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阎进了门，看到顾国扬独自坐在沙发上，鼻梁上还挂着老花镜，平时总是笑的脸此时也是冷冰冰的一片，面无表情，眼里却还有熊熊烈火。

    顾凛阎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顾国扬就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了他，手机的界面正好停留在短信那里，第一行闪烁着姜心悦的名字。

    顾凛阎不知道姜心悦究竟跟顾国扬说了什么，按捺住自己激动和忐忑的心情，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只有寥寥数语的短信，直到看完以后，他整个人脸色大变。

    爸爸，我和顾凛阎已经离婚，所以跟我哥离开了。若是有一日我能回到c市，一定会来拜访您。

    短短的一句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结局，都交代清楚了。

    顾凛阎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这么决绝地离开。

    而他的人，还在这座城市不断地找着她的踪迹。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条短信，原本凌厉的眼睛此时闪烁着泪花，那上面的字迹就像是一个个冰冷的笑容，在讽刺他的所作所为。

    顾国扬看到顾凛阎的表情，想发怒，但最终还是于心不忍，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一下子浑浊了不少。

    “你和心悦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凛阎，你跟心悦竟然离婚了？”顾凛昕才刚从外面走进来，恰好听到顾国扬的这句话，满是惊讶地问道。

    顾国扬显然没有料到顾凛昕会进来，所以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这个发现让顾国扬的心往下沉了沉，却闷不做声地继续看着顾凛阎，希望他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凛阎的手指奋力地握住手中的手机，用力之大已经让他的手指关节处阵阵泛白。

    “她今天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但我没有签字，所以那协议根本就不作数！我们没有离婚，她姜心悦还是我顾凛阎的妻子！”

    一开始顾凛阎的叙述，语气还算平静，但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然已经有了点歇斯底里。

    “心悦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给你离婚协议，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顾国扬紧紧地盯着顾凛阎，话语十分有针对性。虽然他看着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但事情的真相，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顾凛阎嘴巴微张，眼里满是悔恨，但还是如实说道：“我让她去打掉孩子，她今天，给了我打胎报告，那份离婚协议，就是夹在打胎报告里面的。”

    “啪！”顾凛阎的话才刚刚说完，就被顾国扬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顾国扬用力很猛，甚至将顾凛阎的脑袋都打偏到了一旁，他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无比清晰。

    顾国扬眼中的心疼，早在听到顾凛阎说了上面那句话的时候，就被愤恨给取代了。

    昨天姜心悦跟他讲，顾凛阎要她打掉孩子。

    那个时候顾国扬还没有在意，以为顾凛阎只是脑袋抽风，再加上姜心悦本身对孩子的疼惜，更是让他不必担心。

    但是，这一刻，顾凛阎却告诉他，姜心悦已经打掉了孩子，并且把打胎报告给了他。

    这一切的真相，让那么期待自己孙子降临的顾国扬，如何能接受地了？

    他不会怪姜心悦，因为他知道，姜心悦对那个孩子的疼爱和珍惜，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只能将怒火全部都放到了顾凛阎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顾凛阎一直保持着被顾国扬打了的那个状态，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却始终没有触摸。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却是姜心悦。他两次动手打她，都是打耳光，痛就不说，那种感觉一定十分难受。

    顾国扬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十分生气。

    眼看着他快要倒下，顾凛昕急忙将他扶住，并温柔地说道：“爸爸，我扶您去房间休息吧。”

    顾国扬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在她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顾凛阎一眼。

    将顾国扬扶到椅子上坐下，并伺候他吃了药，顾凛昕本来想下去看看顾凛阎，却被顾国扬叫住了。

    “爸爸，您找我还有事吗？”

    顾凛昕又走到顾国扬的面前，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顾国扬瞥她一眼，并没有被她所做的一切感动到，而是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顾凛昕，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不要以为你自己做的一切没被凛阎发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顾凛昕的心随着顾国扬的这句话沉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还是笑着说道：“爸爸，您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顾国扬冷冷地看着她，眼里还有不轻易发现的愤怒和鄙夷。

    他对待顾凛昕，不像是面对姜心悦时候的和蔼可亲，也不像对顾凛阎那种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假装疏离，对她，是真正地不喜。

    尤其是当得知她背地里所做的一切之后，他更是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顾凛昕，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也不要自大到以为，凛阎是真的没有发觉。你自己知道顾凛阎的性格，所以也能想象地到，当顾凛阎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怎么对你！”

    “爸爸，我还是听不懂您再说什么。”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顾凛昕真正做到了面不改色。她对顾国扬说着这句话，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十分委屈，好像顾国扬是真的误会了她。

    “从你一回国开始，就有意无意地霸占着凛阎，你以为我不知道？凛阎对你感到愧疚，所以对你好一点，以至于一再地忽略心悦，这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无可厚非，我也管不到。但顾凛昕，你不该得寸进尺！你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不会有人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你故意弄掉的吗？”

    顾国扬看着顾凛阎，冷冷地开口说道。他的眼神，似乎有着洞察一切的功能，光是被他盯上一眼，顾凛昕都感觉自己好像在他的注视之下，被完全地看透了。

    如果说之前他说的话还让顾凛昕打死都不承认的话，那最后一句，真的让顾凛昕变了脸色。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国扬。

    她明明做的那么精细，为何他还会发现？

    难道说，他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几双眼睛？

    这个认知让顾凛昕感到一阵后怕。

    她以为顾国扬老了，就会慢慢地退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顾凛阎。但她还是低估了顾国扬的能耐，也是，亲手创造了那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一点真本事？

    她最惊恐的，却是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者，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即使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养女。

    看到顾凛昕这个模样，顾国扬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大半。

    没错，就是猜测，刚才的那一番话，其实都是他猜出来的，甚至包括顾凛昕那个孩子的事情。

    是因为他不相信，顾凛昕这个性格扭曲并且心里阴暗的人，会真的生下自己不爱之人的孩子。

    如果不在那个孩子身上动点手脚，那她才是真正地对不起自己。

    而顾凛昕的激烈反应，也证实了顾国扬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

    顾凛昕一直看着顾国扬，当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时，她的浑身冒着冷汗，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顾凛昕，我承认你是一个好女儿，如果你安安分分做我顾家的女儿，我或许可以好好照顾你，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顾国扬说的没错，虽然他并不喜欢顾凛昕，但不得不承认，当她做女儿的时候还是挺合格的，温柔听话又体贴。

    但是在听到顾国扬的这一句话之后，顾凛昕却有些歇斯底里：“好好照顾我？难道你说的照顾我，就是把我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让我跟一个人渣一起生活多年，让我每天都忍受着非人的折磨？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吗？”

    “我刚才也说了，前提是你安安分分地做我顾家的女儿！可是你呢，明明是凛阎名义上的姐姐，却还对他动了心思，如果我不送走你，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就该情投意合了？”

    虽然知道顾国扬说的是事实，但顾凛昕的心里还是十分不好受。

    似乎她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话语权。而顾国扬，更是能决定和操控她生死的那人。

    想着想着，顾凛昕的眼角就划下了泪水。

    看到她这样，顾国扬也心有不忍，毕竟当初，他也是真正把她当做女儿看待的，如果不是她喜欢上了顾凛阎，他也不会狠心到要将她送走。

    但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说什么都已经太晚。

    看着顾凛昕，顾国扬叹息一声，沉声说道：“从此以后，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做顾家的女儿，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但如果，你再这样，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说了一句恩威并施的话，顾国扬看到顾凛昕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里却闪过不甘的神色。

    他冲顾凛昕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