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昏迷

    果然，黑帮大哥面色不善的就要冲她那边过去，我一把抓住老大的手，谄媚的哄道:“大哥，小孩儿不懂事，别把事情闹大，咱们不是去看成哥吗，别节外生枝了。”

    黑帮老大回过头，恶狠狠的瞪我一眼，把不满都撒在了我身上:“他妈的，谁是你大哥，别乱嚷嚷！”

    我们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艰辛的来到了一处加护病房，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般这种病房内住的都是病重的患者。

    黑帮老大推搡我一把，一下把我推到门口，语气当然不见一丝和善:“进去！”

    我狐疑的打开房门，走进了整洁单调的病房区域内。

    床上躺着的，正是我曾经寻找了多次却杳无音信的人——成永凯！

    可是，他现在变得那样瘦弱，面色苍白，嘴唇紧闭，像一个不久于世的无救之人，更可怕的是黑帮老大的话:“他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的鬼样子，就是你造成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当初是带着你私奔，可是你们走也就算了，为什么又让他落到这个下场？！要不是老子的人搜罗得勤密，他早就在荒郊野外被狼群给吃了！你这个女人真是歹毒，利用了他，又在危险的时候把他抛下是不是？妈的，还傍上宋氏”

    听着对方的言语，我的心如坠冰窖，每一句都是难堪的回忆，每一句都是误解！

    “你、你是说，他这个样子醒不过来了？”我僵着一张脸，磕磕绊绊的问。

    黑帮老大阴着一张脸回:“自从度过危险期之后就在昏迷，医生说他的脑部受损，有可能某一天就恢复清醒过来，也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没有知觉的躺在床上。”

    天，这不就和植物人一样生不如死吗？！

    我眼前一黑，扶住了床头桌角，悲伤的看着成永凯的脸，问道:“他怎么会伤到脑子的？”

    黑帮老大忽的愤怒，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明知故问什么？要不是你，他会伤得那么惨？！”

    果然是那群放高利贷的人下的手，他们一定是看腹部伤不至于让成永凯立即死亡，又怕他奄奄一息报警，索性往他头上来了一下，所以才落得

    “是我对不起他，但是，不是我下的手，我更没有抛弃他！”我捏着拳头一字一顿，“是他救出了我，我怎么可能临时抛下他？再说，当时我们无亲无故，只剩下彼此，在没有脱离险境和困难前，我怎么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是因为”

    我抿了抿唇，内心难过得像被针刺:“是因为途中遇到了追债的人，他们人多势众，成哥为了保护我”

    “妈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娘们连累得他！”黑帮老大怒急，举起手来就要冲我的脸上来一巴掌。

    但是，他的手掌到底没能落下来——宋阳晖上前一步，制住了他的动作:“你要是敢对她动一根手指头，我宋阳晖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千刀万剐！”

    虽然现在依照我们的处境，应该是我们被黑帮老大们“千刀万剐”才对，但是不得不说，宋阳晖的气势真不是盖的，他一说这话，就让人情不自禁的认为他确实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再加上他鹰隼一般的眼睛，这个逼装得也太到位了，外人来看，还以为黑帮大哥是耍帅的他呢！

    黑帮老大冷哼一声，不做计较的甩开宋阳晖的阻拦，放下了手，冷飕飕的盯我一眼。

    我急忙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他，所以，我决定承担起责任。”

    黑帮老大不屑的看我一眼:“你拿什么承担责任？”

    我一时语塞，的确，我现在的人身保障还是宋阳晖给我准备的，我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对成永凯负起责任呢？我一不是医生，二来，也没法令他立即睁开眼睛醒过来。

    在我忧心忡忡的时候，黑帮老大已经扫视了我一圈，然后冷不丁开口:“本来以为你是忘恩负义的女人，不过你既然想负责，那也行啊，拿出诚意来。”

    我吞了一下口水，直觉后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宋阳晖也站到了我身旁，神色淡淡，眉头却是紧蹙的。

    黑帮老大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小娘皮难道没有听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才行？成子为了你敢叛逃出我的手掌心，也愿意为了你豁出性命，难道你就没有一丝动容？难道就不该照顾他一辈子？要是他真的醒不过来，你干脆就做他的老婆算了。”

    “不行！”

    黑帮老大的话音刚落，宋阳晖冷如寒冰的声调就迸出。

    “怎么，你的马子泡不得？”黑帮大哥挑衅的看向宋阳晖。

    宋阳晖不甘示弱的盯着他，丝毫不改口:“她不是我的马子，她是我的妻子。”

    黑帮老大一愣，随即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妻子？我他妈没听错吧，你宋大少居然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小姐做老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妞在认识成子之前，可是在夜店工作的。”

    宋阳晖的冷气散发的更严重了，他刚要张口，我就站出来，忍无可忍道:“大哥，你这么看不起小姐，难道不一样在她们身上欲仙欲死吗？你以为那些姑娘们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排除有些是为了贪婪虚荣和金钱走上这条路，但是也有很多人是迫不得已的，她们自身并不想涉足这个风月场所好吗！”

    这是我面对黑帮老大，或者说，面对讥嘲我的人，头一回勇于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我并不是辩解，也不想和他讨论什么有的没的价值观，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不是所有“小姐”都像他说得那样不堪，不要一竿子打死！

    黑帮老大对我的话无动于衷:“这么说，你他妈还是清白的了？那更好，给成子做老婆便宜了你。”

    “你！”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有些人即使你再怎么灌心灵鸡汤，他也是“喝”不下去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做一个开导人的知心小姐姐，只要把当务之急给解决好就了不起。

    于是，我松开了拳头，一板一眼道:“抱歉，我选择负责和报恩，并不能以感情为代价，我对成哥没有男女之情，他对我也许一开始有过，可是后来，他主动提出要做我的哥哥，所以，他对我也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情谊。”

    第七十七章 答应

    黑帮老大“呸”了一口:“说来说去，你就是想逃避责任是吧？有本事你让他醒过来，亲口告诉咱们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不会娶你啊？现在他人躺在这里，什么话都他妈是你说，你当然挑自己有利的那方面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满口假话！”

    我顿时无话可说，他说得没错，只要成永凯一天不醒，所有事情都没个着落。

    宋阳晖见我这样为难，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的心里在看见宋阳晖张嘴的一瞬间划过一丝希望，我觉得他不会置之不理，可是他看了看我，就在我以为他要开口的时候，他又默然不语了。

    见宋阳晖犹豫的了几秒，似乎想替我开口，但最后却没有吱声，我就知道他不会再有帮我的意思。

    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羞愧和无法言喻的委屈从心尖上兜头浇下，沁得我整个心说不上是个什么具体感受，很有几分难堪的样子。

    黑帮老大看我半晌沉吟不语，而一向惯着我的宋阳晖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替我“摆平”，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大有让我死扛着的意思，所以他更加狂傲的叫了起来:“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就是趁着成子不能醒过来逃避责任吧？呵呵，嘴里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真让你付出点什么，借口找得比谁都溜。”

    随即，他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死心吧，我可不是成子，今天就是你说得天花乱坠，也得给咱们一个交待。”

    我抿了抿唇，喉咙干涩的开口打商量:“不然成子的医药费都算在我头上。”

    黑帮老大闻言，果然顿了顿声，但是他又立马否决:“你以为老子缺这几个钱吗？要么你纳命来，要么就把成子救活，要么——你就嫁给成子，做他一辈子的保姆，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我注意到，房间里维持成永凯的医用机械设备都很高档，这么些来，他躺在这里，费用数额可能不小，所以提出承担医疗费，可没想到黑帮老大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驳回。

    不过随即我也明白，人家混黑道的，就算没有搞商业的那样家财万贯，也明里暗里的赚钱路数可不会少，他又是一方大佬，会稀罕这点钱吗？再说，成永凯要是一直醒不过来，不久那些设备可能都要全撤走，直接把他当植物人养了。

    可是眼下，除了以金钱来偿还成永凯的，我竟然一时想不到更多其他的补偿方法，那个黑帮老大更是语气狠绝，直接就把三个条件开了出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路都被他说得堵死了。

    这时候，即使我心里再惴惴不安，也不敢看向宋阳晖那边了。

    我知道，只要我的目光一投过去，就是向他求救，可是，他刚才分明不想管我的事，我再这样厚脸皮，显得很不识抬举。

    事实上，我以前不识抬举的事情干得可多了，为了逃出霓裳，为了讨得宋阳晖的欢心，为了感激报答他，我还宁愿献身过。

    面对穷途末路的生活，人的尊严可以被践踏得支离破碎，在遇见宋阳晖之前，我就是那样低廉的一个人，一无所有，也不想拥有什么，所以，所谓的“自尊自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过虚无缥缈，有些惺惺作态，我都快活不下去了，管那些干什么？

    但是，宋阳晖却把我昏暗的人生一寸寸点亮。

    就像一只从未有人照顾过的瘸腿小狗，在风雨交加中，它可以舔舐自己的伤口，懂得自己找个避风的角落，苟延残喘的生存着，但是突然，有个人闯入了它的生活，不仅把它带回家清理，还给它买精贵的狗粮，给它置办舒适的狗窝，带它到兽医处治腿伤，庇护它关心它

    那么，等到它再一次被人抛弃，再一次瘸了腿，它想的就不是自力更生，而是思考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来救它？以致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等待中，再也站不起来。

    我觉得自己现在正像那种可怜的弃犬，离开了宋阳晖的庇护，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是他重新让我拾回了尊严、自信这种东西，赋予我被爱与爱人的权利后，一瞬间又把它收了回去，所以我才这样惶惶不知所措。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看着咄咄逼人的黑帮大哥，笃定的开口:“我可以照顾成永凯，事实上，即使你不提这个要求，我也会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好为止，但是，我不会做他的妻子，也不会成为他的伴侣，我只是作为一个妹妹的身份，尽亲人和恩人的义务来照顾他。”

    黑帮老大在听见我答应照顾成永凯之后，脸上一笑，可是在听见“但是”之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我不等他发作，继续道:“我知道，夫妻名义可能更完美的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也能让我尽善尽美的甘愿照顾他一辈子，死也不能逃离，但是，看不出你还是这么墨守成规的迂腐大哥。”

    黑帮老大听我说他的“坏话”，立马怒目圆睁，旁边的小弟差点冲上来打我，但碍于场面上有个宋阳晖站在这里，他忿忿的忍下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大哥出言不逊？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我对那名小弟的挑衅直接无视，接着说:“难道不是吗？现在这个社会，结婚离婚都是家常便饭，离婚率又那么高，即使我变成了成永凯的老婆，可我又不喜欢他，说不定哪天连婚都不离就跑了”

    “你他妈敢！”黑帮老大压着嗓门，恶狠狠的挤出这句话。

    我展颜一笑:“所以说，结为夫妻，并不是妥帖的让我为他鞠躬尽瘁的办法，除非你每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我和成永凯的生活。”

    黑帮老大终于有所动容，他似乎在考虑，派人全天看守或者干脆直接把我弄死，给成永凯陪葬，哪一项才算是王道。

    我已经说完了该说的，最后一口气总结道:“所以，能让我长长久久留下来的，只有我自己。我欠了成永凯一份恩情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他，直到他彻底康复为止，不管你信不信。要是我哪天跑了，你大可以重新把我捉回来，我都躲到宋少这里了，你都能找出我，还愁以后我逃到哪里不被找到呢？要是我一直看护成永凯，不就证明我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和成永凯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却患难与共过，如果如果你提前弄死我，成永凯有一天醒来，肯定会恨你。大哥，你千方百计的找到他这个小弟，一定对他很有情分，大概也不希望他睁开眼就恨你吧？”

    我的长篇大论，像是压死骆彤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