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璇醒时，枕畔已没有人，床前小秀侍立着等她醒。

    “夫人！您醒了！”小秀见她睁眼，欣喜地唤道，忙去桌旁端药碗来，“夫人，该喝药了。奴婢已经煮了燕窝粥，等夫人喝完药，就可以用早膳了。”

    “嗯。”白心璇轻应，只觉全身软绵酸痛，感觉就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顿。

    “夫人，身子还不舒服吗？夫人不用担心，只要按时喝药就会好了。陆大夫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夫人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以后才不会落下病根。”小秀边道边将药碗递过去。

    “嗯。”接过碗，白心璇慢慢喝了一口，心里还在寻思着昨日之事。

    到底，东方柔为什么要推她？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子，婉约中带着几分冷静，可却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

    小秀见白心璇只喝一口药就停下，温声督促道：“夫人，药快凉了，赶紧喝吧。将军早上离去前，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夫人把药喝完。”

    白心璇淡淡一笑，一口气把汤药喝下。

    司徒焱会那么关心她？其实只是小秀劝慰她的说辞吧。

    虽然昨夜昏迷时，隐约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以一种暖人的语气对她说话，但那应该是她在做梦。司徒焱不可能有那么温柔的态度。

    “对了，夫人，柔主子在外堂等了半个时辰了，您要见她吗？”小秀接过空碗，建议道，“夫人现在身子还虚着，不如请柔主子改天再来？”

    白心璇微怔，想了想，才道：“等我洗漱完毕，就请她进来吧。”

    “是，夫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秀服侍白心璇洗漱过后，便退出房间，去请东方柔进房。

    “心璇。”东方柔轻步走入，唤道。她依旧一身浅色蓝裙，眉若弯月，目似秋水，清雅秀丽。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布着些微血丝，似乎一夜未眠。

    “柔儿。”白心璇靠坐床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进食后精神好了不少。

    “心璇，对不起。”屈身一欠，东方柔满怀歉疚地道。

    “柔儿，过来坐。”白心璇没有急于问话，只是温言唤她到床畔坐下。

    “心璇，谢谢你愿意听我解释。”东方柔依言坐下，看着白心璇没有血色的脸庞，难掩愧疚，道，“我没有料到你的身子这般孱弱。我本想，你落了水，将军定会立刻把你救起，可虽确实如此，但我漏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原来你的体质极虚。”

    “可是你为何要推我入水？”

    东方柔低叹口气，决定直言坦白：“心璇，我就直说了。一则，我不愿将军帮言洛儿下水。那些珍珠，言洛儿应该自己去捡。二则，我希望将军能够疼惜心璇你。其实，将军是一个面恶心善的人。”

    “面恶心善？”白心璇不置可否。如果他心地善良，他之前就不会那样凌虐她。

    “心璇，也许你不知道，将军对府中的每个侍妾都温和平淡，从未刻薄亏待。”

    “他对每个人都好，惟独对我残忍？这是什么道理？”

    “从一开始，你的出现，就不是一个对的时机。在你嫁入将军府的前一个月，傅凝霜曾上门。不知你是否听过傅凝霜与将军的事？”东方柔举眸看她。

    “听过。”白心璇轻轻颔首，静待下文。

    “傅凝霜欲要讨回卓文，说卓文既非将军的儿子，将军便无权强留。但她却不想，是谁把卓文养大。”

    东方柔的眉心微蹙，娓娓再道，“将军打发了傅凝霜之后，没多久心璇你便来了，以指腹为婚的约定要求将军娶你进门。将军先入为主认定你是贪慕虚荣之人，是他不对。但白家和司徒家昔日便有恩怨纠葛，所以将军对你实在是深恶痛绝。”

    “柔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白心璇疑惑，她似乎看透了许多事背后的原因？

    “说来惭愧，之前我也认为你可能心有贪图，所以我刻意避开了你进门的日子，去了庵堂。”东方柔赧然一笑，继续道，“不过，我回府后听到了很多事，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吃了许多苦。”

    白心璇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你现在相信我了？我们才相处半日，说不定我真的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东方柔轻轻摇头，微笑道：“我自幼就入了宫，在宫中多年，不敢说阅人无数，但各种嘴脸大抵都见过了。我相信我能够分辨一个人是好是坏。”

    白心璇不禁也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女子如此直接坦诚，令人感觉无比舒心。人与人的相处，如果要时刻小心防备，不断臆测猜忌，未免太过辛苦难受。也许是她天生资质不佳，始终学不会勾心斗角，使用手段。

    “柔儿，你刚才说傅凝霜曾来过，那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安静了一会儿，白心璇轻问道。

    她想起司徒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说卓文与他长得有几分相像。到底，卓文是否他亲生，这世上应该只有傅凝霜才知道了吧？

    还未等东方柔回话，房外突然一声怒喝响起——

    “白心璇！谁准你提那个女人的名字！”

    白心璇一惊，和东方柔面面相觑。是不是她又一次戳中他的死穴了？

    东方柔浅浅弯唇，以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须臾间，就听房门被重重地推开，司徒焱大步跨进来，浑身挟着一股难言的怒气和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