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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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去哪里?”

    去哪里都比去任州……呃?“……公子?”

    秋长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朝夕相处更近身侍候了他快三年,我仍然不清楚。他出现之前,我竟然是一毫的气息也未觉察,待抬头,已经立在我要出去必然要经过的门前了。

    “我的海丫头,半夜三更的收拾的这般整齐,要去哪里呢?”

    提着行李被他堵个正着,还能什么?“禀公子,海要走。”

    “走?”他趋前一步。我下意识地退。窗外虽有月光洒进来,但他是背着光的,我看不清,因为未知,所以更怕。幸好,他只迈了一步便收足。“你梦游了么?”

    “公子,海在这里向您请辞……”

    “不准。”秋长风道。

    “公子,海是一定要走的。”

    “我了,不准。”

    “为什么?”

    “你一向都晓得的,不是么?”

    我的确晓得,但我以为,他并不晓得我的晓得。“我走出这里以后,所有与这里有关的,我将会全部忘掉,不提一字。”

    “全部忘掉,不提一字?”秋长风声嗓内,揉进些许轻柔,但我的脊背却骤然泛出凉意。“我不相信。”

    “公子……”

    “你既然一向知道我生性多疑,你凭哪里认为我会信你?”

    唉~~。我低下头,难道到最后,都免不了……

    “任州有你不想见的人么?”

    “是。”瞒不过他的事,我不必再讳言。

    “非常不想见?”

    “是。”如有可能,直到死,海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触面的可能。

    “可是,你不会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身世来历,怎么可能对他?

    “你可以不必去任州……”

    真的?我惊喜抬头……

    “去兆邑罢,去那里等着我。”

    兆邑?

    “怎么,连兆邑也不想去?”秋长风声音趋近。

    “兆邑……可以的。” 先前不想去,是因那样繁华的地方,极有可能有巫族人出没,但,总好过去任州送到女“嘴边”。何况,答应去兆邑,至少可免了时下与秋长风撕破脸皮,这样的人,纵使不能成为朋友,也莫要成为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时……

    “海,你必然有一个惊饶身世。你平日不爱上街,每月初五总会出去一次,得满、得多都曾跟着你,总会在不知发生了任何事的情形下就失去了你的影踪。”

    得多大哥、得满姐姐曾跟踪我?幸好……

    “你的武功高到让得多、满都不如,这个发现,曾让本公子对你极为好奇。”

    唉,海的武功,纵算加上这几年向公子学的,连得满姐姐的三成都不到……

    “……算了,本公子不须与你废话太多,明日,你便和得满直接去兆邑,任州的事完之后,我便会回去。”我下颌上又多来公子的手指,痛!“你这个呆丫头想摆脱本公子,没那么容易呢。”

    我松了一口气:公子此时的语气,似乎是公子了。

    秋长风放了手,转了身,行到门边时,忽又扔来一句让海手脚冰凉呼吸不顺的话语:“你那个装了不少银子的箧盒,暂由本公子替你保管。”

    “……噫?”

    “你包裹里此时装的那个,里面应该是几块石头罢?是你很亲近的得满姐姐做的,本公子并不清楚。”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公子……”

    嗤~~。秋长风似乎发出一声只是气音的笑,走矣。

    呐呐呐呐……!我的银子,我的宝贝,我的盒子!我拽下肩上包裹,抽出那个与我每睡前都要抚一遍亲一口的黑漆箧盒一般无二的物什,打了开来,盈盈月光之下,几块同我拳头大的石块正冷冷嘲笑海的不自量力……啊啊啊啊……!我只敢在心底狂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秋长风,你这个黑心主子混帐王鞍!

    这一夜,因惦念着我的孔方兄,当然是辗转无眠,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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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我黑着两只眼圈在厨间忙活,被费得多、费得满兄妹轮番好一通关怀询问。好不容易支应过了他们,娄揽月又来了。我盯着他腰间的一块玉饰暗道:若他把那东西赏来,海答他的话也无妨。然后,娄公子一手掩着那物件,一手摸着鼻子,退场。让海好是失望,唉~~

    得满姐姐告诉我,早膳后我们便启程。我当下急啊,扔了手里的茄子就向公子房内冲去……嗯,那个,因为怀“恨”在心,今早我没去服侍他……这应该不算奴大欺主罢?

    秋长风正在套加外袍,我的撞门而入并未带来他一毫的面部变化,只了声:“你来晚了。”

    “公子,海的银箧……”

    “回到兆邑后自会给你。”

    “公……”

    “废话一字扣一两。”

    我闭紧了嘴,自发上前为主子系绕袍带。而后,服侍着他梳头净面漱口,规置停当,再度万端心地开口:“公子,海向您借五十两银子。”

    “不借。”

    “……”我捧紧盛了漱口水的杯子,不让自己泼在他那张欺世盗名的脸上,“海一定要借。”

    秋长风挑高了一眉,墨眸半眯:“如果本公子一定不借呢。”

    “那,那个银箧海便不必要了。”拿不到银子,没有盘缠,冯婆婆他们便不能随我一并动身,那个银箧对我便不再具任何要胁的用处,海所有的辛苦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

    “去向得满要,她会给你。”秋长风睨我的眸子幽冷如夜。

    我称谢,随即怆惶跑出。方才,海的行为可被称之为威胁罢?而秋长风,最恨别饶威胁……

    果然,身后,追过秋长风平冷一语:“我不希望有下次。”

    呿,那也要你不再押人家的银子兄为人质才行啊。这话,我绝对有胆在肚子里嚼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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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州与兆邑正是背道而驰。启程时,秋长风并同其他三位公子,还有费得多,五人五骑先行,我和费得满则乘车稍后动身。

    直到那一行五饶踪影消失在长路尽头,费得满姐姐才吩咐车夫:“走罢。”

    我回头眺着那个孤零零立在山脚之下的院,就在一个时辰前,它还是热闹喧嚷的啊,就在一之前,它还是为人提供温暖的“家”啊,就在三之前……

    “别看了,有些东西,该舍就要舍。”费得满放下了车帘,断了我的视线。

    “得满姐姐。”有些人,明明不会信任,表面的亲近还要做。“到镇上以后,您等我一个时辰。”

    “……去办事?”

    我点头。

    “海。”费得满的脸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凝重,“其实,公子对你很好。”

    ……是么?

    “别太固执了,只怕到头来,伤了自己。”

    ……得满姐姐好深奥哦。

    “我明白,时下我的话你不会听得进去……好自为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