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我只是要自己记住，如果没有能力给自己爱的女子幸福，那就不要轻易爱人。”
“其实你很爱她吧？”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牢记着那些细节？
“曾经，也许。”凝霜离开之后，他一度感到质疑，何谓爱为何情？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两情相悦长相厮守的爱情？
白心璇从窗边退开一步，望着他的背影，语气轻浅地道：“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女子，你最爱的到底是谁，又或者你全部都爱？”
司徒焱没有转过身，背脊却似在瞬间僵了僵，静默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我也很想了很久，直到最近我才想到答案。”
白心璇没有催促，默默地等待倾听。
“我想，过去的日子里，我谁都不爱，包括我自己。”极目远眺天边的皎月，他的唇角无声地扬起一道苦涩的弧度。
“我不懂。”她真的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他此刻挺得异常笔直的高大身躯，看起来似乎散发着幽冷的孤寂气息。
“之前白黎说的一句话，我觉得极为动人。”他的嗓音沉稳无波，缓缓道，“他说他有一颗完整的心，可以给予他爱的人。”
“我不懂。”不懂他想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忽然回过身来，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拂开她额际的发，指尖轻画她的眉眼，低低地道：“我对凝霜，是出于保护照顾的怜惜之心。对洛儿，是出于感激相救的回报之心。对宓儿，是出于必须承担的责任之心。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的黑眸深邃幽沉，她举眸与他对视着，点了点头。
“白黎他还保有一颗完整的心，而我的心已经被瓜分了许多部分。”他的手指勾勒着她的轮廓，手势缓慢而轻柔，片刻，他收回手，自嘲地淡笑着道，“我这一颗不完整的心，你应该不屑要了。”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竟开始泛红，鼻子发酸。
他的唇角扬笑，眸底却是一片黯淡。
她看着他唇边毫无欢意的笑容，有些揪心。
她很轻地开口：“你还没有说，对于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
“璇。”他突然低声唤道。
“嗯？”她微微仰起小脸，对上他的黑眸。
“对于你，是出于想要爱的心。”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这一份心，你要吗？”
她怔怔出神地凝望着他，眸中有抹水光不自禁地闪动，一滴热烫的眼泪，无声地滚落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很酸，很酸。
他伸手轻柔地拭去她沿颊的泪珠，淡淡笑道：“眼睛进沙子了？”
“不是……”她用力地摇头，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很晚了，你回浮萍苑歇息吧。”他的语气罕见的温柔，但却举步先行离开，似乎并不想要听到她回答前面的那个问题。
白心璇站在原地，注视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怔然良久回不了神。
今晚，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两个男子对她说迥异却同样令人动容的话。
一颗完整的心……
一颗不完整的心……
……
几日过去，平静得无惊无澜。
这几日司徒焱独自住在轩辕居，没有来过浮萍苑。而听东方柔说，白黎的病情已经好转，没有大碍。
白心璇并未再去探望，一直待在浮萍苑中。
今日一早起来，她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黎明绣坊看看。
“夫人，我们还是先去和将军报备一声吧？”小秀提议道。
这几天也不知道将军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
“不用了，跟管家说一声便是。”白心璇摇头。
她只是想散散心罢了，不想见司徒焱，也不想见白黎。
小秀无奈，只好跟着白心璇出了将军府。
拒绝了管家安排的软轿，白心璇和小秀在大街上慢慢走着，感受着周遭人来人往的景象。
已是明媚春日，街道两旁树枝冒绿，生气盎然。路上行人络绎，摊铺热闹繁锦。
“夫人，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小秀见白心璇停下脚步，以为她走累了，温声说道。
白心璇如若未闻，目光直直地盯向右边的药铺。
“夫人，您想要买药材吗？”小秀不解，“府中有很多补身的良药，足够夫人吃一年半载了。”
白心璇没有回话，小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药铺柜台前站着两个女子，一个是身穿粉色罗裙的年轻姑娘，另一个是梳着圆髻的丫鬟。
“夫人，您认识她们？”小秀疑问。
“是宓儿。”白心璇淡淡地回道，白皙的小脸上神色沉静。
“宓儿？”小秀侧着头想了会儿，诧异道，“就是那个在别宅养胎的宓主子？”
小秀本是王府中人，进将军府的时日不久，不曾见过宓儿，不由好奇地打量着药铺里的女子。
“嗯。”白心璇轻轻颔首。
“她不是应该在城郊别宅里静养吗？怎么会自己来城中买药？”小秀困惑。
白心璇不吭声，朝药铺走去。踏进店铺的门槛，她轻唤道：“宓儿。”
听到唤声，宓儿转过头来，娇憨的圆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慌，忙应道：“夫人姐姐。”
“来买药吗？这些事应该让下人做就好，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该这么奔波。”白心璇的语气温和，面带微笑。
“我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顺便买些安胎的药。”宓儿解释道，神情似有几分不安。
“买好了吗？陪我去喝茶可好？”白心璇温言问，眼角余光瞥向她手中的两包药材。
“好。”宓儿点了点头，转而对身旁的丫鬟道，“露露，你去和轿夫们说一声，我们迟点再回去。我和夫人姐姐去街角的如意茶楼聊一会儿。”
“是，宓主子。”那丫鬟十分懂事，静静地对白心璇欠了欠身，然后走出药铺。
白心璇的唇角始终上扬着一个亲切的弧度。
主仆一行四人走去茶楼，上了二楼的厢房，白心璇让小秀在门外候着，宓儿也退下了丫鬟。
“姐姐，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街上遇到你。”宓儿一边斟茶递给白心璇，一边道。
“确实很巧。”白心璇淡笑着接话。
她想，宓儿应该有话和她说。她的神情不太对劲。