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诚则灵。 这是东方人最常说的一句老话。汤姆对此一向是不以为然的。他这一生，目睹过无数心诚却并不灵的反例。 基督教两千年的历史，就是厚厚一大本心诚不灵的忧伤故事。 然而独山湖畔黄泥岗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彻底刷新了汤姆的认知。 这一次，还真的有点灵。 当汤姆内心真诚期望与来自星星的、不可描述的外星执行官建立沟通，真心实意仰首期盼圣灵降临的时候，圣灵就真的降临。 凭空出现的圣灵，带来了汤姆想要听到的那个神谕。 克苏鲁流派的巨大触手boss，蓦然出现在夜空深处。 这跟预期中圣灵的形象出入很大。 不仅仅是出入很大，甚至根本相反。 拥有无数触手，体积庞然巨大到覆盖了整个夜空，质地莫名其妙无法用人类的脑子加以理解，不可名状的材质以及不科学的应力结构，晦暗到可以囚禁光线和色彩因而看起来好像一个奇形怪状的黑洞……克苏鲁怪物boss看起来更像是恶魔。 但汤姆此刻坚信圣灵就应该长这样。 以人类形象出现的圣灵才是假的圣灵。 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就是中国土匪二哥适才科普的那一套。虽然汤姆一直疑心土匪二哥是不是企图忽悠一个瘸子。作为中国通，汤姆是很了解东方人的恶趣味，忽悠瘸子是一个著名的东方梗。 虽然怀疑土匪二哥的目的，却并不妨碍汤姆果断采信其中一部分的真知灼见。 人类的形象，无疑就是在光速以内的世界法则约束下，积累了无尽漫长的岁月，一步步进化得来的。所以突破光速壁垒之后的新世界，无疑是用不着保持人类外貌的。 自有另一系列的造型，更切合超光速另一高阶宇宙的生态。 所以，虽然汤姆暂时不确定外星人是不是就长克苏鲁这幅模样，却可以肯定外星人必定就不是人类的模样。 人类面目出现的圣灵毫无争议是假的圣灵。 至于克苏鲁嘛……这个……也许外星人的社会也有不同种族，克苏鲁只是其中一种。至于是最高贵的一种还最低贱的一种，这个不好说。这个不妨留到跟外星人混熟了之后再去了解。 总之，面对凭空出现的恐怖怪物克苏鲁…… 汤姆一点都没有产生厌憎不敬之心。他就当对方是圣灵奇迹的显现了。 这虽然有点轻率……这不能怪我，汤姆心里偷偷地想，倘若还有比克苏鲁更帅更光明更一本正经的外星圣灵，谁叫你们不抢先露面呢？人家克苏鲁大人可是心念一动，顿时出现的哦。这可就不怪我汤姆轻率了。 “伟大的克苏鲁！请接受我的敬意！请赐予我任务吧！” 汤姆没敢说出口来。只是在心里嘀咕着。 “但愿这是个拯救地球的任务……当然，如果是毁灭地球的任务其实也是会接受的。” 即便是毁灭地球的任务，外星人定然也是有道理有说法的。 就好像基督教也是这么搞的。上帝要你做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去做。不要质疑上帝的用意。你没资格跟上帝打听为什么让你去做这个做那个。 出乎意料之外…… 不可思议的克苏鲁大人颁下的任务既不是拯救地球，也不是毁灭地球。 夜空中那个不可想象的巨大存在，果然是会说人话的。 或者，准确的说，伟大如斯的存在，根本谈不上说人话还是说外星语。 克苏鲁大人也许是直接干涉了汤姆先生的脑电波。 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实现电磁波与声波之间的转换步骤，反正汤姆的脑海里直接就听见了。 他听见半空中的触手boss以类似人类语言的方式说道: “汤姆杰斐逊？” 嗯？克苏鲁大人不该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吗？我的穿越体难道不是克苏鲁大人亲自从3d打印机上打出来的吗？为什么祂老人家竟然不认得我是谁了？ 也许是贵人多忘事，数据库过于庞大懒得搜索吧。 也许执行打印的操作员是万千手下当中的某一位，并非克苏鲁大人本人所为吧。 又也许好像地球世界的警察作口供笔录的时候，明明知道你是谁，却偏偏要从姓名住址开始，刻舟求剑地问上那么一遍。 于是汤姆没有多想。 “是的没错，我就是汤姆杰斐逊。” “thoas……jefferson？” “是to……jefferson……” 汤姆的背上开始出冷汗。该死！克苏鲁大人要找的其实是钞票上的那只托马斯杰斐逊
是吧？ 然而这只克苏鲁的智商看起来有点不够高。 “thoas的简约表达式就是to是吗？” 伟大的克苏鲁大人怎么能问得出如此可笑的问题！ 汤姆面如死灰，心里充满各种绝望，但他还是不敢在圣灵的跟前胡说八道，一咬牙一狠心毅然说道:“我不知道thoas能不能略读为to！也许有！也许没有！” 心想克苏鲁圣灵大人这摆明是找错人了！ 一旦确认是找错的话，后果将要如何演变呢？克苏鲁大人掉头而去……或者……say一句so-sorry然后就这个错误随手抹去…… 汤姆不愿意成为一个随随便便被抹去的可怜虫啊！ 天哪！我肯定在下一秒钟就会被干掉的吧！ 一秒钟过去了…… 又一秒钟过去了…… 伟大的克苏鲁漂浮着，毫无反应。 汤姆脑子里甚至开始冒出来不切实际的幻想:外星人的中央处理器这是死机了么？按理说汤姆跟托马斯之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以克苏鲁的实力，查证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花费超过一毫秒的时间吧。 无数秒过去，克苏鲁系统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响应。 汤姆恍恍惚惚觉得成百上千年都过去了…… 似乎自己坐在某个荒凉之地，仰望星空中不可思议的存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无限古老的回忆。 模模糊糊觉得这记忆的来由非常古老，好像是好几百年前自己早就有过这样的体验。 然后他就保持这么一个仰首遥望星空的姿势，定格在此。 汤姆终于醒悟到，不是克苏鲁没有给出回复。克苏鲁其实是回复了他。这个回复就是:一切就此停滞。 当汤姆先生昂头期待神谕和克苏鲁发布任务的时候…… 武松从一旁斜视着这个汤姆。 嗯？武松也觉察到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了。 下意识地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却什么也没看见。 再回头，汤姆也变成了一张卡牌。 卧槽！这啥意思？ 武松挠挠头，用力想了一会儿，然而啥都想不出来。 回头对着赵萝莉说:“嗨！又一个撞了鬼的。赵姑娘，你觉得接下来还会出些啥事儿不？下一个变成纸片的，是你？还是我？” 赵萝莉的骄傲气质，一直以来都让人感觉很讨厌，唯独在这一刻显得弥足宝贵。 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自负和傲娇，不屑一顾的说:“歪门而已，不值一提。你我两个，都不是这家伙可以碰触的对象。这家伙胆敢引诱的，也就是之前那几个凡俗家伙。” 言下之意，她是金枝玉叶，邪魔不可侵犯。 这个皇室血脉天然免疫黑魔法的侵蚀……武松倒是不怎么相信这一类的神圣设定。 不过，武松更感兴趣的是事情的另一方面。 “好吧，咱们就不提太祖当年在陈桥搞的那些事儿，就算你是贵胄天潢，天之娇女，你天生自带抗魔属性。我武二只是一介草根，还是个土著npc，连个伪穿越人都不是。你又是根据什么说我也不致于受害的呢？” 原来我们二哥也是听过土著npc这个说法的。 大概是穿越十人众提及这个词的时候，略有点伤害其余十四土著的自尊心吧，于是武松牢牢地记住了这个称号。这时候就拿了这说法出来自嘲一下。 “哼！你也是天罡榜上有数的人物。怎地连这点见识都没有？被这家伙搜去魂魄的，都是些榜外之人。” 原来这赵萝莉也是听说过天罡三十六故事的。 武松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也对。职方司虽然贪墨懒惰，该干的那些正经事儿还是不曾落下的。牵连到造反的大事情，由不得这些家伙不认真。 毕竟皇城司和职方司的能臣们，吃的是赵氏朝廷发给的俸禄。不想失业的话，别的事情可以漫不经心，却必定在造反案件上一丝不苟。 梁山忠义委员会里目前已经全面科普了三十六天罡这个概念。 有道是三个人以上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三十六人里说不定就有两三个吃里扒外的，职方司的人，大概是掌握了不少密报。 赵官家自然是早就得到过相关的奏闻。 赵官家知道的事情，不一定都要告诉自己的儿女知道。但这个赵萝莉是选定要承担大任的，所以她比赵佶的其他孩子知道更多一些机密，这就很说得过去了。 “好吧！”武松也只能苦笑:“那我该怎么送你回家？咱们俩现在成了灾星，谁碰到谁变纸牌。我又不敢放你一个人走路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