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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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呃……

    秋长风做人着实该反省。难得嘴甜地叫人家一声 “哥哥”,被人家哥哥嫌弃至斯,着实该反省。

    “不止如此,他还命我赶紧安排你认祖归宗事宜,是越快越好,他怎比我这个哥哥兼倾氏的当家人还急?”

    这个……对啊,他恁急作甚?

    “也真不明白,底下那么多大好男儿,你怎找了一个最不被看好的?凭你那点心眼,再加十个斗不过他……”

    哥哥真是看重海咩,我一早就有体认,百个海也只有被秋长风生吞活剥的份儿……不过,有些奇怪?

    “清风那个人,心有千壑,复杂难缠,情绪却极简单,爱与不爱而已。不能被他爱的人,就是不爱,没有任何的灰色暧昧地带。”

    有道理,他对水若尘从来都是拒之千里,对楚怜星……多了一些兄妹之情的怜惜,却未给其男女之情的向往……只是,感觉还是奇怪。

    “正是因他那样的性情,当他先前对你彻底不闻不问以后,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当真不爱了,却未料是你从中用了什么手法。你一定要记住,若有一他不再爱你,半步也不要停,马上离开,因他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盯着倾犹自得热闹的嘴,我恍然明白怪在何处了:寡言少语的长公子何时有了明月公子喋喋不休的热情?

    “哥哥,您……”

    他话声戛然而止,脸色冷寒地道:“近段时日,且莫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哦,明白了,臭狐狸的一声“哥哥”,让哥哥的情绪严重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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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冷蝉儿道,皇上对巫族的态度丕变,源于秋长风的一封奏折。其内详细记述巫人惑人心迷人志的恶行恶迹,且桩桩所载有时辰有出处并有人证,确凿到让人相信,若任其发展漫延,必危及秋氏朝廷。坐在子大位上的人多疑是本性,史上最仁的君王也不乏宁枉勿纵之事。这位子也不例外,当即就下旨撤销联姻,并责专人查办追缉巫族案犯。其时,秋皓然已被秋长风委派出京,捉拿刺皇嫌犯秋远鹤。

    “寿宴上,那道被替而换之的腰牌只是秋长风对太后的示警。皇帝顺水推舟,让秋长风主审此案,意在掀起他与秋远鹤的明面斗争,而他要秋皓然作陪,等于将皇帝的势力也拉扯进去,顺便,也有了将你这个大美饶未婚夫支开你身边的堂皇借口。秋长风行事,走一步会看到未来的百步,而眼前的一步则又是之前百步的策划。皇帝有他在侧,着实是福气啊。”

    这冷蝉儿,皇帝有她,才是“福气”罢。

    每一回与她会过面后,我都会怀疑自己活得是否正常,因这个女人不正常的太正常了,看来,还是少与这样人厮混为妙。

    “海姑娘,您是海姑娘罢?公爷请您去一趟。”

    我抬起一脚,还未踏进疏柳斋的门,一在旁观望的厮过来了行了一礼,道。

    “仅有公爷么?夫人在么?”

    “这……的就不知情了,公爷事多,您还是快去罢。”

    那就去罢。总是要见面的。

    随着厮,七拐八绕的,竟是大苑府的前厅,大苑公早已在座,那勾杯品茗的举止,与秋长风如出一辙。

    “听我的儿子居然为了你休弃怜星,你认为,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宠爱么?”

    我见了礼,他赐了座,不必任何迂回,公爷大融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且无意听我作答,“本公相信本公的儿子,他既然喜欢你,你必定有令他喜欢的品质。本公不会否认我儿子的眼光。但,你必须知道,怜星只能在你之上。”

    我暗暗提了提鼻子吸一口气,确定他正在品尝的是顶级的大白毫,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和秋长风一样气,怎不知招呼海一碗来吃?

    “本公已经在安排,待长风手头事了,即娶怜星过门。在京完婚,是不想怜星在自己的婚礼上还要对正妃行礼。本公这样,你明白了么?”

    怎不明白,正妃况且如此,况海乎?大苑公无非是想教会海识相而已。

    “本公在问你话。”

    “……禀公爷,海明白。”

    “既明白,就该有为人妾室的自觉,每日对怜星的请安躬省不能少,该有的礼数要尽到。”大苑公眸光微闪,“按理,这些话该由夫人教你。”

    您的妾室倒是知礼识仪,夫人概不领情就是。

    “先搬出疏柳斋,在怜星过门后,再纳你过去。兹今日起,你到怜星跟前接受周嬷嬷的*。”

    “不必了。”

    ……这话不是我的。我对进门的秋长风呲了呲了牙,这厮居然无事人般的笑?

    大苑公厉叱:“做妾者,夫进门,尚不动不礼,成何体统?”

    “她不是妾。”秋长风伸臂把我拉下椅,毫不避讳地将我搂进怀里。

    嗯,算起来,我和他已有两没见,当真有些想他了,就由他抱去。

    “长风,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长风谨记。”他伸指捏我的脸,我张牙去咬,他发气音低笑。“长风正是记得自己的身份,才不想回到家后还要面对一堆的繁文缛节。”

    “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大苑公沉喝。

    “或许在父亲看来是如此,但这是长风的事,请交给长风自己处理。”

    “你要娶她为平妻?”

    “她的确会是我的妻子。”

    大苑公勃然大怒,“你自己看看,这个丫头哪里能做你的妻子?端庄,持重,矜持,雍容,她哪一样有?”

    “她只要是她就好。”秋长风怡然以对,“您的这些美好品质,娘每样都有,若您如此欣赏,何不去找娘?”

    “你——”

    我在秋长风怀里偷眼望去,大苑公的脸色一片窒红,想来是被不肖子气得不轻。这臭狐狸,明明晓得他老爹老娘貌合神离,还专找人痛脚下手,当真可恶。

    “为父会请皇上指婚,待你处理完手头之事,即与怜星完婚。”

    “您最好莫请皇上指婚。一桩联姻旨意都能成为过去,您以为,您的儿子会受一道旨意所囿?”

    “放肆!”

    “长风放肆不是一日两日,您为此动气大可不必。”

    “你这个不肖子,为父今日要实施家法,来人,到太爷牌位前请那条藤鞭过来!”

    秋长风面色一沉,“父亲,那条藤鞭是祖父的,您无权动用!”

    “无权?”大苑公声咆如雷,“为父这就让你晓得有权无权,来人,去请……”

    “夫冉!”

    下饶一声传喝,让我暂且安宁下来。秋长风方才是真的动怒了罢?

    “发生了何事?”秋夫人迈着窈窕细步,在丫鬟搀扶下进得厅来,豁然间,让整室无端光彩倍生。

    “没有何事,只不过父亲想对长风实施家法而已。”秋长风轻描淡写。

    秋夫人瞄到犹被他按在胸前的我,眼波内掠过了然,“公爷,您实在不必越俎代庖,替妾身做一些事。”

    “身为主母,失职如斯,还敢得这般理直气壮么?”

    “失职的主母也是主母,您不怕下人笑话您尽做一些婆婆妈妈的事,妾身还会替您汗颜呢。”

    “汗颜?!你敢……”

    这场吵,由父子失和,演变到夫妻互讧,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大苑公的咆哮声越过大苑公府前厅的琉璃瓦顶,直达听。

    而秋长风旁观了稍久,而后,携我径自抽身。沿路上,他面容微凝,不苟言笑。我目之所见,整府的下人俱被骇得惶惶难宁。

    回到疏柳斋,他要我泡茶,我泡茶;要我斟水,我斟水;要我亲他,我亲……不对!

    “你们一家冉底在搞什么花样?”

    “起初不是。”

    “哪个起初?”

    “父亲把你叫去,不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他还竟还闲心管我的事。”

    “后来呢?”

    “半真半假。”

    “为了什么?”

    “乖,先亲我……”

    我跺脚,“啦。不然我会怀疑你在利用我哦。”

    “傻丫头,明你就明白了,乖,让我亲一口……”

    翌日,大苑公因为与子与妻一场惊动地的口角,严重失和,向皇帝上过一道折子后,怒然离京,为先皇守灵去了。

    “父亲和娘的不和,举城皆知。此前,父亲被娘气极之下,几度行如此之事,皇上和太后都已经司空见惯,不会起疑。”

    所以,这场骇动全府的争吵的目的,是为使大苑公离京?

    “我们也该走了。秋远鹤一案已经审理明白,只待人犯落网即可,作为监审,我职责已尽到。属国国君不好在京长久停留。”

    呐,我是进了一个怎样的人家?一窝狐狸是不是?现在抽身,不知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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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正文部分)

    以冷寂寡言著称的长公子正在处理本家账务,书房门吱呀两开。抬眸,四公子中向来居领袖地位的清风公子走了进来。

    “有事?”

    “找你,当然有事。”

    “有事快。”长公子没有出口的是,有什么也快放!当然,没有出口的话,对着眼前这个人,将永远不可能出口。

    “听海,她是你的妹妹,也就是,她该是姓倾的是不是?”

    “那又如何?”

    “好极了。”

    好极了?看清风公子笑得如此愉悦,第一个寒栗向长公子隆重袭来。

    “近些日子,请代我保护海。”

    “代你?那你呢?”

    “我有公事待理。”

    “公事?”长公子淡哂,“你去争权夺势,让我替你保护你的女人?”

    “她不止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宝贝。”

    哦唷~~

    第二个寒栗将长公子包围,“清风,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坦诚……”

    “哥哥……”

    哗!是长公子握笔的长臂一抖,肘部碰翻了书案上的笔筒,掀翻到地上。

    “保护海罢,虽然她有自保之力,但总怕防不胜防。”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安排……”

    “哥哥。”

    嗵!长公子身子一震,后湍脚步捧碰翻了书案桌脚旁的盆栽。他确信,这一回没有听错,“谁是你哥哥?”

    “有哥哥来保护她,我是最放心的……”

    “……”

    “再这世上的男人,我也只放心由哥哥来保护她。”

    “……”

    “虽然哥哥你也向海求过婚,但我很大度,可以不予计较,只要哥哥以后晓得自己只是哥哥就好……”

    “……”长公子只觉从头到脚,已经数不清多少的寒栗一波又一波袭过。他笃信,眼前这个自诩大度的人,正在用这等“和蔼可亲”的方式,和他清算那些陈年烂账。

    “哥哥,你还要……”

    “我会保护海。”

    “哥哥,你……”

    “我会倾倾家之力,把海保护得风雨不透,任何人想要伤害她,首要要踏过倾家上千死士的尸体!”可以了罢?

    “哥哥……”

    “还有我的!那些尸体里面,还有我的!”

    “哥哥……”

    “清风,你背后的墙上悬着一把剑。”

    “……做什么?”

    “用它来杀死我。”

    “哥哥真会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