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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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第018章后悔

    没两天, 旧金山那边有个项目要他签署,许柏庭准备出公差去美国。

    临走前, 他想了又想, 还是给容嘉发了短信:“我去美国了, 下午4点的飞机。”

    容嘉愣了好久, 没搞明白他的意思:“……哦……你以前不也老是出差吗?不用跟我说的呀。”

    那边没回复。

    容嘉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这次倒是回得飞快:“这话留给你自己吧。”

    “……哦。”容嘉迟钝。

    阿呸呸呸,又损她?!

    装逼!

    过了会儿, 手机响起来。容嘉没看就接通了:“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 转而是一把清冷的好嗓子,低沉好听:“是我。”

    居然是许柏庭——容嘉怔了怔, 不明白他怎么又打电话给她了:“……有事儿吗?”

    他顿了顿,声音冷淡:“没什么,这趟回美国,可能要待几天。朋友托我带东西, 一个人是带, 几个人也是带,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啊?”容嘉愣住, 很实诚地回答, “我没什么需要的啊。”

    而且, 带东西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他手底下那帮人该操心的吗?他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怎么也要自己出马了?

    而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会答应帮人带东西?没把让他带的那人骂一顿?

    许柏庭沉默了会儿, 没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掐了。

    看着“嘟嘟嘟”忙音不断的电话,容嘉有些莫名其妙。

    生气了?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火啊?她最近没惹他啊!莫名其妙!

    ……

    这日天气不错,周琦离开工作室后,去了附近的甜品店。

    挑了两只红豆面包,正思索着还要买什么好,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门铃声,店员小姐转头招呼新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

    “红豆面包,两只,谢谢。”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挺有磁性。只是,有点耳熟——周琦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深灰色的大衣,继而是高大的身材,安静淡漠的脸。他的肤色十分白皙,眉眼修长,有种冷冷的俊丽。

    微微抿着唇的样子,看着不大好接近,白色的围巾收在雅致的翻领里。

    周琦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许柏庭。

    这会儿,打招呼尴尬,不打招呼——似乎也有点怪异。

    实在难以言说她对这个人的观感。

    以前远远见面时,只觉得他优雅矜淡,是这世上最清俊美好的男人。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种情况下。

    像是猝不及防的一个回马枪。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分明是生得这么副清风霁月的模样,怎么心肠就那么狠呢?若要论心狠手辣薄情寡义,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容嘉为什么对他意见那么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是难以相信,这么个斯斯文文、看上去颇有涵养的美男子,居然是这种人。

    看店员小姐殷勤地跟他说“红豆的没有了,菠萝的好吗”,语气比之刚才还要温柔几分,周琦的心情更是复杂无比。

    “不用了,谢谢。”可能是不喜欢菠萝吧,他转身要走。

    周琦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声叫住他:“我不怎么爱吃红豆,不介意的话,我的给你吧。”

    许柏庭转过身来。

    周琦也看着他,把袋子递过去。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大习惯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望着她的目光,多少有几分警惕。

    约莫对视了两秒钟,他才迟疑地接过那袋子,很冷淡地说了句“谢谢”。

    ……

    后来她搭他的便车回去。

    车里很安静,连音乐都不放一首。周琦回头瞥他一眼,清清冷冷的一张脸,平静无波的表情。

    看不出深浅。

    现在还有这种人?开车都不听音乐?

    “你似乎在判断我。”半晌,冷不防他忽然开口。

    而且,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周琦一怔,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她说话。

    可是,面对此人,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道:“……你跟容嘉还没和好吗?”其实是多此一举,她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随便扯了个相对不那么尴尬的话题。

    人就是这样,谈论别人,总比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直面对方要好。

    而且,这个人虽然不动声色,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看着不动声色的人,实则越是危险。虽然她阅人无数,也很少见到这种城府极深的人。

    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自然用不同的办法。但是,跟这人打交道,似乎只有按兵不动的份儿,不然,心神似乎就会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所攫取,进而被他看穿一切。

    好像跟他对视,所有的心思就在他面前一览无余似的。

    许柏庭似乎也明白她此刻的心理,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无聊问题,似是而非地哂了一声。

    周琦心里莫名的一堵。

    这人——

    她舒出一口气,冷笑:“怪不得容嘉受不了你。”

    他打方向盘的手一顿,眉梢微动。借着反光镜的余光,周琦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看来,她说中了他的心事。

    她总算感觉找回了一点场子,冷冷道:“许先生,如果那天容嘉没来,你是真的打算看着我送死吗?”

    “人人都会死的,周小姐。”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周琦觉得荒诞,差点气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本来还挺崇拜您的,许先生,原来是我错怪了容嘉。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嗯,大名鼎鼎的HS总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谢谢。”

    周琦说:“但愿你能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永远没有在乎的人。”

    他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周琦瞥见这点变化,不忿中,又莫名夹杂着一丝报复的快意,一鼓作气道:“你是容嘉的丈夫,但是容嘉的朋友呢,你认识几个?或者,你从来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你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去认识她的朋友。所以,但凡你们有点事情,也没一个人帮你说话。许柏庭,你做人真是失败。”

    周琦冷笑:“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朋友。”

    他没说话。

    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有那么会儿的僵硬。

    后来把她送到后,许柏庭没有回去,改道走了另一条公路。

    路上,油门一踩再踩,冷风从窗外不住灌进,刀子似的刮着他的脸,心里却轻快了些,有些自我报复的快感。

    飙到200码的时候,不慎撞到路边的一个警示牌,偏向河道,他猛地扭转方向盘,一头撞进了路边的野地里。

    气囊顶起来,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抬手支了一下,感觉有血流下来。

    黏糊糊的,气味不大舒服。

    许柏庭把张开的手掌慢慢摊在面前,借着远处依稀的野火,定睛看了看。

    黑暗里,眼睫低垂,弯弯的,是个沉默的弧度——把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

    也不是第一次见血,此刻,却有种胃里翻涌的感觉。

    老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坐那边没动。

    再醒来时,人在医院。

    是加护病房,四周很安静,只有在抄病例的医生和来看望他的沈蔚。

    沈蔚见他醒了,弯下腰,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不至于吧?一个女人而已,这么想不开?”

    许柏庭连个表情都不想给,道:“那一段修路,灯光太暗,我没看清楚,小伤而已。”

    沈蔚松了口气,直起身:“那就好。”只是目光打量他的时候,有几分促狭,要笑不笑的。

    许柏庭干脆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的样子。

    沈蔚在他头顶笑道:“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就去道个歉好了。面子真有那么重要吗?几天没睡了?不是我说,作为朋友,我得提醒你,你本来就得吃药才能睡个好觉,现在还这么折腾自己。”

    许柏庭没说话。

    沈蔚:“没听医生说吗?戒骄戒躁,小心哪天真猝死了。”

    等他离开,许柏庭才睁开眼睛,望着白色的墙壁,有那么会儿的怔愣。向来坚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惘然和迷茫。

    半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你为我安排,你认为,你觉得……你总是这样!”

    “你永远是那么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你根本就没有感情!”

    “你也没有朋友!”

    “许柏庭,我讨厌你!”

    ……

    他的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一阵阵撕扯般的痛,有什么东西仿佛硬生生从他身体里割裂了。

    第019章隐疾

    容嘉是几天后才知道许柏庭出车祸的。

    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给了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没事。”

    容嘉张了张嘴,还要说点什么,却听到了瓶子和重物翻到的声音,还有他似乎变得急促的喘息,她有些不确定了:“你病了吗?”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没事。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先挂了,你照顾好自己。”

    “……哦,好的。”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倒在沙发里,表情痛苦,身上的衬衫都被汗液浸湿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一张脸,苍白如纸。

    ……

    沈蔚带着周医生走进半山别墅时,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干净整洁的屋子,此刻一地狼藉。

    到处都是翻倒的桌椅、打碎的灯、撕裂的布帛……只有大厅里那只猩红的丝绒沙发还安安稳稳摆在那儿。

    许柏庭闭着眼睛躺在上面,单腿支起,修长的手指插在乌黑凌乱的发丝里。

    脸色苍白、憔悴,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

    他的白,是那种冰冷质感的透白,眼神放空时,不带任何感情,可就是厌世般的漠离,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沈蔚不知道说什么,小心地跨过满地碎玻璃和垃圾:“你是疯了吗?说吧,几天没睡了?”

    许柏庭不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沉静如海的眼睛,安静、清澈,玄黑无底。他黑色的衬衣只扣了中间几颗,褶皱凌乱,敞开的领口露出坚实的胸膛。

    明明是再清冷傲然不过的长相,剑眉修目,气质高雅,却有种颓废、美艳到令人窒息的感觉。

    虽然他脸色平静,甚至平静到不带感情,可他垂在沙发边的另一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沈蔚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又犯病了,也不跟他说什么。反正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搭理自己。

    回头对周医生道:“快点,先给他打一剂镇定剂。”

    周医生倒是冷静,飞快提了针管、上药,推入他的静脉里。

    他颤抖的手才逐渐平复。

    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沈蔚点了根烟,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我听魏洵说,你这两天疯狂工作,已经好久没合眼了。你是不是想死啊?”

    许柏庭撑着手掌微微借力,从沙发里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慢慢将衣襟处的扣子系上。

    这副目空一切的模样——

    沈蔚耸耸肩:“那随你便,反正有病的不是我。”

    许柏庭瞥了他一眼,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叫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蔚认识他很多年了,但还是被看得胆寒。

    后来,还是周医生打破了沉寂:“许总这病,不能再拖了。以前只是焦躁、难以入眠,现在,普通的镇定剂或者安神药已经不能抑制了,如果任由其发展,将会有预料不到的后果。”

    沈蔚道:“什么后果?”

    “严重的情况,可能导致精神分裂、极度躁郁,甚至会伴随着持续的冲动。”周医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许柏庭,面无表情道,“性冲动。”

    “……”

    “相信,许先生自己也有所感觉吧。所以,这些年从来不跟任何女性过从亲密,就算是结了婚,也刻意规避者您的太太,尽量不跟她过从亲密。”

    许柏庭面色冷漠,不置可否。

    周医生语重心长:“其实,适当的性生活可以缓解症状,越是压抑,爆发时越是剧烈,许先生。只要您按时吃药,不要总是发脾气,还是能很好地抑制的。”

    沈蔚忍着笑,差点破功。

    怪不得他从来不招女秘书,甚至居室里都不请女保姆,原来是这样……可以试想一下,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许柏庭,有一天难以控制丑态百出的样子……

    沈蔚快忍不住了。

    “很好笑吗?”许柏庭忽然也笑了一下,看向他,语气变得格外体己。

    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诱人心弦之极。但是,他眼底的讥诮,如同永不融化的坚冰,阴鸷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甚至有几分阴暗冷郁的调调儿。

    沈蔚连忙收起了笑容,转移了话题:“周医生,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你也说了,性也只是缓解而已,要是非但无用,反而更加糟糕了呢?”

    周医生想了想,说:“戒骄戒躁,多听音乐,减少工作,放松身心……”

    “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废话。”许柏庭拧了拧眉心,不耐地打断他。

    周医生怔了下,像是沉吟,过了会儿才道:“许总这个病怎么来的,想必您自己也清楚,遗传的可能性很大。当年,您的父亲……”

    话音未落,“砰”一声巨响。

    碎裂的玻璃瓶在他们脚边炸开。

    一瞬间,屋子里一片死寂。

    沈蔚和周医生噤若寒蝉。

    后来出来时,周医生说:“我治不了了,沈先生,您另请高明吧。”

    沈蔚:“你都负责这么多年了,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周医生说:“我确实没有办法。他这种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可还偏偏不爱惜,脾气暴躁,我行我素,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人。”

    沈蔚哑然,心里叹气。

    许柏庭,那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啊?外表无可挑剔,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个性,但是,谁知道他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病呢?

    他为人低调,最讨厌别人挖掘他的隐私,对媒体更是深恶痛绝。

    正因如此,除了他的能力和个人魅力外,大家对他的身世和私生活才更加感兴趣。

    许家家大业大,子嗣繁盛,许柏庭的母亲许岚山是个惊才绝艳的美人,当年却毅然离开许家。

    没有人知道许柏庭的父亲是谁,许柏庭本人对此更是讳莫如深。

    不少媒体记者对此非常好奇,甚至使尽浑身解数。

    这事本身就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桃色阴影,加之许柏庭本身就颇具传奇色彩,更加引人瞩目。

    其母许岚山是中葡混血,在上个世纪的演艺圈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当年更有“澳门街第一美人”之称。

    许柏庭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优点,容貌出众,虽然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每一次出现都能引起轰动,总能霸占财经界和各大八卦杂志的头条。

    有人猜他的父亲是英国某位公爵,有人猜他是许总和澳门街一位葡萄牙律师所生,也有人说他的父亲是娱乐圈某某巨星。

    总之众说纷纭,多年来,却无人能窥究竟,许柏庭也从不对外提起自己的父亲。

    这种谜一样的感觉,更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他这一次发病持续了大概一个礼拜左右。除了沈蔚和周医生,照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有时候,许柏庭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会觉得非常陌生。他还是他,又感觉不是他了。有一些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再没有那么镇定自若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又觉得惶恐,甚至有一些畏缩。

    但就是不随自己的意志所左右。

    越是想念她,就越是心烦意乱,越是焦躁,则愈加痛苦。

    他双手撑在镜面上,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镜子里这张脸,额头不断有汗滑下来,禁不住闭上眼睛,浑身都被浸透了。

    在此之前,许柏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日日夜夜地想念着一个人,哪怕整个人都快被焦虑逼疯,辗转难眠。

    他的病,应该保持平和的心境,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她。

    每当他的手放到按键上,想拨通那个电话时,踯躅良久,最终又会放弃。

    他从来是当机立断的,什么时候会陷入这种可怕的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