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美人的脸上。国后下手很重，只听得“啪——”的一声，美人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用手捂着那片绯红，嘴角渗出鲜血，眼里有泪，在羞辱地打转。

    “哼！你以为怀上龙种就可以享清福了吗？所以，竟然趁着我生病时勾引君上？！”

    “奴婢，不敢……请国后娘娘恕罪！”美人低声。

    国后看到对方服软，倒是缓和了一下，冷冷说：“自作孽，不可活，你给我听好！”说罢，将手里一个黑色的小药瓶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叮的碰撞声。美人抬头，看到那药瓶，不知国后是什么意思。

    “身为一个丫鬟，竟然怀上楚王的孩子。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给楚国的王室抹黑，就是辱骂楚王是个****的昏君。你可懂得？”

    “国后，奴婢知错了，请国后原谅奴婢。”美人的双眼，流下两行晶莹的清泪。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生下这孩子，以后在这宫中，就会受尽侮辱地活着，永无出头之日；或者，你可以喝下这堕胎药，我可以劝楚王饶你不死，让你出宫，给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银珠宝。你听懂了吗？”

    美人擦去眼泪，语气柔柔弱弱：“懂得了，奴婢懂得了。”

    国后鄙夷地看看她，又一眼注意到了地上的肚兜。那肚兜粉粉嫩嫩的，上面的荷花图案只绣了一半，看得出那针线活做的极用心。她愤愤地上前，用力踩了踩，一甩袖子，转身得意地走了。

    望着国后远去的身影，美人跌坐在地上，盯着那脏了的肚兜发呆。她摸着胸前，那里不住的刺痛，恐惧和悲哀，让她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

    晚上，美人亲手给自己做了最喜欢的汤圆，掏出国后给的药，倒了进去。她不想在这宫中苟活，她害怕了，因为她看到那些妃子跟国后作对的悲惨下场。出了宫，她只想找个普通的男子，过上男耕女织，晴耕雨读的小日子。美人独自坐在桌前，看着烛火微弱颤动的火焰，仿佛即将熄灭，仿佛在垂死挣扎。许久，她的手颤抖着，端起了碗。

    “孩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该贪恋高高在上的楚王。娘服下这药，以后你我便都不用受苦，不用受折磨了。”

    刚说完这话，她突然感受到腹内的一阵胎动。她停住了，碗口就在唇边，只差一点点，就进了嘴。

    她怔怔地坐着。难道，这孩子也知道娘不想要自己了吗？并且在反抗吗？

    美人放下了碗，她摸着腹部，落下泪来。她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能那么自私，那么狠心，毒死这无辜的小生命，而且还是她的亲骨肉。

    “孩儿，你若想生，娘，就不喝了。无论将来日子多苦，娘也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挨过去。以后我们娘俩就一起生活在这宫中吧。”美人幽幽道，露出一个清苦的笑容。

    五个月后，小公主呱呱坠地。

    一听说此事，楚王便马上风尘仆仆地赶到美人榻旁。他小心抱起爱女，看她冲他笑了，脸上两个小酒窝。

    “爱妃，你看，这孩子头上有个月牙胎记。”楚王哈哈笑着，摸了一下那小脸蛋儿。

    依然躺在榻上的美人淡淡笑了。

    “请君上赐名。”

    楚王若有所思，他抬头看看窗外的月光，仿佛从窗口倾泻进来，也想拥抱怀中的小人儿。

    “芈月公主，爱妃，就叫她芈月吧。”

    小婴儿仿佛听懂了似的，格格笑了两声。楚王真是爱不释手，爱怜地看着芈月，小巧的五官。

    不久，美人也被册封为妃，住进了楚王承诺的宫殿。

    然而好景不长，朝野内外开始流传楚王跟丫鬟出身的妃子相好，而疏于政事的传闻，甚至在一次朝见的时候，有大臣公开抗议，请求废除美人的妃位。刚开始，楚王还据理力争，但是以他一人之言，怎么抵抗的过朝野上下百人的唇舌。加之后宫妃子的对美人的谗言，楚王来探望美人和芈月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有时一个月也不来一次。

    芈月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多言。她想带着芈月活下去，只能在后宫不显山不露水地过日子。

    岁月静好。芈月娘不介意地位显赫与否，她只求安稳地带着小芈月，在这如牢笼的宫中渡过余生。

    直到芈月六岁那年。芈月娘独自在湖边踱步，再次与楚王相逢。不只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那天落英缤纷的景象像极了初见时的情形，楚王紧紧抱着芈月娘，深情吻她，不顾身后的一群下人、丫鬟就跟在他身后。

    这件事很快传到楚国后的耳中，她气的咬牙切齿。

    小小的芈月，不懂得这些宫中的利害关系，她唯一记得的，就是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不爱搭理她了，甚至开始欺负她。

    芈月六岁那年，有一天哭着从外面回来：“娘，我再也不跟其他人玩了！”

    芈月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疑惑地问道：“月月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很开心，为什么现在这么难过？”

    “文悦公主跟大家说我是丫鬟的孩子，是脏孩子，所以大家就不理我了，呜呜……”芈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芈月娘愣了一下，明白一定是国后让文悦带着大家孤立芈月。

    她不言语，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的粉红色玉環：“月月不哭，娘送你一个礼物。”

    芈月听说有礼物，真的就不哭了，她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娘手中的美玉，伸手接过。她看着美玉，轻轻抚摸着它，那温润的手感，让人心里感觉很是舒服。

    “娘，这块玉佩是哪儿来的啊？”

    “它是娘深爱的人送给的。”芈月娘想起了那年初春，在湖边遇到楚王的那个清晨。

    “哦，什么是‘深爱的人’呢？”

    芈月娘把芈月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像这样，你总是想抱她，轻轻抚摸她，让她开心，不再掉眼泪。”

    芈月似乎听懂得又不懂得，但是她在娘温暖的怀里，觉得心里甜蜜而温暖。

    又是一日，芈月娘端来一壶清茶，给对面的老人家斟满，慢慢坐下。

    “芈月娘，你知道芈月她已经三日没来私塾了吗？”御用私塾的先生，一个胡须像学问一样长的老人家，在傍晚来到偏殿。他的学生，都是楚王或各个王亲国戚的孩子。

    芈月娘愣了：“什么？芈月没去上课？可是每天早上，我都看着她拿着木简出门啊？”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芈月欢天喜地的叫声：“娘，我回来啦！”一个头扎羊角辫，活蹦乱跳的小人儿，一把推开了门。看到私塾先生，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瞬间仿佛石化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私塾先生阴沉着脸：“芈月娘，好好教育一下这孩子吧，从小就知道逃学，以后可怎么是好。”说罢，摇摇头便走了。

    芈月目送先生离开，讪讪地挪动步子，来到一脸愠色的娘亲身边：“娘，孩儿，先回房了。”

    芈月娘阴沉着脸：“你这孩子，唉，为什么不好好去上课？娘不是跟你说过，作为楚国的****，读书识大体，以后才能不会被天下人耻笑！你倒好，不去上课，还撒谎骗娘！”

    芈月看到娘怪罪自己，心里很不好受，小脾气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