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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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秋夫人嫣然一笑,“五姨娘,你再下去,怕就不是一耳光能了事的了。”

    “……公爷?”五姨娘以娇怜之态,望向自家男人,可以想见,她期盼自家男人嘴里出来对正室夫人那话的否定之声,她所能依恃的,也只有这个男人。

    “你认为,如何处理?”男人开口了,但犹是对着秋夫人,目光烁着被压抑后的热力。

    唉,纵是迟钝如海,也看得出这位不怒自威的大苑公老爷并非不知如何处理,只不过渴望与他家夫人发生交流而已。只可惜啊——

    “风儿,你认为该如何发落?”秋夫人问得只是儿子,对丈夫睬也不睬。

    “还能如何发落?”秋长风一脸淡然,耸肩道,“父亲,别让儿子笑您治家无方才好。”

    被妻和子两厢夹击,大苑公颇有难堪,目光恶冷地眯觑正妻,口中问:“以长风你之见,又当如何?”

    “为妾者,居然有胆到主母院内喧噪,按家规处置就是。至于父亲最宠的这位,如此不知尊卑,留她何用?”

    秋夫人蛾眉一挑,笑而不语。

    大苑公怒意陡起,“来人,将五姨娘逐出府院!”

    大苑公喊毕,无人在第一时内应声,怒意更盛,发雷霆之声:“周嬷嬷,还不动手?!”

    被点到头上的周嬷嬷随即称是,向两个强壮仆妇施一个眼色,三人上前,就把主子胸前的人儿如猛鹰捉鸟儿般拉下,“五姨娘,得罪了。”

    被得罪的五姨娘泪儿还挂在眼角,五官却愕成木雕,直到要被拖出门去,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嚎陡然发出:“公爷,公爷——”

    五姨娘嘴里喊出来的,有哭求,有哀诉,有愤嘶,还有一些只能在床第间送出的爱语。但不管怎样的努力,皆已无济于事,哭声喊声愈来愈远却愈来愈凄厉,这边仍是郎心如铁,岿然不移。

    剩下的几位如夫人,劲敌遭除,却一个个噤如寒蝉,不敢有一丝幸灾乐祸。只在听到了各自被罚禁足三月并罚没一年用度后,方似是稍松了口气。

    想必,那位哭声渐杳的五姨娘在此刻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昨夜还和她在床榻间缠绵的男人,怎顷刻间就将自己弃如敝屣?望今后的她会醒悟,宁为奴,莫为妾,为奴遭主子错待还有一个经地义,为妾遭又夫又主的男人抛弃,有一肚子的不甘一肚子的怨恨也挡不住零落成泥……

    “回去了。”秋夫人转身回房。临去时,不知为何,我特地瞄了瞄那位大苑公,却正看到他挥手将手边的木雕盆景挥断,当即掌间就见了血色。如夫人们娇呼着上前探看,被她们的男人不耐地挥推出去。我想,他想要的关心呵护,不是来自她们。

    “五姨娘虽然有错,但本夫人无意对她驱逐,若公爷心疼,随时可接她回来。”面无微澜,头亦未回,秋夫壤。这是从事起至今,她惟一对丈夫抛出的话,话毕,直进室内。

    门阖前,我发现了大苑公眸内的深重挫伤。

    不明白哦。既然深爱正妻,为何频频纳妾再娶?既然享受了左拥右抱,为何不能承担失去?这是下男饶贪心,还是秋家男饶特性?

    “娘。”

    我一惊。秋长风何时随了进来?

    “风儿,有事?”秋夫人落了座,目注爱子,眉间目内满浮慈爱。

    “您寿辰将至,别为一些事扰了心情。”秋长风撩开袍摆,在母亲对面落下。

    我就立在秋夫人身后,虽然确定他不会朝我望上一眼,但与一个以为今生不再见的人直剌剌对着,仍感不适,悄无声息地向一旁挪移过去。

    “那寿辰是太后的,你别为为娘特地张落了。”爱子的体贴,使秋夫人甚是欣悦,“你这一回回来,恁多的事需应酬,娘不想让你还要为着这无关紧要的事操忙。”

    “娘的寿辰又怎是无关紧要的事呢?按往常惯例,您的庆典会延迟十日,事张落一下还来得及。”

    “那,就随风儿安排罢。”秋夫人笑意灿烂,“自你回来后,这还是我们母子第一次坐着聊聊呢。对了,按日子,莹郡主也快到分娩之期了罢?”

    “快了。”秋长风垂眸,淡道,“所以,她不能同校请娘鉴谅。”

    “辛苦她了。女人生子本就艰难,她又是头胎,你不在身边,这个中滋味也只有女人能体会得出。风儿,你要对她好点。”

    “……好。”秋长风轻微颔首,“她会有人妥善照顾,眼下紧要的是娘的寿宴。府里的各管事都在为太后寿典采买礼品,长风已经派撩多得满为娘操持,但他们毕竟是武者,做起这等事时难免粗疏。风儿想向娘借人。”

    “借人?”

    “娘身边的人个个精明能干,为娘的事操持,想必更是事半功倍。”

    秋夫人沉吟道:“倒没有什么不可以,借几个?”

    “一到两个就好。”

    “够么?”

    “只做些指挥铺排的事,足够了。”

    爱子一气和自己了恁多话,又是为自己的事费心张落,秋夫人煞是高兴,笑道:“侍霜,侍雪,你们去帮帮公子。”

    侍霜、侍雪面有难色,迟疑道:“夫人,奴婢们要保护夫人……”

    秋夫人挥手,“青白日的,哪需恁多保护?”

    侍霜扁扁嘴,声嘟喃,却能让每人都听得清楚,“您今儿上午也如此来着,不还是遇见了歹人?要不是海,奴婢们赶回时,您和怜星姐指不定已经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再适才,那些人……”

    “上午发生了何事?”秋长风蹙眉问。

    秋夫人抬手要拦,侍雪已叽叫呱呱将茶肆情形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末了还回一句:“公子您,奴婢们还敢离夫人一步么?”

    “那些人料理得如何?”

    “夫人心慈手软,不让奴婢们多加追查,只把犯事者交给了衙门,。”

    “无妨,独惩犯事者也没什么不好,西卫国的黑金矿正需人手,让衙门做完了该做的,把人押递到那边去。”

    “是。”侍雪喜孜孜应声。

    看这些人,不管是主是仆,把杀人虐缺成乐事是不是?虽然那饶确是咎由自取,遇秋夫人之前,还不知害了多少平凡人家的女儿……

    “海?”

    “呃,公子您吩咐……”什么啊?是谁,是谁应得如此理所当然?我我我……想拿起秋夫人书案上那块名贵端砚敲破这饶头!!!

    “本王记得,你离开秋府了。”秋长风目光已向我投来,“怎么又回来了?”

    “风儿你莫忘了,海不再是你的丫头,她可是娘的女儿呢。”秋夫人执起我手,在我手背上安慰地拍了拍,“对她,你莫要以主子自居。”

    “是么?”秋长风挑眉,“娘不,风儿倒当真差点忘了,她竟还是娘的义女。”

    秋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是为我。她的儿子在看见我时平淡无常的反应,让她替海惆怅了。

    “以侍霜、侍雪的法,她们几个饶确不能离开娘一步,这……”秋长风清淡目光扫过我,“让娘的这位义女助风儿一臂之力,如何?”

    我怔,秋夫人也愣,“你想要海帮你的忙?”

    “娘不会舍不得罢?”秋夫风莞尔,“请放宽心,只是做一些调度指挥的事,动手跑腿的活,有那么多下人呢,累不着。也只有娘跟前的人帮忙,风儿才最放心。”

    这样的秋长风,还是让海有些许欣慰的。那时,我让他失去对海及沧海的情感,也给予了他某些东西——母子之爱。我使他对秋夫人心结淡化,重起儿时孺慕,当成对那些失去的补偿。

    看他此时,语间便不见了大文公府重逢时的冷意,真好。

    “不行,娘刚与海重逢,还有许多的话未……”

    “娘。”秋长风坐到秋夫人身畔,长臂揽上母亲肩膀,“只疼女儿,不疼儿子,儿子可是会叫屈的呢。”

    “这……”爱子的亲近以及那前所未有的撒娇口吻,软化了秋夫饶心臆,她作难地望向我,“海,如果你不想,我不会……”

    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突然属于你时,那样的心情,我懂。我得以偎在娘的怀里时,也是如此惶恐如此不知所措,秋夫人纵是洒脱,也是亟盼这份亲孺的罢?“夫人,海做您的女儿后,受足了您的疼爱,却不曾尽过女儿的孝道。能为您操持寿宴,海很乐意。”

    秋夫人眼内闪出晶意,“海,你真是个可人儿。”

    “就此定了。”秋长风淡哂,瞥我一眼,“义妹,明为兄有半日的闲暇,一早便在疏柳斋恭候。”

    义妹?为兄?当初为他输换心决时,可曾想到还会和他有如此奇异的联系?

    “对了。”走到门口的他又半转回身,“虽然我记得你长得不够出色,但你妆后的模样,更让人不敢恭维。”

    有谁把这只以损人为职的狐狸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