怀疑！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别忘了，我想要的结果，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它实现！”程恪煜的语气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

    “我不许你伤害子星哥哥！”简霖然忽然有些激动，脸上带着很久没有过的怒意，他不会对子星哥哥用什么特别手段吧？

    她喜欢的人真的是麦子星！“你放心，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不会随便伤害人的！你以为我真的是恶魔？”在感情这种事上，他更不会用强，他要的是她的心！

    “那也说不定！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怕你？”程恪煜一直说话算话，简霖然就相信了他，放下心来！

    “就算是恶魔，那也是对别人！”她在乎的人和事，他也会爱屋及乌地在乎，即使是他的对手！

    简霖然犹疑一下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你不喜欢林婉纯的话，还有个叶凌若啊，她模样不错，看起来知书达理的样子，又是你原来的女朋友，你怎么就不选她呢？”

    程恪煜沉默着，他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就是想这样做！“因为你与众不同，只有你愿意把自己当赌注与我打赌！不用费心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他就是想每天见到她，看到她的笑容！

    简霖然叹息着望向车窗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幸还是幸运！

    日子一天天慢慢过去，程恪煜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跟简霖然待在一切。渐渐地，简霖然对程恪煜的感觉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总是不经意想起程恪煜说的那句“一辈子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会忍不住愣神，真的会被他说中吗？

    又是周末，陪外公外婆从医院做完例行检查回来，简霖然直接去了菜市场，两位老人自己回了家。

    门铃响起，简霖然的外婆张忆如摘下眼镜去开门，“我记得清儿带钥匙了，怎么还按门铃呢？”她打开门，看到一个陌生的帅小伙，“小伙子，你找谁？”

    明明是陌生人，但他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张忆如暗自纳闷！

    “请问这是穆野老先生家吗？”小伙子微笑着问道，态度诚恳中带着谦虚。

    “噢，你找我们家老头子啊，进来吧！”张忆如把小伙子让进屋，对着里面喊道:“老头子，有人找你，快出来！”

    “我说老婆子，你慢点讲话成不成？大夫不是说了吗，心跳太快对你的心脏不好，要是清儿在，又要给你上课了！”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来一个温和的老者，面带微笑，慈祥可亲。“谁找我啊？”他好奇地看向来人，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

    看着两位老人身体健康，小伙子心里踏实起来。“穆老您好，非常抱歉这么冒昧地打扰您，我有一些数控自动化方面的问题想向您请教，还请您不要见怪！”

    “哎呀，赶紧进来，我巴不得有人跟我谈我的专业问题呢！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清儿——哦，就是我的外孙女，为了让我休息，回绝了所有的来访请求，平常除了麦子能跟我聊聊专业的东西，我不是练字就是看报，都快闷出病了！你啊，今天算是运气好，赶在我们家清儿不在的时候来了，否则也得被赶走。呵呵！”穆野显得异常兴奋，直接拉着小伙子进了自己的书房。

    两个人聊得似乎特别投机，书房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一定见过他，可到底在哪儿见的呢？”张忆如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不停念叨，努力回想着。

    简霖然进门拿下拖鞋换上，“外婆，您念叨什么呢？家里来客人了吗，外公跟谁说话呢？”她提着菜走进厨房。

    “来的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很面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人老了，脑子真是不好使！”张忆如摇摇头，“哎，不想了，管他是谁呢！看样子，你外公跟他还挺聊得来！”她重新拿起报纸。

    “还真是，外公好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平常也就子星哥哥来的时候他能这样！”简霖然端着一杯水走出厨房，“我得看看这人到底是谁，能让外公这么开心！”她放下杯子，向外公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开着，那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简霖然站到门口，看到那人的背影，她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像程恪煜？

    “清儿，别生气，外公没事，跟这个年轻人聊天，外公可是受益匪浅啊！你再让我闲下去，我真的就变成老没用了！”看见简霖然沉默的样子，穆野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解释道。

    那人随即回头看向简霖然。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简霖然彻底傻掉，他来干什么？

    程恪煜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就知道她会吃惊的！

    “清儿，你愣着干什么？进来呀，我跟你说，你啊，就应该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就围着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转，看看人家，年纪也不大，懂的东西却不少！”穆野趁机劝说起简霖然来，他看向程恪煜，“这就是我的外孙女清儿，每天看着我比那大夫可严多了，不许我干这不许我干那的，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帮我劝劝她，让她也多出去走走。对了，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呢？瞧我这脑子，一高兴，什么都忘了！”他这时才想起来问人家的姓名。

    “外公，您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简霖然慢慢走过去，那他们半天都聊什么了？“他是程恪煜，我当然不能跟他比了！”说着，她不满地瞪着程恪煜，来之前也不通知她一声，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噢——我说呢，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穆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可惜，今天麦子没在，否则，你们应该聊得来！”

    “穆老说的麦子是指麦子星吗？如果是，那就太巧了，我和他认识！”看来，穆老先生很欣赏麦子星！

    “是吗？那太好了！清儿，今天难得有个人能陪我聊天，你中午多做几个菜，留程先生在我们家吃饭吧！”穆野兴奋地说。

    “外公，人家程先生很忙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您聊天，对吧，程先生？”简霖然对程恪煜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不要答应。

    “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拜访穆老的，没安排别的事，能陪穆老吃饭是我的荣幸！”程恪煜根本不理会简霖然的暗示，气得简霖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