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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母后,您特地宣儿臣来,所为何事?”

    “前廷的事,解决的如何了?”

    “那些老顽固,还不是老生常弹。”昭景帝轻嗤,“儿臣闻长风昨日抵京,母后已经见过他了罢?”

    “皇帝准备如何发落长风?”

    “如何发落长风,母后心中早有主张,儿臣再什么,也只是徒惹母后不快而已。”

    “皇帝此话差矣。”“太后”凤眸含嗔,“你是一国之君,如此大事当然该由你做主,母后何尝干你政事来着?”

    “母后既然已经把人扣下了,又能如何呢?”

    “以皇上之见,是赞成将他扣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把他放了,不啻纵虎归山,战乱绵延无期,情势更将不堪收拾。为万民考虑,只得先扣着他了。”

    “太后”覆下眸睑,低语如喃,“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顾不了万民。我能鼓,只有自己的儿子而已……”

    “呃?”皇帝剑眉微蹙,“母后,您了什么?”

    “没什么。”“太后”举眸一笑,“只是在感叹世事无奈,昶儿。”

    昭景帝一怔,“……母后有好久没有如此称呼儿臣了。”

    “喝茶罢,茶喝完了,还有许多事要做。”

    “好。”皇帝在微忡间,勾盏啜饮。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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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为观止啊,叹为观止。

    秋夫人先后向太后、皇帝打探口声,亦先后获知两人万不能还爱子自由,不惜铤而走险,施以*,一个置入密宫,一个……

    在我心中,秋夫人一直如一株华堂丽厦前的牡丹,娇艳精致,名花倾国,虽贵不可欺,毕竟弱不禁风。但一个母亲可以为儿子爆发出怎样的能量,做到怎样的地步?我见识了。

    如此演出,可谓搏命,直让海叹为观止,想来,这段事若直载史书,必是惊世骇俗,毁誉难明。

    “皇上在里面生死未明,尔等朝廷重臣,国之股肱,值此非常时刻,只知争权夺势的么?”“太后”面挂怒涛滚滚,眸含诡云万千,对一干连夜进宫的重臣,声色俱厉,凝声喝叱。

    “朝堂上有文武百员,哀家何以只宣尔等?尔等中,有三朝老臣,有皇亲国戚,有皇上倚重的后起之秀,饱读诗书,深知廉耻,可看看,适才间你们都成了何等模样?既如此急不可待,何不干脆将御医从皇上病榻前拉走,再将哀家扯下这把凤椅,直接换了国号朝廷?”

    “太后……”纵横朝堂的重臣们惊跪一地,惶恐之至,“太后息怒,臣等失仪,太后恕罪,太后,臣等忠心可昭日月,可昭日月呐……”

    “哀家只了皇上遇刺,尔等不设法缉凶,居然先争竟起谁来监国谁来顾命,尔等可昭日月的忠心在哪里?哀家看不到!”

    “太后,您暂且息怒,容老臣细禀。”一位发须灰白,朱袍玉带者,跪身拱手道,“微臣等当然会缉拿凶犯,此贼百死难赎!但时下最当紧的,是稳定朝局,以防大乱呐。”

    “王相所言甚是,太后。秋远鹤叛乱未除,皇上又遭行刺,可谓内忧外患。微臣虽不敢危言耸听,但时下我大陇皇朝委实已到了生死关口,步步不能错。”

    “太后”颜色稍霁,“那以诸卿之见,当下如何做,方能杜绝大乱,稳定朝局?”

    “严密封锁皇上遇刺之讯,立威望德仪俱佳之人监国,为第一步。”

    “第二步又当如何?”

    “第二步……”

    群臣各献己见,三言两语过后,初闻子遇刺时争权谋势之景再现。

    “太后”沉颜聆听稍久,起袖挥止,“诸卿所言,哀家都听了进去,不无道理。就以各位之见,这监国之位,须威望、德仪、才干俱佳之人,非王相当属。”

    “臣谢太后懿恩。”

    “更有,为护京畿安稳,哀家会调西卫国国君秋长风进京。”

    “西卫国国君?太后,他……”

    “他如何?”

    “这……臣等听闻,西卫国国君已然进京……”

    “的确到了,但因战事吃紧,坐了不到半,又走了。”

    “臣等以为,此时调西卫国国君进京,并不妥当。”有臣道,“之前在朝之时,其人便有专权之迹,若此时进京,祸福难料。”

    “臣也有此以为。西卫国国君先前在朝中之时,便与秋远鹤各自培植党羽……”

    这种时候,不该任秋夫人在此一人支撑了罢?我移形出门,听着那些大臣又为谁来任监国的副差起了争执,刻不容缓,拔身要走……“呀……唔!”

    “臭丫头,是我。”搂我腰掩我嘴者沉低声道。

    “秋长风!”我回手抱住他,“你娘她为了你,为了你……”

    “我在房顶呆了多时,差不多已经知道大概。”秋长风眸色炯亮,“娘这一着虽让人始料未及,倒与她的儿子不谋而合了。”

    “噫?”

    “噫什么?”他敲我额头,“傻丫头,走。”

    “你娘在里面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臣们周旋,你要走去哪里?”

    “走就是了!”

    “可是……”

    “侍卫看不见你,可看得着我。你再磨蹭,惊动了侍卫,娘要功亏一篑了!”

    好罢。反正这家人人人狐狸就是了,海歹命,误闯狐狸窝,抽身已不及,只能跟着越走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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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着太后所赐的通行腰牌,秋长风第一道宫门始,遁规韬矩地进得了皇宫大内,步步未省,直至皇上寝处居安宫。

    “请禀太后,西卫属国国君秋长风求见!”

    他这一声,不啻石破惊。犹在居安宫殿内为权为势奋力游的重臣各带着一脸愕色,齐出宫门。

    “西卫君,听闻您业已离京,怎恁短时辰内去则复返?”被称“王相”者先出一问。

    “本王是去是留,还要请示过王大人么?”

    “话不是这样……只不过,未获旨谕,擅自进京,有悖法典……”

    在秋长风专注专心的注视下,王相渐偃声息。人愈老,愈惜命不是?

    “风儿?”“太后”无疑也是怔愕的。由她亲斟的那几盏茶里的好料,曰“无香三日”,与太后“软筋散”相同之处为,皆是无色无味。职软筋散”者,一个时辰后苏醒,武者内力全失,若无对症解药,终生如此。“无香三日”则只要睡足三日三夜,药效甫过,万事无碍。

    这是我在为秋长风两次解除药性时,“药”传递我知的。

    无香三日。秋夫人想在这三日里,为爱子觅出个万全出路来,好魄力,好胆识,也好凶险。

    “长风见过太后。”

    “风儿,你……”三日未到,爱子神清气爽的现身,意外不可避免。

    “禀太后,长风离京途中,与一伙行踪可疑人遭遇,值此多事之秋,自当宁枉勿纵。一经拷打盘问,方知这伙人竟是授意于秋远鹤前来刺杀吾皇的无耻逆贼,且听其口吻,是已得手了。长风惟恐吾皇有失,不敢怠慢,星夜返京,匆忙间疏忽了法礼,望太后恕罪。”

    “……风儿能来,哀家不胜欣慰。快去里面看看皇上罢,他昏迷之中,一迳呼唤的,是长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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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

    “海儿,过来,到这边来,娘娘在这里哦……”

    “啊哈!”长长的绒毯上,我顽强的儿子扯动他的胖手胖腿,如一只大肚青蛙般,吱吱哇哇爬来。

    那个肉肉的身子刚到近前,我就抱个满怀,“海儿好乖,娘亲亲哦。”

    “啊哈。”儿子大张着一对像我的眼睛,挣着脑袋瓜向我胸前钻磨。

    “啧啧,巫族妖女,摆这副母慈子爱的模样给谁看呐?”

    嗤,嫉妒。我懒和那些看不得别人幸福的人计较,头不回,声不应,眼中只有我儿子的柔嫩脸: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东西呢?

    “巫族妖女,你就这么放心,让秋长风一个人呆在那个花红柳绿的宫墙里?听秋长风已立襄阳郡主为后哦。”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海儿,笑一个给娘看,娘喜欢。”

    “嘎!”我儿子咧开空空如也的嘴。

    真是……可爱到日月无光呐。只不过,婆婆娃娃到了四个月头上就有生牙的了,我儿子都已经七个多月,怎半颗还不见?

    “听,秋长风和秋远鹤在不久前有一场大战,二人都负了伤。”

    “哈嘎!”

    我儿子在什么?是我多心么?怎听着吱哇出儿子嘴的,恁像“活该”两字?

    “有人,这一场大战,是最后一次,秋远鹤已现颓亡之势,无异强弩之末了。你家秋长风的那个大位是坐稳了。”

    “卟卟卟……”

    儿子,你不能总让娘误会,这听来听去,又像是“呸呸呸”呢。

    “秋长风还趁势将战局推到了各属国,趁乱收了各属国的国玺。属国国君中不服者,欲投秋远鹤阵营,却均死在了投奔路上。你家的秋长风不计前嫌,为之收殓发丧,在百姓中博尽了仁君之名。”

    “嘎哈嘎哈!”

    假的假的?我疑惑地盯着儿子脸儿,与那双大眼晴对望,“海儿,你对你爹爹很不满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