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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三合一)

    颜晓舒看到与苏裴喝咖啡的是一个男人,便说不打搅苏裴, 笑盈盈离开了。

    贺一鸣注意到了, 小颜和之前相比变了许多。他也注意到了, 她和苏裴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肢体语言。

    他心里不舒服, 他们看起来太亲昵了。

    苏裴拿了U盘, 回来坐下。

    贺一鸣说:“那个女孩是之前《蓉城机密》剧组的吧?你把她弄过来的?”

    苏裴说:“你还记得她?你只见过她一次吧。不是我把她带到这个剧组的。巧合而已。”

    贺一鸣说:“你居然还敢让她跟你工作。”

    苏裴说:“她现在挺上进的。”

    贺一鸣想摇头:“这个女孩不简单。你小心点。”

    苏裴看看时间, 差不多该去学校接小曲奇了。

    “别那么阴暗, 大家都是在剧组打工的。我犯不着为难她。”

    贺一鸣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确些。因为苏裴有个毛病,对女人总是很温柔, 而且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有功利性的, 直男油腻的“温柔”,而是那种自然天然的温柔。

    女人对这种温柔是没有抵抗力的。有时候男人也没有。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和她搞到一起去,”贺一鸣说, “你自己说好的享受单身,别一看到年轻女孩就被套牢了。”

    苏裴好笑:“怎么可能。我和她完全同事关系。”

    他与贺一鸣匆匆道别,去接小曲奇了。

    苏裴没把贺一鸣的“提点”放在心上。他还是照常工作。

    几天后他们开完会,终于修改好了前三集剧本。虽然拍摄时候免不了会有些调整,但至少苏裴现在对剧本是满意的。

    散会之后, 小颜单独留了下来,她一边收拾着电脑, 一边说:“苏老师,我休息天的时候写了点东西,你能帮我看看吗?”

    苏裴立刻来了兴趣。他问:“是吗?”

    他以前常常帮新作者润色和修改, 只是这几年工作太忙,没有精力了。小颜如果有这个志向,他当然会帮忙参考意见。

    小颜说:“不是。只是随手写的些东西。”

    她把自己的平板给苏裴,点开一个文档。

    苏裴看了起来。

    他一看就有点失望。小颜写的不是,甚至不是正经散文,而是类似公众号营销号上的那种鸡汤文。

    给他看的这篇文章的主题是女性和事业,写了好几个女明星,最后升华下主题。

    文章不长,苏裴花了几分钟看完了。

    他不想太打击小颜,但这确实不太行,即便是作为鸡汤文,感染力也差了点。

    “你怎么想起来写这个的?”苏裴温和问。

    小颜直率地说:“我想做营销号。”

    她补充说:“先从做营销号开始,但不仅限于营销号。”

    苏裴虽然更希望看到她能在编剧和上成功,但是不得不说,对年轻人来说,做营销号和网红似乎更有吸引力。

    小颜之前的微博号就有不少粉了,她写写日常小段子还挺吸粉,但是想更上一层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给小颜迅速修改了几个地方,修补之后好了很多。小颜频频点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该这么写呢!”

    苏裴又说:“还有你这篇幅很短,却写了好几个人。我建议你短文只写一个人,哪怕只写一个人的一面,一点,只要真写出来了,效果会比一篇文章堆砌一堆人好很多。”

    他又拉过一张纸,开始刷刷写书名。

    “这是书单,把这些书看了,精读之后慢慢锻炼自己的文风特色。”

    他把书单递给小颜。

    小颜立刻小心收好,她微笑着说:“看吧,苏老师,你还说没有东西可教我。我今天一下子学到了好多。”

    她一双眼睛只是看着苏裴,眉眼间有不加掩饰的情绪。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苏裴假装没有发现。他心想,贺一鸣难道是真神了,怎么能那么敏锐。

    不过他不打算挑明,也不打算做什么。也许他是被贺一鸣误导了,想多了呢?也许那只是女孩子的一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何必挑明?

    职场上还是稳妥点好。

    接下来几天,苏裴还是和平常一样,赶剧本,开会,改剧本,修新。小颜又写了两篇新文章给他看,比之前有进步。苏裴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她相处。

    进入三月,校庆快到了,同学群也活跃了起来。

    每天都有人在群里问,去不去校庆?聚会吗?谁来谁不来。在国外工作的人没时间回来,但在国内发展的大部分都说要来。

    苏裴加了几个校友群,一个是同班同学群,一个是戏剧社的群。两个群都在校庆当天组织了聚会活动,大家都说好久不聚了,有些人都快十年没见到了,趁这机会好好聚聚。

    苏裴在校庆前一晚把这两天的事都做完了,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躺下。

    也许是太兴奋了,睡梦中有些不安稳,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又回到从前,他们都在戏剧社里,舞台上灯光很暗,剧已经排好了,观众却迟迟不来……他在舞台上手足无措,台下只坐着贺一鸣一个人,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闹铃突然响起,苏裴缓缓睁开眼睛。

    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情绪终于高昂起来——他毕业之后没有回过母校,已经有十年了,各种滋味都涌了上来。

    苏裴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澡,仔细修了面。

    他前两天刚剪了头发,现在用电吹风吹了吹,看起来精神多了。

    苏裴仔细端详着镜中人,除了血色有些不足,和十年前相比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校庆当天,学校里各种活动排得满满当当。各届老校友回来,好像全都来找青春回忆了。学校里挤满了人。

    贺一鸣一回到母校,先参加了一个小小的捐赠仪式。

    富贵还乡,那是必须要付出点代价的。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价参加校庆,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他用个人名义给母校图书馆捐了一百万,在图书馆里拍了几张照片。

    捐赠之后,贺一鸣给苏裴发了消息:“你到了吗?”

    苏裴回复他:“我和老姚一起,在大礼堂这附近。”

    贺一鸣立刻去找他。

    上午时候在大礼堂有个大会,有领导和校长发言,杰出毕业生代表发言。贺一鸣虽然已经足够成功,但是在大佬前辈面前,资历还差了点。他只能坐在台下,做个安安静静的优秀毕业生背景板。

    苏裴坐在后面的位置,和姚至诚坐在一起。到在校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后面的人都开始玩手机或低声闲聊了。

    姚至诚说:“你看坐在主席台上的,是管我们的。能上台发言的是杰出,坐在前排的是优秀。像我们这些坐在后排的,只能算普通。”

    苏裴笑了笑。

    姚至诚继续说:“可是出了这个礼堂,我们这些又比其他学校毕业的人有些优越感。人啊,就是这么回事。”

    等发言都结束了,终于开始了表演。学校里多才多艺的学生多,表演水准很高,听了半天发言,总算来了点提神的节目。

    表演结束之后就到了中午。贺一鸣找到了苏裴,要和苏裴姚至诚一起吃饭。

    苏裴说:“我们中午去班级聚会。晚上戏剧社聚,我们晚上聚吧。”

    贺一鸣总不能跟着苏裴去他的班级聚会,他和苏裴约了下午在学校里逛一逛,然后晚上一起去戏剧社聚会。

    苏裴的班级聚会安排在了附近一家豪华酒店中,开了个大包厢。苏裴其实不少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女生还好,男生变化极大。

    大家坐下来聊起当年,最热衷的话题无非是谁谁和谁谁好过,苏裴被点了好几次名。

    有女生打趣说:“可惜苏裴那时候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眼里只有隔壁艺校的女生。”

    姚至诚为苏裴解围:“你当初追的可是我们班长,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人说起了贺一鸣。

    “我早就看出来贺一鸣这个人不一般了。一点不像一般人,只会死读书。他那时候差点挂科挂得被退学,后来因为他家里出事,学校给他机会,他从那时候起就奋起了,这个人真不简单……”

    “苏裴,你和贺一鸣还有联系吗?”有同学问苏裴。

    苏裴含糊说:“不怎么见面了。”他已经猜到同学想说什么了。

    “我想跳去他的公司,要是你见到他,帮我说两句。”同学说着还给他敬了一杯。

    姚至诚低声对苏裴说:“我说什么来着?现在想去贺一鸣那里的同学太多了……”

    一顿饭吃完,苏裴对同学的印象慢慢都复苏了。也许容貌变化了许多,但每个人的性格并没有大变。

    虽然生活一地鸡毛蒜皮,但回忆起过往还是会有些感动。

    姚至诚吃过午饭就回去了,原本以他的性格是要参加晚上的聚会的,但是他妻子现在怀孕八个月了,他想有时间多陪家人。

    临走时候姚至诚又和苏裴聊了聊,现在姚至诚最兴奋的就是期待小生命的到来。

    送走了姚至诚,苏裴回了学校。他想一个人在校园里走一走。

    午后学校里走了一批人,比上午时候清净了些。苏裴顺着小路走去了图书馆,绕了图书馆一圈,又慢慢走去了小礼堂,当年戏剧社就是在那里活动。他想看看现在的戏剧社是不是还在那里。

    苏裴刚走到那栋楼背面,就看到有人在向他走来,是贺一鸣。

    他笑了起来。

    贺一鸣也笑,他走到苏裴面前:“你也想来这里了?”

    他们进了楼,小礼堂的门锁着,只能从玻璃窗外窥到一角,贺一鸣说:“进不去了,看来这里很少用了。”

    他们又找到了当年用来排练的活动室。活动室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但是里面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空空荡荡的活动室里,只有七零八落几张凳子,当年他们亲手打的小舞台上落满了灰尘。

    贺一鸣脱下风衣外套铺在台子上,两个人坐了下来。

    苏裴环视着四周,说:“我印象里这里很小,今天再看,居然觉得还挺大的。”

    贺一鸣说:“你以前觉得小,是因为那时候总是很多人在。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裴冲他笑了笑:“是啊。但是这种感觉也很好。”

    贺一鸣突然肋骨下面隐隐发热,像血液开始沸腾。他想起了当年坐在这间房间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舞台上的苏裴。

    苏裴指着房间的一角,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就坐在那里。我记得很清楚。”

    他扭头看看小舞台,说:“对,我那时候就站在那里,在念台词。你进来,往那里一坐,跟来巡视的大爷似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记得不错吧?”

    贺一鸣沉默片刻,说:“不对。”

    苏裴说:“不可能!”他很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贺一鸣说:“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三天前,你学校里发宣传单。”

    苏裴努力回忆着。他发传单的次数太多了,他想不起是哪一次遇上过贺一鸣了。

    “我不记得了……你怎么没和我说过?”他有些遗憾。

    贺一鸣说:“是你穿女装那次。”

    苏裴捂住了脸:“我的天!”

    他没想到是那一次。

    那时候他们排的原创剧的票卖得不好,苏裴便出了这个主意,可以吸引些眼球。于是穿了女装,让女生给他化的妆。他只记得当时效果不错,票果然卖得很好。

    直到十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最大的影响居然是把贺一鸣召来了戏剧社!

    “你饶了我吧!”苏裴笑着说,“居然能憋十多年才告诉我!抖这么大一个包袱。还真是你的风格!”

    贺一鸣看着他的笑,他知道苏裴以为这是两个直男好朋友间的趣事。

    他说:“十几年时间很长吗?一眨眼就过去了。”

    苏裴笑得有些咳嗽:“确实,十几年太短了。你好歹没憋一辈子才告诉我。”

    贺一鸣想,他也许真的该憋一辈子。

    大学的时候,他试着交过好几个女朋友,想找到和普通男生一样的感觉,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状况,只能和苏裴朋友相处,那时候是青春迷惘。他还没反应过来,苏裴已经和沈岚**了。

    苏裴和沈岚结婚之后,很快有了孩子。贺一鸣想,他不能破坏苏裴的家庭。他不喜欢沈岚,但苏裴和孩子是无辜的。他依然只能和苏裴做好朋友。

    等到苏裴终于和沈岚离婚了。他和苏裴又都是单身,似乎他终于到了可以行动的时候了。到了这时候,贺一鸣才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在原地等了太久,好像已经风化的石头,只能保持一个姿态,一动不动。

    苏裴离婚之后焦头烂额了很长时间。贺一鸣不愿意看他在剧组里浪费精力,和他争执了起来,两个人吵架之后不欢而散。

    那次吵架之后,他有整整一年没有见苏裴。他那时候想过,放弃吧,别再去想了,干脆断掉,不要再用朋友关系来饮鸩止渴了。

    他想过,苏裴根本不喜欢男人,能接受一个老朋友的概率有多微小?

    苏裴也许在知道真相之后,会觉得他一直在欺骗。

    觉得受到了欺骗,冷淡他,甚至不是最坏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是,苏裴会同情地看着他,说:“我不能和你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但是我理解你,我们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这种结果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一年间,贺一鸣这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不去想他,断了吧。没有必要再留恋了,不再见面,渐渐也就能戒断了。

    但是他一听姚至诚说苏裴在剧组过得不好,还是忍不住去了《蓉城》剧组。

    所以他现在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断不掉,动不得。

    沈岚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她说对了一点,他现在像个懦夫,只能保持精神上的暗恋。

    因为他怕行动之后,苏裴的反应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扭曲破碎。

    现在苏裴就坐在他身边,他甚至能闻到苏裴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雨后原木的清香。但他依然无法伸手去握住苏裴的手。

    他爱苏裴愈深,自我厌恶也愈深。

    苏裴察觉到了贺一鸣的沉默,他笑着问:“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事了?”

    贺一鸣看向他,他们四目相对。

    正在这寂静的一秒钟,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下一秒门就被撞开。一群年轻男女闯了进来。

    “看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苏裴和贺一鸣一下子被惊醒,他们做贼心虚般从小舞台上跳下来。贺一鸣抓起风衣转过身去拍了拍。

    进来的领头男人看到他们,自我介绍说:“我是XX届的周泽,以前我们戏剧社在这里活动。”

    苏裴微笑着说:“我比你大几届,也是戏剧社的。”

    周泽看着苏裴,突然说:“你是……苏老师?是不是?”

    周泽说自己现在做导演,知道苏裴是戏剧社的学长,也知道苏裴在做编剧。两个人都是同校戏剧社的,现在还算同行,当然都说以后有机会要合作。

    戏剧社的后辈都纷纷说,原来这就是苏裴学长,今天总算认识了。

    苏裴毕业之后好几年,戏剧社还在演他写的剧本。

    他们当然也认出来了贺一鸣,大家一番寒暄,苏裴和贺一鸣才从这群热闹的学弟学妹中间脱身。

    他们在学校里慢慢散步。

    苏裴看出来,贺一鸣有些不高兴。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安静被一群聒噪的人打断了。

    苏裴说:“说来奇怪,我以为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一回来,重新走在学校里面,当时的感觉居然变得那么清晰……要是小曲奇以后也能来这里上学,我会很高兴。”

    贺一鸣说:“别想那么远的事情,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苏裴笑着说:“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上学的时候,常常觉得父母太辛苦了,一直供我读名校。我那时候只想有足够的钱,过轻松的生活,不会为了孩子拼死拼活的。但是有了小曲奇之后,我才发现我和我父母当年是一样的心情,不可能不为孩子拼。”

    他说:“遗传的力量太强大了……”

    贺一鸣说:“是的。遗传的力量太强了。”

    苏裴知道贺一鸣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问:“你母亲最近好吗?”

    贺一鸣点点头:“挺好的。她现在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没有我爸,她过得安逸多了。”

    他的父亲是个性格严肃又容易暴躁的人。他从小就被“管教”,越是叛逆,越是被“管教”。所谓的“管教”其实就是殴打。

    他高考的时候其实没想到自己会考入名校。因为平时成绩一般,高三那年到最后才静心复习了几个月,上考场一点不激动。

    等到考完了出分数,他才知道这叫所谓的“超常发挥”。

    他给贺家光耀门楣了,他的父亲觉得脸上十分有光。从那之后,对他的态度大转变,再也没有打骂,甚至变成了一种笨拙的慈爱。

    但是贺一鸣却觉得空虚。原来只要成绩够好,父亲的爱这么容易得到。

    进了名校,他依然觉得格格不入。他不是那种从小就为名校奋斗的人,他是偶然闯入这个世界的。他看不惯书呆子和势利眼,这些未来的精英阶层。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苏裴。苏裴把他拉进了戏剧社,在这里他平静了许多。终于开始认识了一个又一个朋友——苏裴把朋友吸引到身边,他再用锐利的目光一一筛选。

    父亲自杀后,也是苏裴陪着他,度过了那一段充满自我怀疑的时间。

    现在他偶尔还是会问自己,他是不是和他的父亲一样固执?他是不是遗传了他父亲的愤世嫉俗?哪怕他已经是一个标准的成功人士了,他的那种自我厌恶是否刻在了基因里?

    幸好现在苏裴仍然在。

    暮色渐渐降临,他们准备离开校园,去晚上戏剧社成员聚会的地方。

    走过操场时候,有一群学生经过他们,他们打扮得非常夸张,是90年代初的cospy,不知道是去舞会还是去表演。女生都梳着夸张的大刘海,穿着大垫肩的衣服,男生穿着喇叭裤,还带着大收音机。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

    苏裴看到了有两个男生手牵着手,姿态亲昵,他立刻想,是了,现在的学生真勇敢。

    还有两个女生也是搂着彼此。

    贺一鸣也看出了这是个什么社团。他抿紧了嘴唇。

    有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在后面,提着一袋子物料。她顺手给苏裴发了一枝玫瑰和一个小彩虹贴纸。苏裴微笑着说:“谢谢。”

    女孩得意地给苏裴看自己的衣服,说:“师兄,你看我们这个90年代cos是不是很怀念!”

    等这群人走过去了,苏裴笑着问贺一鸣:“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我的青春期也是在21世纪了好吗!这些小孩太不懂事了。”

    贺一鸣拿过他手中的彩虹贴纸扔进路边垃圾箱:“别让人误会。”

    苏裴看看垃圾箱,自言自语说:“为什么只给我贴纸,不给你?是因为你一看就是直男,而我看起来像gay吗?”

    贺一鸣面无表情:“不是。是因为你长了一张好说话的脸。”

    苏裴哈哈一笑。

    春夜的晚风吹了起来,苏裴心情好像越来越轻松。年轻学生的笑声远去,如同往昔一千多个日夜,都是这般经过。朋友来来去去,不管他和贺一鸣经历了多少,此刻能一起体验,已经是恋恋风尘中的一丝安慰。

    戏剧社的聚会定在了一家酒吧。他们把二楼包了下来。

    苏裴和贺一鸣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大家一看到苏裴,都立刻叫了起来:“苏裴!总算来了!”

    戏剧社的聚会比同班同学的气氛更热烈,因为大家是因为兴趣凑到一起的。除了苏裴,也有几个人也在从事影视行业相关。

    贺一鸣则被大家打趣现在可以做金主爸爸了。大家坐下来先喝上一轮。

    苏裴中午的时候没有喝酒,到了晚上终于禁不住这气氛的诱惑,要了一杯啤酒。

    戏剧社的男男女女,颜值比普通同学高些。不少女同学看起来还更漂亮了,在酒吧灯光和酒精的刺激下,空气中的荷尔蒙乱飞,气氛越发热烈。

    有女生直接暗示苏裴,要不要结束聚会之后,去酒店“休息一下”。

    苏裴差点把啤酒喷出来:“你老公怎么办?”

    当年戏剧社里的女主角说:“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要不是为了老人孩子……早离婚了。我还羡慕你离掉了呢。”

    苏裴说:“那等你离了再说吧。”

    女主角戳戳苏裴的肩膀:“你别说你从来没背着你老婆偷吃过啊,我不信。”

    苏裴说:“我没有。”

    他这话一出,引得好几人惊叹和怀疑。

    贺一鸣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想,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苏裴。

    因为苏裴的坦白,大家开始玩起了真心话游戏。当然真心话未必都是真的,不过是为了说些刺激的话好玩助兴。

    刚玩了一轮,又有几个人姗姗来迟,加入酒桌。

    “你们怎么不等我就玩起来了!”来的人大声埋怨。

    大家笑着招呼:“快坐下吧!别废话了!”

    贺一鸣皱起了眉头,他认出了来的人是章蒙。苏裴也与贺一鸣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章蒙。

    苏裴一开始其实和章蒙关系还不错。

    当年他和章蒙都给戏剧社做编剧,章蒙也写,两个人还时不时交流投稿经验。但他投稿成功比章蒙多,一毕业就出版大卖。不知道怎么的,这刺激到了章蒙。他说可以帮章蒙看看新,帮着介绍编辑,章蒙却说他在故意讽刺,又对几个同学说苏裴的并不怎么好,能出版是撞大运。

    苏裴便和章蒙断了来往。

    然而这几年苏裴事业不顺,章蒙却有一本被改编成了电视剧,收视率还不错,章蒙收割了一波青少年粉丝,如今在微博上各种指点江山。

    苏裴没想到今天会见面,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和章蒙说过话了。

    “我没想到章蒙会来。”苏裴低声对贺一鸣说。

    贺一鸣说:“无视他好了。就当他是个屁。”

    贺一鸣不喜欢章蒙,是另有原因。

    章蒙如今是个已经出柜的同性恋。但是在学校的时候,章蒙还没出柜,所以贺一鸣一开始并不知道,因为苏裴对章蒙不错,所以贺一鸣对他的态度也过得去。

    后来贺一鸣渐渐感觉到了章蒙的不对劲,章蒙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他和贺一鸣说话的时候喜欢挨得特别近,手臂有意无意地碰到他,有时候又格外殷勤给他送这送那。

    有一天,章蒙又那样腻腻歪歪和贺一鸣说话。贺一鸣一把把他推开,低声恐吓:“你再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把你头拧下来!”

    章蒙懵了一秒,灰溜溜跑了。从此再不敢靠近贺一鸣。

    这么多年过去了,章蒙好像还记得贺一鸣的恐吓,坐得远远的,没有挨着贺一鸣。

    大家继续边喝酒边聊天玩游戏。

    轮到章蒙出题的时候,他想了想,笑着说:“如果在在座的人当中选一个和自己约一晚……”

    大家的目光开始乱飘,都憋不住笑意。

    章蒙把问题说完了:“但这个人必须是同性。你会选谁!”

    苏裴哈哈大笑,看向贺一鸣,也许是他的错觉,贺一鸣似乎也瞟了他一眼。周围的直男直女们已经叫了起来:“呕!什么破问题!不带这么玩的!”

    章蒙说:“行行行,那换一个问法。如果必须在座当中选一个同性和你谈恋爱,先不约,你会选谁。这个不许作废!”

    他转起了酒瓶,贺一鸣盯着那个酒瓶,转了一圈又一圈,速度慢了下来,最后慢慢划过他,指向了另一个男同学。

    贺一鸣保持面瘫,只是手心已经出了汗。

    那个男同学被大家起哄,逼了半天终于说:“那选贺总吧。身价这么高,我不亏。或者苏裴,人又帅又温柔,我可以。”

    大家都笑,章蒙笑着骂道:“叫你选一个,你还选两个,你来劲了是不是!”

    苏裴也笑着对贺一鸣说:“看来我们要做情敌了!”

    贺一鸣笑着抿了一口酒。

    一众人一直闹了几个小时,苏裴到后面终于觉得累了,几乎要趴到桌子上。散场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只是酒吧周围还很热闹。

    但大家都不是十几年前的年轻人了,不可能在酒吧蹦一夜。大家结了帐,走出酒吧。

    大家在路边又聊了几句,顺便等叫的车来。

    贺一鸣叫苏裴和他一起走,他有司机来接。苏裴已经累得晕晕乎乎了,他这一天都情绪高昂,晚上又喝了酒,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躺下。

    贺一鸣正看着手机,章蒙凑了过来。他喝了不少酒,也醉了,贴着贺一鸣的后背,几乎要把下巴抵在贺一鸣肩膀上。

    “贺总……你怎么就不承认呢……”章蒙嘟嘟囔囔。

    贺一鸣嫌恶地侧过身甩开他,说:“承认什么。”

    章蒙仍像没骨头一样靠过来:“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我那时候就觉得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么觉得。你干嘛死不承认呀,我有那么不好吗?”

    贺一鸣僵立在那里,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裴。苏裴正靠在路灯边,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真是我的天菜……”章蒙越说越过分,“你的身材,你的腰,太棒了……”

    贺一鸣额头青筋直跳:“我和你说过吧,不许这么靠着我。”

    章蒙说:“我不行,苏裴就行?”

    他说着这话,手已经摸到了贺一鸣的腰上,手上大力吃着豆腐。

    贺一鸣猛地拽起他,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章蒙发出一声尖叫,他踉跄几步,一头反而栽向贺一鸣怀中,像发了疯似的厮打,仿佛要和贺一鸣同归于尽。

    贺一鸣一声不吭,把他抓起来一摔,又给他几拳。

    周围人都叫了起来。酒吧周围的躁动,有许多陌生人驻足看好戏,戏剧社的同学都连忙过去拉架,好几个人架住了贺一鸣。

    苏裴正呆着,听到动静,他吓了一跳。回头只看见贺一鸣站在那里,胸口一大片刺眼的血迹。苏裴第一反应是贺一鸣被人刺了一刀。

    苏裴跌跌撞撞到贺一鸣面前,他的心都要炸了:“贺一鸣!”

    贺一鸣抓住苏裴的手臂,他很冷静:“没事,不是我的血。”

    苏裴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了瘫在地上的章蒙,一脸的血,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那血的颜色在苏裴眼中渐渐变幻,像一滩五光十色的变异物质,苏裴的头晕得厉害,呼吸困难,他没办法站直了,慢慢弯下腰。

    “苏裴,怎么了?想吐吗?”贺一鸣紧张的声音越来越远。

    苏裴几乎是跪坐在了地上,贺一鸣扶住了他。

    苏裴知道自己是心脏病犯了,但是他憋着一口气,还是问:“你……把他打死了?”

    贺一鸣急躁上来了,他说:“没有!他流的只是鼻血!你怎么了?”

    苏裴身体在发抖,他说:“药……没带……”

    贺一鸣要疯了:“什么药?胃药?”

    他一边叫旁边同学打救护车电话。

    苏裴没能说话,他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苏裴:贺总太不让我省心了(捂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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