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好钢用在刀刃上

    冯世良继续说:“小江回来之后的身份和待遇，我已经给吴非安排了，工作内容和性质，我也给白云说了，你们二位要抓好落实，要给小江的工作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不得歧视不得刁难不得奚落，要懂得尊重，要面对现实，摆正身份，服从安排，努力工作，共同把报社的新闻业务抓上去。”

    我明白，冯世良后部分的话是对我讲的，特别是摆正身份这句话，专门对我量身订做的。

    吴非不停点头，白云低头默不作声。

    我也点点头。

    冯世良继续说:“吴非作为分管的总编助理，要尽职尽责靠上，指导记者部找准工作思路，加强学习，不断提高记者部的整体素质，确保在正确的方向上不断拓新新闻业务。白云作为记者部负责人，要负起责来，勇挑重担，带领好本部室的人员，多写稿，写好稿，圆满完成报社安排的各项任务，特别是今年，要在确保完成本报任务的前提下，保证完成丁主任最关注蓝主任亲自抓的外宣任务，这是个死任务，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得讨价还价。在新闻业务和内部管理上，小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白云，我看你不妨放下架子，多向小江请教，小江虽然不是报社中层人员了，但他的知识和能力并不受什么影响，对于你做好今后记者部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

    “好的冯总，我一定会做到的。”白云很痛快地点头答应，脸上的表情比较受用。

    冯世良又说:“对于小江的安排，不能因为身份的差别而有任何歧视，小江现在虽然是临时工身份，但小江的业务能力，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记者部最强的，一些小打小闹的常规采访活动，安排普通记者去就行，一些非会议类的重头稿和大的采访项目，要多让小江参与。

    虽然小江是犯过错误的人，但要分开看问题，要尊重过去和历史，小江对记者部的业务建设和队伍建设，是做出了不可磨灭贡献的，这一点是不可抹杀的。今后记者部的业务和队伍建设，要继续继承和发扬小江的作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希望记者部在白云的带领下，同样会焕发出勃勃生机。”

    白云继续点头:“坚决落实冯总指示。”

    吴非微笑着，不做任何表示。

    我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冯世良还没有忘记我曾经的付出。

    做下属的就是这样，千辛万苦，老板一句表扬就知足了，就会出死力。

    我觉得自己有些犯贱。

    “吴非和白云先回去，我和小江单独聊聊。”冯世良说。

    吴非和白云站起来，吴非冲我笑了下，点点头，白云看着我，抿了抿嘴唇。

    然后他们出去了。

    二人出去后，冯世良指指自己对过的椅子:“小江，来，过来坐，坐在那里离我太远了，呵呵。”

    我站起来坐到冯世良对过的椅子上，规规矩矩。

    “来，抽支烟！”冯世良递给我一支烟，又递过火机。

    “谢谢冯总。”我点着烟，抽了两口。

    冯世良微笑看着我:“小江，最近一段时间不见，看你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怎么，去哪里出苦力了？”

    我笑着:“哪里出什么苦力了，去外地办了点个人的事，刚回来没两天。”

    冯世良点点头:“最近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呵呵，我都想通了。”我笑着说，“我现在心情很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只是给冯总添了很多麻烦，连累了其他老总和同事，心里很不安。”

    “哎，这些就别说了。”冯世良摆摆手，“他们的处分都不致命，你的是致命的啊，我心里一直不好受，你这么年轻，前途就这么完了，我其实一直想着这事，想着你给报社做过的贡献，想着你给我出过的力。”

    我心里有些感动:“谢谢冯总。”

    “我一直就在想啊，不能让你因为这事把业务荒废了，毕竟你还年轻。”冯世良缓缓地说，“所以，我前天遇到蓝主任，就和她谈了谈，让她找你说说，征求你的意见。昨天蓝主任告诉我你答应了，我很高兴，你能回来，我很欣慰。”

    我没说话，看着冯世良，琢磨着冯世良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现在好了，你回来我心里就踏实了。”冯世良抽了一口烟，缓缓喷出一团青烟，在我眼前逐渐扩散，“你这次回来，因为很多现实的因素，身份只能是临时工，待遇也和正式人员不同，这就要委屈你了。”

    “只要能继续做老本行，只要能继续做新闻，身份和待遇我不在乎，只要冯总看得起我器重我，这就是我最大的光荣。”我说。

    “你能这么想这么说，很好。”冯世良说，“你走后，记者部的外宣一直不理想，白云也确实出力了，但毕竟能力不及。外宣这一块是我的心头重担，这是丁主任亲自点了卯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我想，这次你回来，把重心放到外宣上，外宣的稿子同样能在本报发，然后往外投，一举两得，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这项工作。到年底还有一个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任务重，时间紧，压力大，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当然，记者部的其他人也会按照你当初分配下达的任务去完成的，但我希望你能带动他们，做个表率，特别是外宣的重头稿，头版头条稿。”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冯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保证服从白云的管理，保证全心全力去完成任务。”

    “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劲头，不服输，不气馁，不放弃，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不但是爬起来，而是硬挺挺站起来。”冯世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我给蓝主任说过，你是一块好料，是一块好钢，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不能让人才在我手里浪费。”

    蓝月怎么没和我说过这话？恐怕这是冯世良在我面前送人情的吧。

    我不动声色点点头:“谢谢冯总赏识。”

    “我刚才说了，你这次回来，要出大力，可现实的情况很复杂，在一个相当的时期内，你恐怕还得继续保持临时工的身份，身份改不了，待遇也自然不能改变。”冯世良继续说。

    “冯总，我回来，不是冲着身份和待遇，我就是想做点事，想学点知识，我热爱新闻事业，热爱记者这个工作，冯总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冯总也不要为难，我理解你说的情况，我会摆正心态，摆正身份，会和大家团结好，不会计较个人的得失。”

    “好，好，好。”冯世良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小江，我确实没看错你，你让我很满意，我很欣赏你的这种心态，今后，个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白云吴非说可以，直接和我说也可以，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帮你。”

    “谢谢冯总。”我说。

    “那好，去吧，去记者部吧。”冯世良说。

    我笑着站起来，冲冯世良鞠了一躬:“冯总再见。”

    然后我出了冯世良办公室。

    经过吴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吴非正往外看，正好看见我。

    我停住，站在门口，微笑着说:“吴总好。”

    吴非现在是总编辑助理，所以我叫他吴总。

    吴非没有抬屁股，仍旧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冯总和你谈完话了？”

    吴非的语气和神态俨然就是一副老总的架势，和以前对我大相径庭。

    “谈完了。”我说。

    “那去吧，”吴非淡淡地说，“好好工作，别辜负了冯总的期望。”

    说完吴非就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仍然笑着:“好的，吴总再见！”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记者部。

    走进记者部大办公室的门，我的心情有些激动。

    我又回来，只是从身份上来说，我从记者部的头变成了记者部最低贱的人。

    我推开门轻轻走入。

    一进门我愣了，大家都在，白云也在，都站在那里看着我。

    看到我，大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高兴，激动，怜悯，迷惘。

    我脸上带着笑，冲大家略微一低头:“各位同事好，我回来了。”

    大家都很安静，依旧看着我。

    白云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显然，白云已经通知了大家我要回来的消息。

    这时，有人拍起了巴掌:“啪啪——”

    接着，“啪啪啪——”大家都拍起巴掌，包括白云。

    掌声很热烈。

    我的心李一阵激动。

    小齐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江主任——”

    刚喊了这三个字，小齐的声音就哽住了，只是紧紧抱住我不放。

    随即大家都冲过来，把我团团围起，抱住我。

    然后白云也过来，和大家一起抱成一团，以我为中心。

    这时我看见白云的眼里流出了热泪。

    我心里愈发感动，因为我的工作，这是白云第三次为我落泪，第一次是我调到办公室离开记者部，第二次是我扶贫回来回到记者部。

    这是第三次。

    我伸出臂膀，和大家紧紧抱在一起。

    我心里很感动很欣慰，我的兄弟，我的同事，他们没有忘记我，没有慢待我，没有歧视我。

    大家在一起抱了好久才分开，我看到好几个同事在掩饰着擦眼睛。

    我又一次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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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小人的嘴脸

    “江主任，你回来真好。”一个女同事带着泪花笑着对我说。

    “是啊，江主任，大家都很想你……”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白云静静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微笑，笑容里充满了宽慰。

    白云一定也是为大家对我的热情而感动和欣慰。

    我冲大家抱拳:“谢谢各位兄弟姊妹，只是，请大家不要再叫我江主任，我这次回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我是以临时工的身份来打工的，大家身份都比我高，大家以后就叫我小江或者江枫吧，咱们的主任在这里呢。”

    我说着指指白云。

    “那不好，我们叫惯了改不过口来。”小李说。

    “是啊，我们还是叫你江主任，咱们办公室还是2个主任……”大家纷纷说。

    “谢谢大家的厚爱，但是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真的不能叫江主任。”我说，“我现在能和大家一起共事，就很知足了，真的希望大家多多理解，不要让我尴尬和为难，好吗？”

    我说着看看白云。

    我想白云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白云冲我点了下头，看着大家:“大家尊重江主任……江枫的心愿吧，不要让他为难了。其实只要心里有，不叫也是一样的感情。”

    “那好吧。”大家听白云这么说，又点头，“你是我们心里永远的江主任，我们对你永远抱着不变的情怀。”

    “谢谢……谢谢大家……”我因为激动，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我提议，大家再一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枫归来。”白云率先鼓掌。

    大家笑着再一次热烈鼓掌。

    等大家掌声平息下来，白云说:“大家开始干活吧。”

    大家纷纷回到办公桌前，忙乎自己的事。

    我看着白云:“白主任，能不能给我在这屋里安一张办公桌。”

    白云没有回答，看着我:“你跟我来。”

    说着，白云出门去了主任办公室。

    我跟着白云。

    进了主任办公室，白云一指我的办公桌:“呶，这就是你办公的地方。”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办公，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到大办公室去。”

    “你不是要我安排办公桌吗？我给你安排了，就在这里。”白云的口气很硬，“怎么？你要不服从上司？”

    “真的不行。”我看着白云，“你不要胡闹，这样成什么体统，这不符合规定。”

    “什么叫不符合规定？”白云说，“冯总规定你必须在大办公室办公了吗？大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办公桌，你在这屋里办公怎么了？这是记者部内部的事，无需给上面汇报，我自己就能决定。就算你是临时工，在我对桌上班，这有什么不行的？工作地点能说明什么？这屋子又不是皇帝的金銮殿，规定别的人不能来。”

    “可这真的不妥！”

    “你就不要少见多怪了，别那么敏感。”白云说，“记者部在你来以前，也就是蓝姐在的时候，有来实习的学生，蓝姐都是在自己办公桌对过加张桌子，让实习生在这里上班。不仅仅我们记者部，你看看副刊部，主任办公室不也是两张桌子，只有一个主任，副刊部招聘的临时工编辑不也是和主任对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你自己太过于在乎。”

    我想想是这么回事，副刊部主任为人宽厚，不摆什么架子，招聘的临时编辑和他在一起办公。

    “不要想那么多了，办公不过是个地方，总不能我这屋空着一张桌子，再给大办公室加桌子吧？你看看大办公室那么拥挤，还能再放开吗？我不喜欢那么讲究形式。”白云说，“你要当我是记者部的主任，你就要听我的。”

    我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吧。”

    “哎，这就对了。”白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还有，今后在只有我俩的时候，不准叫我白主任，叫我白云，否则我不答应。”

    我坐到我的办公桌前苦笑了一下:“好吧。”

    这时吴非推门进来了，对白云说:“白主任，我把小江的办公桌抬来了。”

    我一看，吴非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张破旧的三抽桌，上面油迹斑斑。

    白云看了吴非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谢谢吴总，不用了，江枫已经有办公桌了。”

    吴非看看我，脸色一愣，接着看着白云:“这是主任办公室，我专门给小江找了张办公桌，都抬上来了。”

    “谢谢吴总关心，不过我们大办公室已经满了，放不下了，所以江枫就在这里办公。”白云一屁股坐下，看着吴非。

    “可是——”

    “可是什么？”白云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吴非。

    我站起来:“那好，既然办公桌抬过来了，那我就去大办公室好了。”

    “不行。”白云腾地站起来，看看我，又看着吴非，“我说了，我们大办公室已经满了，我这里这张办公桌空着，你反正是临时来这里干，就在这里办公，记者部的事现在我说了算，吴总如果不同意，那咱们去找冯总说，看冯总同意不同意，好不好？走，吴总，咱们现在就抬着你这张高级办公桌去冯总办公室。”

    吴非一听白云这话，口气一下子软了，忙说:“既然白主任安排了，那我就不用多操心了。这点小事，找什么冯总啊，你们自己安排好了，我叫他们把办公桌抬回去。”

    说着，吴非用傲慢而冷淡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扭身往外走。

    吴非知道，如果白云拉着他抬着这张破旧的三抽桌去找冯世良，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我心里不由有些悲哀，我的身份一变，吴非变地可真快啊。

    “吴总慢走，不送。”白云冷冷地说，起身过去重重把门关上。

    我看着白云:“你干嘛非要和他这么顶？”

    “我忍不住，受不了这种人，太势利太小人了。”

    “我和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你怎么就不能忍呢？”

    “忍？”白云坐回到办公桌，看着我，“该忍的我忍，不该忍的我就不忍，有些人你越忍，他就越得寸进尺。吴非这个王八蛋太过分了，你看看他弄来的那张办公桌，估计是从哪个旮旯里拣出来的，这不明摆着侮辱人吗？我不到冯总跟前参他一本算是便宜他的，冯总要是知道，非得训死他。你以前说的我都记着，我最近已经忍了很多了，对他够忍让的了。可我不能像你这样忍，也不能像蓝姐那么能忍，我就这个性格，我要是忍了今天这口气，回去非得憋死。我既然不想憋死，就不能让他得逞。”

    我叹了口气:“好了，就这样吧，不提这个了。”

    白云看着我，眼里突然充满幽怨:“你为什么要回来？”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我故作轻松地说。

    “当然欢迎你回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回来，可我不想你这样回来，这是什么事儿啊，你成了临时工回来了。”白云说，“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受某些人的奚落和嘲讽，不希望看到你被人看成低等人，不希望看到别人在你背后戳戳点点。”

    “呵呵，只要你不歧视我，只要记者部同事们不歧视我就好啊。”我笑着，“其他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北方集团，那么高的年薪，地位也不错，比这里不知要强多少倍。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又不是走投无路，你是有更好的选择的。”白云看着我。

    “什么叫更好的选择？从不同的角度，站在不同的利益点，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对我来说，回报社就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愿意回这里，即使地位卑贱，即使待遇微薄。”

    “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吧？”白云眼前一亮，看着我。

    “不是，我是因为自己回来的。”我回答地很干脆。

    白云的眼神黯淡了，喃喃地说:“为什么你不能骗我呢，你就是骗我说为我回来的也好啊。”

    “别活在梦里，我不想让你活在梦里。”我说，“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白云叹了口气:“你真是个死倔驴……好吧，既然回来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下去吧。其实你回来，我有喜有悲，喜的是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又能天天见到你了，工作上也不用发愁了，最近外宣进展很慢，冯总压力很大。悲的是你要受很多委屈，要面临很多白眼和嘲笑甚至侮辱。还有，你回来了，人却不是我的了，我已经彻底没希望了，每天看着一个没希望的人，每天看着一个让自己梦想毁灭的人，我心里又不痛快。”

    “时间会带走一切，适应了就好了，我会适应即将面对的一切，你也会适应这一切的。”

    白云努努嘴巴:“你真硬，真狠，真有韧性，我不得不服你。”

    “没办法，都是现实逼的。好了，你安排我的工作吧。”

    “去你的，我安排你什么工作？你安排我还差不多。”白云朝我一翻眼，“我给你说，记者部的工作我是按照你当初的部署开展的，下一步，名义上是我出头，背后我听你的，你必须管我安排我，不然我弄不好。”

    “这怎么行？你是上司我是兵！”

    “我说行就行，你要听我的。”白云说，“要是我自己弄记者部，过一段时间肯定搞砸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的，我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有数，今后记者部的事我俩商量着来，我不懂就问你，点子还是你出，我出面部署，参加面子上的安排，这就等于你垂帘听政。我是很严肃和你说的，这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工作。当然，要是从往我脸上贴金来说，就等于你在为我做贡献，在做默默无闻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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