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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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第50章 怀孕了?

    有两次,已经到省交通厅任职的隋金忠也打电话过来,但唐玉君依旧没接,这个女人竟然好像是要了断一切情缘,独自过完这一生了的样子!

    罗天明也曾给她打过电话,这她倒是接了,因为她对罗天明,始终是怀着一种感激的,再说了,自己人在罗天明辖下上班,书记的电话是不能不接的,接则接矣,但话题只要一偏离工作与身体的问候,她马上顾左右而言他,不使罗天明替李明春说好话。

    她的态度使三个男人都无计可施,李明春是即爱且愧,隋金忠是即感且想,罗天明是即疼且佩,所以也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这样的话,唐玉君到落了个清静,近十几天,李明春也许是死心了,也许是想让她自己回心转意,倒不再打扰了。

    清静了的唐玉君觉得心情十分苍老,静的激不起一丝涟漪,那天到一座名刹游览,寺里的僧人送了几部佛经,回来研读之下,竟然大得趣味,觉得其中之道理,简直是博大精深,自己就是因为看不开,所以才放不下,因为放不下,所以才生怨尤!几部经读下来,唐玉君竟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了,觉的人生在世,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想到此,人也通达了好多。

    刚觉得心情开阔些,谁知就开始了这讨厌的病了!

    到了班上,唐玉君处理了一些要紧的事务,就准备到医院去瞧瞧病,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回办公室的路上,就觉得恶心难耐,实在忍受不了了,就趴在走廊的垃圾桶边吐了起来,好一阵子才觉得好些了。

    她转身走进了厕所,里面的小格子个个紧闭,她就站在那里等,却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李姐,你看咱们局长怪不怪?好好地天天吐,我都发现好几次了啊,难道说她也像我一样怀孕了?哎,你说,咱们局长又没有老公怎么会怀孕呢?”“别瞎说,小孩家乱说话!唐局长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再说了,听说她就是因为不会怀孕才离婚的,又怎么会是怀孕了?”

    唐玉君一听之下,不禁傻了!也无暇去追究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了,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心通通的跳着,一想,自己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这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事情!难道说与李明春的最后一夜竟然……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把唐玉君吓的魂不附体了!这怎么可能?她自嘲的笑了一下,就想自己可真是疯了,听见风就是雨的,自己可能只是胃里出了毛病,怎么会一听到人家议论,就会想到怀孕了这种事情上呢?人啊,也真是,造谣都这么有创意!

    想到这里,唐玉君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刚一喝下去,就觉得又一阵翻江倒海般难受,对着痰盂又一阵狂呕,好一阵子,才涕泪交流,眼冒金星的站了起来,坐倒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那个适才强按下去的念头又回到了她的脑子里,而且挥之不去,刚才微机室小王的话一遍遍在她的耳朵边回响:局长是不是怀孕了?局长是不是怀孕了?这声音一遍比一遍响,最后只震得唐玉君耳朵嗡嗡直响,她想,不过怎么样,总要看病的,那就先试验试验吧!

    唐玉君如坐针毡的熬到下班,看办公楼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出了门,也顾不得如火的骄阳,一个人走到街上,找了一家药店,看四周没有熟面孔,才推门走了进去,营业员正在柜台里打着瞌睡,唐玉君叫了她两声,她才懒洋洋的、不耐烦的问要什么,唐玉君轻声的说要个早孕试纸,营业员头也不抬的扔出来一个,唐玉君放下十元钱,抓起试纸逃也似的离去了,营业员找好钱抬头看时,店里已经没人了,这下倒把她的瞌睡给好奇赶走了!

    试纸这东西对于唐玉君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和潘友文在一起时,结婚不到一年,潘母就口口声声要趁年轻带孙子,谁知越紧张越怀不上,到了第二年,潘母就开始冷嘲热讽,说话夹枪带棒的了,搞得唐玉君更是不知所措!为了怀上一个孩子,中药西药不知吃了多少,大小医院不知跑了多少,精神紧张的都快神经了,但凡是例假延迟个一天两天,潘友文就催着让她赶紧看看是不是有了,每一次试制沾过尿液之后,两个人四只眼就眼巴巴的盯着看,期盼着那上面的第二道刻度线能够显示出来,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莫名……

    唐玉君赶回办公室,关好门,就在自己的屋里开始了实验,当她颤抖着手把试纸放进自己的尿液里之后,紧张的屏住呼吸,紧闭双眼把试纸取了出来,但还是忍不住马上睁开了眼,看着那道湿湿的红线慢慢向上蔓延,第一道线已经显示出来了,水线继续向上,漫过了第二道线的位置,唐玉君看到那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刚想长出一口气,就发现在那个位置,魔术般的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这一道印记,唐玉君曾痴痴的盼望了数年都没有出现,却在现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残酷的、讽刺的、突兀的出现了!

    唐玉君如遭雷击,傻傻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的抓着那张试纸,欲哭无泪!

    她好恨!恨老天是如此的不公,在自己痴痴的期盼能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不给自己,致使自己即遭婚变,复遭嘲讽,万不得已之下步入机关,不清不楚的做了情人,遇到再婚良机又遭变故,最后在自己大彻大悟抽身退步,准备干干净净做个单身的女人终此一生的时候,偏偏给自己送来了这个意外的小生命,简直是造化弄人,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啊!

    她好恨!恨李明春太过自私,既不能给自己三尺房顶得以栖身,又不能给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妻子名分,却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意外!现在自己是独身女人,怀了孩子算怎么回事啊?下属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如果消息泄露,自己还有何颜面存在于世上?

    她好恨!恨自己身无钢骨,太过柔弱,即以决意与李明春断绝关系,没来由的又自不量力去替隋金忠出什么头,争什么气?到了气没有出还自罢了,又把自己硬生生送回到李明春的怀里,落了个血本无归,还搭上了肚子里这个大大的利息!

    不管怎么痛苦,该解决的事情总还得解决,唐玉君辗转反侧一夜难眠,最终决定还是打掉这个孩子,保全自己的名声!

    于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唐玉君带车到了市里,说是要去办一些事情,就打发走司机,她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坐在出租车里,她的眼泪就开始不自主的往下流,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做一名残忍的侩子手,去把自己的骨肉给毁掉,在他(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妈妈亲手扼杀……

    唐玉君在心里一遍遍的哀号着:孩子啊,你原谅妈妈的残忍吧!你要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如果把你生下来,我能带给你的并不是一个温馨的世界,而只能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支离破碎的、阴暗无比的世界!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处处充满着鄙视,处处充满着讥笑,处处充满着虚伪。你的世界将不会有阳光,你也会无比的痛恨妈妈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为什么要让你来承受世间这些本不必要你来承受的苦难!孩子,你来得太不是时候,而带你来的人也不能做你的父亲!你本来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你应该无忧无虑的生长在阳光之下,活的无比的自尊,而不能让母亲的轻浮带给你终身都洗不清的污点,带着这个污点你会痛苦一生的!所以,你还是去吧,再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投生到她的腹内,在她和她的丈夫的幸福呵护下,健健康康的成长,以后再毫无缺憾的出生,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快乐的成长!原谅妈妈吧!

    至于误种恶果的李明春,唐玉君心想,自己和他不清不楚多时,他所想要的,无非是自己女性的温柔与美丽的身体,至于这个无意之中的意外,他也肯定是必除之而后快的!那就由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吧,就不去告诉他了,也免得节外生枝,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所要挟,看低了自己!

    到了医院,唐玉君去挂了个号,就到楼上的妇产科门诊去找医生,上了楼,即将失去孩子的锥心刺骨的痛苦与妊娠反应的折磨使她头晕恶心,两眼一黑,差点摔倒,还是一个好心的女人扶住了她,扶她坐到了候诊的长椅上。

    坐定之后,好半晌,唐玉君才觉得好些了,方才抬起头感谢这位好心的女人,看这个女人近四十岁的样子,一脸愁容的坐在那里,看唐玉君感谢自己,赶紧摇了摇头说不用。

    可能是等得太久了,这女人急着找人说说话,就打开话匣子拉住唐玉君说了起来:“妹妹也是来看病的吧?唉!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多怀不上孩子的人!你看看这队排的,我早上七点就来了,可还是排在了后面,唉,看这样子,到十二点也不知道轮不轮的上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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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打算告知

    唐玉君听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却看见长长地椅子上,果真如这女人所说,坐满了候诊的人,却大都是一些三十岁以上的女人,间或有人从那扇门里出来,喜滋滋的拿着几包药,宝贝的好像是孩子一样!看关着的诊室门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不孕不育专科!

    唐玉君这才恍然大悟,却原来这些人都是曾经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她不由得想起来以前跟着潘友文的时候,自己也曾经无数次的排在这样的科室门口,等着看那貌似送子娘娘的医生,领取那大包小包的中药,每一次都是怀着无比的希翼把药带回去,却没一次能够使自己的愿望实现,直到心死,直到情绝,直到离婚……

    “妹妹,你结婚几年了?也是一直没怀上吗?唉!老天爷也真是不公平!你看看西头的手术室,那么多的人竟然怀了孩子不要,来这里做掉,你说要是把那些不想要的孩子都让我们这些想要的人怀上,那这世界不就都合适了吗?”那个女人神态激动的说,她的话引得四周的人都笑了,都说:“是啊,是啊,那样多好!”

    这些女人虽然说的是笑话,可每个人的神情间都带着难言的苦涩与对怀孕者的羡慕以及对她们怀了孩子竟然不要的愤慨,唐玉君看着这些人,想着自己的来意,心里不由火烧一般难受!

    而那个女人仍然喋喋不休的说:“我和我家那口子结婚十多年了,前五年没怀上还好说,到后来就开始生气,人家说夫妻是衣襟,孩子是纽扣果真不假,生气生怕了,就抱了一个女孩,谁知道老公说不是自己的不亲,还是逼着让来看,我也觉得不是自己生的不连心,唉,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这么惩罚我,妹妹,你说咱们女人苦不苦?我要是会生,怀一个要一个,保准不去做流产,有自己的亲骨肉多好啊!看着一个小小的自己慢慢长大,那该多幸福啊!唉,那些做手术的人,造孽呀!”

    她这几句话虽然惹得周围的女人哄堂大笑,但却句句都像一把把大锤子,一下下打在唐玉君的心上!唐玉君从她神经质的话语里深切的感受到了不孕带给她的折磨!她的话也打醒了唐玉君,是啊,什么比得上自己的孩子重要?事业吗?爱情吗?权利吗?与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天天围着自己叫妈妈相比,那些都是过眼烟云,繁花月影,往粗俗了说,统统都是狗屁!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

    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不能给她(他)一个完整的家,但起码可以给她(他)自己全部的爱,让孩子的世界尽量多姿多彩,如果自己的选择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那好办,那就远离世俗吧,让咱们母子俩找一个远离凡尘的地方,相依为命,清静无为的过生活,那时候,我们的心里是坦然的,生活是充实的,想必孩子会感觉幸福的!

    对!就这样决定了!留下这个孩子,哪怕放弃一切也值得!要是失去了他(她),那自己才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有了这个孩子,自己的生命才变得有了价值,今后的生活,才有了准确的目标,养大这个孩子,让孩子得到幸福才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唐玉君想通了这一点,居然十分开心,她笑眯眯的对这个女人说:“大姐,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你老公肯和你一起养抱来的女孩,已经很好了,你要珍惜他们啊,虽然是抱来的女孩,但毕竟天天在叫着你妈妈,那就是你的福气,能再生一个亲点自然好,不能生就把这个当亲的来养,长大了,就是你的亲姑娘了,你说呢?”

    那个女人连连点头,唐玉君站了起来,说人太多了,自己改天再来,就告别出来了。

    出了门,唐玉君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使命感,这让她的心里柔柔的,觉得自己从今日起,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有了腹内的这个小生命要照顾,今后的人生一定是无比充实的。

    她并不想马上回县城里去,既然已经决定了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应该准备、应该决断的事情就很多,要好好考虑清楚下一步该如何走。

    唐玉君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不经意间,一双小小的手拉住了她的腿,她低头一看,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快要跌倒了,就赶紧用手扶着了他,小男孩一只手里抓着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嘴上脸上都吃得黑呼呼的,咯咯笑着,说不太真切的叫着:“妈妈,冰冰。”边说边把手里冰淇淋往唐玉君嘴里塞,唐玉君的一条腿上,也全被他的小手抓脏了,但唐玉君开心的笑着,掏出餐巾纸来给小孩子擦着嘴。后面一个女人急急忙忙的赶上来,连声给唐玉君道歉,说一会没看住,小家伙就自己跑开了,看把阿姨的袜子都弄脏了,唐玉君连说没事,夸着小家伙真可爱,那女人看唐玉君满脸的慈爱,知道她是真心的喜欢孩子,就说孩子淘死了,但脸上却遮不住的幸福与骄傲。

    看着作别而去的两母子,唐玉君的嘴角依然开着微笑,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抱着孩子的样子,那时,该多么幸福啊!

    又一阵不适袭来,唐玉君知道,自己因为妊娠反应早上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更难受了,既然决定要做母亲了,那为了孩子也得珍惜自己、善待自己了!想到这里,她走进了一家粥棚,为自己要了一碗粥,强压住强烈的呕吐愿望,慢慢的喝了下去。

    在吃饭的同时,她在紧张的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应该怎么办?虽然现下刚刚怀孕,从身体的外形上是尽可以遮掩得住的,但自己反应的这么厉害,时候久了,总会有人能看出来的!再说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到自己出身的时候,还是会败露的!

    那怎么办?难道说真的抛家弃业就此隐居吗?那父母怎么办?交待不了啊?唉!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对了,这件事情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告诉,那就是罗天明!

    只有他,是不会害自己的!而且,自己如果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也是会给予理解的。

    县委书记罗天明这一段时间觉得很是气闷!自从他给隋金忠和唐玉君作伐未果以来,他就觉得自己就像西游记里照镜子的猪八戒一样,里外都不是人!

    天知道,自己是真心真意的想让隋唐两个人一双两好的,谁知造化弄人,到了竟没有成功!没成功就没成功吧,可奇怪的是,隋金忠竟然莫名其妙的迁怒于自己,整治隋金忠时自己又一时持中,就连李明春也对自己冷落了许多!

    这一次下来,可怜小唐这姑娘像是受到了灭顶之灾,一蹶不振的!罗天明有的时候就觉得很不理解自己,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并非儿女情长的性格,可偏偏对于唐玉君却一直有着说不清的牵挂!

    他有的时候非常看不起县里的干部们,闲着没事正事不干,对于是是非非的闲言碎语却异乎寻常的热衷!今天在酒桌上,自己就无意间听到自己邻桌的人劳局的局长在跟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两个人在拿唐玉君开玩笑,说唐局长长得好漂亮,县长要是有意给介绍介绍什么的,那个县长笑着啐他说他没正经,让他别拿女干部开玩笑,劳动局长竟然说女干部都闲不住,最近听教育局的人说唐局长可能是中标了,老是恶心,说不定被谁捷足先登,种下种子了!说完哈哈大笑。是自己实在听不下去,回身盯了他一眼,他才闭嘴了!

    这就令他十分生气!自己治下的干部怎么是这种素质啊!再说了,他们议论的对象竟然还是自己念兹在兹不能忘却的唐玉君!他们竟然用如此龌龊的语言来形容一个女人,简直是连流氓都不如了!

    至于他们对唐玉君的议论,罗天明认为是一派胡言,女人恶心就是怀孕了,那公鸡疙瘩疙瘩还下蛋了呢!无聊!

    这天刚开完一个会,罗天明走进办公室,谁知刚一进门就挤进来一个乡党委书记,开口就开始汇报工作。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竟是唐玉君打来的,就示意那人等一下,接通了电话,唐玉君说:“罗书记,我在市里瞧病呢,医生说很严重,可能马上就要手术的,您能不能来一下。”

    罗天明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说自己马上就到,让她不要太过担心!罗天明心急如焚,哪里还听得进去工作汇报,就让那个党委书记下午再来,说自己有急事要去市里,推着那人一起下了楼,也没叫司机,自己驾车开离了县委,奔市里而去。

    唐玉君千思万想终于决定要对罗天明和盘托出全部真相,她给罗天明打了电话后,就找了一个高雅的咖啡馆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罗天明。

    罗天明到了市里,满以为唐玉君是在医院里,打电话张口就问在哪家医院?谁知唐玉君竟说自己在咖啡馆等他,这就令他莫名其妙了,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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